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謝云舟哦一聲：“那你快回去，我就不去了。”

    顧小曼嗯一聲，起身道：“你先上樓，我看你上去。”

    謝云舟搖頭：“你先去，我在這里等云清，我看你去。”

    顧小曼沒有跟他爭，俯身把扇子給他，頭發(fā)散開，落在他手上。

    “那你自己扇扇風(fēng)，我去跟云清說一聲。你一個人不怕吧？”

    謝云舟感覺手上仿佛有綢緞掠過一般光滑，他笑了笑：“不怕，生活區(qū)還沒人會在小紅樓附近嚇人的�！�

    顧小曼哦一聲：“那我走了�！�

    謝云舟又叫她：“小曼�！�

    顧小曼回首：“咋啦？”

    謝云舟期期艾艾道：“我什么時候能再去找你？”

    顧小曼笑著小聲道：“想去就去，想那么多干什么�！�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跑了。

    謝云舟一個人坐在那里平復(fù)自己的心情，他忍不住低下頭笑，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那頭，顧小曼悄悄摸回小操場。果然，電影快結(jié)束了。

    顧景元看到妹妹后松了口氣，他什么都沒說，把東西遞給妹妹吃。

    后面的許硯秋看了一眼顧小曼，又看向不遠處謝家坐的地方，那里少了一個人。

    他收回目光，繼續(xù)看電影。

    電影結(jié)束后，王香萍帶著兒女和馮裕安回家。

    兄弟兩個晚上睡一個屋，許硯秋躺在蚊帳里沉默不語。

    馮裕安洗完后進屋，坐在床邊，對著許硯秋的腿拍了一下：“往里去去，今兒這電影還挺好看的�！�

    許硯秋嗯一聲：“是挺好看的。”

    馮裕安笑一聲：“你咋了？總不會又心動了吧？”

    許硯秋合上眼睛：“閉嘴�！�

    馮裕安用手巾擦頭發(fā)：“小秋，今兒晚上我陪小曼一起去找金燕，走半路上，風(fēng)把小曼的頭發(fā)吹我臉上來了。當(dāng)時我有個沖動。”

    許硯秋驟然睜開眼看著馮裕安：“你想干什么？”

    馮裕安笑了一聲：“我說了你別罵我，我那時候就想，這要是我對象多好，我立刻可以把她抱懷里親兩口�！�

    許硯秋抬腳就去踹他。

    馮裕安笑著躲開，然后又坐回來：“你看看，我就是那樣一想，主要是當(dāng)時氛圍來了。你不知道哇，她身上香噴噴的，長裙子長發(fā)，笑得跟朵花兒一樣。你說說這，這哪個男人受得了啊。不過我是個正人君子，我就想了一下，我不會干任何下流勾當(dāng)?shù)�。�?br />
    許硯秋又閉上眼睛。

    馮裕安又繼續(xù)道：“你說，我天天跟她做兄弟，有時候都免不了會有這種想法。她和謝師兄大晚上一起出去玩，身邊沒個人，謝師兄能沒有想法？”

    許硯秋過了好久才回道：“這跟我們不相干�！�

    馮裕安點頭：“你說的沒錯，小秋，既然你決定放棄，就要斷干凈，不要給別人攻擊你們的機會�！�

    許硯秋過了好久后道：“裕安，你能陪我喝酒嗎？”

    馮裕安笑道：“能��！”

    許硯秋起身：“你等我一下�！�

    他在家里找到半瓶白酒，倒了點家里煮的花生，返回屋里，就著煤油燈，帶著馮裕安在屋里喝酒。

    馮裕安連灌了許硯秋三杯：“你說，你到底怎么想的？”

    許硯秋自己又喝了一杯：“裕安，我早就放棄了。對不起，讓你為我擔(dān)心了�！�

    馮裕安笑了一聲：“我相信你。”

