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42章
澤田綱吉現(xiàn)在非常緊張。
他能感覺自己的呼吸很不平穩(wěn),
背后被打傷的地方很痛,就連手指都在顫抖。
因為就在幾分鐘前,之前一直和他并肩作戰(zhàn)的獄寺隼人被六道骸用三叉戟刺破了臉部的皮膚。
澤田綱吉并不清楚當時發(fā)生了什么,
但至少現(xiàn)在的他很清楚,自己眼前的敵人又多了一個。
只見獄寺緩緩從地上爬起來,
和綾香并肩站在一起。
他們的容貌依舊,但瞳色卻變得驚人地相似。
那兩雙充滿惡意的眼睛出現(xiàn)在自己暗戀對象和好朋友的身上,真是令人絕望。
在以往的日子里,澤田綱吉時常感覺自己被絕望包圍,有時候是因為小測驗又沒有及格,有時候是因為上課回答不出來問題,
甚至把媽媽給他準備的餐盒落在家里的時候,他也會因為自己的丟三落四而感到頹喪無比。
但沒有哪一刻的絕望能比得過現(xiàn)在。
就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四肢都已經(jīng)開始麻木了,但比身體的疲憊更鮮明的是心靈上的軟弱。
又一次沒完全躲開屬于獄寺的炸彈,
被炸傷的時候,
這種疲憊到達了頂峰。
“這樣就不行了嗎?真是無趣啊�!�
“獄寺”的腳步停在自己身前,澤田綱吉能清楚的看到對方腹部暈染開來的血跡。
對了,澤田綱吉的眼睛忽然睜大了,
他記得獄寺的身體早就受了不輕的傷,怎么可能做到在嚴重失血之后,
繼續(xù)對自己進行攻擊呢?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
那雙異色的眼睛居高臨下的盯著自己:“既然被我附身了,那就只是我的玩具而已,想讓他活就活,
想讓他死就死�!�
“好了,
這場游戲差不多也應(yīng)該結(jié)束了�!�
一旁的“綾香”忽然舉起手里的三叉戟,
對準了自己的脖子:“如果不想她死的話,
就把身體交給我吧,彭格列�!�
澤田綱吉眼睜睜的看著銳器離少女的皮膚越來越近,他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了,恐懼到近乎難以呼吸。
“住手!”
他驚慌無助的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的reborn:“reborn,幫幫忙啊,綾香不能出事!”
reborn的回答一如往常,他漆黑的眼瞳像是望不到底的深井。
“我不會插手,還有,別露出這種表情�!�
reborn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澤田綱吉抽清醒了。
“你的意志就是彭格列的意志。”
“但如果你自己想不明白,那么誰都幫不了你�!�
澤田綱吉臉頰紅腫,呆呆的盯著身前骯臟的地板,感覺自己就像是這塊老舊木板上的污漬,所有人都能踩一腳。
其實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逆來順受的日子,隨波逐流也很好,反正媽媽對他糟糕的成績最多抱怨兩句,并不會真的對他生氣。
比起自己,好像周圍的人比他更快接受了他是個廢柴的現(xiàn)實。
最多不過兩句不痛不癢的嘲諷,這個世界上既然有聰明的人,那么同樣的,也會有笨蛋。
這不是很正常嗎?
