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顧小曼沒聽到兄長回復(fù)，抬頭看過去。
顧景元仍舊看著妹妹，片刻后輕聲問道：“小曼，你和云舟在一起時，你開心嗎？”
顧小曼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fā)熱，支支吾吾道：“哥，我老是做噩夢，他為了給我掛紅紗巾，摔斷了腿，我得照顧他�！�
顧景元嗯一聲：“我已經(jīng)給了小秋哥一些錢，明天去小秋哥家里抓兩只雞，拿些雞蛋，再買些肉和豆腐，輪著給云舟吃�！�
顧小曼哦一聲，低下頭繼續(xù)洗碗。
顧景元見妹妹躲避他的話題，想了想之后繼續(xù)道：“小曼，我有沒有，有沒有拖累你？”
顧小曼立刻抬頭道：“哥，你沒有�！�
顧景元對著妹妹笑了笑：“小曼，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以后也會給爸養(yǎng)老�！�
戴了快兩年的助聽器，顧景元的語言表達能力已經(jīng)和常人無異，說話很流利。
顧小曼聽到他的話之后鼻頭酸了酸，難怪小曼要生兩個孩子，她一定是體驗到了手足之情。
“哥，我們一起給爸養(yǎng)老，他有退休金，給他養(yǎng)老不難。”
顧景元笑著點點頭：“明天云舟什么時候過來，我去車站接他�！�
顧小曼又垂下頭：“明兒再說�！�
顧景元點頭：“好�！�
第二天一大早，沈云清把顧家的門拍的啪啪響：“小曼，景元！”
顧景元已經(jīng)上班去了，顧小曼正準備出發(fā)去幫小舅賣貨，她休息了這么多天，不能再偷懶了。
“云清，你吃飯了沒？”
“我剛?cè)ナ程贸赃^了，中午你去我家里幫忙做飯行不行啊？”
顧小曼呃一聲：“去你家里？”
沈云清笑道：“對啊，我又不會做飯，我爸也不會，我哥腿斷了�！�
顧小曼小聲道：“我在我家里做好了，讓我哥送過去行不？”
沈云清繼續(xù)游說道：“要不還是去我家里吧，我菜都買好了，放家里呢，還要送過來��？這么熱的天，我不想跑來跑去的。”
顧小曼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答應(yīng)：“那我先去幫我小舅干一陣子活兒�！�
沈云清哎一聲：“你去吧，我去接我哥，然后咱們一起回來�！�
二人一起出了生活區(qū)，顧小曼去給趙家?guī)兔Γ蛟魄遄嚾ナ欣锝有珠L。
趙玉發(fā)看到外甥女后松了口氣：“總算好了，折騰這么多天�！�
顧小曼有些不好意思，謝云舟天天爬樹給她掛紗巾，還不讓任何人代勞。掛了好幾天，惹得全鎮(zhèn)皆知。
趙玉發(fā)幫著遮掩，說紗巾沒了，孩子老是做噩夢。
“小舅，對不起，讓你們跟著操心了。”
趙玉發(fā)一邊吸煙一邊道：“好了就好，有人說這槐樹有靈，我看它邪門的很�！�
姚紅梅罵他：“快閉嘴，當心它聽到！”
趙玉發(fā)咧嘴：“那我不說了，小曼啊，等會兒不忙了你就回去吧，天熱了，每天就一陣子�！�
人越來越多，甥舅兩個不再說話，一起忙活生意。
趙玉發(fā)的攤子非常大，分三個區(qū)域，一個區(qū)域賣衣服，一個區(qū)域賣生活用品，洗衣粉、硫磺皂、皮筋梳子什么的，還有個區(qū)域賣鞋。
時間到了上午九點多，顧小曼忙了將近兩個小時，太陽大了，鎮(zhèn)上的人流變少。
很快，車站那里走來兩個熟悉的人。
沈云清背著個大大的包，謝云舟拄著拐杖。
顧小曼忙放下手里的東西：“小舅，我去看看�！�
趙玉發(fā)一咧嘴：“你回家去吧，我們能忙得過來�！�
顧小曼平日的果斷少了很多，吭哧吭哧道：“小舅，明天我來早點。”
姚紅梅笑瞇瞇道：“太陽大了，你快回去，明天不用來太早，就跟平時一樣�！�
趙國棟趕表姐：“姐你快去啊�！�
在趙家一家三口的催促聲中，顧小曼離開，往那邊走去。
謝云舟拄著拐站在路口，沈云清在一邊叭叭叭。
“哥，我一大早就去買了菜放在家里呢，等會兒讓小曼去咱家做飯吧�！�
謝云舟看了弟弟一眼：“謝謝。”
