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一個多小時后，喬予剛醒過來，嚴(yán)家人已經(jīng)從南城飛了過來。
他們圍著病床看孩子，沉浸在喜悅的同時，又不免好奇。
嚴(yán)�。骸斑@娃長得像誰？”
嚴(yán)老：“反正不像小歡，小歡出生的時候長得很漂亮�！�
小相思：“媽媽，我剛出生的時候，也和弟弟一樣丑嗎？”
喬予：“沒有，你一出生就長得跟洋娃娃似的，很漂亮。”
嚴(yán)�。骸澳俏倚⊥馍趺椿厥�，基因突變啊？”
嚴(yán)皓月：“你們夠了啊，對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進行顏值攻擊。男人么，長得丑點兒無所謂，幽默和紳士風(fēng)度會是他最好的醫(yī)美�！�
喬予：“……”
也沒有這么丑吧？
難道是親媽濾鏡？她這會兒看著懷里的孩子，好像比在產(chǎn)房剛出生的時候順眼不少。
丑歸丑，看久了，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兒。
她看向坐在一旁始終沒說話的薄寒時，手指戳了戳他：“你剛出生的時候什么樣？你要是一生下來也很丑，那說明這孩子養(yǎng)養(yǎng)還能變成大帥哥�！�
薄寒時：“……”
嚴(yán)老提起正事來：“孩子取名字沒？再丑也要取個名字吧�！�
小相思皺著小眉頭思索，一本正經(jīng)的說：“叫丑丑吧！丑丑聽上去好可愛！”
還不會說話的小弟弟：姐，我謝謝你。
喬予忍住笑，看向襁褓中的小孩兒，“薄丑丑，姐姐給你取的名字喜不喜歡？”
薄丑丑：丑拒一萬次。
玩笑歸玩笑，名字還是要好好取的。
喬予看看薄寒時，再看多少次還是會被他的顏值給驚艷，即使是吵架的時候，對著他這張極為優(yōu)越英俊的臉，還是會心動，氣頭上，最起碼賞心悅目，怒氣能少大半。
她看向小丑孩，眼底飽含溫柔的期許：“我希望我們的丑丑能像爸爸一樣長得清雋優(yōu)越，雷厲風(fēng)行。叫雋行怎么樣？”
薄寒時摟著她說：“也希望他能像媽媽那樣溫柔堅定�！�
喬予眉眼彎彎，“歡迎薄雋行小朋友來到我們家。”
小相思在一旁興高采烈，仿佛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小伙伴：“薄雋行小朋友快快長大！跟姐姐一起寫作業(yè)！”
病房里，大家被逗笑。
喬予剛順產(chǎn)完，體力不支，需要靜養(yǎng)。
嚴(yán)家人看完喬予和孩子后，也不便在病房多逗留，便離開了。
小相思被嚴(yán)老一起帶走出去玩耍了。
原本熱鬧的病房里，一下安靜下來。
薄雋行在單獨的小床上酣睡。
薄寒時低頭吻吻她的額頭，啞聲問：“還累不累，睡一會兒？”
喬予笑說：“本來很累，現(xiàn)在躺下又根本睡不著，薄寒時，你開心嗎？”
開心？
他是擔(dān)驚受怕更多，他握著她的手，目光沉沉的凝著她：“談不上開心，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放松�！�
難怪……他剛才坐在她身旁，一直少言寡語，也沒什么笑意，只是目光一直緊盯著她，生怕她出什么差池一樣。
喬予莞爾，安慰他：“我沒事了，比生小相思那會兒好多了�！�
生小相思那會兒是頭胎，比二胎更艱難，再加上那會兒年紀(jì)小，那時薄寒時不在她身邊，也沒年長的親人陪著，羊水破了的時候，整個天都像是塌了一樣的慌張恐懼。
可她這話沒安慰到薄寒時，反而讓他難受，“以后不生了。”
喬予點頭，為了讓他好受點，便說：“薄雋行小朋友交給你負(fù)責(zé)了，我只管生，不管帶。”
“好，我?guī)�。�?br />
剛才趁喬予睡著，他就已經(jīng)在研究，怎么抱孩子，怎么沖奶，怎么換尿不濕。
在喬予臨睡之前，薄寒時又俯身親了下她的額頭。
他嗓音很啞，又一次說：“薄太太，真的辛苦了�！�
