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還有什么要交代?”
薄寒時終是放心不下,“喬予現(xiàn)在究竟怎么樣?”
陸之律客觀點評道:“不哭不鬧,還算平靜�!�
可這話,不僅沒讓他安心下來,反而讓他心臟莫名揪痛。
陸之律走后,主治醫(yī)生宋淮又進了病房。
他一臉愁容的看向薄寒時,“沒告訴老陸你中毒的事情?”
“告訴他干嘛,他又不會解毒。”
萬一他一個大嘴,告訴喬予……除了讓他們跟著操心難過卻又無能為力,還會打草驚蛇,讓獨龍會的人也知道,他中毒了。
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當(dāng)時在公海,面具男的子彈上特意抹了毒藥,擊中他兩槍。
游輪爆炸,炸了一船人,面具男也葬身公海,知道他中毒的人,現(xiàn)在只有替他研制解藥的宋淮,就連七局也并不知曉,只以為他是普通槍傷。
宋淮擔(dān)心道:“子彈上的毒,已經(jīng)從你傷口里滲進去,用不了多久,就會毒發(fā)。我怕我研發(fā)解藥的速度,快不過你毒發(fā)的速度。”
而且,他還不確定,是否能將“噬心”的解藥研制出來。
獨龍會之所以叫做獨龍會,不僅僅是因為做事特立獨行,還因為擅長制“毒”,他們拿人命當(dāng)螻蟻,所以在制毒的同時很少研發(fā)相應(yīng)的解藥。
制毒難,制解藥更難。
比如這款“噬心”,很有可能,沒有解藥。
薄寒時眸色沉了沉,卻很平靜的問:“大概還有多久會毒發(fā)?”
“雖然噬心毒性強,但擊中你的兩顆子彈上能裹挾的毒藥不算多,預(yù)計半個月后會毒性發(fā)作。”
他又問:“如果找不到解藥,我能活下來嗎?”
宋淮沉默了幾秒,面色凝重,“這款毒藥之所以叫‘噬心’,是因為毒性專門攻擊心臟,一旦蔓延到心臟,會有心臟劇痛的反應(yīng),你就算勉強能茍活著,也不一定能挨得過那種劇痛。它能讓你痛死。老薄,我建議,直接跟獨龍會談判,要解藥。”
“如果他們的條件是讓我加入獨龍會呢?能和平共處的話,我現(xiàn)在就不會中毒�!�
況且,獨龍會有沒有解藥,難說。
他們的目的是殺人,讓全球人口銳減,將所有資源集中在小部分人手里,所以他們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百。
宋淮道:“如果沒有解藥,你打算怎么辦?還回去找她嗎?”
他一直都知道,薄寒時有個經(jīng)年不忘的心尖人。
如果真的找不到解藥,也研制不出解藥,那他……還回去找喬予嗎?
薄寒時靠在那兒,無望的扯了扯唇角,“有時候我不想承認,但我又不得不承認,我和喬予,好像真的有緣無分�!�
現(xiàn)在,喬予以為他死了。
其實也挺好。
萬一,他真的活不下來呢?
要是給了她希望,又讓她失望,才是真的絕望吧。
不過,等他身上的外傷好了,能下地了,他會去見見她的。
不見一面,始終記掛。
宋淮將一部新的手機遞給他,“你要的新手機,補辦的電話卡已經(jīng)插進去了�!�
“謝了�!�
等宋淮離開病房,薄寒時打開手機。
一登上微信,置頂欄發(fā)來一堆消息。
他點進去,眸光一顫。
十幾條語音,有五十幾秒的長語音,也有五秒的短語音。
他怔了好幾秒,長指滑到最上面那條未讀語音,一條一條的點開聽——
第243章
“薄寒時,你還活著嗎?徐正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我跟小相思還在等你回來�!�
“第七天了,我和小相思在屋子里點了好多蠟燭,可我們等了一晚上,你怎么也不回來看看?不是說,頭七回魂,都要回家看看嗎?就算不想見到我,那小相思呢?你連她也不想見嗎?”
“在公海那晚,為什么要騙我啊,不是說好同生共死?是因為我騙過你,所以你也要騙我一次?你現(xiàn)在騙也騙了,我活下來了,也按照你的意愿準備接手集團,那群股東挺難對付的,你也知道,我沒什么管理經(jīng)驗,你再不回來的話,我把你辛辛苦苦經(jīng)營的集團搞垮了怎么辦?”