沈云清嘿嘿笑：“真難得，你居然跟我說謝謝�！�
顧小曼走到兄弟兩個面前：“云舟，你怎么樣了？”
她低頭看了看他的右腿。
謝云舟見很多人往這邊看，溫聲道：“我們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顧小曼問道：“你能走嗎？”
謝云舟嗯一聲：“走慢點，不遠，左腿沒事�！�
說完，他有些笨拙地拄著拐杖慢慢往前走。
沈云清把包給顧小曼：“哥，別矯情了，我來背你。你這走到什么時候去了，太陽好大，熱死了，我們趕緊的。你放心，你受傷了，沒人會笑話你的�！�
顧小曼也道：“云舟，讓云清背你吧�！�
謝云舟很聽勸，把拐杖遞給顧小曼：“勞煩你幫我拿著�！�
沈云清背起兄長走得輕輕松松：“哥，你得多吃點啊�！�
到了小紅樓，沈云清背著兄長爬樓仍舊輕輕松松。
顧小曼連聲稱贊：“云清你真有力氣！”
沈云清大聲笑道：“你傻不傻，你這話不能拿來夸我�！�
謝云舟輕聲咳嗽了一聲。
沈云清：“哥你別嚇我，我怕我走不穩(wěn)�！�
進屋后，沈云清把兄長放在客廳的藤椅。
顧小曼進了廚房，廚房里已經(jīng)放了好多東西，她找到圍裙戴上，忙活開來。
客廳里面，沈云清弄了點水果給兄長吃：“哥啊，一會兒爸回來了�！�
謝云舟嗯一聲：“你把我扶到廚房門口�！�
沈云清很聽話地連兄長和椅子一起搬到廚房門口，切了個酥瓜放在盤子里，然后自己去看電視。
顧小曼等沈云清離開，悄悄走過來：“云舟，你腿疼不疼？”
謝云舟輕聲道：“有點疼�！�
顧小曼看著他腿上的紗布，轉(zhuǎn)身找到筷子遞給他：“你吃瓜�！�
謝云舟端起那盤子瓜，吃了一塊，然后把筷子遞給她：“你也吃。”
顧小曼搬來一張凳子坐在他身邊，一人一根筷子吃瓜。
吃到最后，剩一塊了，謝云舟用筷子插住瓜，然后遞到她嘴邊輕聲道：“你吃�！�
273
兒女都是債
顧小曼有點張不開嘴，第一次有男生喂她吃東西。
他摔斷了腿，膽子倒是大了很多。
謝云舟見她臉上微微泛紅，看著她再次輕聲道：“你吃�！�
顧小曼抬頭看著他，見他面帶微笑，眼光明亮，就這樣堅持地抬著手。
她慢慢張開口，吃掉了最后一塊瓜。
謝云舟臉上的笑容變大，然后溫聲道：“最近要麻煩你來我家?guī)兔ψ鲲埩��！?br />
顧小曼忙接過盤子和筷子起來洗：“因我而起，我來照顧你是應(yīng)該的。”
謝云舟見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轉(zhuǎn)移話題道：“你把豆子給我，我來剝�！�
顧小曼哦一聲，把毛豆給他，謝云舟坐在廚房門口剝豆子、擇莧菜，給她打下手。
等到中午十一點多，顧小曼做好了四菜一湯。
謝文哲進屋時就看到顧小曼戴著圍裙正在往餐桌上端菜。
謝云舟立刻打招呼：“爸回來了�！�
沈云清忙道：“爸快來吃飯，小曼做的飯菜可香了�！�
顧小曼手里正捧著幾個碗呢，見到謝文哲后停下腳步，然后很有禮貌地打招呼：“謝廠長好。”
謝文哲站在門口看著餐桌邊的姑娘，體態(tài)勻稱、膚白如雪，唇紅齒白、眉目如畫。
雖然不施粉黛，在人群里也難以掩她的美貌。
難怪兒子可以為她摔斷腿。
謝文哲一直盯著顧小曼看，眼里的光沒有什么情緒。
兒子買紅紗巾時他沒在意，兒子說去掛在槐樹頂上，他也沒當回事，小年輕嘛，肯定會玩些花樣。
但兒子天天爬樹頂，他開始有些擔心。
家里有個很愛作的丈母娘已經(jīng)讓他很痛苦了，假如兒媳婦跟老丈母娘似的，這日子沒法過了哇。
丈母娘作妖，他能跑。兒媳婦作妖，他也能不聞不問，但是兒子跑不了哇。
顧小曼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任由他打量，她知道這回的事情讓謝家人對她有了看法。
謝文哲看到一邊的大兒子有些緊張地看著自己，心里嘆了口氣。
唉，兒女都是債，隨你去吧。
謝云舟主動打破沉默：“爸，怎么不進來，我們做了你愛吃的魚燉豆腐�！�
謝文哲哦一聲，然后端起笑容：“小曼來了，我比你父親大幾歲，別叫廠長，叫伯父吧�！�
謝云舟抬眼去看顧小曼，眼里帶著期盼。
