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混賬!”德仁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尖細著嗓子怒聲道:“我平時怎么教你的,你怎么敢自作聰明!”
小太監(jiān)不敢說話,連連磕頭請罪。
崇文帝見德仁教訓(xùn)了,氣終于消了一點,一甩袖子,懶得理這些爛事,全交給德仁處理。
小太監(jiān)哭得梨花帶雨,抬頭看著德仁:“干爹……”
德仁沒有說話,拍拍他的臉,小太監(jiān)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奮斗到如今的位置,頃刻間什么也沒有了!
……
崇文帝走后,解開錦囊,頓時一陣奇異的芬芳,撲面而來。
看著手心觸感奇特的“梅花”,很是好奇,將它湊到鼻尖,細細品味其上的芬芳。
轉(zhuǎn)頭問德仁:“這是什么?”
緊趕慢趕過來的德仁,擦擦額上奔波出來的汗,低眉順眼道:“恕奴婢見識短淺,也沒瞧出此物的來處,不若有時間,陛下親自去物什主人那看看?”
崇文帝一聽,想著那時在水邊見到的紅衣少女,頓時龍心大悅,一揮手:“好,明日我們再去微服私訪!”
德仁低頭哈腰地躬著身子,唯唯應(yīng)諾,甚至開始幫崇文帝出起了主意。
世子爺,幫您一次,已是咱家仁至義盡。
再多,可不能有了。
于是當(dāng)襲紅蕊懶懶地在柜上打扇,抬手擦汗時,一股很特別的香料味,突然鉆進鼻尖。
那香,只在瑞王世子和老瑞王身上聞到過,連相府也是沒有的,所以襲紅蕊就知道,來了。
懶懶抬頭,看向來人脆生生地笑起來:“噫,大畫師,你真的來了啊~”
崇文帝看向慵懶趴在柜子上的少女,隨著她的動作,隱隱露出一方雪白的領(lǐng)口和細膩的頸項,炎炎夏日灼烤下,生了一層薄汗,輕薄地貼在衣衫上,抬頭時,便帶出一張艷如桃李的笑靨。
當(dāng)那俏生生的目光看過來,崇文帝頓時心情很好的開口:“嗯,來了,是不是來晚了些?”
襲紅蕊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晚,不晚,你個老年癡呆!
第14章
一回算你倒霉
嘁!怎么能有人在見到她這樣的大美人后,轉(zhuǎn)臉就給忘了呢!
看著崇文帝那張老臉,真是讓人生氣!
但別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卻是不露分毫,笑盈盈地起身福身:“不晚不晚,大官人,那塊香胰子用著如何,我們這店里可有很多樣式呢,要不要都看看?”
美人贈的香塊,崇文帝哪里舍得用,聽她這么說,立刻樂呵呵地答應(yīng)了。
襲紅蕊便歡快地將整盒整盒的香胰子鋪開,供客人賞玩。
崇文帝看著那一塊塊精致的“月餅”,雕琢著各式花樣,很是打眼,獨特的香氣,撲鼻而來。
然而更讓他在意的,卻是少女芬芳的身體,傳來的淡淡淺香。
那些香氣明明和這些香胰子相似,崇文帝卻總覺得,少女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陣香,更讓人迷醉……
襲紅蕊抬起扇子,一下一下輕扇著。
微風(fēng)浮動額間散碎的額發(fā),抬手撫鬢,露出一截白膩膩的手腕,恍若未覺的,不經(jīng)意間的,時時在崇文帝面前掃過,將身上的氣息,毫無保留地傾送過去。
這個老邁干枯的身體,需要更多的刺激開啟,譬如清甜的馨香,白膩的膚容,以及婉轉(zhuǎn)的眸光。
回眸一笑,碩大微翹的眼眸里,像是盛了一碗清盈盈的水。
崇文帝便在這迷醉的波光中,搖碎成了碗中的月亮。
如夢似幻的聲音,在耳邊一聲聲悠遠地響起——
“大官人……大官人……”
崇文帝被身邊的德仁咳嗽聲提醒,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時候,已然失神了,臉上還帶著不自控的笑意。
“咳咳咳——”
崇文帝捂著嘴咳嗽起來,這也太忘形了,簡直不像他了!
襲紅蕊瞪著無辜的大眼睛,柔媚的聲音,又飄過來:“大官人,您沒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崇文帝連忙擺手。
襲紅蕊便又軟綿綿道:“那是我們店里的香胰子味道不好,嗆到您了嗎?”
崇文帝這才將注意力重新放回香塊上面,抬起頭看向襲紅蕊的方向,滿含笑意地搖搖頭:“不是,你人把他往雅間里引,沏茶的沏茶,送點心的送點心,直把正主都擠沒了。
在一片兵荒馬亂的間隙,窺到幾次搖擺的裙影,可轉(zhuǎn)瞬間,又不知因為什么原因跑開了。
崇文帝使勁去看,卻總是只看見一個活潑的衣角,忍不住攥緊拳頭,在手心里砸了一下。
德仁低下頭去,噗嗤一聲笑出聲:“陛下,稍安毋躁,人都在這了,還能跑到天上去不成?”