喬予沒什么力氣，聲線清冷卻軟軟的：“薄寒時，我挺開心的，真的，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又多了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就是丑了點兒，不過養(yǎng)養(yǎng)總會變帥吧�！�
薄寒時眼睛很酸，又被逗笑，“你生的，再丑我也不會嫌棄。”
……
晚上，陸家老宅。
老爺子對陸如琢很是疼愛，貓著老腰親力親為的搖了好一會兒搖籃，把陸如琢哄睡著才放心。
一旁老鐘扶他起來，笑說：“這種哄孩子入睡的事情，讓月嫂和保姆來就行，您這腰以前就有腰傷，總抱孩子哄孩子，也不嫌累。”
老爺子緩緩直起腰來，確實有些酸疼，剛想離開兒童房，陸之律過來了。
老爺子看一眼他手里拿著的奶瓶，說：“你兒子剛睡著，這會兒喝不上奶了�！�
他叫住老爺子：“爺爺，您當(dāng)初為什么要聯(lián)合南初騙我孩子沒了？”
老爺子目光深沉的看看他，說：“來書房談吧，別吵著陸如琢睡覺。”
陸之律放下手里的奶瓶，跟老爺子去了書房。
“你在邊境這半年，感覺怎么樣？過得還充實嗎？”
陸之律坐在那兒，起初語氣不免有些刺：“托您的福，每天過得苦哈哈的，能不充實嗎？”
老爺子橫他一眼，“我是問你，在邊境的日子，跟你以前在帝都養(yǎng)尊處優(yōu)、紙醉金迷的生活比，有什么不同。”
陸之律陷入沉思。
有很大不同。
他在邊境干了好多事兒，和隊友一起從人販子手里救下被拐賣的小女孩，也阻止了很多非法入境，擺平了大大小小的暴亂分子。
有一次雪災(zāi)，雪崩阻路，他開著直升機去山上解救當(dāng)?shù)剡吘炒迕�，其中一個孕婦，差點難產(chǎn)而死，生命的重量壓在他肩上，在那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大哥曾說的“沉重的責(zé)任”。
在邊境，他見識了大大小小的生死，在那種惡劣的環(huán)境下，好像沒有任何身份是高高在上的，唯有生命和責(zé)任，高高在上。
這大半年來，他守在邊境，一次也沒給家里打過電話。
一開始是抱著賭氣心態(tài)，想要跟老爺子證明，他的能耐，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跟大哥一樣肩負(fù)起所有。
可漸漸地，他從高處走到泥地里，走到大雪里，越走越堅定，前面的路，也越來越清晰。
后來真的忘了那些賭氣的幼稚初衷，在邊境，沒有聲色犬馬，沒有燈紅酒綠，沒有夜夜笙歌……但他好像真的能感覺到自己在清晰并且用力的活著。
從前他恐懼的，不愿意面對的，現(xiàn)在好像都能承受了。
老爺子緩緩開口說：“一個人真的強大，不看他能掌控什么，征服什么，而是看他能承受什么。我從來都不愿意我陸家的孩子渾渾噩噩沒有追求的過一輩子，人活著，總要有點目標(biāo)和奔頭，如果你就單單因為你大哥的死，而擺爛一輩子，這是一葉障目，因噎廢食。的確，我們陸家可以養(yǎng)得起一個廢人，兩個也養(yǎng)得起，但我們家出事的時候，你無能為力的時候，你被迫放棄的時候，你還恣意嗎？”
“以前有你大哥頂在你前面，你沒吃過苦，拿著父輩的權(quán)力當(dāng)通行證，你自以為過得自由瀟灑，可如果有一天，我倒下了，你爸爸也不在位置上了，如果那時候你還不成熟的話，你連你自己的兒子都護不住。我已經(jīng)八十歲了，實在老了，我陪不了你和陸如琢多久了，陸家的傘，得由你來撐。”
“當(dāng)初故意欺騙你，就是想讓你知道，你的人生之所以一帆風(fēng)順，是因為有人在不停的托舉著你，你踩在爺輩和父輩的肩上，肆意妄為，以為那是你自己的能耐。可其實我只要輕輕一摔，你就碎了，你像個瓷器，根本不經(jīng)事。我不阻撓你，不歷練你，你毫無韌性�！�
“陸之律，你年少輕狂的時候，跟我叫囂過，你要反抗我，要比我更厲害，我希望你繼續(xù)反抗我，不是嘴上說說而已，要做出實際成效來，直到有一天，你能趕上我，甚至能成為與我匹敵的執(zhí)棋人。”
