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90章
殘忍兇犯（39）
運來飯店是一家經典的老式餐館，桌子是簡樸的木桌，餐具也設計得頗為巧妙，裝潢帶著民國風格，在窗臺書架上擺上幾株盆栽，松竹梅柏，一應俱全。
臨近年關，每個桌子上都貼了一個銅板，上面寫著幾句吉祥話。
祁嫣摸著銅幣，看似在認真讀銅板上的字，實際一直在觀察公玉懷的動靜。
公玉懷有些坐立不安，她幾次欲言又止，目光糾結，一副想說卻不敢說的模樣。
室內亮堂的燈光照在祁嫣的面龐上，在她冷靜的外表上鍍了一層柔和的光，減淡了艷麗之感，她微微一笑調侃著：“你緊張什么？”
公玉懷干笑一聲，“沒，沒緊張�！彼眠^菜單，往前一推：“你看看你喜歡吃什么就點吧�！�
“你點吧，我都行。”祁嫣沒有看菜單，時刻警惕著，看著松散自如，實際上身體緊繃得像拉滿的弓，只等最好的時機動手。
“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呀，這家的酒釀雞好像不錯啊。”公玉懷傾身，手指著菜單的一個名字，一邊笑著看她，一邊用嗓子眼里的聲音偷偷出聲：“走，快走�！�
祁嫣有些意外，她沒想到公玉懷會在這時候提醒她。
“綁匪是葉朝煜，葉明晚的哥哥，如果你有機會，可以去提供線索。”祁嫣低聲說。
公玉懷眸子難掩震驚，但她很快收斂情緒，身體向后一靠，故意朗聲說：“啊，既然你挺喜歡吃的話，那就吃這個吧�！�
服務員站在桌旁記錄菜單的時候，祁嫣特意說：“拿一瓶果汁，要橙子味的。”
“好的女士。”
公玉懷從包里拿出一個皮套，低著頭將頭發(fā)扎起來，同時借助這個動作掩蓋自己的嘴型，反復說：“走啊，走，離開這�！�
D77的聲音突然響起：
祁嫣：怎么會？
他不是特意找公玉懷把她引誘到這了而后伺機抓她的嗎，為什么突然離開了？
她連防備手段都做的十分充足，結果系統(tǒng)告訴她，他跑了。
祁嫣立刻起身跑了出去。
公玉懷還以為對方終于聽了勸，慶幸之余又忐忑起來，她剛才提示祁嫣的樣子應該沒有被那個兇犯看到吧？
祁嫣追出飯店。
蒙上黑幕般陰暗的天空散落著屈指可數的星星，街道仿佛陷入沉睡，在寒風中死寂著，除了飯店內那群中年男人的吆喝吹噓聲，聽不到一點聲音。
冬日的冷風瞬間吹僵了祁嫣的手，她四周打量一圈，沒有察覺到葉朝煜的蹤跡。
D77：
祁嫣做好打斗準備，右手時刻準備著掏刀子，她一步一步向巷子的地方走去。
她能感受到自己血液逆流，心跳加快，她向上縮了縮胳膊，讓刀柄垂下，落在她的手心。
突然，從巷子口深處一張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一把拉住她的衣領，將她拖入巷中，就在她抬胳膊準備拿出刀子時，一片柔軟堵住了她的唇，撬開她的牙關，攻城略地。
“唔——”她掙扎著，手腕卻慢慢將露出一半的刀鞘推回了袖子中。
男人壓著她，將她抵至墻上，臂彎收緊，不給她絲毫脫離的空間，氣息交織，他強烈地猶如饑餓許久的猛獸，終于捕食到心儀的獵物，迫不及待地撕咬吞噬。
她能感受到他的怨懟和不甘，還有無法抑制的失控。
他好似要把她揉進骨子里，刻在他的身體里。
她被迫與他糾纏，呼吸淺薄，她不再掙扎，反而選擇溫柔地回應，安撫他的情緒。
他身子一僵，唇舌也隨著她的指引變得溫柔起來，極盡柔愛與糾纏，力道適中進退有度。
他的手放在她優(yōu)美纖長的天鵝頸上，吻得更深。
良久，他放開她，呼吸有些急促，啞著嗓子說：“為什么出來找我。”
月色下，葉朝煜滿眼情欲夾雜著痛楚。
其實他威脅公玉懷，讓公玉懷約她出來不為別的，只是為了和她見一面，他怕她恐懼他，躲著她，像在商場里那樣不要命似的逃跑，所以他只能通過這種手段約見她。
