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是!”
襲紅蕊歡快的應(yīng)聲,不過臨了卻看了推輪椅的裴三一眼,“哼”了一聲,偏過頭不去看他。
裴三:……
大拇指被月季花刺到的地方,好像又泛起火辣辣的疼痛。
以往見這小妮子這么囂張,他早就要刺她幾句了,現(xiàn)在不知為什么,再面對她的時候,突然有些心虛氣短,便也微不可察的“哼”了一聲,低下頭去。
寧瀾有些稀奇地回頭看了自己的隨侍一眼,裴三被主子一瞧,臉上不由得更發(fā)燒了,立刻目不斜視,躲開主子的目光。
寧瀾收回目光,看著前面帶路,一步一回頭的襲紅蕊,唇角不由勾起一絲弧度。
幾個人一起說說笑笑,具體來說是襲紅蕊一個人在說,一個人在笑,沒過多久便到了世子妃的住處。
林綰穿過來后,每天喝茶、賞花、喂魚,剛開始有些新鮮,很快就無聊得睡也睡不著了。
于是趁這個工夫,把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屋里,做起了每個穿越女都會做的事——香皂。
正無聊時,襲紅蕊標(biāo)志性的嬌笑便已經(jīng)傳來,林綰一聽就忍不住皺起眉。
將東西放下,走到外屋,襲紅蕊就跳脫地進(jìn)來,將帶來的東西舉到她面前。
“小姐……世子妃,凝夢姑姑說你最近沒什么胃口,我就特意做了一些你最愛吃的核桃仁酥山!”
林綰看著她一臉邀功的樣子,視線落到盞中,那個精心制作的酥山是什么呢,嗯,冰激凌……
雖然最近天熱,但大晚上的給她做冰食是干什么,一抬頭,又看見了跟在身后的寧瀾和裴三。
難怪剛才笑得那么開心,這丫頭的心,大概已經(jīng)完全不在這上邊了吧。
示意襲紅蕊將東西先放一邊,轉(zhuǎn)而看向?qū)帪�,淡淡道:“世子爺這個時候來這里干什么?”
寧瀾微笑道:“難道夫君來看看夫人都不行了嗎?”
林綰耳朵一熱。
一開始她只是想在古代無依無靠,便憑借瑞王世子妃的身份自保,和瑞王世子做一對挑不出大錯的合作夫妻。
萬萬沒想到,熟悉之后,這個瑞王世子簡直就像穿越里的男主一樣,無時無刻不散發(fā)魅力。
看著兩人的氛圍,裴三和襲紅蕊知趣地退下。
出門的時候,一不小心,撞了身邊人一下,襲紅蕊惱怒回頭。
裴三看著她氣鼓鼓的表情僵住了,完全不敢動。
襲紅蕊瞪了她一眼,一跨步就離他遠(yuǎn)了些。
裴三有些懊惱,但礙于面子,還是抿著一張嘴,什么也不說。
本以為會像以前一樣,很快清靜下來,但不知為什么,裴三總覺得空氣中有一種甜蜜的味道,就像那丫頭身上的體香,一股股往鼻子里飄。
不知不覺間,仿佛血液都跟著這香氣滾燙起來。
裴三終于忍不住看過去一眼,這一看不要緊,那邊的小丫頭似乎也在偷看他。
發(fā)現(xiàn)被抓包后,大眼睛立刻一瞪,慌張地倒打一耙:“看什么!”