“只有這樣，你才能護得住你想護的人，也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恣意。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
老爺子的話，在耳邊振聾發(fā)聵。
陸之律走回嬰兒房，看著搖籃里熟睡的小孩，輕輕嘆息道：“陸如琢，你長得挺像你媽媽的�！�
第574章
這一晚，陸之律守在兒童房，陪著陸如琢睡了一夜。
小家伙挺乖，一晚上沒怎么鬧騰。
清晨時分，陸之律的行動電話響了，陸如琢被這急促緊繃的電話聲嚇哭。
老爺子帶著保姆匆匆趕過來：“怎么回事，孩子餓了嗎？”
陸之律目光憐愛的看一眼搖籃里的孩子，抓起電話往外面走，“爺爺，你先照顧一下他，我出去接個電話�！�
老爺子大概猜到是組織上打來的電話，便應(yīng)聲說：“快去處理，孩子我來哄。”
五分鐘后。
陸之律拿著黑色的衛(wèi)星電話回來。
老爺子和保姆剛把陸如琢哄好，保姆去沖奶了。
陸之律說：“爺爺，我馬上要走了，陸如琢拜托你照顧了�！�
“出什么事了？”
“查到有一批大型走.私正在非法入境，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能抓到長期盤踞在金三角的大毒.梟冰刃�！�
“冰刃？”
談到這個名字，饒是從無數(shù)驚濤駭浪中披荊斬棘過的老爺子，目光也是一震。
老爺子并非第一次聽說這個冰刃了，在三年多以前，陸之放作為領(lǐng)頭首.長潛入金三角去調(diào)查緝拿冰刃，任務(wù)失敗，被冰刃反殺。
他的遺體被帶回帝都的時候，渾身多處槍眼和針孔，臨死前，冰刃給他注射.了大量的毒，那是對他最赤裸的侮辱和虐殺。
想起過分殘忍的往事，老爺子那雙一向蒼深不見底的平靜眸子，波濤翻滾。
如果他年輕個三十歲，或者是二十歲，他一定會沖到陣前去布署，手刃強敵，親自為自己的大孫子陸之放報仇。
可他沒有機會了，他早已是耄耋之年，老態(tài)龍鐘。
陸之律感覺到老爺子的身體在輕微的顫抖，伸手握了下他的手臂，“爺爺，我準(zhǔn)備走了，你跟陸如琢，要好好的�！�
“等等�！�
老爺子不放心，冰刃的手段他清楚，他說：“你把薄寒時叫上，他應(yīng)該也接到消息了，有他在，把握會更大，畢竟他經(jīng)歷這樣的事情更多�！�
陸之律笑了下，拒絕了：“爺爺，人喬予昨天才剛生完孩子，這會兒你讓他離開老婆孩子，去給我保駕護航？我沒那么弱。”
“這個時候不要逞能，別任性。我去問他，他一定會愿意跟你同行作戰(zhàn)的，就算不是為了你，他目前是719的老大，他和你一同前行沒有任何問題�！�
說著，老爺子便要去打電話。
陸之律一把扣住老爺子的手臂，目光堅定的看著他，說：“我早就想親手給大哥報仇了，我不想再做噩夢了，爺爺你說的對，我所畏懼的東西，只能自己去面對和解決。我當(dāng)初愿意去邊境歷練，也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遇到冰刃，親手幫大哥報仇�！�
“薄寒時跟我一起去的確沒什么問題，但那樣，便成了他帶隊去圍剿冰刃，那我立什么功呢？您不是一直希望我能成長嗎？那就給我一次信任，徹底放手讓我去做，我不會比老薄做的差�！�
“您總夸我大哥和老薄做得好，把我當(dāng)小孩子，又想讓我成長，又舍不得我真的去摔跤。爺爺，您也該正眼瞧瞧我了�！�
“從小到大，我?guī)缀趸钤谖掖蟾绲墓猸h(huán)之下，后來我大哥走了，您又見識了薄寒時的厲害，每次他干成大事，您總在我面前夸他，我知道您特別欣賞他，也說過他更有您年輕時候的殺伐果決，好像您理想中的親孫子應(yīng)該是他那樣的。我也知道您心里更喜歡我，也更寵我，但我也知道，您對我其實從沒滿意過�！�
“我也一樣，對自己從沒滿意過，一直用大哥的死來逃避一些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
“這次，我想讓您對我滿意一次，也想讓我自己對自己滿意一次�！�
