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趙玉芬臉色驟變!
還沒走的親戚都圍了過來。
顧小曼一邊倒一邊大聲喊:“我的好三姨,你來我家喝喜酒,怎么喝了喜酒不夠,還要把我家的東西拿這么多走�!�
倒出來的東西雜七雜八的,有顧小曼的衣服、頭花,有顧耀堂的一條褲子,有粉絲、干豆角……
好家伙,這不是來吃酒席的,這是來做賊的。
難為她居然能當著這么多客人的面把這些東西都藏進她那個蛇皮袋子里。
顧小曼冷笑一聲:“剛才有人來問我,是不是送了好多東西給三姨,我還想是誰挑撥離間的,原來是三姨沒打招呼就拿了我的東西啊�!�
趙玉芬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然后兀自犟嘴道:“這些東西你又用不上,給我又怎么了!”
顧小曼看向一邊的大舅:“大舅你來說,我三姨偷我爸的褲子,這事兒該不該?”
趙大舅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姨姐偷妹夫的褲子,傳出去這多難聽��!
而且姨姐是個寡婦,妹夫是個鰥夫。
趙大舅呵斥妹妹:“你給孩子收東西怎么亂放,還不快放回去!”
趙二姨看到三妹偷的東西,臉上的肉扭曲了一下。
雖然她知道三妹偷四妹夫的褲子是給外甥穿的,這條褲子料子很不錯,看起來跟新的一樣,外甥結婚的時候都能穿。
可這這傳出去太難聽啊!
旁邊的小虎支支吾吾道:“小曼,算我們問你借的行不行?”
顧小曼不理他繼續(xù)道:“從三姨進我家門,一共有三個人來告訴我,說三姨拿東西。我想著三姨是我媽的親姐姐,肯定是疼我的,三姨,你就是這樣疼我的?你還問我借錢,還說我哥看耳朵的事情不著急!”
她伸出手指,憤怒地指向趙玉芬的臉:“三姨,我媽哪里對不起你了,你要這樣對她?”
趙玉芬被外甥女罵得雙眼赤紅,見兄弟姐妹們都看著她,她梗著脖子道:“不就是一點東西,你家里現(xiàn)在有錢有糧,送我又怎么了?”
顧耀堂叼著煙走了過來,吊兒郎當?shù)溃骸拔业暮萌�,你偷我褲子干什么。我那可是條新褲子,你眼光真好。我告訴你啊,我跟你可沒關系!”
趙玉芬被妹夫一句話說的羞憤欲死,捂著臉嗚嗚哭起來:“都是親戚,一點東西算什么。我家里那么為難,你們一點忙不幫,還要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顧耀堂可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喲,三姐,看你說的,都是親戚,要不把你兒子給我養(yǎng)老吧,你以前不是笑話我景元是個聾子來著�!�
趙玉芬一邊哭一邊道:“我可沒有!”
趙大舅道:“小虎,快帶你媽回去!”
趙玉發(fā)聽見動靜趕了過來,聽說三姐偷四姐夫的褲子,臉上的表情極度扭曲,伸手拽住趙玉芬的袖子:“小曼,我先回去了,不用送。你放心,以后她不會再來了�!�
趙玉芬被弟弟拽走。
顧耀堂對著地面吐一口口水:“呸!那些笑話老子是絕戶頭的人,老子要看看你將來是個什么下場!”
趙家其余人覺得丟臉,紛紛告辭。
顧耀堂心里堵了一口氣,今天女兒考上大學,趁著眾人都在,他才不管趙玉芬是個女人,是他姨姐,他逮住機會就要出氣!
第135章
平安之死
趙家人一走,顧小曼轉身又盯上了旁邊看熱鬧的大伯娘徐春梅。
顧景財臉色突變,不等堂妹開口,他主動道:“小曼,你歇著,我來幫你清點東西,你放心,一樣都不會少的�!�
顧小曼笑了笑:“要是親戚都跟大哥這樣就好了�!�
顧景財眼神犀利地看向母親,徐春梅被兒子看的頭皮發(fā)麻。
顧小曼笑著跟顧景財拉閑話:“大哥,你住廠里感覺怎么樣?”
