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但是對沈茵,他的確有許多虧欠和不甘。
沈茵無聲地轉(zhuǎn)了轉(zhuǎn)中指上的訂婚戒指,目光直視著擋風(fēng)玻璃說:“他們足夠相愛,所以能抵得過隔閡和風(fēng)雨。不過這世上大多數(shù)的戀人,都無法解決矛盾和隔閡,只能被矛盾和隔閡給解決。”
再遇到他,她心跳還是漏了半拍,也還是會舍不得拒絕,會習(xí)慣性的給他臺階下。
但那又怎么樣呢,過去就是過去了。
江嶼川不想再談不好的話題,問她:“在國外這一年多還習(xí)慣嗎?”
她偶爾會在朋友圈發(fā)一些照片動態(tài),看上去狀態(tài)挺好的。
他沒有看朋友圈的習(xí)慣,但有時候夜深人靜失眠的時候,會特意去翻她的朋友圈。
他看過很多次,如果有訪客記錄的話,她會發(fā)現(xiàn)他像個小偷。
一開始不愛的那個人,竟然成了最放不下的那個。
沈茵說:“挺好的,我外語好,去國外沒什么語言溝通困難,而且人衰到谷底之后,會觸底反彈,這一年多,我過得很好。”
江嶼川眸色暗淡下來,胸腔里有些酸澀發(fā)酵。
可他卻苦笑著打趣:“所以遇到我,是你人生最壞的時候嗎?”
沈茵彎唇,也不想搞得那么苦大仇深,淡笑著說:“沒有,我能出國留學(xué),算起來,你還是我的天使輪投資人呢。”
只是,這場天使輪投資,是沒有任何回報的。
他本想故作輕松的回應(yīng)點什么,比如大方的說——我愿意啊,再給你投A輪、B輪,我也愿意。
投一輩子也行。
可他微微側(cè)眸看向她時,順著她的目光,落在她左手中指上。
那是一枚鉆戒。
他眸光劇烈的顫動了下。
在她抬頭時,他近乎倉惶的將視線收回來,胸口的那抹酸澀,在頃刻淤積,發(fā)堵。
就在他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沈茵看向他,更先一步開口——
“我訂婚了,江嶼川,恭喜我吧。”
她笑著,眼神也足夠坦蕩和干凈,眼底有輕微閃爍的淚光。
江嶼川喉結(jié)劇烈翻滾著,吞咽酸楚困難。
他也想像她這樣大大方方的面對她,甚至笑著說句“恭喜你啊”,可他醞釀了許久,發(fā)現(xiàn)根本沒法說出口。
話鋒一轉(zhuǎn),他更好奇對方是個怎樣的人,會不會對她好。
“他是做什么的?”
沈茵吸了下鼻子說:“他是個華裔,在舊金山一家技術(shù)公司做高管,剛好有工作接觸,就認識了。他人挺好的,紳士,溫柔,也居家。”
江嶼川消化了好一會兒,與其說是消化,不如說是努力讓自己承受。
“那他知道你……”
話還沒問完,沈茵便已經(jīng)知道他想問什么。
她點頭說:“他知道我有段婚史,也知道我可能沒法再生孩子,不過,他說如果到時候真的想要孩子,可以去領(lǐng)養(yǎng)一個,這在國外很常見,我也不排斥�!�
而且,她現(xiàn)在事業(yè)上升期,也并不想有孩子。
國外丁克一大把,有沒有孩子,其實也不重要,只是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會想起她跟江嶼川那個沒留住的孩子,也會難受一會兒。
但人生哪有永遠開心的時候呢,難受一會兒也是人生體驗,接受就好了。
允許自己難受,其實是一種豁達。
車子開的再慢,卻還是會到目的地。
沈茵入住在市區(qū)的一家四季酒店里,到地方了,她解開安全帶,跟他告別。
在她開車門準備下去的時候,江嶼川一把攥住了她手臂。
他看她的眼神里,有太多的不舍和遺憾,“茵茵�!�
沈茵其實是個專情卻也絕情的人。
第553章
江嶼川多情又柔情,比絕情,他明顯不是她的對手。
她撥開他的手,還是那樣自然的沖他笑了笑,“江嶼川,你也快開始自己的新生活吧,別總是陷在過去里,也別總是愛上不愛你的人�!�
她頓了頓,說:“在我這兒,過去了�!�
可他沒過去啊。
沈茵下了車,朝酒店走去。
他對感情一向隱讓克制,可在今晚,他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終是大步追了過去。
他想告訴她——茵茵,我過不去。
在他疾步要走到她身邊時,酒店旋轉(zhuǎn)玻璃大門那兒,走出來一道男性身影。
那人看起來謙謙如玉,溫厚紳士。
他攬住沈茵的肩膀,低頭問她:“怎么不讓我去接你?朋友婚禮好玩嗎?”
