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是�!毙熘骂h首,在前面引路,帶著西霄眾人又離開了塢堡。
第126章
燕蘊
徐家給燕凌云的準(zhǔn)備的院子自然很好,
獨在黑山之巔,頭頂云海,腳下萬里斷崖。臥房臨窗的一面有內(nèi)門,
推開內(nèi)門,
就可以坐在邊沿,臨崖眺望遠(yuǎn)方。
臨近荒北,
北山的氣候干燥寒冷,
所以這院子更像一座堡壘,墻很厚,以玄黑曜石打造,堅固、大氣、防御奇高,而且保暖。房里布置古樸,處處都鋪上了深駝色地毯,
除去調(diào)溫的陣法外,
還有壁爐、地暖、厚重的簾幔,
溫暖的鋪蓋,莫恙埋在里面,
很快就出不來了。
要入冬了,
有這樣一間院子過冬,
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夕陽快落下群山,燕凌云將內(nèi)門推開,半面墻都被打開了。外面橘紅的光透入莫恙眼中,
荒涼又寒冷,遙遠(yuǎn)荒山上枯草生長,
被落日照得半面金黃。
“泡澡嗎?”莫恙撲在被毯里,
看向燕凌云,
眼睛里映出他的影子。
燕凌云便握著他的手臂,
將他打橫抄了起來。
……
臥室里好幾個時辰都沒有人影,又恢復(fù)了寧靜。夕陽褪去,變成月光射落,直到月上中天,皎潔滿月懸掛遠(yuǎn)山正中,莫恙才被抱著回來了。
他被裹在毯子里,被男人抱在懷里,腳跟還在往下滴水,燕凌云稍微用手掌包了包,便將水以法術(shù)烘干了。
月光鋪滿了整個屋子,臨窗的那一面格外明亮,月光像潮水一般從邊沿漫上來,莫恙被放躺在了地上,被解開了毯子,由著男人覆了上來,抱緊了他。
地毯比床還要柔軟,源源不斷的熱氣從下滲出,莫恙仰頭就能看到滿月,一縷頭發(fā)的發(fā)尾落到了邊沿外,在風(fēng)中輕輕拂動。
他輕輕抽噎。
過了好久好久,莫恙放在腦袋邊的手被扣緊了,接了一個纏綿的吻。他亦努力抱著燕凌云,承受這洶涌的疼愛。
最后,他微微失神了。
燕凌云仍然覆著他,埋首在他頸項,抱得不留縫隙,聲音卻平淡:“母親曾留予我一封信,記事起,我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莫恙小聲問:“是怎么樣呢?”
“聯(lián)姻罷了�!�
燕凌云并不以此傷心,修真界聯(lián)姻之事數(shù)不勝數(shù),多少人找道侶也不過為修煉進(jìn)益,若說真心,才是屈指可數(shù)。
他摩挲莫恙的臉,眸中帶了一絲溫度,輕輕吻他。
莫恙也粘著他,要抱,要好好的親,燕凌云全都滿足。
“如果是聯(lián)姻,為什么要把你送下去�!蹦Σ幻靼�,“在徐家不好嗎?”