顧景財笑了笑:“還可以,就是你大嫂總說閑著難受,她還說等生了孩子后也想辦法找個事情干呢�!�
顧小曼笑道:“大哥大嫂是會過日子的人�!�
顧景財試探性地問道:“二叔說你畢業(yè)了還要回來?你考的學校那么好,還回鎮(zhèn)上?”
顧小曼點頭:“要回來的,我爸和我哥都在這里,我不想跑太遠�!�
顧景財笑著接話道:“是呢,廠里有咱自家人。去了外地,你再有本事,單打獨斗也不容易的。你放心,等你去上大學,我會在廠里多關心二叔的�!�
顧小曼笑道:“那就多謝大哥了。從我媽死,我家里一天沒太平過,不是這個來占便宜,就是那個來找事。以前我是個孩子,我爸不負責任,我被人欺負了也不敢聲張,以后我可不能再這么窩囊了�!�
顧景財心里一緊,知母莫若子,他一看母親的神色就知道有問題。
母親已經不止一次提想掌管二叔家這次辦酒席的錢。
堂兄妹兩個說了一陣子的話,顧景財借故離開。
沒過多久,他也送來了一些東西:“小曼,這是我剛才清點的,你都收好�!�
顧小曼一看,有幾個母親陪嫁的盤子,有十幾個雞蛋,還有今天酒席上的兩瓶酒……
顧小曼似笑非笑地看著堂兄:“大哥�!�
顧景財知道瞞不過,主動道歉:“小曼,大哥對不住你,都是我的錯。”
說完,他從兜里掏出十塊錢塞給堂妹:“你過一陣子去上學,大哥也沒什么好東西送給你,這十塊錢給你買點東西�!�
顧小曼看著手里的十塊錢,她知道顧景財?shù)娜兆硬缓眠^。他一個月要往家里交10塊錢,他老婆沒工作,全靠他養(yǎng)。
徐春梅偷東西,看在顧景財?shù)拿孀由�,她可以不鬧出去,但不能不罰。
她收下了十塊錢:“多謝大哥。”
顧景財見堂妹收了十塊錢,松了口氣。
等到人都走了,顧小曼進了堂屋:“爸。”
顧耀堂正在清點剩下的酒,把每個酒瓶都搖一搖,哪怕剩下幾滴酒,也要倒進嘴里。
“什么事?”
“大伯娘干了什么你知道吧?”
“偷東西唄,她又不是第一天這樣。你媽活著的時候,她每次路過咱家門口,只要門沒關,她拐個彎進來就要摸一樣東西。”
顧小曼眼睛一瞇:“爸,我大伯父和大伯娘總是沒完沒了地來占我們的便宜,過一陣子我去上學,不把他們收拾好,以后趁我不在家欺負我哥怎么辦?”
顧耀堂立刻興奮起來:“你有什么好辦法?”
顧小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就看你啊�!�
顧耀堂往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著女兒:“你又在想什么歪主意?”
顧小曼瞥他一眼:“我大伯父和大伯娘最在兩個兒子,我大哥太精明,不好騙。我交給你個任務,最近你多去找我二哥玩,帶他去打牌�!�
顧耀堂撇嘴:“景田是個老鼠膽,他媽不發(fā)話他才不敢去�!�
顧小曼冷笑一聲:“你以為他真是個老實的?你就跟他說,我現(xiàn)在考上了大學,你養(yǎng)老的事情有著落了。我哥不中用,你想過幾年把工作給他。都是親兄弟,憑什么一個工人一個農民啊。你放心,我二哥現(xiàn)在最恨的就是大哥有工作有樓房,他什么都沒有。你把這話說給他聽,他保管聽你的�!�
顧耀堂目光閃爍:“你這個死丫頭,你大伯娘知道了非砍死你!”
“我就是要告訴她,如果不老實,我就弄她兒子!”