    許硯秋又灌了自己幾杯酒，然后從枕頭里掏出那個小紙包，打開紙包，里頭是幾根長頭發(fā)。

    馮裕安奇怪地看著他：“這是什么？”

    許硯秋很平靜地回道：“是我以前不切實際的夢�！�

    馮裕安猜測是顧小曼的頭發(fā)，他咳嗽兩聲后道：“我能理解，你把這東西處理了吧�！�

    291

    顧景元的新工作

    許硯秋輕聲道：“裕安，那年我在操場上跟你說，我會做好一切準(zhǔn)備，要想辦法照顧景元。

    但我沒想過，我最需要做的準(zhǔn)備，是怎么才能讓自己體面地退出，不會怨懟，不會糾纏，不會破壞兩家的交情�！�

    馮裕安回道：“小秋，你做得很好，你一直很體面，沒有為難任何人�！�

    許硯秋的鼻音有點重：“裕安，你知道嗎，那時候我心里特別難過，我感覺自己的人生變得灰暗，我失去了人生中很重要的東西，我的心空了一塊。若不是與她在兩個學(xué)校，無法見面，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扛過去�！�

    馮裕安撓撓頭：“情之一字，這么傷人嘛？”

    許硯秋眨了兩下眼，把情緒憋回去，然后笑了一聲：“裕安，若是兩情相悅，那就是仙露瓊漿。若是單相思，那就是害人的砒霜。”

    馮裕安嘶一聲：“你說的也太嚇人了�！�

    許硯秋看著手里的小紙包：“裕安，我是不是很可笑？做這些小孩子的把戲�！�

    馮裕安哈哈笑：“這有什么，喜歡一個人又沒有錯，你只是偷偷藏了幾根頭發(fā)，又沒害人。以前我大哥剛跟我大嫂訂婚，我大哥藏了一條我大嫂的手絹，睡到半夜爬起來摸兩下。”

    許硯秋也跟著笑：“我聽說，謝廠長和沈校長都很喜歡小曼，我特別高興�！�

    馮裕安笑道：“你真是操不完的心。”

    許硯秋把紙包包好，然后就著煤油燈，把紙包燒個干干凈凈。

    他看著地上的灰，給馮裕安倒杯酒：“裕安，還請你給我留個臉，不要告訴任何人�！�

    馮裕安點頭：“你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許硯秋嗯一聲：“謝謝你，能跟你做朋友，是我的幸運�！�

    馮裕安開玩笑道：“謝什么，回頭我來這里上班，還要托你多照應(yīng)呢�！�

    許硯秋笑道：“我們兄弟兩個，還說這些干什么。”

    兄弟兩個把大半瓶白酒喝個干干凈凈，然后一起躺在床上吹牛，又一起睡著。

    等第二天早起，馮裕安絕口不提此事。

    當(dāng)天晌午，謝云舟見顧小曼不來自己家，他拄著拐杖去了顧家，給顧小曼送去一個消息。

    “吳大炮抓住了�！�

    顧小曼一喜：“真的？”

    謝云舟點頭：“真的，他這回罪名不小，本地很多案件都把他咬了出來�！�

    顧小曼松了口氣：“可算抓住了，我小舅一家子可以大大方方地出門了。廠里抓住的那些人怎么樣了？”

    謝云舟實話實說：“這回處理的速度都非�？�，你那個堂弟判了六年�！�

    顧小曼有點吃驚：“六年？景華只是個跟班的啊�！�

    謝云舟小聲道：“不這樣，如何震懾。他運氣不好，剛剛成年。要是再小幾個月，那就不一樣了�！�

    顧小曼哦一聲：“不關(guān)我的事，我們兩家早就沒瓜葛了�！�

    “我聽說，此人在街上賣菜時并不老實，擠兌走了很多人。同樣的菜，他賣什么價，如果人家比他便宜太多，他就會想辦法找人家的麻煩�！敝x云舟繼續(xù)跟她說八卦。

    顧小曼呸一聲：“這也太霸道了。”