但在飯店里，看見她姣好的面容和那帶著梨渦的笑靨時，他退縮了，他見到她然后呢？再次嚇跑她嗎？
當他知道她踏入警局的那一刻，原本以為她會舉報他，誰曾想她什么都沒說。
這幾天的冷靜，他也認清了自己。
他是一個亡命徒，身上背負了好幾條人命，和他在一起注定要躲躲藏藏，顛沛流離，她這樣明艷愛笑的人，理應活在陽光之下，怎么能陪他在陰暗的下水道里掙扎求生呢？
他只是不甘心，他想和她在一起，可是他已經千瘡百孔了，他怎么配和她在一起？
原本他已經決定離開，但是她追出來了，他不知道她怎么發(fā)現的他，但是看見她跑出飯店的一剎那，他死寂下去的心瘋狂跳動起來。
他不舍得，不甘心，不情愿。
“祁嫣，我放你離開，我不會耽誤你傷害你了�！比~朝煜撫摸著她的臉頰，昏暗的巷子中看他的眼眸滿是痛苦和掙扎：“我想明白了，你應該有更好的生活，而我是個累贅，我強求你和我在一起，是對你的不公平�！�
祁嫣沒有說話，她能感受到葉朝煜身上濃烈的悲傷。
他繼續(xù)說：“小時候，我的母親經常遭受父親的家暴，她無數次想要離婚，每提一次都會換來更嚴重的毒打，那時候我太小，什么都做不到，這幾天我就在想，我對你做的事，和那個男人有什么區(qū)別。”
“你和晚明一樣愛笑，因為你的存在，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活人了，其實這么多年，我如同行尸走肉一樣活著，像蛆蟲一樣躲在陰暗的地方，避開所有的監(jiān)控，我活得很累了。”
“我報復的手段很極端，我覺得死亡可以洗清罪惡，但好像在不知不覺間，我渾身上下都是臟的，連我自己都覺得可怕，所以我放手了�！�
葉朝煜低低一笑，既是自嘲，又是無奈，裹在夜風中有說不盡的悲涼。
“你回去吧，夜里涼，別凍著了。”他摸了摸她的發(fā)絲，認真地注視著她，說著臨別前最后的話。
祁嫣咬緊嘴唇，握緊了手里的刀柄。
第91章
殘忍兇犯（40）
此時的葉朝煜，卸下了所有防備，將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出來。
這也是她動手最好的機會，她現在掏出刀子割破他的喉嚨輕而易舉。
D77催促著：
祁嫣遲遲沒有動作。
D77急了：
祁嫣的手也在抖。
她當然知道什么時候動手是最合適的。
祁嫣：現在不殺他，我會設局聯系警察的。
就算現在可以殺他，得分也會很低，她前期的努力全部都白費了。
既然有這個機會，她要謀劃一個局，讓他得到法律審判的局。
D77：
祁嫣伸出手，在他驚愕的目光中握住他的手，“我不走，你也別走，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不管未來的路多么的黑暗，我能陪你�！�
她看著他，甚至露出笑容，眉梢眼角都是情意。
她極會裝深情，再一次地，又一次地，對他撒了謊。
女孩兒的手有些涼，讓他不自覺地回握住，給她一些溫暖。
葉朝煜根本分辨不清這句話的真假，但是他聽在心里，愿意相信這是真的。
她要是騙他一萬次，他就相信一萬次。
……
祁嫣跟著葉朝煜來到他臨時住所，是附近的一棟公寓內，也在開發(fā)區(qū)。
這里的住戶很少，晚上只亮了寥寥數盞的燈，進去之前，葉朝煜讓她等他一會兒。
他跑得風風火火，身影很快在黑夜中消失，祁嫣站在一樓電梯口等著他回來，不知不覺，外面下雪了，路燈下的雪花徐徐飄落，所有的建筑都成為了落雪的背景，書寫著冬日獨有的浪漫。
過了一會，葉朝煜回來了，他拉開大門，卷起的風夾雜著雪花飄了進來，他伴著雪花跑了進來，帶著一身寒氣來到她面前，他的大衣里鼓囊囊的，明顯是藏了東西。
“什么呀？”祁嫣好奇地去扒他的衣領。
