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又?不會像那些沒有根基的新起之秀,急吼吼的到處押寶。
他和褚國公是少?年時(shí)把臂同游的朋友,情誼不錯(cuò),知他脾性。
想來就是自己身后,他也斷不會欺負(fù)他的孤兒寡母,用來聯(lián)姻,確實(shí)非常合宜!
偏頭看向一臉快樂的襲紅蕊,最近這小丫頭片子,進(jìn)步確實(shí)非常大啊,這一手處理的,全了三家面?子,進(jìn)退得宜,幾乎無可挑剔。
很滿意的崇文帝,頓時(shí)拍拍她的肩膀,問起來:“聽,那天宮宴上?,你收了很多?人的禮?”
襲紅蕊立時(shí)起身點(diǎn)頭:“對呀,收了呀,她們與其是給臣妾的,不如是給陛下的,所以?禮我留下了,名單我都讓小言子給您記著呢,您要看嗎?”
崇文帝:……
嘿呀,這小丫頭,是不是太鬼了?
當(dāng)個(gè)皇后都埋沒她了,要不是個(gè)女兒身,高低得給她整個(gè)宰相……
崇文帝一臉嚴(yán)肅地盯著襲紅蕊,襲紅蕊卻?一臉求表揚(yáng)地看著他。
突然間,崇文帝一下子伸出?手,去咯吱她的癢處——
“我看你最近真是越來越膽大了,不收拾收拾你,你是不是要上?天上?去了!”
襲紅蕊一見,拔腿就跑,轉(zhuǎn)頭對著崇文帝大笑著逗引著:“皇上?~你來抓我呀~不會抓不到吧~”
崇文帝當(dāng)即來了精神?,大笑著和她捉起了迷藏。
一天的運(yùn)動任務(wù),就這么達(dá)成了。
……
和襲紅蕊的歡天喜地相比,白憐兒卻?感覺遭遇了世?界末日。
好像突然間,全天下的人,都開始逼起了她。
她哥逼她,她那個(gè)遭殺的嫡姐逼她,瀾哥哥也要逼他。
而現(xiàn)在,宮里那個(gè)欠登娘娘,也要來逼她了。
看著來宣旨的德仁公公,白憐兒甚至添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憤怒感——
有本事?你就讓皇上?賜婚,拐彎抹角地想干什么!
然而襲紅蕊既然已經(jīng)打定主意抬轎,就不會半途而廢,這次還是什么也沒。
但是例賜和往年比,翻了一番,送禮的還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jiān),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
白憐兒近乎絕望地看著越來越亂的局勢,被白沁君那手騷操作攪擾的心,更加不穩(wěn)起來。
為什么她一個(gè)娘娘,就不能干脆利落一點(diǎn),把她搶過去!
為什么要讓她一個(gè)弱女子,做這個(gè)艱難的決定!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又?能做的上?什么主!
不管是誰,能不能利索一點(diǎn),把她直接搶過去,逼她做什么選擇!
然而不管她內(nèi)心多?煎熬,還是只能跪在地上?,默默聽旨。
這還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有選擇,是比沒選擇,還要難熬的一件事?。
就在她行尸走肉般,混在接旨的人群中時(shí),突然聽到德仁叫她接旨。
白憐兒沒有絲毫表情的,跪地接旨。
又?賞她東西了是吧,這次就是賞她一個(gè)金絲楠木玉如意,她也只想掄那可惡的女人臉上?!
然而她聽著聽著,逐漸意識到有什么不對,猛然抬頭——
只見皇帝身邊的大太監(jiān)德仁,一張臉簡直要笑出?了菊花,不緊不慢地念著。
“陛下有旨,雖誥命之職,是為彰婦之德,但白氏女,才德出?眾,不遜男兒,當(dāng)獨(dú)秀一枝,以?為嘉賞�!�
“賜國公府‘忠孝之家’之美?譽(yù),冊白氏女為夫人,號曰:玉華,著令造冊�!�
“未婚女冊為夫人,實(shí)乃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之恩典�!�
“白姑娘……哦不,玉華夫人,還不謝恩?”
白憐兒茫然抬頭,一臉懵逼地看著捧過來的寶冊朱印,鈿釵禮衣。
緩緩瞪大眼睛:��?
……
遠(yuǎn)在深宮的襲紅蕊微微一笑。
坐上?轎的人,還想著下去,就是抬得不夠高唄。
那就給我再抬,一直抬到滿意為止!