    “他這一進去，他弟弟肯定守不住那塊地方。之前想往我們廠里食堂送菜，也不知找了誰的路子，差點成了。我跟我爸提了一嘴，羅主任后來拒絕了他�！�

    顧小曼看他一眼：“你都沒跟我說�！�

    謝云舟笑道：“這是公家的事情，不好把你裹進來，怕他遷怒你。”

    顧小曼瞇起眼睛：“他日子好了不一定會想到我家，現(xiàn)在遭了難，怕是不會放過我家�！�

    果然讓顧小曼說中了，過了幾天，有人找到顧耀堂，給他帶話，景華說了，請耀堂二伯照顧我弟弟，顧景華出來后必定報恩請。

    顧耀堂回來就跟女兒抱怨：“景華這個狗東西，還敢威脅老子。那是他弟弟，關(guān)我屁事。還讓我照顧，咋了，我不照顧他要殺了我？”

    顧小曼瞥他一眼：“詐你呢，你不照顧，出來就砍死你。要是個膽小的，就被嚇住了�！�

    顧耀堂呸一聲：“老子怕他？”

    “那你要不要照顧�。俊�

    顧耀堂不耐煩道：“不關(guān)我事，我讓那個帶話的人照顧劉翠花母子兩個去了�！�

    顧小曼提醒道：“你下次去把那個帶話的人罵一頓，你那些年照顧他們少了，怎么對你的？”

    顧耀堂回道：“不管他，我要吃飯，飯呢？”

    顧小曼想起自己的父母，難得和氣道：“等一會兒就好了，你先洗個手，干活兒手上留了臟東西，洗洗后吃飯更健康。”

    顧耀堂咦一聲：“你今天居然這么斯文？”

    顧小曼沖他翻個白眼：“這樣的你喜歡吧？”

    顧耀堂哈哈笑：“這樣才對，這才是老子的種�！�

    顧小曼懶得理這個賭鬼，繼續(xù)做飯。

    下午三點多，顧景元洗過碗后興沖沖地跑回家。

    “小曼！小曼！”

    顧小曼剛睡醒，打了個哈欠：“咋了哥？”

    顧景元十分高興：“我換工作了！”

    顧小曼立刻來了精神：“換什么工作了？干什么去？”

    顧景元興奮道：“我以后負責(zé)買菜和寫菜單。”

    顧小曼忙問道：“原來的人哪里去了？”

    “去了生活區(qū)代銷點，那里工作更清閑�！�

    顧小曼哦一聲：“那誰來洗菜呢？”

    “這幾天廠里又要招一批集體工，都是職工子弟�！�

    顧小曼心里了然，看來又有熟人能進來了。

    “哥，你去哪里買菜？”

    顧景元對著妹妹眨眨眼：“我不出去買菜，外頭有專門來送菜的，誰來送菜領(lǐng)導(dǎo)決定，我就每天稱一下重量，算賬。然后把每天的菜單子寫出來，貼在食堂窗口。”

    顧小曼高興起來：“這工作倒是不錯�！�

    顧景元覷了妹妹一眼，小聲道：“小曼，是不是，是不是云舟幫我調(diào)的工作？”

    顧小曼砰一聲把門關(guān)上：“哥，你記住了，你是憑本事接下的這工作。你算賬的能力很好，過一陣子，想辦法送你去上學(xué)。”

    顧景元懵了一下，然后重重地點頭：“我會好好工作的！”