燕凌云眼中忽而出現(xiàn)了別的東西,莫恙看不懂,但恍然間,以為看到了千百年后的他。
他道:“不……母親想要我自由�!�
*
燕蘊之事,其實并不復(fù)雜。
百多年前,徐家在村野發(fā)現(xiàn)了燕氏僅存的遺孤,便是燕蘊。那時她還叫周蘊,十二歲,由一戶凡人家撫養(yǎng),不懂修真、沒有學(xué)識,每日辛勤與養(yǎng)父養(yǎng)母耕田勞作。
徐家給足了靈石,那戶人家便親手將燕蘊送出,斷絕親情。
燕蘊身上的王血已經(jīng)很淡了,五姓為她提升血統(tǒng)、恢復(fù)榮光,不僅是因為昔日與王室的情誼和職責(zé),更是因為燕蘊是女子。
燕氏女有一特征:體質(zhì)極適合孕育后代,且誕育的孩子,可完美繼承父親的天賦。
世族雖以血統(tǒng)為紐帶,建立了龐大的家族,但繁衍始終是塊心病,修為越高的修士,越不容易誕育后代,尤其是主家嫡脈,一旦青黃不接,后果不堪設(shè)想。
所以嫡脈的弟子,一旦突破金丹,就要準(zhǔn)備成婚,要么自己找,要么家族為其遴選新娘。新人結(jié)侶后以雙修之法為主,房中秘術(shù)為輔,再加以血脈圣靈池的蘊養(yǎng),才有可能誕育出合格的繼承人。
從庶支擇取繼承人是下下之選,他們父系的血不純,會將整個家族帶入毀滅。
燕蘊,就是家族為徐淮遴選的新娘。
徐淮也平淡接受了。
十三歲時,燕蘊就來到了徐家,被徐家無限榮養(yǎng),是徐淮命定的妻子。但那時徐淮已經(jīng)幾百歲,位尊家主,修為已至分神,掌燕北大小事務(wù),只因修煉功法有異,金丹后才沒有及時成婚。
他不愛燕蘊,也不愛任何旁的女子,在燕蘊成年前,只見過她一面,燕蘊卻被嚇哭了。
成年后,家族令兩人同進(jìn)同出,徐淮對她頗為冷淡。
直至燕蘊結(jié)丹,兩人大婚。
新婚之夜后,她腹中便悄然孕育了徐淮的骨肉,體質(zhì)顯露無疑�;煊醒嗍吓c徐氏血脈的孩子即將降臨,家族欣喜若狂。
可誰也沒注意到,燕蘊心如朽木,已抱了死志。
養(yǎng)父母的拋棄、初入徐家的窘迫與難堪、徐淮幾十年的冷落,世族其他女子對她的孤立……以及永遠(yuǎn)在徐家冷漠平淡的生活,她不愿意再這樣過下去。
她的天賦不好,在黑山上幾十年才結(jié)丹,因為她是徐淮的新娘,所以沒有徐淮帶她,她也不能輕易離開這片茫茫的斷崖戈壁。
燕北的晴朗日光、山花遍野,她很少很少見過,到了徐家后,只有旁人或假意、或不耐的膜拜。
等徐淮愿意停下來看看她,愛她時,她已經(jīng)像一團(tuán)微弱快要熄滅的火苗,只想把所有白蠟燒完,燒得再快一點、再明亮一點。
不結(jié)血契,是她唯一想得到的自由的方式。五姓曾經(jīng)給過她很多燕氏寶物,大多只能由血脈開啟,誕下孩子后,她把她所有得到的財產(chǎn)全都給了他,包括那方傳承地印記,小小孩子血脈返祖,輕易而舉便吸納了她無法吸納的芥子空間。
傳承地里有半仙器,她是知道的,也只有她才能看到,不然谷族不可能將藏了神農(nóng)鼎的傳承地雙手奉上。她還添了一件藏霖鐘,是徐淮給她的獎勵。
燕蘊拿著這所謂獎勵,卻是痛不欲生。
徐饒說得對,許多事情陰差陽錯,才會導(dǎo)致今日結(jié)局。家主贈鐘的本意是保護(hù)她,卻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越是溫情,時機不對,越是毒藥。
徐淮陪她三個月,盡心呵護(hù),共撫親子,就是最毒的毒藥。
有燕氏老仆效忠,燕蘊將孩子抱給他,去往下界,從此不要回來。
燕蘊雖然天賦不高,但有燕氏血在身,臨死之前,她忽而明白了一個道理。
若要成仙,必斬盡此界親緣,斷盡情緣。
她希望他成仙,永遠(yuǎn)逍遙,永遠(yuǎn)快活。