轟——
裴三的腦袋一下子炸了。
再看過去時,才發(fā)現(xiàn)那小女子面目緋紅,看著他時的樣子,像是小貓團(tuán)子,又兇又軟。
這副樣子,不會是真的喜歡他吧……
裴三瞬間猶如灌了幾斤蜂蜜,以往總會毒舌嗆回去的他,這次居然神奇的沒反駁。
低下頭小聲嘟囔道:“看又怎么了,你這么金貴嗎,看一眼還要收錢……”
襲紅蕊一聽,頓時炸了,氣鼓鼓地瞪著他:“就是收錢!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裴三又看了她一眼,裝作不在意地偏過頭去。
生氣的樣子,好像更好看了,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裴三的視線,總?cè)滩蛔★h。
但那丫頭好像真生氣了,抱著手臂,理也不理他。
裴三有些郁悶,又有些甜蜜。
算了,他是個大男人,不和小姑娘計較,要不有時間,他先低一下頭吧~
第9章
西圖瀾婭
誰想當(dāng)個小丫鬟
裴三站在一旁,心里充滿了無法言說的甜蜜與躁動,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每當(dāng)他不動聲色地往旁邊瞥一眼,襲紅蕊就要在心中冷冷地笑一下。
雖然在知道自己是一本書里的跳梁小丑,所存在的意義不過是襯托男女主的癡情、智慧、高尚后,她就對男女主產(chǎn)生了一種無法言說的厭惡。
但歸根結(jié)底,她這個級別的炮灰,連男女主的衣角都摸不到,就算是怨恨,也顯得很不具體。
縈繞在她心頭最深的怨恨,反而是臨死那一刻,來自裴三的戲弄。
她是那么野心勃勃的人,就算是被毀去容貌,送去妓館,成為最低等的娼妓,也完全沒放棄活下去的念頭。
所以當(dāng)裴三找到她,想要在她這找回失去的尊嚴(yán)后,她也如了他的愿。
她將自己最卑賤的樣子,全部貢獻(xiàn)給他,裴三終于滿意了,答應(yīng)將她帶出去。
就在她滿心歡喜,喜極而泣,收拾好東西要跟他走時,迎接她的,卻是一群生著爛瘡的客人。
她安慰自己,這是誤會,裴三也許很快就來了。
然而當(dāng)她握著私藏的匕首,渾身是血,癡笑著去找他的時候,只看見他微微挑了一下眉。
他或許在驚訝吧,活下來的居然是她。
襲紅蕊低下頭去,眼中露出一個無法遮掩的笑意。
或許按照這個世界的邏輯,她一個丫鬟,不應(yīng)該對男女主有非分之想。
那她和裴三是兩個平等的奴才,是不是應(yīng)該擁有等重的自尊呢?呵呵。
……
寧瀾駕馭著輪椅就要往內(nèi)屋走,林綰本想攔他一下,但又想到在古代,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她既到了這,就不可能逃避這種社會規(guī)則,也就放任他進(jìn)去了。
寧瀾進(jìn)去后,看著桌上奇怪的東西,有些好奇。
拿到手上一塊,湊到鼻尖嗅了嗅,有些贊嘆道:“這是什么,這么香?”
香皂可以說是一個現(xiàn)代人穿越到古代,最簡單又賺錢的“黑科技”了。
林綰身為一個專業(yè)的歷史老師,對穿越中主角一來就搞什么制鹽、火藥什么的敬謝不敏,但香皂還真能搞一下。
只不過古代女子沒什么社會地位,掌握一項這么賺錢的產(chǎn)業(yè),肯定會被別人奪了去,要是有瑞王世子這個靠山就好了。
于是林綰試探著問:“這是我閑暇時弄出來的香胰子,用著非常不錯,便想開一個鋪子售賣,世子爺有沒有興趣入伙,我可以給世子爺五成分成�!�
“入伙?”寧瀾失笑了一下,“我們夫妻本為一體,談什么入伙呢,世子妃想去做就做吧,至于分成,那更不必了,寧瀾雖非良人,可也絕不會貪娘子嫁妝�!�
林綰一愣,微微抬頭。
古代男人,皆把女子視為附庸,吸血包,就像她這個原身的父親,就是吸光嫡妻的嫁妝,又納一個心愛的小妾,磋磨嫡妻的女兒。
當(dāng)初她之所以愿意嫁給一個瘸腿世子,就是為了獲得對抗渣爹的力量。
嫁過去就算一生只有舉案齊眉,沒有絲毫感情也沒關(guān)系,反正既到這了,嫁誰不是嫁。
萬萬沒想到,這個曾經(jīng)被滿城貴女嫌棄的瘸腿世子,不僅長相那么出眾,連思想也那么開明。
自她來到古代,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重,耳朵不由又是一熱。
強作鎮(zhèn)定道:“鋪子要開下去,仰賴的肯定都是瑞王府的威勢,哪能讓世子爺白出力�!�
見她一力堅持,寧瀾便嘆口氣,上前拉住她的手。
林綰條件反射地想躲,但想到他們既然已是夫妻了,這都是很正常的觸碰,便逐漸放松下來。
寧瀾輕笑,將她的手握在手心:“你既嫁于我,便是我府上唯一的女主人,王府我不敢說話,因為那都是我母妃的,但世子府,都是夫人的啊�!�
林綰看著寧瀾真摯的目光,心里一暖,她突然覺得當(dāng)初她無奈之下的選擇,未必不是一個好選擇。
寧瀾作為一個丈夫,條件已是無可挑剔,或許她現(xiàn)在,也該試著習(xí)慣當(dāng)他的妻子了。
不知不覺間,兩個人之間產(chǎn)生了無法言說的變化。
握了很久手后,才緩緩松開,寧瀾操縱輪椅轉(zhuǎn)身離開,林綰上去幫他推。
等各種囑咐完讓她早睡后,寧瀾看向一旁的桌子,那里放著襲紅蕊端來的核桃仁酥山,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化了。
寧瀾似是有些可惜:“看來是我待得太晚了�!�
林綰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比剛才自在了許多:“沒關(guān)系,太冰了,我也不太想吃�!�
寧瀾便笑道:“你身邊的那個小丫頭,到底是太跳脫了些,辦事不太牢靠,要不要給你安排些老人過來?”