崇文帝這才平靜下來,不由失笑。
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宮中佳麗何其多也,他怎么會因為一個小丫頭如此忘形,太不可思議了!
襲紅蕊提著裙擺噠噠地走上走下,努力讓自己顯得特別忙。
還怎么了,賤骨頭犯了唄!
這天下的男人,最擅長的就是對著端莊的正妻,想念嬌媚的小妾,對著嬌媚的小妾,想念柔弱的外室,對著柔弱的外室,想念色藝雙絕的花魁,而在花魁屋里的時候,又想起了隔壁的寡婦。
在他們獵艷的過程中,或許艷本身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狩獵那一刻,怦然跳動的心。
崇文帝含著金湯匙長大,幾乎沒有什么波折,就成了皇帝,是最頂尖的獵食者,頂尖到不需要主動狩獵,獵物就會自己心甘情愿地送上門來。
在他的身邊,已經(jīng)有了無數(shù)戰(zhàn)利品,舉國篩選出來的后妃,有哪個是簡單的?
比起她們來,她只有一個最突出的優(yōu)勢,那就是她不是崇文帝待選的妃子,而是皇帝微服出宮,以普通人的身份,無意間邂逅的艷遇。
這對于一個皇帝來說,多么新鮮啊,所以這個新鮮的游戲,要玩的更久一些~
襲紅蕊像對待一個普通客人那樣,前前后后地跑上跑下。
在崇文帝等的百爪撓心的時候,才氣喘吁吁地跑上樓,眨著無辜的眼睛看著他:“大官人,您久等了吧~”
被突如其來的老年愛情沖昏頭腦的崇文帝,此刻心情好得不行,所以什么都不在意了。
樂呵呵地看著她:“沒有,又有什么新鮮東西要給我看嗎?”
襲紅蕊見他好脾氣的樣子,頓時開心的像是一只鬧騰的小鳥,蹦蹦跳跳地過去,眨巴著靈動的雙眼:“大官人,您想成為我們的至尊用戶嗎,可以享受更高的服務(wù)哦~”
崇文帝品著送上來的茶,外面的茶色自然比宮中差得遠,但是看著活潑的美人,崇文帝也只覺得甜,于是微笑道:“什么樣的服務(wù)?”
襲紅蕊立刻站直了身子,滔滔不絕地跟他推銷起來,崇文帝的注意力,卻又飄在了得意的像只小孔雀似的小姑娘身上,最后只聽清了一句——
“……我們還可以派專人去您家,提供一對一的專門服務(wù)……”
落下茶盞,打斷了襲紅蕊滔滔不絕的話,一雙眼睛帶上笑意,直直地看向她:“那給我服務(wù)的,就是你嗎?”
“哎?”襲紅蕊歪歪頭,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插嘴。
不過很快就捂著扇子笑出聲,抬起下巴,驕傲地看向他:“我可是掌柜的,很忙的!”
崇文帝挑眉,正要說話,襲紅蕊卻再次笑出聲,隔著扇子,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但如果錢足夠的話,也不是不行~”
“哈哈哈!”
崇文帝還從沒見過這樣的財迷小女子,眼中滿是新奇,轉(zhuǎn)身一招,德仁便又笑著供上一疊金葉子。
這下,襲紅蕊是真的被震撼在原地了,捂著扇子,一動不動。
就在崇文帝笑著想去叫她時,襲紅蕊終于回神了。
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用脆生生的語氣,一字一頓,無比清晰地驚訝道:“可了不得,您難道是天上的財神嗎?”
聽到這話,崇文帝一下子頓在原地。
再看時,突然忍不住笑聲。
不,他是天上的真龍!
他終于全想起來了!
為什么見這小丫頭,總有種想不起來的,莫名熟悉感。
現(xiàn)在聽到極為類似的話,才猶如五雷轟頂般腦子一清,完全想起來了!
原來她就是那天在花樹后,說著要嫁給皇帝什么的那個小女子。
花樹后一次,水邊一次,再加上現(xiàn)在這次,他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與這小女子擦肩而過了三次!
如果一回是巧,二回是緣,那三回呢?
襲紅蕊眨巴著純潔無辜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過去。
三回嘛,當(dāng)然就是算計嘍~
呵呵~
第15章
你老婆fine
存在感都是刷出來的。
襲紅蕊曾經(jīng)刷了三次,第一次,是她剛重生時。
她通過內(nèi)容,得知崇文帝當(dāng)時就在不遠處,所以故意借著話本的由頭,說要嫁給皇帝之類的話。
這一段直白地將崇文帝卷了進來,不管是正面還是負面,總會在他心里留下一絲痕跡,甚至更幸運點,會直達崇文帝面前。
然而很顯然,她沒有那么幸運,所以第一個機會毫無意外的落空了。
接下來就是白憐兒落水事件,這次更進一步,直接面對面,正常來說已經(jīng)萬無一失了。
萬萬沒想到,崇文帝居然突然起了微服游戲的心思,于是又落空了!
既然前兩次都落空了,那么第三次,反而不必那么急了。
崇文帝這個人,八成是有什么健忘癥,連直接見的面,都能輕易忘掉,更不用說背后隨耳聽的一句了。
所以她要提醒他,完完整整地提醒他,她刷的每一次存在感,都不能默默無聞!