我早就習慣了啊。
這樣無能為力的生活。
但是,世界上好像還是有一個人對自己是有期待的。
她說過要罩著我。
她說過即使我很笨也沒關(guān)系,她不會放棄我的。
所以我也不能放棄我自己。
“我想贏�!睗商锞V吉聽到自己的聲音,陌生到像是另外一個人。
仿佛有一個嶄新的靈魂從他腐朽軟弱的身軀里蘇醒了。
“我
有必須要贏的理由�!�
話音剛落,一直在reborn手中無法變換成正常形態(tài)的列恩忽然發(fā)出刺眼的光芒,升到了半空中。
自從進入這里之后,
reborn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
“彭格列回應(yīng)了你的意志�!�
——在reborn每一個弟子遇到危難的時候,列恩都會進入結(jié)繭的狀態(tài),并且最后會在弟子覺悟的同時進入“羽化”。
最后吐出專屬于本人的武器。
而澤田綱吉最后得到的武器是一雙毛線手套和一枚銀色的特殊子彈。
又一次被六道骸打倒之后,reborn將這枚名叫“抱怨彈”的特殊彈射進自己額頭,澤田綱吉眼前忽然出現(xiàn)了許多零散的片段。
——有媽媽無奈抱怨自己沒有好好收拾屋子的畫面,有同學抱怨他又沒有寫好班級日記的畫面,然后是因為受傷住院的了平前輩。
“那家伙可是很強的,要是輸了我可饒不了他�!�
那些畫面都是一閃而過,澤田綱吉最后看到的是一個少女的身影。
她黑發(fā)黑眼,手腳上都是鐐銬,似乎呆在某個陰暗狹小的房間里。
——是綾香。
澤田綱吉的心臟一緊,忽然清醒了一點。
綾香不再是被六道骸控制的模樣,她本來正躺在床上,看起來像是在生悶氣,但很快,少女像是忽然察覺到了什么,猛地抬眼。
于是他們隔著無數(shù)個虛空的次元,對視了。
“阿綱!”她張牙舞爪,生機勃勃,眼中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火焰。
——“快替我揍扁這個混蛋��!”
澤田綱吉倏然抬眼,原本暖棕色的眼瞳不知何時忽然變成一種剔透的橘金色,那個帶著懦弱底色的靈魂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誰都沒有預想到的蛻變。
淺色的虹膜透著一股無機質(zhì)的冷意。
“從她的身體里,滾出去。”
六道骸手指一緊,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有了一種極其不妙的預感。
reborn望著弟子的判若兩人的身影,低聲道:“去迎接你的勝利吧,阿綱�!�
*
等我終于從六道骸給我編織的幻境中蘇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澤田綱吉的懷里。
我迷迷瞪瞪地眨了眨眼睛,幾乎以為自己還沒完全清醒。
但澤田綱吉很快開口,打破了我的幻想:“綾香�!�
明明是同樣的聲音,但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了,宛如夏日里甘冽的清泉,兜頭給我澆清醒了。
“阿綱?”我語帶試探。
澤田低下頭用那雙凌冽空靈的金紅色眼睛謹慎地觀察我:“哪里不舒服嗎?”
我動了動,后知后覺地嘶了一聲。
也不知道六道骸之后又用我的身體干了點什么缺德事,不僅渾身的肌肉酸痛無比,此刻就連動一下都困難了。
而且身上的傷口又多了好幾道。
reborn輕盈的跳到我身邊,把自己那張軟萌的臉湊過來:“是因為肌肉過度使用了,而且骨頭好像也斷了兩根呢。”
“不過沒關(guān)系,蠢綱和你一樣,到時候你們可以在一個病房接受治療,期末要好好考啊,綾香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吧�!�
我:“……”
——資本主義都沒你會壓榨啊reborn桑!
還沒等我說些什么,剛才還氣質(zhì)超絕,高冷酷炫的澤田綱吉忽然動作一頓,他額頭上的火焰瞬間消失,又變成了原本軟綿綿的樣子。
他瞪著一雙暖棕色的大眼睛,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好痛啊reborn!渾身都好痛!”
reborn壓了壓帽檐,無語地踹了他一腳:“都說你肌肉使用過度了�!�
不過好在澤田綱吉雖然痛得整個人都快變形了,至少還沒忘記我這個傷病員,一邊蜷著身體,一邊把我攬在自己的腿上,沒讓我直接倒在骯臟冰冷的地板上。
最后我們一行人全部被送去醫(yī)院急救,可謂是整整齊齊一家人,路人看了都落淚。
至于六道骸和他的其他伙伴們,則被姍姍來遲的黑手黨復仇者帶走,抓回去投進監(jiān)獄,估計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都要保持這種鐵窗淚的狀態(tài)。
具體怎么回事我也沒經(jīng)歷去關(guān)心了,六道骸的目的我最后還是在病房里聽到的完全版本。
——據(jù)說六道骸是某個黑手黨組織用來進行人體實驗的對象之一,在長期暗無天日的折磨和摧殘之下,導致對方徹底變態(tài)了,而且因此對所有黑手黨深惡痛絕。
這次他來找澤田綱吉的最終目的其實也是為了附身在他身上,利用他彭格列十代目繼承人的身份,打入內(nèi)部,徹底顛覆黑手黨的勢力。
很感人,很勵志,但是我的內(nèi)心毫無波動。
沒錯我就是這么記仇!
