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要挾?”江嶼川不以為然。
“這怎么能算要挾呢,只是等價交換罷了,沒有人必須圍著你跟薄寒時轉(zhuǎn)的,薄寒時是我的仇人,我沒法去原諒他,更沒法這么大公無私的給你們的兒子捐骨髓。說句惡毒的話吧,你們的孩子需要骨髓,關(guān)我什么事呢?可我唯一的親人是真的是被薄寒時弄死了。”
“喬予,你憑什么,讓我無條件的捐獻(xiàn)骨髓給你的孩子?”
喬予搖頭,“不是這樣的,我沒有讓你無條件捐獻(xiàn),可你提出來的條件實在……”
強人所難。
這四個字還沒落下。
江嶼川說:“可我對你提出來的其他條件一點興趣也沒有,談條件也講究你情我愿,你不愿意,那也沒什么談下去的必要�!�
就在對面要掛電話的時候,喬予急急地開口問:“你想讓我跟薄寒時離婚,讓我嫁給你,無非就是想讓薄寒時痛苦�?扇绻阏娴母医Y(jié)婚,若是沈茵知道,你不怕她……”
他打斷她,冷靜到寡漠沒有情緒:“我和沈茵已經(jīng)徹底沒可能了,她在美國領(lǐng)證了�!�
茵茵啊,是他對不起她,他也沒臉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喬予在剎那似乎明白了什么。
江嶼川的人生,已經(jīng)徹底陷入黑夜,跟一個窮途末路的人談什么都是徒勞的,除非你能陪他一起墜入黑夜里。
他甚至連生的念頭都沒了,怎么還會擔(dān)心沈茵怎么看他?
剛結(jié)束通話。
身后突然傳來薄寒時的聲音:“怎么連拖鞋也不穿就跑出來?”
喬予怔住,眼睛都紅了。
薄寒時提著那雙拖鞋,微微彎腰擺在她腳邊。
見她沒動作。
他眼底浮現(xiàn)淺淺的繾綣笑痕,“要我?guī)湍愦�?�?br />
“哦,沒……”
她低頭剛想去穿鞋。
身體驟然一輕,被他打橫抱起來。
他看著她,笑了下:“算了,抱回去更簡單�!�
他剛把喬予放到床上,脖子被那雙素手用力抱住。
薄寒時微微頓�。骸霸趺戳�?”
喬予沒松手,趴在他肩上,說:“要是一周內(nèi)找不到全相合的骨髓,我們就跟江嶼川賭一把吧�!�
這個抱姿,看不到對方的表情。
但薄寒時還是聽到了她聲音里的決絕,他摟著她背脊的手臂漸漸僵硬,“怎么賭?”
“我們離婚�!�
“只是這樣?”
他根本不信現(xiàn)在被恨意蒙蔽的江嶼川,會這么好說話。
喬予緩緩松開他脖子,看向他的目光里閃著隱忍的淚光,好半晌,她說不出口。
如果江嶼川是要她去死,也許她還比較好張口。
可江嶼川要的,是她嫁給他。
喬予說:“小雋行太小了,耗不起也等不起,薄寒時,我們不能拿小雋行來賭,只能用我們自己來賭。”
薄寒時大概猜到了:“所以,你是打算用我們的婚姻,來換江嶼川的骨髓?”
“如果現(xiàn)在能很快找到全相合的骨髓,我自然不愿意這么做,可現(xiàn)在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全相合的骨髓,小雋行血型又太罕見……我……薄寒時你知道嗎,今天小相思打視頻問我,她的骨髓能不能捐給弟弟,那時候我就覺得,如果現(xiàn)在有全相合的骨髓,我一定要去給小雋行爭取,無論讓我付出什么。”
“江嶼川還提了什么要求?”
“……”
喬予靜靜看著他,無言。
薄寒時其實是難以接受,所以明知故問:“他讓你跟我離婚……嫁給他,對不對?”
問這話時,他已經(jīng)不再那么冷靜。
房間里沒開燈,一片昏暗。
薄寒時背對著她跌坐在床沿,寂靜至極。
他整個人陷入昏暗中,看起來頹靡而消沉。
過了好久,他才開口說:“喬予,你要我怎么親眼看著你嫁給別人?”
