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第543章
黑色攬勝,后座內(nèi)。
陸之律把南初的褲腿卷了起來,從醫(yī)藥箱里取了碘伏和棉簽棒,替她清理著傷口。
南初弓著一條纖細的腿在真皮座椅上,膝蓋破皮蹭的有點深,棉簽棒刮上去的時候,有明顯的痛意。
她抱著腿下意識縮回去,被那只腕骨分明的大手一把扣回來,“能安分點嗎?”
這次,她那條腿被按在了他大腿上擱著。
南初隱忍著喉間的酸楚,緩緩抬眸看向他——
“你為什么來海市找我?”
那天在監(jiān).察機關(guān)大門口,他們的關(guān)系就已經(jīng)徹底結(jié)束了,她什么都明白。
現(xiàn)在時局模糊動蕩,他也不該來找她。
陸之律低著頭,清理那些傷口,聲音淡而啞的說:“不是你一直給我打電話?”
“……當時我被兩個醉漢尾隨,一邊跑,一邊點開電話,自動進入的是通訊記錄的頁面,情急之下,隨便點的,你在我的近期通訊記錄里,所以不小心點到了。”
她沒想糾纏他,真的。
也知道他們沒可能,只是心理上會不舍,會難過,看見這個人的時候,也會下意識的控制不住感情,想要去糾纏他。
可這些都是正常情緒罷了,時間久了,其實都會麻木和淡忘的。
似是怕他不信吧,她又補充說:“我當時隨便點了幾十通電話,也打給了喬予,如果不是情急,我也不是太想誤觸到你的電話。這個時候,我跟你聯(lián)系,對你和陸家不好,對我也不好。陸之律,我也很害怕坐牢的�!�
陸之律沒說話,只沉默的處理著她膝蓋上的傷口。
他側(cè)臉看起來比平時冷峻,這些天大概是身心俱疲,看起來有些頹靡落寞。
他明明就坐在她面前,幫她清理著傷口,可明顯的心不在焉。
他心里裝了太多事,似乎人能來海市找她,就已經(jīng)是花盡了最后一絲精力。
更多的,他給不了她任何反饋和回應(yīng)。
即使是拒絕和說明,都完全沒了心力。
南初知道得不到答案,也或許,永遠都得不到什么肯定答案。
有一類人,愛情在他心里永遠排末位,能不顧時局來找她,就已經(jīng)是他的全力以赴了。
還要怎么樣呢?
他給不了更多。
至于她自己呢?
其實也做不到不顧一切的坦誠,害怕會被傷的慘不忍睹,所以有些話,寧愿深埋在心底,也不愿意宣之于口。
在陸之律來之前,喬予已經(jīng)幫她報了警,雖然過程驚心動魄,可她也只是膝蓋破皮被安全帶到了警.局。
她害怕歸害怕,卻不想他再管她,這樣糾纏下去,除了遺憾,就只是更多的遺憾和不甘心罷了。
如果他今天只是一個普通富商家里的繼承人,只要他心動,即使不是像她喜歡他那樣多,也沒關(guān)系的,她可以拉著他去私奔。
可他不是啊。
他的外公,他的爺爺,他的父親,他的母親……幾代從.政,階層的枷鎖和束縛,像是厚厚的繭,裹得嚴嚴實實。
那些壓抑的心動,在達到“愛”這個字眼的路上,就已經(jīng)被掐斷了。
陸之律不能。
南初其實也不能。
陸之律幫她清理完傷口后,將她褲腿放下來,手機響了。
是鐘叔打來的。
“你在哪兒呢,跟誰在一起?老爺子又醒了,見不著你,有點不放心。”
陸之律暗沉眸光頓了下,語氣平靜如常:“我跟林慕北最近做了一只基金,有點不順,現(xiàn)在和他在談事。”
“這時候停手吧,免得再出事情,林家和陸家平時走的就近,這陣子少見面,對誰都好。”
他抬腕看了眼時間,對鐘叔說:“行,跟爺爺說,我大概還有幾個小時就能回去,叫他別擔(dān)心,好好休息�!�
“早點回去,來醫(yī)院也好,回老宅也好,總之這陣子別在外面亂晃了�!�
“行,掛了�!�
陸之律這種人,他要是想應(yīng)付誰,就很有一套,語氣真誠的撒著謊,真話假話叫人分不清。
在他掛掉電話后,南初剛想讓他回去,陸之律已經(jīng)淡淡開口:
“你定的哪家酒店,我送你過去�!�
車外,一片深濃雨夜。
凌晨這個點,一個年輕姑娘走在外面的確不安全。
他這人在感情里,稱不上多好多體貼多投入,但良心和忠誠,還是有的。
以前單身時,跟他談過的女人,現(xiàn)在過得都不差,幾乎每一個,都是和平分手,給足了分手費。
他們這種人,是很怕被人從后面捅刀的,不會為了一點小事,和女伴鬧得太僵硬,被女人背刺,事情可大可小。
因為身份過于特殊和敏感,很多時候,他面上都是嬉皮笑臉的,吊兒郎當,總給人一種不會生氣的感覺。
今晚他能來海市,算是對這段三年的婚姻,一種善后吧。
南初唇角扯了下,說:“好。”
決定完這件事,陸之律又給林慕北打了個電話。
一點也沒背著南初,相反,他連找人撒謊都找的那么落落大方。
他對電話說:“我爺爺估計待會兒會給你打電話,他要是問起來,你就說,我們談事喝了點酒,我在你那兒睡著了,明早酒醒就回去�!�
林慕北也不問多余的話,只笑說:“行了,還用得著你教,我還不知道怎么應(yīng)付?”