“帝都下雨了,入秋后忽然變得好冷,小相思那天讓我給她點入秋后的第一杯奶茶,我忽然想到七年前,你也給我點過入秋后的第一杯奶茶�!�
“我在你的抽屜里發(fā)現(xiàn)了小畫本,你之前不是都已經(jīng)撕了?干嘛還要黏上?嗯,我在明知故問,但你要是能回答我一下,哪怕不是我想聽到的答案……薄寒時,你跟我說說話啊,哪怕是一句�!�
“薄寒時,。”
……
一條一條聽完,又反復(fù)聽了幾遍后,他靠在那兒,久久沒回過神來。
語音里,喬予的聲音很平靜,清冷也溫柔。
自從七年前分手后,這好像還是頭一次喬予主動對他說這么多話,哪怕得不到回應(yīng)。
她發(fā)送給他的不止是她想說的話,還有些是集團文件和合同的電子版,有些是一串?dāng)?shù)字,有些是賬戶密碼……完全將他的對話框當(dāng)成了一個備忘錄在用。
可他沒法回應(yīng)她,更不能回應(yīng)她。
噬心的毒性一旦侵進他心臟里,便是死路一條。
他不想在喬予面前,“死”上兩次。
他體會過,所以知道,活著的人,總是更難一點。
……
薄寒時遇難的半個月后,喬予剛接手集團,雖然忙的焦頭爛額,卻沒有什么頭緒。
陸之律也跟著她熬了幾個大夜下來,實在架不住了,把江嶼川也叫了過來。
薄寒時出事,喬予上位,缺得力助手。
江嶼川作為集團股東之一,于情于理,都要回來協(xié)助喬予。
只不過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集團,還帶著沈茵。
陸之律喝了口咖啡,戲謔道:“我喊你來,是來工作的,不是帶老婆過來秀恩愛的。”
“沈茵剛出院沒多久,她記不得以前的事情了,聽說我來見以前的朋友,就跟過來想見見你們,看能不能想起一些人和事�!�
喬予看向沈茵,微怔,“失憶?”
江嶼川點頭,“是,車禍導(dǎo)致的。”
沈茵也看著喬予,總覺得喬予很熟悉,“喬小姐,我好像記得,我們見過?”
“我們的確見過幾次,你對我還有印象嗎?”
“有一點,但很模糊�!�
江嶼川見她又忍不住用力去想,說道:“你身體剛好全,別太著急。”
過了會兒,陸之律和江嶼川被法務(wù)部叫走有事。
辦公室里,只剩下喬予和沈茵。
喬予起身去倒水,“沈茵,你想喝茶還是喝咖啡?”
“喝茶吧。”
喬予泡了杯清茶遞給她,對她的失憶多少有點好奇,“失憶是完全不記得嗎?”
“我剛醒過來的時候,大腦一片空白,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不過最近,過去發(fā)生的一些事情,會在腦子里模糊的一閃而過,不清晰,但是有碎片�!�
沈茵想恢復(fù)記憶。
可喬予,卻很羨慕她能失憶,“其實忘掉過去,也不完全是壞事,很多時候,有些事牢牢記住,是一種懲罰。要是能忘了,也不一定是壞事�!�
在來SY之前,沈茵已經(jīng)從江嶼川口中得知喬予和薄寒時之間的種種,也得知了薄寒時的死訊。
喬予現(xiàn)在會有這種想法,很正常。
因為遺忘,可以讓一個人快速從傷痕累累里走出來。
但這種事就像是一個圍城。
失憶的人,想要記起來。
想要忘記的人,永遠沒法忘記。
沈茵看著喬予,腦袋微痛,她按了按太陽穴。
喬予扶住她,“你怎么了?頭很疼?”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我有什么事情要告訴你,但我真的想不起來……這次我見到你,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喬予自然不會知道她要說的是什么事,“是關(guān)于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應(yīng)該很重要,不然我也不會有這種感覺。”
但沈茵想不起來,喬予也不好逼問。
“你先休息一下,頭疼的話,暫時別想了�!�
……
下午,喬予剛開完會回辦公室,桌上就擺著一杯奶茶。
茉莉奶綠,三分甜,加珍珠和波霸,還有咖啡凍。
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
喬予猛地一怔,臉色明顯變了。
“陸律師,這杯奶茶剛才是誰送進來的?”
“徐正從前臺拿過來的啊,我們也有,怎么,拿錯了?不是你的口味?”
喬予心跳加速,“不是……是誰買的?”