沈茵淡聲回:“你不是說晚上有視頻會議,反正我自己回來也不麻煩�;槎Y……挺好玩的�!�
她感覺到身后有人在注視著他們,難免心不在焉。
那是和她有過一段婚姻史的男人,她曾一頭扎進去,陷進去,深深愛過的人,即使分開,卻依舊有動容。
江嶼川步伐停頓在原地了。
他知道,他不該再向前,也不該再去糾纏和打擾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的新生活——
可是茵茵,怎么就不愛他了呢。
他站在那兒,站了許久,失去的痛感,在此刻清晰擴大,從心臟蔓延到尾椎和四肢百骸里。
又酸又脹,堵成了爛泥。
酒店里,沈茵跟著未婚夫上電梯。
男人朝外面看了一眼,“是那個人送你回來的嗎?你朋友?我要過去打個招呼嗎?”
沈茵搖頭,唇角泛起淡淡的弧度:“不是,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
她朝外面看了最后一眼,目光復(fù)雜至極。
但最終,她微微低頭,進了電梯里。
再也沒有回頭。
——江嶼川,我曾為你豪賭過一場,再也賭不起了。
……
這邊莊園里,南初和喬予攀談許久后,最后才離場。
她在帝都定了個酒店,打算住一晚,明早一早再回舟市。
賓客散盡后,莊園內(nèi)到處需要清理打掃,侍者來來回回的穿梭。
有兩個端著空盤子的服務(wù)生一邊朝后廚走,一邊八卦。
“我今天看到了好精彩的一出大戲!”
“什么大戲,還能比主人公的婚禮還精彩?”
“就在這兒,我看見一女的狠狠扇了一個男賓客的耳光,還把那男賓客給甩了,那男賓客后來入座的時候,我又瞅見了,是伴郎團里的,大概是新郎的好朋友�!�
“哈?新郎這大喜日子,伴郎被扇耳光甩了?我記得好幾個伴郎,哪個伴郎�。俊�
“好像姓陸吧�!�
南初從他們身邊走過,幾乎難以置信。
陸之律還有被人甩耳光的時候?
不過那位許家千金,她今天從喬予那兒聽說了,許家如今步步高升,許小姐本來脾氣就橫,陸之律那不馴的性格,跟那人交往,就跟照鏡子似的,不見得能合得來。
這可不就一語成讖了。
不過呢,人家也許扇耳光只是情趣罷了,兩家門當(dāng)戶對,可能只是鬧一鬧。
她剛走到出口的時候,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蘇。
蘇經(jīng)年問:“你人走了嗎?”
“還沒�!�
“我在門口等你,這附近沒什么車,送你去酒店吧�!�
南初剛想說“好”,握著手機的那只手臂,被猛地一拽。
手機“啪”一下砸在了地上。
她整個人被拖進昏光中的轉(zhuǎn)角里,正想尖叫,一道黑影籠罩下來。
男人冷冽森然的目光剜著她,“剛離婚,就跟蘇經(jīng)年這個奸夫在我眼皮底下眉來眼去,南初,我說什么來著,叫你滾出帝都別再回來,就是不聽。怎么,現(xiàn)在又要跟蘇經(jīng)年廝混去酒店?”
他本不想報復(fù)。
可今天一整天,她跟蘇經(jīng)年有說有笑,幾乎黏在一起。
他發(fā)現(xiàn),他咽不下這口氣,胸腔郁結(jié)躁怒。
南初先是心驚了下,然后下意識要去撿掉在地上還在通話中的手機。
陸之律直接一腳把那手機踢進了花叢里。
南初睫毛顫了下,“你瘋了嗎?”
她想去找手機,被陸之律的大手扣住肩膀,一把按回來,“我已經(jīng)決定放過你了,你為什么還要跟蘇經(jīng)年一起挑釁我?是你瘋還是我瘋?”
南初覺得可笑,“陸之律,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現(xiàn)在我就算要跟蘇經(jīng)年在一起,你也管不著!哦,我知道了,你在許小姐那兒受了氣,所以現(xiàn)在撒在我身上是嗎?”
“我跟許靈曦可沒有在婚內(nèi)廝混去酒店接吻上床!”
他幾乎是咬牙吼出的這句話。
南初肩頭微微一震,抬頭看向他——
他臉上覆著一層冷冷的薄霜,陰戾,盛怒,不痛快極了。
如果在這之前,他這樣質(zhì)問,又或者是這樣介意,也許她會有想要解釋的沖動。
可今天她看見他跟許家千金站在一起,覺得他們挺配。
她清楚的知道,他和她之間有無法跨越的鴻溝,解釋成了最蒼白的事情。
她跟蘇經(jīng)年之間干干凈凈,就能和他陸之律有什么不一樣的結(jié)果嗎?