“這個�！比~朝煜掏出一個保暖袋，剎那間甜香燒烤味撲鼻而來，他晃了晃袋子：“蜂蜜烤鴨，這附近正好有�！�
祁嫣眼睛發(fā)熱，其實她不愛吃這個，當時無非是為了誆騙他出去買安眠藥順便說的話罷了。
不過她還是露出驚訝開心的笑，把烤鴨保溫袋抱在懷里，笑著說：“那快回家吧，一會就涼了�！�
葉朝煜的住處在十五樓，屋里簡潔寬敞，沒有多余的家具和裝飾，顯然也是個人戶往外出租的一個房子，葉朝煜暫時租住這里。
他瞥了眼窗戶，下意識道：“這你不能跳了吧？”
她白他一眼：“我又不是有病，見到窗戶就跳�！�
葉朝煜薄厚適中的唇漾起令人目眩的爽朗笑容，“那上次你跑什么？”
“你又是給我下藥又是沒收我手機的，我能不跑嗎？”祁嫣找到廚房，把蜂蜜烤鴨放在餐桌上，認真地拆保溫袋的包裝。
“你現在還敢回來跟我在一起，就不怕我打折你的腿？”葉朝煜挑眉，故意威脅。
祁嫣拽了把凳子坐下：“你都想放我自由了，怎么可能會動手，我也是看你可憐才同意的�！�
“只有可憐？”他聲音突然低下來，有些期盼地問：“沒有一點的喜歡？”
葉朝煜站在廚房門口，頭發(fā)柔順地散在額前，一雙眼睛明亮又濕漉漉的，像極了被主人拋棄在路邊尋求幫助的大狗狗。
“喜歡�！彼合乱粋�鴨腿：“獎勵你的�！�
葉朝煜大步走過來，掐住她的下顎彎腰輕咬她的下唇，“拿我買的東西獎勵我？”
她嘿嘿一笑，開始享受美食。
“那你現在記憶都恢復了？”葉朝煜雙手撐著餐桌，疑惑問。
“嗯，恢復了。”
他俊眉一皺，低聲嘀咕：“什么破藥�！�
“啊？”
“沒事�！彼麚Q上一個笑臉，去給她接了杯水。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娃娃館里發(fā)生的事，這件事被他們默契地從記憶中暫時抹去了。
祁嫣心事重重，她吃了一會才說：“過兩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想怎么過？”
葉朝煜打開手機日歷一看，驚訝道：“你生日在情人節(jié)？”
祁嫣一滯，她只是隨便挑的日子，居然跟情人節(jié)撞上了，她硬著頭皮說：“是啊，陰歷，挺巧的，咱倆想想怎么玩，就當做你在過生日，你重視點�！�
葉朝煜瞇起眼睛：“你去年說過，你會在今年給我辦一個很特別的生日，你該不會是想把今年的生日提前挪到現在吧？”
祁嫣壓住心底的酸澀，大方地點頭：“就提前唄，我的生日，你的生日，加上情人節(jié)，三個節(jié)日一起過，省時省力的�！�
“就你會過。”葉朝煜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額頭。
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覺得有些奇怪，現在他和她相處之間得來的歡愉時光，總給他如夢一般的感覺，他是不是在做夢。
算了，無所謂，至少他現在是開心的，也許她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呢。
光是這樣想著，他的嘴角便忍不住勾起。
情人節(jié)當天，祁嫣一大早拉著葉朝煜去商場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生日裝飾品，她用無痕膠在墻上粘上‘生日快樂’樣式的英文字母，她使喚著他給氣球打入氫氣，放飛在屋頂。
深藍色與銀色的氣球一個又一個飄上天花板，連成一片，猶如閃爍的星河。
她拿著拍立得，拉著葉朝煜拍照。
葉朝煜不太習慣面對鏡頭，他骨子里極為抵觸攝像頭，興許是常年躲避監(jiān)控久了，除非必要的留下不在場證明的證據之外，他鮮少直視鏡頭。
