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宋南音只想活命。
她也不管腳下是田還是土，是溝還是坎，只要瘋牛一靠近她，她就閉眼往下跳，往前跑。
幾分鐘后。
她漸漸有些體力不支。
就在這時，一頭瘋牛追上她，堅硬的牛角直接撞在了她的腰上。
宋南音被高高拋起。
旋轉(zhuǎn)。
落地。
在這期間，她看到了桂香嫂子的焦急無助，也看到了村民們的冷漠圍觀。
有的村民甚至在她被牛頂起來的時候，興奮的拍手叫好。
“弄死她！”
“弄死她弄死她！！”
“哈哈哈哈，她今天死定了�。�！”
啪。
宋南音重重摔在地上。
不等她從地上爬起來，瘋牛上前，又要用頭頂?shù)呐＝侨ロ斔?br />
宋南音恐懼又絕望的視線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名年輕力壯的漢子。
漢子揚起手里的扁擔(dān)，重重打在牛的腦袋上。
啪！
扁擔(dān)斷了。
牛疼得ang的一聲悶哼，晃晃腦袋，后退了兩步。
漢子連忙把宋南音從地上扶起。
“宋醫(yī)生，快走�！�
“彭，彭大哥�！�
宋南音嘴唇哆嗦，又驚又怕，大腦一片空白。
她只知道，在這一片刺骨的冷漠中，桂香嫂子跟彭家兄弟的挺身而出，太珍貴，太暖心了。
彭榮華用扁擔(dān)打退一只瘋牛的同時，彭富貴操起一只籮筐扣在了另一只瘋牛的頭上。
英勇的彭家兄弟，站在了她和瘋牛之間。
然而，危險并沒有徹底解除。
被扁擔(dān)打退的那頭瘋牛，在后退幾步之后，變得愈發(fā)狂躁。
它兩眼通紅，仰頭發(fā)出angangang的怒吼，再次揚蹄往宋南音沖過來。
“宋醫(yī)生快跑。”
彭榮華彎腰撿起地上的扁擔(dān)，一抬頭，發(fā)現(xiàn)了她后背上的紅紙。
就在他伸手去扯紅紙的那一秒，肋骨傳來鉆心的劇痛。
他身體被牛角頂起來，又重重的拋出去。
“彭大哥！”
宋南音失聲驚叫。
瘋牛扭頭，瞪著血紅的眼睛，往她撒蹄奔來。
而那頭被籮筐扣住腦袋的瘋牛，也在瘋狂的騰躍和搖晃中，甩掉籮筐，往她這邊襲來。
她再次被兩頭瘋牛盯上了。
彭富貴撿起一把鋤頭，跟在兩頭瘋牛的后面，揚起鋤頭，猛地砸在其中一頭瘋牛的屁股上。
瘋牛屁股被砸出了一個血窟窿。
它嗷嗷慘叫，原地騰躍轉(zhuǎn)圈。
生猛的彭富貴乘勝追擊，一鋤頭重重打在瘋牛的狗腿上。
咔嚓。
瘋牛屁股上被鋤頭鏟掉了一大塊血肉，腿骨也被折斷，倒在地上瘋狂抽搐，卻再也爬不起來了。
彭富貴松了口氣，拖著鋤頭又想去解決前面那條瘋牛。
冷漠圍觀的桑棗村人不干了。
“那人是誰？他憑什么打傷我們的耕牛？”
“好像是白廟村的。”
“白廟村的人，跑我們桑棗村來行兇？”
“不行！不能放過他�。 �
村民們一擁而上，摁著彭富貴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第51章
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呀
“狗日的，敢打我們的牛。”
“你白廟村的人，憑什么跑到我們桑棗村來行兇傷牛？”
“破壞我們的春耕春種，打死你活該�！�
十幾個村民，把彭富貴摁在地上一陣拳打腳踢。
彭榮華想上前幫自己的弟弟，奈何稍一動彈，肋骨處便鉆心的痛。
他急得雙手捶地，撕心裂肺的大喊：“不要打了！你們不要打了！！快去救救宋醫(yī)生�。。�！”
沒人聽他的。
打人的隊伍很快發(fā)展成了兩撥：一撥打彭富貴，一撥打彭榮華。
慘叫聲，咒罵聲，呼救聲……
田壩里亂成了一團。
而唐西蘭熊翠翠和何秀英等婦女同志，都興致盎然的站在旁邊，這樣的好戲，只可惜手里沒一把瓜子。
*
劉代娣給歷子謙煮了雞蛋，倚在門框上，遠(yuǎn)遠(yuǎn)看見田壩這一幕，心底的陰霾一掃而空。
她甚至開心的哼起了小曲兒：
“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呀，洪湖岸邊是呀嘛是家鄉(xiāng)呀，清早船兒去呀去撒網(wǎng)，晚上回來魚滿艙……”
歷子謙躺在床上，聽著外面的喧鬧吵嚷聲，蒼白的臉上慢慢浮上冷笑。
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宋南音死了之后，他就會大義滅親，去雷所長那里告發(fā)劉代娣。