林綰忍不住一笑,那丫頭的模樣放到現(xiàn)在,去當(dāng)個擦邊女主播的話,估計隨便軟下嗓子撒個嬌,就一堆大哥上趕著刷爆直播間了。
寧瀾不愧是古代王孫貴胄養(yǎng)出來的見識與定力,居然一點沒被影響,還是該怎么樣就怎么樣。
但既然打定主意在古代好好過日子,就不能事事靠男人,料理一個小丫頭這種事,她還是沒問題的,于是微笑道:“不用了,凝夢就挺好的,其它的事我都能處理好。”
“呵,那就好�!�
吱呀——
門開了,一直守在屋外的兩個人,終于精神起來。
裴三趕緊從世子妃手里接過輪椅,轉(zhuǎn)身告辭。
走出一段路后,輪椅上的寧瀾突然抬頭,雙眼含笑地看向他:“我今天聽你說,世子妃有意將身邊的丫頭許配給你,就是這個紅衣小姑娘吧,我看還挺配你的,你覺得如何?”
裴三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許久才支支吾吾道:“我覺得又能怎么樣,人家都不同意了……”
寧瀾失笑:“咦,我聽你這意思,怎么好像倒是愿意得很呢~”
“世子爺!”裴三急道。
“罷了,罷了,我不摻和你的事了,不過今天之后,你就別總在我身邊打轉(zhuǎn)了,該去誰那,知道了吧。”
聽出主子潛在的意思,裴三臉都燒紅了,努力保持鎮(zhèn)定道:“知道,小的要多往世子妃這邊跑~”
“嘶,胡說!”
兩個人的身影漸行漸遠(yuǎn),然而在陰暗處,寧瀾的笑容卻有點幽深。
好像確實只是一個不太聰明的丫頭,而且就算她真的是右相安排進(jìn)來的人,又有什么必要破壞白憐兒進(jìn)宮計劃呢?
就是不知道怎么會那么巧,偏偏巧和同伴說閑話的時后,被皇帝聽見了,又偏偏巧被自家主子指婚不高興,去園子里散心時,撞上了落水的白憐兒。
原本他將白憐兒送進(jìn)宮后,不僅能穩(wěn)住家里這個,又能在宮中添一個棋子,還不會失去國公府的助力。
現(xiàn)在砸手里,怎么處理都很棘手。
當(dāng)然,他也可以將那個丫頭獻(xiàn)給皇帝,至少能討一下皇帝開心。
但女人不像男人,女人是沒有根的,嫁去夫家就是夫家的人了,連親女兒都不能保證完全向著自己親爹,一個出身這樣卑賤的女婢,就算拿捏住家人,又能養(yǎng)出幾分忠心呢?
還是賞給裴三吧,別的不說,裴三可是真被這小妮子迷住了,讓他遂了愿,以后肯定會對他更忠心。
至于白憐兒,他要好好想想,接下來的對策。
……
世子走后,襲紅蕊唯唯諾諾地進(jìn)門,可憐巴巴地看向林綰。
林綰看向她,當(dāng)目光落在她頭上的發(fā)簪時,目光一凝:“這個簪子哪來的?”