也是,他們這一圈人,誰不是人精。
林慕北又提醒:“對了,回來記得把車還給我,這車我打算送人的。”
陸之律說了個“行”,就掛掉電話去開車了。
這一路上,攬勝行駛速度并不快,在大雨夜里,也很平穩(wěn)。
明明他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好像還是那副從容沉著的模樣。
剛才,還那么冷靜地拉著他發(fā)小一起幫他圓謊。
南初在想,他嘴里到底有幾句實話呢?
會不會有時候連生氣和不經(jīng)意間的溫柔,都是裝出來的?
凌晨三點的時候,攬勝開到酒店門口。
外面還在下大雨。
南初解開安全帶,平靜的跟他道了謝,便一瘸一拐的下了車。
她的傘早就在躲醉漢的時候弄丟了。
陸之律從車里抽出把黑傘,撐開傘面,跟著她下了車,但他臉上也沒什么溫情,像是例行公事一般:“送你進去吧。”
不知為何,南初低頭的時候,積壓了一晚上的情緒,在頃刻爆開,鼻間一陣酸脹。
她低頭看雨夜里路面上的坑坑洼洼,輕聲說:“陸之律,既然道不同,就別對我好�!�
她會忍不住犯賤的。
第544章
南初轉(zhuǎn)身想快步進去,但無奈膝蓋受了點傷,走起路來,并不利索。
陸之律將手里的黑傘傘柄遞給她:“拿著�!�
“……”
她沒伸手,也沒反應(yīng)過來他要干什么。
直到他說:“都這樣了還犟什么?”
他撥開她的手,把傘柄塞進她掌心里,南初下意識握住的同時,身體倏然一輕。
陸之律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絲絲雨珠下,那把黑傘在她手心里不穩(wěn)地晃了晃。
陸之律垂眸看她一眼,問:“腿受傷了,手也沒力氣了?”
南初用力捏好傘柄,將那傘牢牢遮在兩人頭頂上方。
這家低端的快捷酒店在巷子深處,大概是為了租金便宜,地段不大好,車子不太好開進來,有一小截路要走。
他有點高,南初被橫抱著,舉著手臂撐傘有點費力。
黑傘隨著他的步伐,晃了好幾次,傘上有滾落的雨珠旋轉(zhuǎn)著濺到他臉上,弄得皮膚有些癢。
陸之律微微皺眉,冷聲吩咐:“把腦袋靠在我肩上,兩只手抱著我脖子,在后面抓著傘把�!�
“……”
南初倒也不矯情,抱都抱了,省點力抱著何樂而不為。
她按照他的方法,雙手抱在他脖子上,兩手握著傘把勾在他脖子后面,借著他肩上的力氣,傘果然穩(wěn)了不少。
只是這樣的話,兩人幾乎是交頸姿勢,她微微亂掉的呼吸悉數(shù)噴薄在他露出的脖頸皮膚上,他皮膚表面因為風(fēng)吹的緣故,有些冷,但她呼吸微熱。
一冷一熱,比剛才雨點灑在臉上,還要癢一點。
南初埋在他肩窩里,沒抬頭看他臉上情緒,只說:“你不該來找我�!�
陸之律一如往日那般坦蕩,沒什么情緒的說:“來都來了,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
既然來了,他就送佛送到西。
如果他今天不來,也不會再回她一個電話。
就這樣,陸之律把她抱到了酒店前臺,才將她放下來。
南初拿出身份證做登記。
酒店前臺看向微微側(cè)身背過去的陸之律,提醒他:“先生,您的身份證也給一下,入住一間的話,也是要登記的�!�
陸之律解釋:“我不住這里,只是送她過來,待會兒就走�!�
他盡量避開攝像頭,只微微低著頭。
南初辦理完入住后,拿著房卡過去。
到了房間里。
陸之律看了一眼這垃圾的酒店房間,問了句:“怎么不訂好點的酒店?”
