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這個賬號,她最新日期的一條:
陸之律眼神頓住了,有種奇妙又窒悶的感覺在胸腔里緩緩蔓延。
那是過年那會兒,他們因為雞零狗碎的事情鬧得有些僵,他低了個頭,說帶她去冰島看極光散散心。
本來機票都定好了,結(jié)果她又因為葉雪初跟他合作的事情跟他鬧離婚,原本定好的旅行計劃就這么泡湯了。
其實現(xiàn)在回想起來,單說那行為還是挺作的。
可看著這條微博,好像突然能理解了,他沒想過隨口提的去冰島看極光,她原來這么期待。
正怔神間,手機響了起來。
陸家老宅的座機號碼。
陸之律被叫回了老宅。
人剛到老爺子書房,那拐杖又猛地打在了他背上。
這回,老爺子氣的不輕:“你爸爸還在降職被監(jiān)察中,你就為了你那點私心和嫉妒,又去惹事!陸之律,你挺會啊,還學(xué)會干舉報這種下作的事情了!”
陸之律沒狡辯,而是說:“我沒頂著陸家的名頭去干這事�!�
“既然沒有,那我怎么知道的?”
“爺爺您神通廣大,你想盯著我的話,什么事兒查不到�!�
老爺子臉色沉下來,“少來這套!為了你心里那點小心思,費盡心思的搞了迅達(dá)的創(chuàng)始人,這種事?lián)p人不利己,你最好別叫旁人知道這是你干的,要是傳出去,以后誰還敢跟你來往!你搞什么不好,搞這些歪門邪道!”
他懟了句:“倒也沒費盡心思。”
老爺子嗤笑,“你如果不是陸家人,你以為你舉報這點有的沒的根本無關(guān)痛癢的事兒,會讓人家上不了市?陸之律,你還是太天真了一點!”
“不過就是賣你爸一個面子,但這面子也不是白賣的!陸之律,我早就說過,你姓陸,你干的每一樁事情,都是家族為你兜底!你在外面辦事,不需要求任何人,人家沖著你姓陸,上趕著給你做事,但這些人情有一天都是需要償還的!你還得起嗎?”
他還不起,便是陸家替他還。
陸之律身形微怔了下。
老爺子繼續(xù)拆穿他:“混進(jìn)迅達(dá)給你做事的那個小子,飛泰國了吧?”
他扯唇笑了下,無奈打趣道:“爺爺,您是不是渾身上下都長滿了眼睛,消息這么靈通�!�
老爺子狠狠瞪他,“叫那小子永遠(yuǎn)別再回來了。”
“知道,早就交代好了�!�
老爺子:“……哼!還知道把屁股擦干凈!”
氣死他算了!
老爺子扔掉手里的拐杖,坐到太師椅上平息怒意。
大概是做完手術(shù),心臟還是不太舒服,老爺子捂著胸口眉心鎖的很緊。
陸之律上前去扶他,“很不舒服嗎?我送您去醫(yī)院�!�
老爺子固執(zhí)的揮開他的手,“去什么醫(yī)院,你少給我惹麻煩,我就能多活十年!”
舉報迅達(dá)那事兒,的確是他沖動過火了點。
陸之律倒也不是完全不反思的主兒,尤其是牽扯到陸家了。
他聲音放柔和了點,哄老爺子:“我錯了還不行嗎?藥呢,吃了沒?我去幫你拿。”
老爺子沒好氣的白他幾眼,硬聲硬氣的回:“左手第一個抽屜里�!�
陸之律拿了藥,又給老爺子倒了杯溫開水,修長手指從錫紙里撥出顆藥來,笑問:“要不要我喂你��?”
“混賬東西,還有心思開玩笑!”
陸之律不以為然,“到時候您躺床上不能動了,還不是要我給您喂飯,就現(xiàn)在那保姆,虐待老人的一大堆,尤其是你這種脾氣又臭又硬的老人,到時候還不知道怎么對你呢,到頭來,還不是我給你撐腰?”
“……用得著你給我撐腰?陸之律,你臉怎么這么大?”
“我爸工作那么忙,他哪管得著你,也就我這個浪蕩子,有空還愿意管著你�!�
老爺子氣笑了:“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個浪蕩子。”
哄了老爺子一會兒。
見他吃完藥,臉色好了不少,也不再那么生氣了。
陸之律忽然說:“爺爺,其實我想了下,大院圈的那些千金脾氣都傲的很,我自個兒也是跟您一樣臭脾氣,和她們就算看對眼了,也很難過下去。我從小就是您帶大的,跟我爸媽也不算多親,您就是我最親的人了,您要是走了,我身邊也沒個說話的體己人,到時候我得多孤獨�!�
他說了一堆,兜兜繞繞的。
老爺子哼聲道:“你想說什么?要去找個體己人?”