襲紅蕊好像剛發(fā)現(xiàn)一樣,捂著腦袋,支支吾吾道:“是表姑娘送的,不過是因為我救了表姑娘,表姑娘才送的……”
林綰:……
那個楚楚可憐的白姑娘,林綰也知道,托多年看宅斗的經(jīng)驗,林綰一下子連她是什么品種的綠茶都摸出來了。
一個國公府的小姐,雖則是庶出,但嫁個差不多的人家,也是可以的,誰承想?yún)s打著與人為妾的主意。
她既自甘輕賤,那想上門就上門吧。
反正她也沒做夢,讓一個古代男人,真的非她不娶,瑞王世子要是真想納妾的話,她也會笑著把那杯茶喝下去。
只是從此之后,她便只當(dāng)他是夫君,再不是丈夫。
但她可以接受夫君納妾,卻不能接受身邊的丫頭有異心。
襲紅蕊是跟在她身邊最近的那個,那小白蓮幾次挑釁她這個正妃的時候,她都在,白憐兒是什么人,她清清楚楚。
明知道不該拿的好處,還是抵不住誘惑拿了,這樣的人,是萬萬不能留的,否則早晚是個禍害。
只是沒有理由,直接清出去的話,倒顯得她無情,還善妒,連“表姑娘”一根簪子都容不下。
要是那白憐兒拿來做文章,給她上眼藥,白白生一段事非。
所以林綰淡淡開口:“罷了,罷了,這些都是你的事,你自己看著來吧,我現(xiàn)在有別的事要交給你。”
發(fā)現(xiàn)小姐沒生氣,襲紅蕊頓時開心起來,興沖沖道:“什么?”
林綰神色平淡道:“我最近要新開幾家鋪子,別人我都不放心,你去幫我盯一下吧�!�
這種活可是個肥差,襲紅蕊眼睛立刻前所未有地亮起來,連連稱謝。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等出去些日子,她在府中的位置逐漸被別人占去,再想打發(fā),就無聲無息的多了。
襲紅蕊認(rèn)真地聽著主子的各種囑咐,連連打包票,等她出去后,卻差點笑出聲!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看過全書之后,她連女主胸口有幾顆痣都知道!
在未來,女人也是可以出去讀書、工作的,這個女主,就是個地位非常高,又有學(xué)問,教書育人的“老師”。
女夫子嘛,書讀得多,就容易沾染一些和男人一樣的“之乎者也”臭毛病,天天端著身份,自視與別不同,張口體統(tǒng),閉口規(guī)矩。
但人吃五谷雜糧,哪能沒有私欲,書中提起白憐兒,每次都寫女主很瀟灑,女主不在乎。
但襲紅蕊仔細(xì)咂么著那個味,還不在乎?天天想著自己是妻,對方是妾,自己比她高貴,瘋狂找心理優(yōu)越感,還能不在乎?哈哈哈!
她可不相信什么不在乎,果然,這簪子一戴,女主當(dāng)場就炸缸了,直接把她弄了出去。
女主現(xiàn)在肯定在心里瘋狂磨嘰,她是怎樣不安分,以后肯定沒有什么好下場,吧啦吧啦的。
但是她為什么要有個好下場,難道一個人一輩子佝佝僂僂,摳摳索索,低聲下氣,忍氣吞聲,老年買個好棺材,立一塊貞潔碑,就是好活了嗎?
她天生命賤,不想什么身后事,只要穿到身上,吃到嘴里,前呼后擁,一生便不算白活了。
至于會不會刀山火海,釜烹油炸,千刀萬剮什么的,又有什么重要!
娘娘啊,那可是娘娘啊。
她現(xiàn)在有個當(dāng)娘娘的機(jī)會,小小世子府一個丫鬟的位置,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老皇帝既然和她玩了“皇帝假扮普通人”的游戲,那必然會有后續(xù),她得好好做做準(zhǔn)備,
既要謀求皇帝的喜愛,自然需要很多自由的活動時間,女主當(dāng)然是把她踢得越遠(yuǎn)越好!
只不過白天在園子里的時候,她還滿懷信心,覺得憑自己的美貌,以及良好的開局,老皇帝肯定會被她拿下。
然而在見到男主后,她突然心中一突。
會不會,她覺得會有后續(xù)這一點,本來就是太過想當(dāng)然了……
第10章
區(qū)區(qū)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