平平淡淡的聽完了六道骸的血淚史,我淡定地從旁邊的果盤里挑挑揀揀,試圖找出一個看起來最甜的。
“綾香想吃這個嗎?我來吧。”
“哦,好啊�!蔽译S手遞給他一個蘋果。
澤田綱吉卷起袖子給我削,結(jié)果蘋果的皮還沒破,他先把自己的手指割傷了,雖然沒有痛擊隊友,但是痛擊了自己。
無奈之下,我只好讓他躺下,我?guī)退鳌?br />
在補血藥瓶的幫助下,我傷口愈合和恢復的速度都快得異于常人,反倒是澤田獄寺和山本還不得不躺在病床上。
也不知道澤田綱吉一個病號堅持給我削蘋果的目的是什么,最后還把自己弄傷了,真是無語又好笑。
“還是我來吧�!蔽覐拇差^的果籃里拿出一枚蘋果。
澤田綱吉大受打擊,可憐巴巴的把刀遞給我。
水果刀快速又流暢的順著蘋果轉(zhuǎn)了兩圈,削好的果皮甚至連厚薄都一樣。
“所以說,他本來就是逃犯,這次越獄來找你的目的就是想通過附身你來對付黑手黨對吧�!�
我往澤田綱吉嘴里塞了一塊削好的蘋果。
他紅著臉咀嚼,臉頰鼓鼓的,像是一只無辜的倉鼠,半點看不出打六道骸時候冷靜又酷炫的樣子。
要不是我確定自己沒有記錯,幾乎都要懷疑剛蘇醒時的那一幕只是自己的錯覺了。
“甜不甜?”我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塊。
“甜,甜的�!睗商锞V吉臉紅紅的,大而明亮的眼睛彎起來,任何一個普通人看到他這副樣子都會心軟。
但其中不包括我,因為我冷酷又無情。
于是我在投喂完澤田綱吉一整個蘋果之后,從背后的書包里掏出了一沓作業(yè)本。
澤田綱吉:“……”
他臉上的紅暈迅速消退了,抬頭驚惶地看著我:“綾,綾香?”
“reborn的最后通牒你也聽到了吧,不是我不想救你,實在是愛莫能助�!�
“這些作業(yè)本,都是我精選出來的,對你的期末考試很有幫助。”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發(fā)出的惡魔的低語。
澤田綱吉看起來很想立馬昏過去。
“知,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他用一種堅強又敬畏的目光盯著那些堆成山的作業(yè)本,強作鎮(zhèn)定。
于是病房里很快就出現(xiàn)了這樣一副奇妙的景象,澤田綱吉盤腿坐在病床上抓耳撓腮的琢磨作業(yè)本,我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專心畫畫刷才藝值。
——還好彭格列財大氣粗,大家住的都是高級單人病房,里面五臟俱全,我呆著也不覺逼仄。
又畫完一副,我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隨口道:“我下去買瓶水,你要我?guī)湍銕c什么嗎?”
澤田綱吉此時已經(jīng)完全被作業(yè)搞得暈頭轉(zhuǎn)向,甚至開始說胡話了:“我不困�!�
我:“……好的�!�
電梯遲遲等不到,我很快失去了耐心,轉(zhuǎn)向一旁的安全通道,準備走下去。
剛走了兩步,迎面走來一對母子,我順勢往旁邊讓了讓。
“姐姐。”
那個被母親牽著手的小男孩一臉天真的拽住了我裙角。
“欸,翔太,快放開人家的衣服�!蹦赣H慌忙和我道歉。
“姐姐好漂亮�!�
小男孩看起來一臉天真。
我雖然不喜歡小孩,但也不至于為了這么點事對一個小孩子生氣,嘴角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我半蹲下來拉開了對方的手。
“姐姐等下有事……嘶。”
我的指尖一痛。
收回手一看,食指的位置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劃破了,一點鮮紅的血涌了出來。
“啊,對不起對不起,這孩子真是不懂事,翔太,都叫你不要老是撿路上的碎玻璃!”
我甩了甩手,懶得多說什么,直接走了。
而那個小男孩似乎站在原地,盯著我離開的背影看了很久。
真是奇怪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