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克制的顫音。
從她的角度看去,能清晰的看見他喉結(jié)翻滾的厲害。
喬予也在忍,忍受煎熬和胸口劇痛,再出聲的時候聲音也啞的很:“這、這就是權(quán)宜之計,暫時的。你繼續(xù)派人找全相合的骨髓,我這邊去和江嶼川周旋,如果真的迫不得已,我和他結(jié)婚,等小雋行手術(shù)一結(jié)束,我就跟他離婚……”
“我不答應(yīng)你這么做,喬予。就算是為了孩子,我也不想答應(yīng),更不能答應(yīng)。”
喬予唇瓣發(fā)白,“可小雋行等不了太久了……這種稀有血型的全相合骨髓,短則兩個月,長則半年甚至更久。薄寒時,那是我們的孩子……你要我怎么眼睜睜看著他承受那么久的痛苦和風(fēng)險,他甚至可能會熬不住的……”
薄寒時打斷她,黑眸深沉的凝著她的眼睛,情緒不明:“你還記得當(dāng)初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約定過什么嗎?”
喬予一時愣住。
薄寒時提醒她——
“我們之間,沒有離異,只有喪偶�!�
“可現(xiàn)在,予予,你不僅要跟我離婚,還要嫁給別人,我不同意�!�
他否決的很果斷,也很強勢。
喬予快掙扎瘋了:“可短時間內(nèi)找不到全相合的骨髓怎么辦,薄寒時,我不敢拿孩子去跟時間和危急的病情賽跑,要是中途出事,我這輩子都會后悔放棄了這個機會!我們離婚只是權(quán)宜之計,我嫁給江嶼川你也當(dāng)做這只是一場戲,你知道的,即使跟你離婚了……”
話音還沒落下。
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來,在安靜夜里有些刺耳。
是宋淮的診所座機電話打來的。
“不好了,小雋行剛才高燒不退,皮下和黏膜多處出血,皮膚多處發(fā)生紫癜!你跟喬予快來一趟醫(yī)院吧!”
……
薄寒時和喬予半夜匆匆趕到宋淮的診所。
小雋行在經(jīng)過搶救后,勉強維持住了生命體征,可病情實在危急。
宋淮說:“不能再等了,現(xiàn)在不管有沒有找到全相合的骨髓,都必須盡快手術(shù),我看用半相合以上的骨髓進(jìn)行移植吧……”
喬予問:“半相合的骨髓排異情況有多大?”
宋淮實話實說:“半相合的骨髓,適合八歲以上進(jìn)行移植,小雋行太小,排異情況可能會比較……不樂觀�!�
他思來想去,也不敢告訴喬予太精準(zhǔn)的數(shù)字,只說不樂觀。
如果是這樣,那以后的后遺癥可能會一大堆,即使吃著最好的排異藥,何況他還那么小,吃排異藥也不合適,到時候大概率排異,小小嬰兒能挺得住兩次鬼門關(guān)嗎?
而且,她不甘心她的孩子就那樣不健康又痛苦的活著。
她看著保溫箱里的孩子,白嫩嬌弱的皮膚上布著紫癜,實在太觸目驚心了……
喬予深吸了口氣,做出一個決定:“如果一周之內(nèi),能找到全相合的骨髓呢?”
宋淮說:“那自然最好不過,總之不能再拖了,主要孩子太小,身體各個器官都沒發(fā)育完全,很容易出現(xiàn)衰竭!”
喬予隔著一道玻璃,看看里面的孩子,心里的某個決定更加堅定了。
她對宋淮說:“宋醫(yī)生,你能先回避一下嗎?我和薄寒時商量點事情。”
宋淮剛好也有其他病人要去看看,便帶著助手離開了。
薄寒時看著她,眸光晦暗翻涌,將她一把拉進(jìn)懷里緊緊抱住,“予予,你再給我們一點時間,也許這周就有全相合的骨髓出現(xiàn)呢?”
喬予被他勒在懷里,泛白指節(jié)緊攥著他的襯衫,埋在他懷里哽聲說:“你看小雋行身上的紫癜……薄寒時,不是我不想給你時間,我也想給你時間,給我們時間!”