劉代娣天不見亮就去割了一背簍的馬絆腸草，又在宋南音的后背上貼了紅紙，這擺明了就是蓄意謀殺。
他馬上就能擺脫這兩個女人了。
沒人能將他困在這桑棗村。
也沒人能妨礙他跟韓恕之間的感情。
他要跟韓恕一起，做時代的強者，攜手走上人生巔峰。
哈哈哈哈，他太開心了。
劉代娣轉(zhuǎn)身，看見他臉上那抹詭異的冷笑，心里一怵。
“子，子謙哥哥，你怎么了？”
“我沒事�！�
歷子謙似笑非笑看著她：“你過來，扶我起來。”
劉代娣想起他剛才的暴行，有點害怕，不敢上前。
歷子謙不耐煩的拍了拍床沿，命令的語氣：“過來，我不打你�！�
“好吧�！�
劉代娣扶著歷子謙，慢慢從床上下來。
歷子謙心情好，體力似乎也恢復(fù)了一些。
兩人來到屋外，遙看田壩里正在上演的奪命驚魂時刻。
劉代娣看著高興，又忍不住輕哼：“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
歷子謙心里也在哼歌，他哼的是：“跟著感覺走，緊抓住夢的手，腳步越來越輕越來越快活……”
*
田壩里。
宋南音再一次被瘋牛的牛角頂了出去。
天旋。
地轉(zhuǎn)。
緊接著，她重重落地，摔在一片臟兮兮的泥洼里。
瘋牛血紅的眼珠子向外凸起，嘴里滴答著白色涎水，后退兩步，對著宋南音再次猛沖。
極度的恐懼與絕望之下，她脫口喊出了韓恕的名字。
“韓恕——！”
“南音�。�！”
剛剛趕到的韓恕從田埂上縱身躍起，落下時，手肘精準(zhǔn)的擊打在瘋牛的頭頂骨上。
瘋牛不堪重?fù)�，前膝跪了下去�?br />
韓恕落地后，揮起鐵拳，對著牛頭就是一陣砰砰砰的重?fù)簟?br />
瘋牛痛得嗷嗷直叫。
眨眼之間，牛角便被打斷了。
突然出現(xiàn)的韓恕，以及他渾身兇戾怒氣，暴擊瘋牛的場景，把村民們都嚇傻了。
幾秒后。
瘋牛倒在地上抽搐著，鼻子和嘴巴里流出血水，看上去是快不行了。
韓恕心痛萬分的抱起宋南音，一開口，喉頭就哽咽了。
“南，南音……”
“別難過，我沒事。”
宋南音勉強撐起一絲艱澀的微笑。
就在這時，倒在地上抽搐的瘋牛突然回光返照一般，站起身往韓恕猛地頂來。
噗——！
瘋牛的斷角刺入韓恕的后背。
韓恕臉頰抽搐：“……”
他兩手抱著宋南音，也沒法回?fù)�，只得硬生生受下這要命的攻擊。
他向前踉蹌兩步，把宋南音放在地上后，這才轉(zhuǎn)身，雙手抱住牛腦袋用力一擰。
咔嚓。
瘋牛斷氣了。
牛倒地的同時，韓恕也重重摔在了地上。
血從他后背流了出來。
宋南音忙撲過去：“韓恕，韓恕你怎么了？你不要嚇我呀。”
第52章
她要一個說法
“南，南音……”韓恕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看向她的視線里，滿滿都是眷戀。
“別怕，我死了，你就，就去找韓，韓天，天……祿……，他，他……會，會……”
他說著說著，便呼吸困難，臉色紫脹起來。
宋南音連忙檢查韓恕的傷勢。
然后又把耳朵貼在他的胸部聽了一會兒。
是氣胸。
她抬起頭，求助的目光從圍觀的村民們身上掃過，最后落在了丁桂香的身上。
“嫂子，幫幫忙，我需要用一下你的鞋底針，馬上�。�！”
“好好好！我這就去拿！”
丁桂香轉(zhuǎn)身就往屋里飛跑。
宋南音坐在泥地里，抱著韓恕，讓韓恕斜躺在自己的腿上。
韓恕每呼吸一次，胸部就臌脹一分。
不一會兒，他便憋得臉色紫脹，沒法呼吸了。
那雙充滿眷戀的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宋南音，似乎要將她的樣子深深烙印在腦海里。
宋南音低頭吻了吻他的唇。
抬起頭的時候，眼淚從她的眼眶里大顆大顆滾落了出來。
“韓恕，你一定要給我挺�。 �
她抹了一把眼淚，哽聲道。
“咱們熬過這一關(guān)，我就跟你去領(lǐng)證，不管未來發(fā)生什么，我都不離開你�！�
“我給你生孩子，生很多很多孩子……”
剛剛抹掉的眼淚，又大顆大顆滾落了出來。
韓恕眼底隱著亮光：“孩，孩……”
“對，孩子，我給你生很多孩子，男孩都像你，高大帥氣又充滿力量，女孩都像我……”
她抱著韓恕，描繪出來的美好未來，讓韓恕那張紫脹的臉上，慢慢浮上了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