他那點心思,老爺子看的明明白白。
陸之律也不遮著掩著,說:“我想把南初找回來,她沒什么壞脾氣,也一直挺尊重您的,雖然她爸不是個東西……”
他話音未落,老爺子便皺眉打斷他:“你要在這個時局上去找她?陸之律,你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上次你連夜去海市找她,因為你識時務(wù)的回來了,也沒把她帶回來,所以我也懶得跟你掰扯�!�
陸之律當(dāng)然知道這時候太敏感,不適合。
“我沒說這時候找她,而且現(xiàn)在我也找不到她,等我爸官復(fù)原職……”
老爺子冷聲道:“夠了,你還不嫌你自己胡鬧嗎?我說了,等風(fēng)波過去,你要真喜歡她,我不反對你暗地里跟她來往�!�
陸之律看著老爺子,眼底有些寂寥,“爺爺,我要的不是暗地里來往�!�
“現(xiàn)在我沒心思跟你談這些,你暫時管好自己,不要再惹是生非。等過了這個節(jié)骨眼,你再來跟我談這些有的沒的。但是現(xiàn)在,就是不行,不管你怎么軟磨硬泡也不行�!�
陸之律思緒被撞了下,忽然恍然:“爺爺,是你把南初藏起來了是吧?我說呢,難怪我派人找了這么久,根本找不到�!�
老爺子也懶得否認(rèn):“是,我反對你現(xiàn)在去見她,給家里添麻煩。還嫌我們家這陣子不夠亂是嗎?”
“那要怎樣,您才肯告訴我,她在哪里?”
老爺子捂著心口,覷他一眼,沉了口氣說:“你進(jìn)719這幾年也沒干什么實事,但凡你身上有幾件功勞加身,我們家也能在遇到風(fēng)浪的時候,多一層保障。這幾年各地局勢動蕩,上面很看重719,在719也是距離實權(quán)最近的地方。上次你爸被斗那事,把薄寒時牽扯進(jìn)來了,但因為事情還不算特別嚴(yán)重,所以也沒亮出他在719的底牌,就給放了。他在719的身份很好使,你知道嗎?”
那都是實打?qū)嵉膽?zhàn)功,怎么會不好使。
陸之放以前也在719待過,719雖然是個秘密組織,卻很核心重要,和國.防部聯(lián)系緊密。
這么說吧,719老大的位置,和當(dāng)年陸老爺子的地位,平起平坐。
陸之律自然知道。
只是,大哥去金三角執(zhí)行任務(wù)犧牲后,他便一直逃避這種事。
老薄好幾次出任務(wù),他都沒去。
見陸之律沉默。
老爺子也不勉強,只說:“你想清楚了再跟我談,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實力夠強,和你大哥那樣,你跟誰在一起,我都不會反對。就像你大哥當(dāng)年和夏潯在一起一樣,我不會反對,你應(yīng)該明白我不是在誆騙你�!�
老爺子一向不愛管小輩那些情情愛愛的糾葛事,有時候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但就一點,不能讓那些小情小愛影響大局。
從書房出來。
陸之律坐在庭廊里發(fā)了好一會兒呆。
自從三年前大哥過世以后,他的確一直渾渾噩噩,沒干幾件正經(jīng)事。
他摸出手機,給薄寒時發(fā)了條信息。
薄狗:
陸狗:
薄狗:
而且陸家現(xiàn)在這個情況,談這些都不合適。
陸之律靠在那兒,思忖了許久。
……
舟市。
最近,南初有點孕反。
十五周了,下周就滿四個月了。
她撩開T恤下擺,看了眼鏡子,肚子稍微大了一點,但因為腰原本就細(xì),所以穿寬松休閑的衣服,其實也并不太明顯。
喬予視頻打了進(jìn)來:“你在舟市怎么樣了,下周我有空,我?guī)∠嗨既タ纯茨惆�,剛好買了一堆孕婦用的東西,帶給你�!�
她和孟靜怡在舟市無親無故的,南初自然想見她。
“但你不是也懷孕了嗎?你來舟市,舟車勞頓的,算了吧,我挺好的,在這里吃得好睡得香,工作也還算順利�!�
喬予笑了笑:“只是懷孕了而已,坐個車過去看看你還是沒問題的。”
視頻那邊,小相思一聽要去舟市,特激動:“媽媽,我們要去舟市玩嗎?我還沒去過呢!聽說舟市有好漂亮的大海,我想去看看!媽媽,我們一起去坐大輪船好不好!”
大�!筝喆�
喬予聽了頭暈。
第564章
小相思嘰嘰喳喳完了,抱著水彩筆和畫板去一邊畫她的大作了。
這邊清凈下來,喬予跟南初提了句:“陸之律最近在跟我打聽你的消息,他在找你。”
南初怔了怔,心里還是起了一絲波瀾,卻很怕再見到他,“你沒說吧?”
喬予搖頭,“沒有,如果你想的話……”
“我不想�!�
南初快一步打斷了她的話,“予予,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永遠(yuǎn)高高在上,不會懂我這種人的感受。當(dāng)然了,高高在上不是他的問題,他生來便是如此,如果我有他那樣的家世,也許我會比他更拽吧。我羨慕他有那樣的底氣,也想成為他那樣肆意的人,但我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糾葛了,太累了�!�
他找她干嘛呢?