顧耀堂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那我試試,徐春梅這個臭婆娘,沒少惦記吃老子的絕戶�!�
顧小曼整整忙了幾個小時,等到天快黑的時候,終于能坐下來理今天的賬本。
許硯秋把父親拉了過來,馮裕安陪同,當著顧家父女的面交賬。
所有親朋族人共收禮六十多家,王學志12塊,小舅、謝云舟和黃越明送的10塊,許德貴、金燕、馮裕安和顧耀祖家里是8塊,兩個姑姑大舅二舅還有大姨二姨都是5塊,三姨只有3塊。
其余人都是三塊五塊,一共收禮286元。
“小曼,給你。”許硯秋直接把錢給了顧小曼,忽略掉旁邊的顧耀堂。
顧耀堂用不滿意的目光看著他,許硯秋對著他笑了笑。
顧小曼在許硯秋算賬的時候已經心算過了一遍,數(shù)目無誤。
“多謝小秋,許大伯,過兩天要不要我給你收賬?”
許德貴笑起來:“那行啊,你這科大的高材生給我們收賬,我們臉上都有光。”
正說著呢,院子里忽然傳來顧景元慌張的聲音。
“平安,平安!”
顧小曼臉色一變,她來這里兩年多,兄長從來沒有這樣尖聲叫喊過。
她起身快步走到院子里,發(fā)現(xiàn)平安正在廚房門口痛苦地滾來滾去。
顧小曼快步走了過來:“平安怎么了?”
顧景元聽不見,他抱著平安不停地撫摸:“平安你怎么了?平安你疼不疼?”
平安躺在地上嗚嗚叫,嘴角里流出一些白色的唾沫。
顧耀堂趕了出來,然后大聲罵道:“這狗東西是吃了藥吧?”
許德貴忙道:“給它灌糞水!肥皂水也行!看看能不能救一救�!�
顧小曼火速重回正屋,找到自己的肥皂,化了一盆肥皂水送到平安身邊。
許硯秋和馮裕安已經掰開平安的嘴,顧小曼瘋狂往它嘴里灌肥皂水。
平安吐啊吐,吐出來好多今天酒席上的菜。
然而,它可能吃不干凈的東西時間有點久,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
顧景元傷心地抱著平安坐在廚房門口的地上哭起來。
顧耀堂又罵了一聲:“咱家有老鼠藥?”
顧小曼搖頭:“沒有�!�
“那這狗東西哪里吃的藥!”
顧小曼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兄長,只能不時摸摸平安越來越僵硬的身體。
旁邊三只小狗見媽媽躺在那里,還湊過來趴在媽媽肚子上喝奶。
顧景元拼命壓抑自己的聲音,他知道今天是妹妹的好日子,他不能哭,但他忍不住自己的淚水。
第136章
悲痛的景元
這一年半以來,平安跟他朝夕相處,是他的眼睛,也是他的耳朵。
除了平安談戀愛那幾天偶爾會跑出去一會兒,其余時間都跟他形影不離。
平安生孩子的時候,他守了大半個晚上,幫它一個個接生小狗,攢下自己的口糧給它吃。想辦法抓麻雀烤熟了給它吃,給它補充營養(yǎng)。
今天人多,他顧不上它,它不知道出去在哪里吃了什么東西。
旁邊許德貴突然道:“小曼,平安是咱們村里唯一一條不吃屎的狗,我很少見它在外頭亂吃東西。”
八十年代很多家庭養(yǎng)狗舍不得喂糧食,狗餓了就亂吃東西。顧景元寧可自己少吃,每頓也會喂平安吃點。
有時候他撈到小魚,用彈弓打到小鳥,也會跟平安分著吃。
顧小曼的眼睛瞇了瞇:“平安從不亂吃東西,能讓它下口的,肯定是好吃的東西。它最近天天要喂奶,缺營養(yǎng)。今天的菜我們人吃了都沒問題,狗吃了就更不會死了�!�
顧耀堂罵了句臟話:“哪個狗日的看老子不順眼,今天在老子家里下藥�!�
顧小曼看了看平安吐出來的東西:“許大伯,平安吐出來的菜里沒有刺鼻的味道,可見不是農藥,而且咱們村買的農藥都是水劑,也沒人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倒農藥。那只能是固體類的藥,或者粉末類,能夠跟實物摻雜在一起的�!�
許德貴心里越發(fā)難過,這么聰明的丫頭,為什么不喜歡他兒子呢。
許德貴點點頭:“你說的沒錯,平安不會離開你哥太遠,我估計是在家里動的手。人多,也沒人會注意一條狗�!�
顧小曼氣悶地摸了摸平安:“許大伯,此事我沒證據(jù),不好亂猜�!�
許德貴點頭:“咱們把這事兒記下,回頭慢慢問,村里就這么多人。你放心,附近賣藥的地方一只手都能數(shù)的過來。”
都是一個村里的,許德貴對大部分村里人的情況了如指掌。
顧小曼冷聲道:“我倒是要感謝他,沒有給人下藥�!�
“那他不敢,這種日子,一死一群,十條命都不夠賠的。故意弄死平安,我覺得是來惡心人的。”
顧耀堂呸一聲:“等老子抓到這個雜種,非把他腿打斷!”