南初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在情緒上涌的瞬間,她又用冰冷的理智把自己的沖動澆滅了。
“那你想怎么樣?如果不是你現(xiàn)在揪著我不放,我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滾出你的視線里�!�
她看起來無動于衷,可心里卻惶恐不安。
她怕陸之律像個瘋狗一樣真的狠狠報復(fù)她。
許久,陸之律只陰沉著臉色,凌厲的盯著她。
南初不看他,眼睛始終微微垂著,對他視而不見,深吸了口氣問:“我能走了嗎?”
他不說話,陰晴不定。
南初試圖離開,剛抬步走出一步,被陸之律發(fā)了狠似的猛然拖回來,后背狠狠撞在墻壁上。
那股酒氣覆蓋下來。
他在婚禮上喝了不少酒,此刻周身覆著煙酒氣息,語氣又狠又沉:“你他媽告訴我,究竟為什么要跟蘇經(jīng)年背叛我?!”
南初雙臂被他用力扣著,幾乎動彈不得,她怕了,眸光微顫的看向他:“我告訴你為什么,你就能放我走嗎?”
——
野:周末外出有事,晚上無更新,不用等。
第554章
“我會跟蘇經(jīng)年在酒店,是被南建安設(shè)計,但你如果不信,我也沒辦法。我承認,在我們結(jié)婚的這三年里,一開始我的確心里想的都是蘇經(jīng)年,那對我來說就是個遺憾,但我沒做過什么實際上背叛你的事情�!�
哦,也許有,她找上他的爺爺,和他爺爺同氣連枝,瞞著他有了一個孩子。
但孩子是給陸家生的,他有什么好氣的呢?
還是說,他連她生的孩子都厭棄?
陸之律整個人籠在陰影里,唇角泛冷,顯得譏誚:“我對蘇經(jīng)年開那一槍,讓你選,你奮不顧身的擋在他面前,這也是南建安設(shè)計的?”
在那種危險時刻,在他們的婚姻續(xù)存期間,在她選擇蘇經(jīng)年的那剎,她的行為,對他而言,依舊是背叛。
“如果是因為這個,你要報復(fù)我,那我無話可說。至于現(xiàn)在,我跟誰聊天,跟誰打電話,甚至跟誰在一起,那都是我的自由,我們離婚了,現(xiàn)在你沒權(quán)利約束我�!�
可陸之律活了三十年,每一天都在享受特權(quán)。
她這話,于他而言,就像是笑話。
他冷哼一聲:“你覺得我現(xiàn)在扣著你,你很委屈?談權(quán)利是吧,在這場利益交換的婚姻里,我付出了我該付出的,你呢,你付出過什么?我想想……你付出的,是半夜在我耳邊喊蘇經(jīng)年的名字?還是在我出差的時候,跟蘇經(jīng)年廝混在一起?我他媽養(yǎng)條狗都知道沖我搖尾巴,你就是這么回報我的?”
他的話過于刺耳扎心。
南初身形顫了顫,“你這是在秋后算賬嗎?”
“你他媽別跟蘇經(jīng)年攪和在一起惡心我,我就不會找你算賬!”
他不是在尋求什么回報,他只是單純的不爽,究竟不爽什么呢,他發(fā)現(xiàn)他忍受不了她跟蘇經(jīng)年攪和在一起,即使是離婚后。
蘇經(jīng)年像是他們那段已經(jīng)分崩離析的婚姻里的一根刺。
那根刺,刺的太深,拔不出來了。
就像是每次他看見他母親和她那初戀一樣,即使彼此之間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有什么過分的親密,但他依舊膈應(yīng),渾身不適。
南初覺得可笑:“陸之律,我再提醒你一次,我們離婚了。無論是蘇經(jīng)年還是趙經(jīng)年,和誰來往都是我的權(quán)利。就像我不會管你身邊站著許小姐還是趙小姐一樣,就算現(xiàn)在是葉雪初,我也不會管�!�
陸之律咬牙,哼笑:“那我也明白告訴你,你跟趙經(jīng)年攪合在一起,我懶得管,但蘇經(jīng)年就是不行�!�
這讓他異常的不爽,不爽到了想報復(fù)她和蘇經(jīng)年。
她想掙扎離開,可陸之律根本沒放她走的意思,似乎得不到那個肯定答案,就善不罷休。
也是,他從小到大什么要求不被滿足?
即使是那些不合理的、過分的,只要他需要,點個頭,就有人替他鞍前馬后的去擺平。
別人跑斷腿都做不到的事,他只需要使個眼色。
在陸之律三十一年的人生軌跡里,周邊所有的人和事情,幾乎都在按照他的意志決定和執(zhí)行。
即使是他爺爺當(dāng)初不同意他娶她,可他就是賭氣,最終也把她給娶到手了。
他幾乎事事如意,唯一的不如意——也不過是前妻離婚后和他極度不爽的男人有牽扯。
所以他怒。
不過他權(quán)利大,手段多,南初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