如果她第一次就成功了,那么他們就是巧合的邂逅,美好的一見鐘情。
如果第二次成功了,那么就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緣分,錯過一次,原來還是你。
如果是在第三次成功的,那是什么呢?
當(dāng)然是不可思議的命運!
因為只有命中注定,才會在種種不可能的情況下,讓兩個完全不可能有交集的人,擦肩而過兩次,還在第三次重逢。
所以一剎那間,崇文帝生出了一種無法言說的宿命感。
他看向襲紅蕊的眼神,再不是簡單的著迷,好奇,而是不可思議。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襲紅蕊,心中升起一個不容忽視的想法。
莫非這個小女子,是天命予他?
大齊是歷朝歷代,文風(fēng)昌盛之最,就連崇文帝也博覽群書,博學(xué)多識。
他精通詩書,琴畫雙絕,見識廣博,而諸學(xué)之中,尤喜道學(xué),不僅大興道觀,常與有為道長論道,自身也信奉隨心而治,順者無為。
當(dāng)他意識到這點的時候,立刻決定接受命運的安排,因為在他身為皇帝的一生中,命運給他的,永遠是最好的。
再看向眼前的小姑娘時,已是無比堅定的勢在必得!
襲紅蕊感受著那種目光變化,用扇子遮住臉,露出一個懵懂又無邪的眼神。
誘之以色,動之以情,縛之以命。
獵物,就這么落網(wǎng)了。
難怪男人都喜歡狩獵的感覺,原來狩獵的快感,如此讓人著迷啊~
……
崇文帝和襲紅蕊是“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越談越開心,不知不覺,天色就晚了。
襲紅蕊看著他:“黃大官人,要不今天就到此為止吧,等有了新貨,我親自去您府上告知您~”
崇文帝既然真的動了微服戲情的念頭,那德仁自然是安排得妥妥的。
在火甲街火甲巷安排了一個完美的院落,又捏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身份,對外只稱“黃大官人”。
“黃大官人”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竟已是日薄西山,時間居然過得這樣快。
又看了一眼旁邊,在那小丫頭的攛掇下,買的各種堆疊成山的東西。
不由失笑,今個也算滿載而歸~
招呼其他人搬東西,正要下樓時,突然想起一件事。
轉(zhuǎn)頭對著相送的襲紅蕊道:“我記得你住在世子府是吧,世子府離這可就有點太遠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等他親自送回去,見到他,瀾兒肯定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讓他對這個小丫頭多照顧點,以后就別干這些沒用的活了。
襲紅蕊撲哧一笑,露出兩顆小白牙,面露驚奇地看著他:“黃大官人,你人也太好了,我還從沒見過哪個大人,會在乎奴婢回家的路遠不遠呢!”
崇文帝微微挑眉。
他其實也是不在乎的,只是誰讓這個奴婢,這么招人喜歡呢?
但看那小丫頭的眼睛,突然冒出許多亮晶晶的光點,竟好似比他送金葉子的時候,還要開心。
為什么,難道就因為這么小小一句關(guān)心嗎?
崇文帝的心里,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就像是他養(yǎng)的貍貓,在喂食后,甜膩蹭他手掌的感覺。
崇文帝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其他人敬他,畏他,孺慕他,少不了他是皇帝的緣由。
但這種小寵卻不同,“它們”不識真人真相,所以依偎的,可能單純只是一個“黃大官人”而已。
崇文帝的心更軟了,樂呵呵道:“這算什么,只是順路而已。”
襲紅蕊皺著鼻子哼了一聲:“大官人不要瞧不起奴婢不識路,世子府和火甲巷順哪門子的路,奴婢謝過大官人的好意,但您不用擔(dān)心,奴婢現(xiàn)在不住世子府里,而且一會兒會有人來接我啦~”
崇文帝正因自己的好意,被毫無保留“識破”開心。
然而突然間,升起了一絲警兆。
仔細看過去,就發(fā)現(xiàn)襲紅蕊前面說得很正常,但最后提到“有人接她”的時候,突然低下頭,害羞起來。
崇文帝心中一突,追問道:“是誰來接你呢?”
襲紅蕊聽到他的話,好像陷入了回憶,忍不住嬌羞起來,低下頭支吾道:“也……也沒什么人啦,只是世子府中和我一樣的下人,都是幫世子爺做事的啦~”
崇文帝:……
這樣子,可不像沒事的樣子,原本的好心情,瞬間沉如谷底。
秦行朝搬完東西,站在樓下對著上首的崇文帝打揖:“老爺,是否現(xiàn)在動身?”
崇文帝卻緩下了身子,收回腳步,溫善地對著襲紅蕊微笑:“不急不急,我等接你的人來了,再走吧�!�
襲紅蕊再次抬頭,又露出和之前一樣的神色:“大官人,這怎么能夠呢?”
崇文帝卻不復(fù)方才的純?nèi)幌矏�,而是帶著些勢在必得的溫柔與和善:“那有什么關(guān)系,你一個人,叫我怎么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