他有些抗拒地偏開臉，身子卻和她緊緊挨著。
祁嫣只覺得好笑，手指在他的腦袋上比劃著各種手勢，在相機中留下一張張照片，最后都保存在錢包大小的隨身相冊里。
“今天你想去哪玩？”她眼睛亮亮地詢問。
“聽你的�！比~朝煜目光溫柔，握住她的手。
她把‘皮球’踢回去：“我說了，今天你就當做你也在過生日，你有沒有很想去但是一直沒去過的地方？”
第92章
殘忍兇犯（41）
葉朝煜仔細想了想，其實這么多年來，他有太多的遺憾了，現在回憶起來，好像什么都想要，卻又什么都不需要。
如果非說一個想去但是一直沒去的地方，那就是游樂場。
這聽起來十分孩子氣，小時候由于家庭原因，他沒有去過這種地方玩，長大后他更不會來這種人流量密集龐大的地方，他只在視頻里刷到過，卻沒親自去過。
當他告訴她這個答案時，她只是微微驚訝，沒有嘲笑，反而拍板：“就去游樂場！”
本地沒有游樂場，倒是之前去的那個城市有一個，倆人匆忙買了車票，今天正逢情人節(jié)，游樂場里的人有些多，大多數都是情侶。
祁嫣牽著葉朝煜的手跟隨著人流向前走，葉朝煜雖然面色如常，但他鋒利的目光掃過四周，顯然警惕著周圍的一切，一旦出現問題，他可以及時作出應對。
“你別緊張。”祁嫣捏了捏他的手掌，“沒人認識你的，你之前不是也活動得很好嗎？”
“但是你在這個城市報過警。”葉朝煜深吸一口氣，調節(jié)著情緒。
“嗯……我說是普通的民事糾紛，你不會有麻煩的。”祁嫣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揉捏著：“放松，放輕松，真的沒關系�！�
葉朝煜對她露出一個笑容：“我知道�！�
這是葉朝煜第一次來游樂場，他對所有項目都帶著強烈的好奇心，類似過山車之類的項目，由于剛剛下過雪，現在無法開放，不過還有很多可以玩的。
漸漸地，本來是祁嫣拉著他玩，卻變成了他拽著她跑。
玩了一圈，兩人走進室內，這里面有英式浪漫的歌劇，葉朝煜習慣性地選擇最后一排的角落，落座之前考慮到祁嫣，他還是向前走了走，坐在了中間的位置。
他緊緊牽著她的手，生怕她突然丟了。
“晚上這里還會有煙花秀�！逼铈膛d奮地在他的耳邊說：“一會我們去占個好位置�！�
“好�！�
倆人竊竊私語，卻猛然被前排的怒喝聲打斷：“��？你是怎么照顧你弟弟的？我不是讓你看好他嗎！”
一個中年婦女突然打了小女孩一個巴掌，小女孩哇哇哭了起來，而在小女孩旁邊，小男孩跌坐在地，婦女急忙把小男孩抱了起來，關切問：“沒事吧？摔沒摔疼？”
小男孩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疼。
婦女抱著小男孩，對著小女孩罵：“我說了多少遍了，要照顧好你弟弟，你怎么能讓他摔了呢？養(yǎng)你干嘛的？”
小女娃繼續(xù)大哭著，小手抹著眼淚，卻在這個時候又挨了婦女一巴掌，小女孩身子幼小，根本經不住這么打，被扇得身子不穩(wěn)，朝著座位摔去。
葉朝煜眼疾手快，把小女孩兒扶住。
“沒完沒了了？”葉朝煜滿眼厲色。
婦女皺著的眉頭仿佛能夾死蒼蠅，她上下打量葉朝煜：“我教育自己的孩子，關你什么事兒？”
葉朝煜倏地一笑：“你擋著我看演出了�！�
他的笑容干凈舒服，瞧著溫和好說話，可是祁嫣卻清楚，他已經在婦女身上打量，尋找下刀的位置了。
祁嫣及時出聲：“沒有你這么教育孩子的，你再繼續(xù)大喊大叫，我叫保安把你驅逐出去�！�
婦女惡狠狠剜了祁嫣一眼，抱著小男孩兒坐回座位上。
小女孩兒抹著眼淚在他們旁邊坐著。
葉朝煜的目光始終放在小女孩身上，但對于這樣重男輕女的家庭來講，他們沒有任何插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