“徐正買的啊,徐特助看我們最近加班太辛苦,就點了奶茶�!�
“不可能�!�
這些日子,徐正一直買的是咖啡,從來不點奶茶。
再者,徐特助怎么會清楚,她愛喝三分甜度的茉莉奶綠,在里面只加三樣小料,珍珠和波霸的確是常加的小料,可是咖啡凍不是,并沒有多少人會在奶綠里面加咖啡凍。
陸之律微微皺眉,“有問題嗎?”
“薄寒時他人在哪里?”
“……”
此時,徐正剛好推門進來。
喬予審視著他,拷問道:“這奶茶是徐助理點的?”
“是、是啊,不符合你口味嗎?我重新點一杯?”
喬予打斷他,語氣很急,“你怎么會知道我愛喝茉莉奶綠,要加咖啡凍?薄寒時是不是還活著?他到底在哪里?”
徐正深吸口氣,抿了抿唇說:“喬小姐,我知道你一時間接受不了薄爺?shù)乃�,但是,這奶茶的確是我點的,至于為什么知道你愛喝茉莉奶綠,這確實是薄爺以前無意提起的。我真的沒騙你,要是薄爺還活著,我干嘛要瞞著你?”
徐正的確沒有騙她的必要。
可薄寒時為什么會對徐正說這些小的事情,口味,是很私密的事情。
喬予總覺得不對勁。
但如果薄寒時還活著,為什么不現(xiàn)身?就算他不想見她,那小相思呢?
他沒有道理不見小相思。
見喬予起疑,陸之律道:“喬予,我看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要不,明天放一天假好好休息一下。剛好明天也周六了,小相思也放假,你帶小相思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陸律師,你是不是知道薄寒時在哪里?”
“什么?我?”
——
作者:這兩天卡文,在調(diào)整狀態(tài)。
第244章
“老薄他為了救你,當(dāng)時身上裹著炸彈,你覺得他有多大能耐才能死里逃生?”
喬予固執(zhí)道:“萬一他身上的炸彈是假的呢?只是為了迷惑對方……”
“可是游輪爆炸是真的。喬予,別想那么多,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趕緊調(diào)整好情緒,替老薄守護好SY,還有小相思,她也需要你。你必須盡快強大起來�!�
陸之律守口如瓶,話說的滴水不漏。
喬予不想相信,卻又找不到證據(jù)去證明薄寒時還活著。
如果還活著,為什么不出現(xiàn)?
難道他跟沈茵一樣失憶了?可如果失憶了,又怎么會記得她愛喝茉莉奶綠?
她試圖去佐證薄寒時還活著,可是很快又被自己的邏輯給推翻。
喬予眼底灰蒙蒙的,沒有神采,“陸律師,明天你跟南初能幫我?guī)б惶旌⒆訂�?�?br />
“你要去哪里?喬予,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
她扯了扯唇角,無奈道:“你放心吧,我沒有想不開。墨山寺廟許愿挺靈的,我就想去問問佛,薄寒時是不是還活著。”
人在走投無路又不想放棄的時候,通常會把希望寄托于虛無縹緲的神佛。
她記得,她六歲那年忽然發(fā)高燒,溫晴帶著她去醫(yī)院打針掛水吃藥,可折騰了一通下來,高燒總是反復(fù),檢查了一堆項目也檢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溫晴著急又心疼,也不知道是從哪里聽來的偏方,盛一碗清水放在地上,拿一雙筷子蘸點水,敲敲她的頭,然后將那雙筷子倒立在水里,嘴里念念有詞的許愿,要是筷子在水里立起來了,就算成功了。
當(dāng)時她一臉茫然的看著溫晴,完全不明白溫晴在做什么。
溫晴卻很相信的對她說:“予予快好了,很快就不難受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頭頂有神明,還是出于某種心理暗示,沒過幾天,她就真的不再起燒了。
后來她跟南初聊天,偶然間提起,南初瞪大了眼睛,說她小時候生病,她媽媽也用過這一招,而且百試百靈。
信則有,不信則無。
……
翌日,墨山寺廟。
喬予跪在佛堂大殿前,雙手合十,長跪不起。
背后響起一道蒼深聲音——
“姑娘今日是為何長跪于此?”
喬予未曾回頭,只是跪在那兒,淡聲道:“大師,我想知道,這世間是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心誠則靈?”
玄空上前,細細打量她幾眼,眸底閃過一抹震顫和欣慰,“姑娘可還記得老僧?”
“記得,玄空大師,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