“可是……宋淮也說了,小雋行等不了那么久了!如果在這期間小雋行真的出事,就因為我們的猶豫,那這段婚姻的存在還有什么意義?”
她掙扎著,用力又狠心的推開他。
薄寒時對喬予向來不設(shè)防,以至于她那么用力推他的時候,他腳步甚至往后趔趄了下,看上去落寞又頹然。
喬予咽下喉嚨口那股發(fā)堵的酸脹,決心已下:“薄寒時,明天我們就去民政局把婚離了吧。”
他盯著她的眼睛問:“如果我不愿意呢?”
喬予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你可以試試你不愿意,我有沒有辦法讓你愿意�,F(xiàn)在就算是用我自己來脅迫你,我也覺得不失為一種權(quán)宜之計。”
她看起來很弱,可骨子里又狠,下了決定,就再也拉不回來。
這一夜,薄寒時沒睡,一直在打電話,聯(lián)系各種人不停地詢問找骨髓的進(jìn)度。
沒有消息,還是沒有。
他頹喪的坐在那兒,周身氣壓郁結(jié)而低迷,快要被逼瘋了。
他咬著煙,抽了一根又一根。
從前喬予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幾乎不抽,可今晚,實在是控制不住。
他甚至沒有辦法去阻止喬予這樣做,因為沒有理由和立場。
她是為了小雋行。
喬予回了御景園后,便去找結(jié)婚證。
之前結(jié)婚證是由薄寒時保管的。
她翻箱倒柜了一圈沒找到,跑去他書房找。
即將拉開那抽屜時,薄寒時終是按住了她的手,將她驟然拽進(jìn)懷里死死抱�。骸皢逃�,你聽清楚,我不同意離婚!”
喬予心尖刺痛,卻沒回應(yīng)。
薄寒時殘存的理智只不顧一切的告訴他——無論用怎樣的方式,只要留住她就好。
他單手扣著她的腦袋,偏執(zhí)強勢的吻了下去,這個吻糾纏的很用力,并不溫柔,可他的聲音卻含著一絲少見的乞求:“予予,別離婚……你要我怎樣都行,但別跟我離婚�!�
第630章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離,可薄寒時,現(xiàn)在我們的時間緊迫,宋淮也說了最好馬上做手術(shù),否則小雋行很可能會死的……如果我們的婚姻繼續(xù)下去的代價,是以放棄救小雋行的機會為前提,我不確定以后還能不能毫不愧疚的、坦然的過下去。給小雋行下毒的保姆也是我引進(jìn)家里的,我沒法眼睜睜放棄救他的機會,那也許是短期內(nèi)唯一的機會�!�
她和薄寒時八年,好不容易修成正果,要她結(jié)束這段婚姻,比割她的肉、放她的血還痛苦。
可小雋行呢,他那么小,皮下出血導(dǎo)致全身出現(xiàn)可怖的紫癜……急需全相合的骨髓來救命,她怎能不去爭��?
狠心地?fù)荛_薄寒時按住她的手,就在她拉開抽屜要去拿兩本結(jié)婚證的時候,他掌心再次覆上來扣住她。
薄寒時眼底又紅又痛,聲音急促而悲怒:“不是只有你想救小雋行,那是我和你的孩子,我也想救!可喬予,我不準(zhǔn)你以身為誘去和江嶼川做這種冒險的交易!”
他一把抽走她手里的結(jié)婚證,扔到一邊去,從抽屜里摸出一把冰冷的槍塞進(jìn)她手心里。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咔嚓”一聲,子彈上膛。
薄寒時已經(jīng)握著她的手攥著槍對準(zhǔn)了自己的胸腔——
“你要跟我離婚,嫁給江嶼川是嗎?我現(xiàn)在同意。如果我死了,你甚至不需要跟我離婚,就可以嫁給江嶼川。”
他雙眼通紅的直直盯著她,手指壓著她的骨節(jié)緩緩用力。
“開槍啊�!�
“喬予,你要跟我離婚嫁給別人,跟殺了我又有什么區(qū)別?”
