第149章
南初瞪了一眼陸之律,“說話就說話,吼那么大聲做什么?薄寒時遇難,予予剛經(jīng)受巨大打擊,就算Y代表她又怎么樣,予予有權(quán)利去管理SY嗎?她既不是法人,也不是股東,你對她吼什么?”
陸之律眉心皺了皺,被懟的語塞。
喬予的確沒權(quán)利去管集團的事情,這就是最棘手最麻煩的問題。
喬予在書房坐了一晚上沒睡,此刻蒼白清麗的臉上,只有疲憊和木訥。
在聽到SY的真正含義時,垂著的長睫輕顫了下。
南初擔心的看向她,抓住她的手柔聲說:“予予,你要是現(xiàn)在沒精力想這些,就先別想,薄寒時出事了,可小相思還需要你啊�,F(xiàn)在比集團更重要的,是你跟小相思。你得想開點,千萬不能想不開啊�!�
喬予現(xiàn)在心如死灰的樣子,南初見過一次。
就是一年多以前,溫晴的葬禮上。
當初,喬予是在她眼前跳的海,她真的怕喬予抑郁復發(fā),再次想不開。
喬予眸光灰暗,過了好久,才緩緩開口說:“我并不是薄寒時法律上的配偶,陸律師應(yīng)該知道我沒有資格和權(quán)利去繼承他的股權(quán),如果現(xiàn)在讓相思繼承,就等于坐實了薄寒時過世的消息,這對集團的影響更不好�!�
而且,薄寒時出事的事情,她還沒跟小相思坦白。
陸之律深嘆一口氣,面色憂慮,“現(xiàn)在的問題是,那群股東不見得愿意讓一個孩子去繼承股權(quán),這得開股東大會投票表決。如果反對票數(shù)多,那老薄的股份,就必須賣給其他股東或者是外人。到時候,SY就徹底易主了。喬予,你怎么想?”
“先封鎖薄寒時遇難的消息吧,對外暫時宣稱他休假。就算之后瞞不住了,至少也得等過了頭七再說�!�
距離他出事,才過去四十八小時。
她不想那么快去處理薄寒時的身后事,若是人真的不在了,那些身后事又有哪一件是真的重要的?
至于SY……所謂的背后的意義,都是由活人來賦予的。
如果賦予意義的人都不在了,那SY對于喬予而言,也只是一具空殼罷了。
就像是她無名指上的素銀戒指,會在以后的日子里,無時無刻的提醒著她,她和薄寒時的曾經(jīng)。
可那又怎么樣呢?
活著的人不停地在懷念死去的人,這本身就很殘忍。
她寧愿和他同生共死,也不愿意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停地哀悼他。
這對喬予來說,是一種酷刑。
南初問:“予予,拋開集團那些身外事情,要是薄寒時真的回不來了,你跟小相思,你是怎么打算的?”
“如果他真的回不來了,以后我可能會帶著小相思離開帝都。帝都對于我和小相思最深的牽絆,是薄寒時。如果薄寒時真沒了,我繼續(xù)陪著小相思留在這里,整天睹物思人的話……初初,我不確定,我會不會哪天突然就想去找他了,我怕我嚇著相思�!�
一旁的陸之律,聞言怔住。
殉情,這個詞對陸之律來說,是很遙遠的事情。
他從前只在新聞上聽說過。
聽說,如果夫妻之間非常恩愛,其中一方死去,另外一方,會因為思念過度,在不久后也莫名其妙的離世。
喬予和薄寒時雖然不是夫妻,至今也沒有領(lǐng)過證,可她跟薄寒時糾纏那么多年,經(jīng)歷那么多風雨,早就刻骨銘心到再也無法跟新的人重新開始。
她和薄寒時的命,緊緊羈絆在一起,薄寒時要是真死了,喬予就會瞬間枯萎。
就像當初喬予跳海,薄寒時也是這樣向死而生。
若是一個人連能否活下去都成了一個問題,那些身外物,倒真的不重要了。
人在,東西才有意義。
人沒了,再有意義的東西,只是一團死物罷了。
……
喬予把陸之律和南初送到院子里。
喬予說:“集團的事情,麻煩陸律師暫代打理和安撫,等過了七天,如果薄寒時還是沒回來,再召開股東大會,討論股權(quán)問題。到時候,我會帶著小相思去出席。”
陸之律頷首,沒再多說什么。
那畢竟是薄寒時的股份,薄寒時沒了,股份自然落到小相思頭上,不管是賣掉還是持有,都能夠讓小相思和喬予后半生過得足夠優(yōu)渥。
離開之前,南初再次抱了抱喬予。
“予予,這幾天你就好好休息,別想那么多,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是啊,日子還長著呢。
可要是沒了薄寒時,這日子好像一眼到頭,忽然沒了盼頭。
之前,他們哪怕是分開的,可好像只要知道對方還好好活著,就總覺得,地球是圓的,總會再遇到的,就算不能在一起,站在遠處看看他,也是好的。
喬予從來都不貪心,她只要薄寒時活著就好。
可為什么老天總是作弄他們,她已經(jīng)不奢求和他在一起了,卻還要懲罰她,跟他陰陽兩隔。
陸之律和南初離開御景園后。
車內(nèi),兩人沉默了好久。
南初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開口說:“我就說薄寒時剛出事,你今天就不該跟喬予提股份的事情。薄寒時進里面待了三年,喬予就抑郁了三年,現(xiàn)在他死了,萬一予予真的想不開……”
陸之律在開車。
他瞇了瞇眸,似是有些困惑:“喬予有那么愛老薄嗎?”