讓我用虛名利祿,來腐蝕你高潔的心靈,玷污你純潔的愛情吧。
第58章
失去愛情的第一天
白憐兒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裝裱華麗的文書?,工工整整地寫著她的名字,加蓋的紅印,
每個(gè)?紋路都無比清晰。
這是一個(gè)?女人,
所能獲得的最高獎賞。
所有女人,
想要?獲得這個(gè)?,必須靠她們的丈夫,
她們的兒子,
建功立業(yè)。
所擁有的,
都是侍夫育子之功。
只有她白憐兒,
憑借“才華”,
以未婚之身,得此殊榮。
千百年來獨(dú)此一筆,
就連后世,
肯定?也要?反復(fù)說起。
白憐兒出神地望著這疊寶冊,又將視線,移到?一封書?信上。
這是表哥送給她的書?信,
這么多年,
她終于得到?了那個(gè)?人,
毫無保留的一句愛。
原本她應(yīng)該興奮得睡不著覺,
可此刻看著,卻不知?什么心情。
她的表哥,還是像原來一樣?,君子如玉。
知?道她在姨母那受到?的冷遇后,立刻寫信來安慰她,
說一切都不是她的錯(cuò)。
祝她喜覓新的良緣,錯(cuò)都在他,
是他配不上她,她應(yīng)該去尋找更好的歸處。
白憐兒捏著這張紙,手指逐漸收緊。
又輪到?她選擇了,情與利,她終究要?選擇一樣?。
身邊的白母和白哥,在一旁興奮的直欲燒高香。
她哥果?然又賊心不死的,勸起了她嫁光王世子的大業(yè),煩的白憐兒簡直想一巴掌呼他臉上。
能不能別在這添亂了,除了添亂,他到?底還能干點(diǎn)什么!
以往,哥哥是她和娘的唯一指望,她斷不會發(fā)自內(nèi)心的,生出這樣?的不孝不悌之心,可如今,她真是看見?他就覺得煩啊!
就在白憐兒心如油煎的時(shí)候,底下人突然來報(bào),國公爺招呼七小姐過去,只叫她一個(gè)?人。
白母頓時(shí)緊張地握住了女兒的手。
她母家原姓周,是一個(gè)?小門小戶的庶女,托嫡姐嫁入瑞王府的榮光,有機(jī)會遇到?當(dāng)時(shí)風(fēng)華正茂的國公爺。
兩個(gè)?人第一次見?面,就一見?鐘情,雖從此入府為妾,但獨(dú)得一檔寵愛
這些年,她在老爺面前爭寵,非常有一套,可在外面的事上,卻兩眼一抹黑。
白憐兒一天天長大,她當(dāng)然希望自己的女兒,能高高的嫁給一個(gè)?天下第一等?的好人家。
可最近這些日子,她嫡姐,她兒子,她女兒,輪番上陣,各種給她說,把她弄得,都不知?道依從誰了。
現(xiàn)在居然還冒出一個(gè)?新娘娘的弟弟,她頭?都要?炸了!
托她這么多年,在老爺身邊伺候的敏銳,她感覺,她們老爺,估計(jì)要?向皇上和新娘娘低頭?了。
可那新崛起的襲家,甚至連良民都不是,而是奴仆出身,托了姐姐的裙帶,攀上如今的富貴。
她女兒再是庶女,也是公府小姐,如今還得了“玉華夫人”這樣?的驚天榮耀。
如果?真的應(yīng)下了,其她貴淑們該怎么嘲笑她們。
她們肯定?會在暗地里竊笑,就算飛上枝頭?,依然要?落到?泥巴地里。
白憐兒的手被?抓住,終于回頭?。
當(dāng)看到?她娘束手無策,惶惶不安的臉,那一瞬間?,突然意識到?,她娘老了。
不是精致妝容遮掩不住的眼角細(xì)紋,而是從內(nèi)到?外,散發(fā)出的頹喪感。
曾幾何時(shí),她把自己的娘視為榜樣?。
別的庶出姐妹,都要?仰望嫡母嫡姐手中漏出來的東西,她娘卻不一樣?,她娘能牢牢地把爹爹攏在手中,給她們兄妹的,都是最好的。
嫡姐們找她炫耀什么東西,她覺得難受的時(shí)候,只要?回去找娘一哭,她娘一定?可以從她爹那哭來。
而現(xiàn)在,有些東西,就是她娘,也哭不來給她了。
而她也已經(jīng)長大,并不需要?她娘再給她東西。
像是一聲?輕微的嘆息,響在心尖,白憐兒眼眶悄悄泛紅,但最終,沒落下淚來。
上前一步,將她娘反手摟在懷里:“娘,放心吧,女兒心中有數(shù),我是你的女兒,肯定?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白母緩緩瞪大眼睛,終于覺出自己這個(gè)?女兒,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了。
白憐兒放開她娘,微微一笑,好像產(chǎn)生了某種解脫
平復(fù)一下自己的心情,跟隨傳喚的人,快步來到?前廳她爹的書?房。
前廳事務(wù),與內(nèi)宅涇渭分明,她以前雖然很受寵,卻也是第一次來這。
當(dāng)她進(jìn)來的時(shí)候,她爹老國公已經(jīng)坐在了堂上,見?她進(jìn)來,隨意招了招手:“坐。”
白憐兒卻第一次沒聽她爹的話,站在中央,對著她爹微微福身:“爹爹,您找憐兒有什么事嗎?”