    292

    ~~死刑~~

    有了新工作，顧景元終于能正常作息了。

    采購是重要崗位，顧景元算是成了食堂的基層小管理。

    他早上八點去食堂吃早飯，上午和送菜的人對接，寫菜單子，其余時間看食堂的賬本子。

    中午吃過飯后就回家，下午就寫個菜單子，幫大家端端菜。

    如果有領(lǐng)導(dǎo)帶人來食堂吃飯，他要負責(zé)準(zhǔn)備場地。

    每天工作時間不累，周末休息。如果平時不忙，他下午把菜單子寫好后就能回家玩。

    上任第一天，送菜的人偷偷塞給他一些菜，說是送給他的，不要錢。

    顧景元嚇得忙把菜退了回去，堅決不肯要。

    送菜的人很懵，這咋不要呢，上一個就要的啊。

    送菜的人忐忑起來，這小伙子不要菜，那以后會不會說他的菜不好�。�

    顧景元很認真，菜哪里有問題，他會指出來，如果人家肯改，他繼續(xù)收。如果某一種菜問題比較多，連著幾次，他就會拒絕收這種菜。

    他這樣一整治，食堂的素菜質(zhì)量倒是好了很多。

    剛開始領(lǐng)導(dǎo)只讓他收素菜，等發(fā)現(xiàn)他比較認真后，把葷菜采購的權(quán)力也放給了他。

    顧景元的小賬本寫的非常清楚，每天收了多少菜，他都會記下來，他和送菜的一起簽字。

    羅主任聽說后夸了他幾句，食堂有沒吃完的東西，經(jīng)常會給他帶一些回去，基本上能養(yǎng)活吳改霞。

    顧小曼見兄長開始正常作息，每天抽一兩個小時帶兄長學(xué)知識。

    日子呼啦啦往前走，到了八月下旬，廠里傳出兩個消息。

    一是吳大炮判了死刑，已經(jīng)執(zhí)行。

    二是興隆公司要招集體工，還是五十人。這次招兩種人，一種是職工子弟，二十人。另外一種擁有初中及以上學(xué)歷的社會青年，三十人。

    這兩個消息讓整個龍湖鎮(zhèn)都轟動起來。

    吳大炮一死，整個龍湖鎮(zhèn)所有閑漢都老實起來。你厲害，你能有吳大炮厲害？你看那些跟他混的人都蹲大牢去了！

    吳大炮死刑消息傳來的第二天，趙玉發(fā)的攤子又開張了。

    顧小曼終于出門了，她直奔小舅的攤子。

    趙家一家四口都在忙碌呢。

    姚紅梅跟外甥女打招呼：“小曼來了！”

    顧小曼笑道：“舅媽，你們總算又開業(yè)了�！�

    姚紅梅笑道：“還不是被吳大炮鬧的，可算是死了，以后我們家正正經(jīng)經(jīng)干買賣，我看誰還敢來要錢�！�

    趙玉發(fā)叼著煙道：“這回多虧了小曼提醒我，不然吳大炮咬我，我吃不了兜著走�！�

    顧小曼笑道：“小舅，是你自己有決斷，常人可不敢隨便把兩間屋子燒了�！�

    趙玉發(fā)也笑道：“小曼，你放心，小舅干什么買賣都有你的份�！�

    顧小曼走到大傘底下：“小舅，我家現(xiàn)在日子還可以，你先把國棟和小霞顧好�！�

    趙玉發(fā)嘆口氣：“國棟這個不爭氣的，以前讓他上學(xué)不好好上。你說要是有個初中文憑，現(xiàn)在也能進廠里當(dāng)個集體工不是�！�

    顧小曼安慰道：“小舅，一個集體工罷了，累死累活一個月二十塊錢，有什么意思�，F(xiàn)在改革開放了，國棟好好干，

    以后每個月比廠長掙得還多！”

    趙玉發(fā)哈哈笑：“你可真會做夢�！�

    “小舅，我可不是瞎做夢。放電影那個你還弄不？”

    趙玉發(fā)點頭：“要弄，這不是前一陣子在蓋房子么。我先幫你舅媽把這攤子支起來，回頭再想辦法搞錢買設(shè)備�！�

    說完，他小聲道：“小曼，你有錢沒？”

    顧小曼呃一聲：“小舅，我沒有太多錢，你自己有錢就單獨搞吧，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