他以前真沒發(fā)現(xiàn),總是覺得,薄寒時更愛喬予,相對的,在這段感情里,至少是在他們這群朋友看來,薄寒時為這段感情付出的也更多一點。
喬予看起來,總是更絕情,更無動于衷的那一個。
可今天,喬予讓他有了改觀。
南初輕哼:“你當然不了解。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你們男的不都喜歡裝深情人設(shè)?女人就不一樣了,心里愛有十分,嘴上只會說三分,哪有你們會演戲?予予看著冷漠,可她要是真不愛薄寒時,愿意十八歲就生下他的孩子?你知道一個女生十八歲生孩子,需要多大勇氣嗎?”
陸之律氣笑了,“你也是?”
第239章
南初沒反應(yīng)過來,“我也是什么?”
陸之律挑眉瞥她一眼,“你說男人愛演深情人設(shè),女人不一樣,女人心里愛有十分,嘴上只會說三分,你也是這種女人?”
他倒是挺好奇,她對那個姓蘇的,是有三分感情還是十分感情?
南初彎了彎唇角,假笑道:“我又不是予予,我跟你們男人一樣,愛有三分,我說十分�!�
畢竟……師夷長技以制夷嘛。
陸之律同樣皮笑肉不笑,“挺好,嘴甜�!�
聽不出是夸她呢,還是損她呢。
南初嘆息了一聲,有感而發(fā):“像喬予這種女人,現(xiàn)在可不多見了,薄寒時走了,她真能干出殉情這種事,我這幾天還是每天都給她打打電話吧,免得真出事兒。明明也不是戀愛腦啊,愛一個人真的能愛到那樣的地步嗎?”
這就是白月光的威力嗎?
蘇經(jīng)年也曾是她的白月光。
如果蘇經(jīng)年死了,她愿意跟著他一起死嗎?
南初想了想,好像是不愿意的……也許,她比較無情?
大學時,她就覺得薄寒時和喬予膩歪的不行,就連她偶爾拉著喬予去看個電影,薄寒時都可能會來搶人,占有欲不知道多強。
喬予多看別人一眼都不行,哪怕喬予看的是女人。
她正回想過往種種。
陸之律長指敲了敲方向盤,隨口問了句:“你喜歡的人要是死了,你會有殉情的念頭嗎?”
南初立刻搖頭,“我瘋了吧,是手機不好玩兒還是酒不好喝?再說了,我要殉情了,我那一面墻的大牌包繼承給誰?我可舍不得死……花花世界,我還是留著爛命能茍一天是一天吧�!�
男人死了,再找一個唄。
這年頭,兩條腿的男人比四條腿的癩蛤蟆還好找,干嘛那么想不開?是小奶狗的腹肌不好摸?還是小哥哥的公狗腰不行?
陸之律盯著她,笑了一聲。
可那笑意,遠不達眼底,甚至透出幾分不友好的冷意來。
他要是在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不小心出個什么事兒,人還沒死透呢,這南初估計當天晚上就要出去釣凱子了。
陸之律眉心皺深,就不理解了。
不是都說她們女生好閨蜜都是一副德行?
畢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喬予這么深情一女的,怎么就跟這種玩意玩兒在一起?
南初話鋒一轉(zhuǎn),又說:“不過我能理解予予,畢竟薄寒時那種潔身自好又深情到骨子里的好男人的確不多見,大學那會兒,薄寒時窮自己也不會窮了喬予,缺錢交房租的時候,喬予想去打暑假工他都不舍得。他要是爛黃瓜,誰愿意殉情�。繝黃瓜掛了,普天同慶才對�!�
南初話里話外,都在夸獎薄寒時是個絕頂好男人。
自己老婆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飾的夸獎他兄弟,是個男人多少有點吃味。
陸之律冷哼:“怎么,你也喜歡老薄那款?”
“潔身自好又深情的頂級帥哥,誰不喜歡?你不也喜歡他嗎?”
“……你說什么?”
“……”
南初咬嘴。
一不小心給說漏了。
不過,薄寒時要真死了,難過的應(yīng)該不止是喬予……陸之律呢?