若是知道她肚子里還有一份和陸爺爺?shù)摹敖灰住保粫鼌拹核伞?br />
她以前是奢望過他的喜歡的,但現(xiàn)在,她不期盼了。
他對她厭惡也好,喜歡也好,都不重要了,反正生完這個孩子,完成這場交易,這一切都會結(jié)束。
喬予知道她這不是在說賭氣的話,便說:“你不想讓他知道你在哪里,我肯定會為你守口如瓶的。哦對了,他跟我提了你買的那些包,我把實話告訴他了。”
南初沒所謂的扯了下唇角:“知道也沒什么意義,他怎么想我已經(jīng)不重要了。要不是南建安,我也不會有機會嫁給他,我真希望那場婚姻從沒發(fā)生過,我不想記得那些包,也不想記得他這個人。”
掛掉視頻電話后,南初收到蘇經(jīng)年的信息。
南初回了句:
想了想,末了又回了一句,算是祝福。
那邊過了好久好久,才回應(yīng)了消息。
只有一個字:
再多的話,他終是克制的留在了心底。
蘇經(jīng)年將手機打開了飛行模式,他抬眸看向機窗外的陽光和藍(lán)天,五年的執(zhí)念,在這一刻,徹底釋然。
第一次坐飛機去英國的時候,他坐的是最廉價的小飛機和經(jīng)濟艙,身無一物,和逃難沒區(qū)別,是他的人生最低谷。
這一次,他乘坐昂貴的商務(wù)艙,卻依舊是失意。
人生就是這樣不如意,起起落落。
但他還是期待和她再遇,只是他希望,下次再遇,她能笑著說,她過得挺好的。
那樣,就行了。
身旁女助手發(fā)現(xiàn)老板眼睛隱隱泛紅,她還以為是機窗外的陽光太刺眼,照的他眼睛不舒服,便體貼的說:“蘇總,我這邊有一次性眼罩,需要嗎?”
“不用了,謝謝�!�
女助手默默將遮光板拉下來一點。
蘇經(jīng)年忽然開口問:“Elsa,你覺得我們還會再回來嗎?”
Elsa愣了幾秒,自信的笑著說:“當(dāng)然,以您的能力,大陸上市并非難事,我會一直陪著您的。”
如果這次迅達(dá)是在港板上市,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最炙手可熱的科技股之一。
像蘇經(jīng)年這樣白手起家的精英,給他十年時間,一定所向披靡。
Elsa說:“蘇總,老實說,我挺佩服您的,迅達(dá)是您一手創(chuàng)立養(yǎng)大的孩子,被迫出局,您現(xiàn)在的心態(tài)居然還能穩(wěn)得住,這已經(jīng)是尋常人企及不到的高度了�!�
這就是“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變”的魄力吧。
蘇經(jīng)年不以為意,“我過過更難的日子,所以現(xiàn)在沒什么。你在倫敦東區(qū)跟流浪漢搶過法棍嗎?”
Elsa茫然的搖頭,“沒有,您……”
蘇經(jīng)年淡淡一笑:“我搶過�!�
嘗過人間疾苦的人,破碎過,又自我重塑過,會有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魅力。
Elsa眼底閃過一絲愕然,對眼前這個溫潤的上司,莫名有了幾分敬仰。
……
這一周里,陸之律一直在工作,開了三次庭,勝訴了兩場官司,還有一場未裁決。
他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yīng)老爺子的提議,但那提議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陸家,都是最好的選擇。
以前因為大哥的死,總是逃避面對那些責(zé)任,爺爺說的也沒錯,人總不能因為畏懼風(fēng)浪,所以選擇縮頭縮腦的過一輩子。
那跟他的脾性不符,陸家人,骨子和血液里,也都刻著“追名逐利”的基因,他不是不想。
他拿起手機,給薄寒時發(fā)了條微信:
薄狗:
陸狗:
薄狗:
陸狗:
薄狗:
“……”
他信他個錘子的壓力。
就他那身家和資產(chǎn),就是從現(xiàn)在開始躺平,吃老本,養(yǎng)十個八個孩子加十個八個老婆,也不成半點問題。
陸之律笑,不耐煩的催他:
過了好半晌,薄寒時都沒回,不知道跟喬予廝混去哪兒了。
陸之律拿著手機,靠那兒,不免有些無聊,點進(jìn)朋友圈,隨便刷了刷。
忽然看見一條動態(tài)。
我不想去上學(xué):“爸爸媽媽帶我出來玩啦啦啦!開心轉(zhuǎn)圈圈~”
配圖里,小相思戴著一副粉色的愛心小墨鏡,潑猴兒似的一手勾著喬予的脖子,母女倆笑的大咧咧的,對著鏡頭用手指比了個“耶”的照片。
是在車?yán)铮嚭笞坐了一只大狗。
拍攝者不用猜,一定是薄寒時。
難怪沒空陪他出來喝酒,搞了半天,帶老婆孩子旅游去了。
他剛想劃過去,忽然看見車窗外有藍(lán)色的海際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