以前她還是陸太太的時候,他什么時候讓她住過這種不上檔次的酒店?
“我就是附近隨便找的,而且,對你來說垃圾的酒店,對我來說,這就是正常的普通的酒店,沒什么不能住的�!�
何況,她現(xiàn)在總要為以后打算,她卡里是還有一百來萬,但如果她和孟靜怡生病了或者是有點麻煩,這一百來萬也是很容易花光的。
從奢入儉雖然困難,但其實忍一忍,什么都會過去的。
興許是習(xí)慣吧,即使離婚了,陸之律還是問了一句:“既然缺錢,那一千萬怎么不要?拿著那筆錢,你以后至少在生活上,能過得好一點�!�
南初淡淡道:“你也不欠我錢不是嗎?”
“犟什么呢,南初,過得好一點,不是罪,沒必要自討苦吃。”
陸之律這人很現(xiàn)實,現(xiàn)實到他說這話的時候,南初也找不出這話有任何不對。
她扯唇笑了下,更像是苦笑:“那你就當我又窮又清高吧�!�
陸之律淡淡應(yīng)聲:“嗯,還犟。”
以前還沒發(fā)覺她這樣擰巴。
南初:“……”
那他呢?
又有錢又現(xiàn)實又不犟?
陸之律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從西褲口袋里摸出錢夾,拿出一張卡來:“這是張儲蓄卡,里面有多少我記不清了,不太多,但應(yīng)該也不少,你如果缺錢,就從這卡里提現(xiàn)金出來用,盡量不要刷,會有明顯的交易記錄。”
現(xiàn)在這情況,他倆不太好有什么金錢上的來往,也不大好光明正大的聯(lián)系,會被人當做是賄.賂頂罪做偽.證。
“我不要,上次中的彩票錢還沒花,而且,我已經(jīng)找到工作了,以后會有收入�!�
陸之律勾唇笑笑,對她的話并沒反駁什么。
她要是知道中彩票那錢,是他塞的,要不要也還給他?
不過她拒絕了這卡,陸之律倒也不強人所難,他不喜歡推來推去的。
最終,他將那張卡塞回錢夾里,也只幽幽嘆了句:“你啊,這么自討苦吃,小心以后一直吃苦。”
“……那也跟你沒關(guān)系了。”
陸之律懶散的笑了下,“前妻也是妻,在外面過不下去了,跟我伸手也不丟人�!�
南初:“……你怎么這么愛幫前女友,前妻?”
難怪會跟葉雪初合作,原來一直有愛幫前任的癖好。
陸之律玩味:“我怕你回頭過得慘兮兮的,回頭舉報我,我可不想給自己埋雷�!�
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南初也是佩服他。
陸之律朝門口走。
南初坐在床頭,看著他背影,以為他要走的時候,房間里的燈忽然全滅了,驟然一片黑暗。
“陸之律?”
她不解的喊他一聲。
陸之律把門口邊上的房卡給拔了,點開手機背后自帶的燈,好心的幫她檢查了一下房間。
這種垃圾快捷酒店,最多的就是針頭攝像頭,有些鏡子背后,就是另一個房間,沒準還有一雙眼睛盯著。
獨身的年輕姑娘住著挺危險的。
反應(yīng)過來他在干什么之后,南初心臟處像是被一只大手牢牢揪住,連心跳頻率都由不得她。
無論他是習(xí)慣性照顧她,還是真的離婚后想善后……這種舉動,對她來說,就是惡狠狠的撩撥,殘忍又溫柔的拉她陷入沼澤里。
陸之律檢查完房間里的鏡子,路過她旁邊想走到電視那邊去檢查插座里有沒有紅點時,南初忽然起身,在黑暗中,從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她將臉抵在背上,緊緊閉上,任由自己清醒沉淪:“陸之律,你說我犟,我剛才都說過了,別對我好,你為什么不聽?還是你非要這樣故意吊著我?你以前也經(jīng)常這樣吊著其他女人嗎?來海市找我,給我卡,幫我檢查房間,這也是前夫該做的嗎?我……”
第545章
“南初。”
黑暗中,陸之律背對著她,沉著嗓音打斷她,冷靜又理智:“今晚我會來海市,是因為看見一條不太好的新聞,我以為里面的受害者是你。如果我提前知道你沒事,我不會來�!�
南初交纏在他腰間的手指,打了個結(jié),她靠在他寬闊的背上,輕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