他會不會……也難過的想殉情?
南初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好男人還是很多的,你別太傷心,以后還會再遇到很多好兄弟�!�
“……”
他媽的……她在講什么鬼東西?
陸之律臉都黑了。
他冷笑一聲,忽然停了車,咬牙道:“下車�!�
“干嘛?不是說順道兒送我去雜志社?”
“現(xiàn)在不順道了�!�
“……我今天穿了高跟鞋。”
陸之律不為所動,相當冷漠。
南初瞪了他一眼后,氣鼓鼓的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下了車。
那輛黑色的庫里南旋風一般的揚塵而去。
南初脫掉一只高跟鞋,朝車尾巴狠狠砸過去:“狗東西!一點夫妻情分也不顧!”
他要死了,她第二天就綠了他!
她剛剛居然還怕他因為好兄弟出事難過,好心的安慰他???
真是狗咬呂洞兵!不識好人心!
南初單腳跳著,把另一只高跟鞋撿回來穿上。
不過……真夠奇怪的,這薄寒時是他最好的兄弟,如今生死未卜,陸之律竟然沒多大反應(yīng)?
呵,陸狗果然修的無情道!
這兄弟情,也真他媽夠塑料的。
……
薄寒時在公海出事以后,集團的事情由陸之律暫代打理,徐正身為董事會秘書協(xié)理。
一天又一天,徐正那邊反饋過來的消息都是——
還沒有消息。
就這樣心灰意冷的等到了第七天。
喬予終于撐不住了。
小相思也不停地在問她,爸爸到底去哪里了?
喬予握著她的小手,打算坦白:“相思,爸爸……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小家伙一臉不敢置信,“為什么?爸爸是跟其他阿姨在一起了嗎?他在外面有其他老婆和小孩啦?”
喬予看著她可愛的小臉,眼眶一下子就濕了。
小相思義憤填膺道:“媽媽你別哭!爸爸在哪里!我們?nèi)フ宜阗~!要是他不肯回來我們就不要他了!我聽我同學說,爸爸在外面生的小孩,叫私生子,很丟人的!到時候我就跟所有人都說,讓他丟人好不好!”
喬予眼圈泛了紅,啞聲說:“我們找不到他了,爸爸他可能就像外婆一樣變成了天上的星星。”
“變成星星?媽媽,你是說……爸爸也像外婆那樣,去天上享福了?”
“嗯,相思,對不起,爸爸是為了救媽媽才會……”
小家伙的小臉也垮了下來,下一秒,張開小嘴嗷嗷大哭。
喬予一把抱住她,即使自己也控制不住的難過,可卻還是摸著相思的小腦袋極力安慰:“不哭了,媽媽在�!�
小相思摟住她的脖子,大眼淚蒙蒙的看著她,“媽媽,只剩下咱們倆了……外婆走了,爸爸也走了,天上有那么好玩嗎?他們?yōu)槭裁炊既ヌ焐�?�?br />
喬予抬手幫她擦著眼淚,吸了吸鼻子說:“媽媽也不知道。相思,今晚是爸爸出事的第七天,聽說人變成星星后的第七天,會回家看看。”
小相思鼓著小嘴問:“那我們今晚能見到爸爸嗎?”
第240章
“我們把燈關(guān)了,點上蠟燭,再把窗戶打開,爸爸應(yīng)該就能回家了�!�
“真的嗎?”
喬予點點頭,“嗯�!�
在民間,有個迷信的說法,叫頭七回魂。
是人死后的第七天,他的魂魄會想再回家看看,只要在屋子里關(guān)掉燈,點上蠟燭,打開窗戶,就能給他指引回家的路。
喬予也只是聽說,沒真的試過。
有時候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
小相思跑過去把別墅里的燈都給關(guān)了,喬予拿了好多白蠟燭出來,一根根的點亮,很快,別墅的一樓便被燭光照亮了。
窗戶大開。
喬予摟著小相思坐在沙發(fā)上,等。
有夜風吹進來。
小相思朝喬予懷里鉆了鉆,張著大眼咬著小手說:“媽媽,我有點怕,爸爸會變成阿飄嗎?”
喬予柔聲說:“就算爸爸變成阿飄了,也不會傷害你的。”
懵懂的小奶包,對于死亡和分離,是很無知的,也不會像大人那樣撕心裂肺的感受著永遠失去的痛意。
小相思縮在喬予懷里,似懂非懂的點點小腦袋,“那爸爸什么時候來鴨?我能跟他說說話嗎?上次我期中考語文考了倒數(shù)第一,還騙著他呢,我跟他說,我考了一百分,爸爸都去天上了,我待會兒見到他,還是跟他坦白吧。不然,他去了天上都不安心。”
喬予被逗笑,可笑著笑著,又哭了。
她緊緊抱著小家伙,“我也不知道爸爸什么時候來,你要是困,就睡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