他就那么冷靜地看著她,眼眶里滾出一行淚墜下,可聲音卻是詭異的異常平靜。
他扣著她的手部力道很大。
喬予拼命地想將手從他掌心里掙開,可男女力量懸殊,她掙不開,也移不開槍口,急的快要崩潰:“薄寒時你別這樣……你松開……求你松開!我只是想跟江嶼川周旋給小雋行拿到全相合的骨髓!你別再逼我了……”
極度的懼怕和緊繃中,她腦海里乍現(xiàn)被迫殺死葉清禾的那一幕,臉色瞬間煞白如紙。
“不要……別開槍!”
她幾乎使出全身所有力量去偏開槍口。
“嘭!”
“嘩啦——!”
一道槍聲響起的瞬間,也響起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
喬予削瘦的身軀如驚弓之鳥般猛顫了下,渾身的力氣在頃刻被這兩道刺耳可怖的聲響全部抽走,四肢發(fā)軟無力的倚靠在書桌邊。
她嚇得不輕,瞳孔劇烈收縮著看向薄寒時的胸膛,沒有鮮血涌出來,沒有傷口。
繃著一口氣,大氣都不敢出,又將視線木訥的移到他身側(cè)不遠(yuǎn)處碎掉的花瓶上,確定一件事——打偏了。
幸好……偏了。
薄寒時緩緩松開她的剎那,她發(fā)抖的手指徹底脫力,槍重重砸在腳邊。
頭頂上方傳來悲涼喑啞的聲音:“予予,哪里是我在逼你,我舍不得這樣逼你做選擇。我也想救小雋行,可我不想跟你離婚,更不想讓你嫁給江嶼川。”
喬予快把嘴唇咬破,才勉強忍住酸脹眼眶里打轉(zhuǎn)的眼淚,她甚至不敢去看薄寒時的眼睛。
只聽他輕嘲的說:“現(xiàn)在我更恨我自己,沒辦法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找到另一個全相合的骨髓。”
喬予低著臉,眼淚一顆一顆砸下來,不知道在安慰他還是對自己說:“薄寒時,我們的感情,即使沒有那一張婚姻證書,也不會變質(zhì)和流逝。但小雋行的病每個小時都在加重,你說得對,他不僅是我的孩子,就因為小雋行是我和你的孩子,所以我才更想刻不容緩地去救他�!�
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鼻音很重的說:“就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才更要去救小雋行。薄寒時,你究竟明不明白?”
第631章
現(xiàn)在擺在她眼前的,江嶼川是唯一機會,即使冒險,她也要去抓住這機會。
撿起地上那兩本結(jié)婚證,她重重呼了口氣:“如果你同意,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把婚離了�!�
他能不同意嗎?
眼下似乎所有路都被堵死了。
他和喬予被迫跟江嶼川上了一場all-in的賭局里,沒有退路,只能被逼著向前。
彼此冷靜過后。
薄寒時攥住她的手腕,最終妥協(xié):“為了小雋行、為了這個渺茫的機會,我愿意陪你把這場戲唱完,但喬予,你要答應(yīng)我,如果江嶼川真的不愿意捐獻(xiàn)骨髓,不要跟他糾纏下去,我要你立刻回到我身邊�!�
喬予眼睛紅紅的,應(yīng)聲說:“好。我會記錄下他所有脅迫我和他結(jié)婚的證據(jù),脅迫婚姻可以撤回,婚姻關(guān)系無效。我記得你以前打官司很厲害的,到時候如果需要起訴離婚,你愿意當(dāng)我的律師嗎?”
她以為薄寒時介意的會是她跟另一個男人有過婚姻關(guān)系。
可薄寒時卻目光沉沉的看著她說:“脅迫婚姻撤回很容易,只要你掌握被脅迫的證據(jù),即使證據(jù)不足,我也有辦法從他身邊把你搶回來。但我擔(dān)心的不是這個�!�
“那是……?”
“予予,你在以身涉險。從前的江嶼川我或許有幾分了解,但現(xiàn)在的江嶼川,我不清楚他會不會做出什么傷人傷己的事情�!�
尤其是現(xiàn)在的江嶼川,背后是獨龍會。
薄寒時的疑慮很有道理。
喬予說:“如果遇到危險,我會第一時間聯(lián)系你�!�
“到時候真的遇到危險,你怕是連手機都碰不到�!北『畷r轉(zhuǎn)身走到保險柜,指紋解鎖后,從里面拿出一只黑色的長方形絲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