顧小曼笑著回道：“伯父好，我連累云舟受了傷，聽說他要在這邊養(yǎng)傷，正好我放假無事，就來幫忙做飯�！�
謝文哲見她主動挑破，心里感受略微好點，好歹是個有膽量的，敢作敢當，說話也不拐彎抹角。
他實在是怕了那種說一句話拐三個彎的人。
他臉上仍舊笑瞇瞇的：“那好呢，你燒飯的手藝還是不錯的，云清這個懶種，既然高考完，得讓他學一學，誰又不能照顧他一輩子�！�
說完，他對小兒子道：“需要什么東西，你去買，多跑跑腿�！�
沈云清誒一聲：“爸你坐�！�
顧小曼把飯菜都擺好：“伯父，我家里還有老人呢，你們吃，我先回去了�！�
人家姑娘做好了飯，謝文哲當然不會讓人家就這樣走了，他對小兒子道：“云清，你去給顧家送點。小曼別回去了，吃了飯再走。這時候讓你空著肚子走，明兒我出門得被人家戳脊梁骨�！�
謝云舟很溫和地對弟弟道：“云清，麻煩你跑一趟，景元可能做完飯就去廠里洗碗去了，顧叔應(yīng)該在家。”
沈云清見他哥居然這么溫柔地對他，笑了起來：“我去我去，我馬上就去。”
說完，他飛快地去廚房找來個大碗，一樣菜夾了一些，火速跑了。
屋里就剩下三個人，謝文哲挽袖子：“小曼你坐，我洗個手，不用拘謹�！�
謝云舟不能起身，只能對顧小曼招手：“別怕，我爸很好相處的，一起吃飯�！�
顧小曼以前沒少見廳局級干部，她倒不是怕謝文哲的官威，而是覺得害人家兒子摔斷腿，有些不好意思。
她走到謝云舟身邊坐下，謝文哲洗過手回來，坐在兩個孩子對面。
謝云舟忙活開來，給父親盛飯、夾菜，給顧小曼盛飯、夾菜，另外給弟弟盛了一碗飯放在一邊。
謝文哲端起碗：“小曼的病好了嗎？”
顧小曼很客氣回道：“多謝伯父關(guān)心，這幾天都好了�！�
謝文哲見兒子警惕地盯著自己，陷入了沉思，難道他看起來像個吃人的老虎嗎？
這個臭小子！
顧小曼不露痕跡地瞥了謝云舟一眼。
謝云舟接過話題：“爸，上回的事情有定論了嗎？”
他說的是鎮(zhèn)上的閑漢經(jīng)常去廠里偷東西的事情。
謝文哲嗯一聲：“兩步走，第一步加強防范，許德貴寫了檢討書，罰了他半個月工資，現(xiàn)在他幾乎住在廠里。第二步，瞄住幾個重點對象，準備聯(lián)合派出所一起抓捕�！�
謝云舟問道：“這幾個重點對象是不是不好攻克？”
謝文哲又嗯一聲：“都是附近的地痞流氓小頭頭�！�
顧小曼聽得心里一驚，她突然想起吳大炮。吳大炮在舅舅家還有參股呢，鎮(zhèn)上人都知道兩家有關(guān)系。
就吳大炮的性子，油鍋里的錢都敢撈出來花，如果看到別人從廠里偷煤、偷設(shè)備賣錢，他能不心動？
謝云舟很敏銳地發(fā)現(xiàn)顧小曼情緒上的變化，悄悄看她一眼。
顧小曼臉上一直端著微笑，什么都沒說。
謝云舟想起自己在顧家吃飯時顧小曼一直給她夾菜，也拿起旁邊的一雙筷子給她夾了兩塊肉：“你下午準備做什么？”
顧小曼見他給自己夾菜，立刻把自己的碗往自己身邊挪了一點，這個人膽子越來越大了，沒看到你爹眼睛都圓了么！
“看看書，我回來時帶了好多資料，暑假要翻譯完，開學后就要交給秦教授�！�
謝云舟問道：“我能跟你一起看嗎？”
顧小曼委婉地拒絕：“你受傷了，最近好好休息。而且云清剛考完大學，你多陪陪他，你們都放松放松�！�
剛進屋的沈云清聽到這話，笑起來：“就是，哥，你又不搞翻譯，看那么多書干什么�！�
274
果斷的小舅
謝文哲吃過飯后就走了，謝云舟讓弟弟去洗碗。
沈云清嘿嘿笑：“好我洗碗，以后我負責洗碗�！�
謝云舟道：“還有拖地、洗衣服。”
沈云清嘟嘟囔囔：“家務(wù)活真多，難怪奶天天忍不住叨叨�！�
謝云舟嗯一聲：“干活的人可以叨叨，不干活的人就得忍著。你只管叨叨，我保證不還嘴�！�
沈云清笑著抱起碗往廚房而去：“小曼你坐�！�
顧小曼坐在謝云舟對面。
謝云舟見屋里沒人，這才問道：“小曼，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顧小曼嗯一聲：“你記得我跟你說過吳大炮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