許德貴看了一眼地上的平安:“小秋,幫景元把平安埋掉。這幾個狗崽子有個把月了吧?也能斷奶了,景元好好養(yǎng)一養(yǎng),說不定能養(yǎng)大。”
許硯秋蹲下來,輕輕拍了拍顧景元的肩膀:“景元,我們把平安埋了吧�!�
顧景元沒有看他,但他懂許硯秋的意思。
他擦了擦眼淚,起身找來一塊舊布,打一盆水,將平安的頭和臉擦干凈。
許德貴跟顧耀堂打過招呼后就走了,顧耀堂并不在意一條狗的生死,抬腳出了門。
顧小曼叫住他:“爸!”
顧耀堂瞪眼:“咋了,你總不會想讓我給狗戴孝吧?”
顧小曼罵道:“你在胡說什么,你在外頭認識的人多,多打聽打聽,誰家有這種烈性藥。今天是咱家辦酒席,這人就敢下藥,以后是不是誰得罪了他,他都要給人家下藥?”
顧耀堂點頭:“那肯定的,這狗日的膽子太大,都是一個村里住了上百年,再大的仇恨也不能下藥。個狗東西,等我抓住他再說!”
顧耀堂罵罵咧咧地走了。
許硯秋對顧小曼道:“小曼,你在家里,我和小安子出去把平安埋掉。”
顧小曼點頭:“多謝小秋�!�
許硯秋點頭:“我剛才看了三只小狗,有一只跟平安長得特別像,回頭再養(yǎng)大一些,就全當重新養(yǎng)一遍平安吧�!�
顧小曼忍不住罵道:“這王八蛋太心黑了,知道我哥離不開平安,下這黑手!”
“你別急,肯定能查出來的。村里就這么多人,只要敢伸手,總會有人看到。”
許硯秋說了兩句后從顧景元懷里強行抱走平安,帶著馮裕安一起出門。
許德貴嘆口氣走了。
顧景元流著淚松開平安,又從地上爬起來跟著一起出門。
顧小曼站在堂屋門口,看著兄長跌跌撞撞的腳步,心里十分難過。
為什么要讓這樣一個單純的孩子總是遭受磨難呢。
這個狗作者!
“阿嚏!”顧小曼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然后繼續(xù)罵罵咧咧。
顧小曼去門樓把三只小狗抱回來。
小狗們剛才見媽媽被抱走了,顛簸著小腿跟了出去,到了門樓里又不敢去跨那高高的門檻。
三只小狗奶呼呼的,嗚嗚直叫,小尾巴搖啊搖。
顧小曼把它們抱進廚房,放在稻草堆里。
顧小曼在家里等了一個多小時,兄弟三個終于回來了。
顧景元的眼睛都哭腫了,他進屋后先坐在桌子旁邊,一個人倒水喝,喝完后發(fā)呆,發(fā)呆一會兒后抬頭看向身邊的妹妹,輕輕地喊了一聲:“小曼�!�
顧小曼伸手摸摸他的頭:“哥,你還有我呢�!�
顧景元再也忍不住了,一頭撲進妹妹懷里,嚎啕大哭起來。
顧小曼抱住兄長的頭,輕輕拍他的后背。這個孩子先是喪母,又失去了他日夜作伴的寵物,真是可憐。
許硯秋和馮裕安安靜地站在一邊,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