老國公抬頭?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茶盞,直直地看過去:“這次找你來,是為了你的終身大事。”
以前的白憐兒,雖然像她母親說的那樣?,總是去找她父親撒嬌。
但是她心里,其實(shí)很害怕這個(gè)?父親。
然而這次,她卻沒有那么怕了,抬起頭?,認(rèn)真地看向父親:“爹爹,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憐兒自當(dāng)依從,絕無二話,爹爹特意把憐兒找來,是有什么額外的事要?囑咐嗎?”
老國公一愣,他沒想到?自己從前柔柔弱弱,靜如弱柳的女兒,會有這樣?氣定?神閑的氣度。
好像那一個(gè)?“玉華”,真的把她的骨頭?都換成了一副“玉骨”。
老國公敲著椅背,神情莫測地看向她:“可我聽說,你似乎對你的表哥有情,如果?我將你另嫁他人,你不會心生怨恨嗎?”
白憐兒聞言,垂下頭?去,露出一分哀傷的神色。
“爹爹,情之一字何薄,憐兒與表哥青梅竹馬,朝夕相對,自然難免生情�!�
“可憐兒也始終記得,誰才是憐兒的根,憐兒既然是爹爹您的女兒,您用得著憐兒的時(shí)候,憐兒定?不惜此身�!�
老國公身體不禁后仰,靠在椅背上。
原以為她這個(gè)?女兒,被?小娘養(yǎng)的,雖生出幾分才貌,但沒生出幾分骨頭?,不免令人頭?疼。
現(xiàn)在卻瞬間?改觀不少?,抬起頭?,認(rèn)真看著她:“哦?爹爹需要?你做什么?”
白憐兒抬頭?,目光直直地看過去:“爹爹需要?女兒,嫁給新娘娘,是嗎?”
老國公瞇起眼睛,正常人會說“嫁給新娘娘的弟弟”,白憐兒這句省略,卻不是因?yàn)榭谡`,于是老國公來了興趣,抬手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得到?示意的白憐兒,再次福身,認(rèn)真地看向她的父親。
“爹爹掌握一府,譬如暗水行舟,別人只聞船上弦歌雅樂,憐兒卻知?道,爹爹暗中所耗費(fèi)的心力。”
“我褚國公府,雖然家大業(yè)大,令人艷羨,但背靠的,其實(shí)也并不是萬事無憂的根基。”
“昔年追隨太祖的那么多功臣,如今已經(jīng)飄零凋敝了不知?多少?,焉有我褚國公府,就不會重蹈覆轍的道理?”
“手握如此重器,就是爹爹,也有力不從心的時(shí)候。”
“如今咱們褚國公府,恰巧就攪入了一湍激流�!�
“各方勢力,都在對咱們虎視眈眈,稍有不留意,頃刻就要?葬身虎狼腹中。”
“所以爹爹您,現(xiàn)在需要?一個(gè)?可靠的人,代表國公府去聯(lián)姻�!�
老國公瞪大了眼睛,沒想到?她這個(gè)?女兒,居然有如此見?解,興奮地示意她繼續(xù)。
白憐兒便再次福身。
“憐兒之前想著嫁給表哥,也不全?然是私情的緣故�!�
“如今朝臣都逼迫著陛下立儲,陛下心里,未必痛快�!�
“若憐兒以國公府小姐的身份,嫁給別的世子,恐怕會惹得陛下心里不悅�!�
“但若嫁給表哥的話,表哥腿有殘疾,無緣大位,陛下心中放心�!�
“若僥幸生下一子,從此之后,咱們國公府便更得飛天之助了�!�
“現(xiàn)在憐兒蒙幸,居然被?新娘娘看中,那嫁給新娘娘,其實(shí)也是一樣?的�!�
“現(xiàn)在新娘娘根基未穩(wěn),若是與其聯(lián)姻,就是雪中送炭的恩情�!�
“若娘娘將來真的成勢,我國公府便是獨(dú)一份的功勞,若是不能——”
白憐兒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上前幾步,跪在他膝前,閉上雙眼,流下一滴眼淚。
“若是不能,就請爹爹舍棄憐兒吧,憐兒只是一個(gè)?小小庶女,于國公府微不足道,就算失去也沒什么可惜,您不必為我難過……”
老國公瞬間?愣在了原地。
他怔怔地看著自己這個(gè)?女兒,以前只知?道她像她的母親,很乖巧,很聽話,很柔弱,讓他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