他第一次這么正經(jīng)嚴(yán)肅甚至是鄭重的跟老爺子談心底深處的真實想法。
老爺子鏡片后面的眼眶發(fā)酸發(fā)澀，漸漸地紅了。
他微微垂著蒼眸，伸手握住了陸之律的肩膀，喉間壓抑著輕微的哽咽：“不管能不能給你大哥報仇，你都要平安回來，遇事不要逞強，爺爺在家等你歸來�！�
這一次，老爺子沒有勸阻，也沒有鼓勵，只是完全的尊重他的想法，放手讓他去做。
陸之律怕他太擔(dān)心，方才沉重的語氣又再次輕松，故意調(diào)侃道：“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等我凱旋，你再哭，激動的哭�！�
“……混小子！”
都這時候了，還要耍下嘴皮子。
陸之律朝他張開雙臂，笑了笑：“來，老頭兒，抱一個，抱一個真走了�！�
“沒大沒小！叫誰老頭兒呢！”
他面上還是那副浪蕩模樣，“愛稱懂不懂？抱不抱？不抱我走了�！�
老爺子鼻子酸的不行，卻忍住了去抱他的沖動，背過身，不再看他，老淚縱橫，只沖他擺了擺手：“快走吧，等你回來再抱。”
“也行，那我走了，幫我照顧好陸如琢�！�
陸之律目光深長的看一眼老爺子微微彎曲的背，眼角有些濕。
八十歲的老頭兒原本應(yīng)該兒孫繞膝，頤享天年，可他卻為他這個不懂事不成熟的家伙撐了那么久的傘。
從今以后，這把傘，他來撐，陸家的風(fēng)雨，由他來擋。
鉆進悍馬車的時候，手機響了，來電顯示薄狗。
電話里傳來散漫閑適的詢問：“真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冰刃挺難搞的�！�
陸之律半是玩笑半是認(rèn)真，“我怕你去了跟我搶功，所以你還是不要去了，在家好好當(dāng)奶爸吧�！�
薄寒時也沒什么多余的話，只說：“行，注意安全。老規(guī)矩，到時候我去接你�！�
“好，等我回來給我辦慶功宴吧�！�
結(jié)束通話后。
陸之律翻到南初的微信，上一次消息記錄依舊是在大半年以前，那邊也沒把他的微信給重新加回來。
他終是把私人手機丟到了中控臺上。
回來再說吧。
……
又一個月后，深市電視臺。
大屏幕一切，切換到現(xiàn)場，一個身穿藍(lán)色襯衫的短發(fā)女記者映入畫面。
“你好主持人，我是本臺記者南初。我現(xiàn)在是在荷園路西街的交叉口，今早八點左右，附近有居民報警稱，荷園路西街177號一家倉庫發(fā)生火災(zāi)，我們到達(dá)這里的時候，差不多是九點左右，距離我們一公里的地方，就能看見我身后的滾滾濃煙。我們的消防部門也是在第一時間出動了各種消防力量……據(jù)我們從附近居民了解到的情況，起火的這個倉庫，是一個綜合性的大倉庫……”
第575章
晨間新聞播報連線結(jié)束后，現(xiàn)場收工。
南初手機響了起來。
喬予打來的：“喂，電話居然打通了，南記者現(xiàn)在收工了嗎？”
南初喝了口水潤潤嗓子，對電話里笑說：“下次你十點給我打電話，我肯定收工了。”
“剛進深市衛(wèi)視臺工作，感覺怎么樣？還適應(yīng)嗎？”
南初道：“挺好的，剛開始還擔(dān)心面對鏡頭卡殼，但好在孕期的時候也一直在舟市電視臺上班，產(chǎn)后休息了兩個月回到職場，還不算脫節(jié)。對了，你打電話給我有事嗎？”
喬予說：“薄雋行不是要滿月了嗎？你這個干媽有沒有空回來參加？你要是實在忙就算了，反正還有抓周�！�
喬予分娩的時候，她剛做完月子，恰好又忙著跟孟靜怡搬家來深市發(fā)展，所以一直沒回帝都看她和孩子。
作為朋友，她是想回去看看喬予和孩子的，但同時她又不想回帝都。
她好不容易開始的新生活，不想再被任何人打亂陣腳了。
喬予大概是從她片刻的沉默里得到一些答案，便寬慰她說：“不來也沒事的，等我出了月子能自由行動的時候，我?guī)∠嗨己捅‰h行去深市玩兒，一樣的�！�
過了半晌。
南初抿了下唇瓣，笑了下，問：“予予，我是不是有點兒自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