血書放于襁褓,取名凌云。
……
*
徐饒言稱誤會,以為燕蘊最后時期走火入魔,評判有失偏頗,讓長兄對徐家懷有刻骨仇恨。
他道燕凌云失蹤后,家主沉威含怒,徐家血洗了一大批人,卻沒有碰燕蘊一根毫毛。
最后燕蘊甘受天譴,衰竭而亡,他小叔說,從未見過家主這樣難過。
他愛燕蘊,也愛親子。
但其實燕凌云心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只是愿意當(dāng)散修,無關(guān)他人。
莫恙想起原來世界的燕凌云,肯定也是看到了信的,但他來到上界后,一路以凡人之身在東洲闖蕩,極盡險惡,從未想過尋求家族庇護(hù),千難萬難,才恢復(fù)丹田。
至于徐家,那時燕凌云沒有與他多說什么,只是在莫恙問到徐饒的時候,稍稍回憶,道徐饒千年前夭折在了秘境賽里。
徐家家主,也在幾百年前坐化。他被徐家發(fā)現(xiàn),孤身北上妖域,得了周朝寶庫,設(shè)計斬盡群妖首領(lǐng),以此還了徐家生恩,斷絕親緣。
這時的燕凌云,想法恐怕差不多。
莫恙悄悄摸他的頭,任男人埋在自己的身體里,暖暖抱緊了他的脖子。
燕凌云看他時,便看到他眼中干干凈凈的戀慕。
“我喜歡你。”莫恙和他面頰相貼,“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燕凌云:“好。”
他覆緊了他,慢慢扣住了他的手。
莫恙躺在他身下,漸漸化在了他寬厚的懷里,什么也不知道了。
……
這一場歡愛,燕凌云溫柔至極,第二天莫恙醒過來的時候,還有點恍惚茫然,身體都是暖暖燙燙的。
內(nèi)門已經(jīng)被關(guān)上,初冬陽光從窗外射來,帶著些細(xì)雪的晶光。
燕凌云不在房間里。
莫恙本能下床去找他,光腳踩在地毯上,不過還沒走幾步,房門就自己開了,燕凌云提著食盒,單臂把他攬住了:“去拿了點靈食,你可用些。”
莫恙看到他就很開心,燕凌云亦是,兩人靠坐在窗邊桌案,一起用了早飯。
莫恙最喜歡吃的還是普普通通的零食,比如小餃子、小包子、小云吞,山珍海味偶爾吃吃還好,吃多了會膩。
他喂燕凌云吃個包子,看他吃完,眼睛都會彎起來。
燕凌云也喂他喝了一勺粥。
手臂散散攬著他的腰。
過了會兒,他道:“今晚有家宴,徐家一些長老也會出席。”
莫恙:“嗯?又吃飯啊?”
“嗯,”燕凌云輕描淡寫,“商議我們結(jié)侶成婚之事。”
莫恙聽完,差點一口餃子卡在了喉嚨里,滿嘴的香菇味,喝了好幾口湯才咽下。
燕凌云皺眉:“怎么這樣不小心,你不愿意與我成婚嗎�!�
過了好一會兒,莫恙才緩過來,說了一個字:
“啊?”
第127章
備婚
徐家確實又籌辦了一場家宴。
這次家宴排場比上次大得多,
在山巔藏星塢,燃燈千里,置來絲竹編鐘,
運來珍稀食材。殿內(nèi)坐席是標(biāo)準(zhǔn)的一人一席配置,
浩浩蕩蕩的長老團(tuán)和主家人坐滿了大殿,神情肅穆,
齊刷刷看著上首腰背挺直的莫恙。
這樣的射死光線下,
就算是只雞路過,毛也被拔了。
殿內(nèi)落針可聞,沒有家主開宴,眾人不能說話,氣氛卻更顯詭譎了。
莫恙內(nèi)心蕭瑟。
他不怕長老,但是某種意義上,
他是這次宴會的主角,
這些長老都是來看他的。
莫恙糊里糊涂答應(yīng)了燕凌云,
但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燕凌云就坐在他身邊,
虛握著他的手,
神色淡然,
飲了一杯酒。
直到徐淮入座,淡淡抬手:“開宴�!�
眾人齊齊舉杯,先奉家主美酒:“敬家主�!�
殿門童子穩(wěn)穩(wěn)敲擊編鐘,
向外傳訊,立時絲竹管弦之聲遠(yuǎn)遠(yuǎn)從半山傳來,
仿佛云中浩月緩緩升起,
悅耳至極,
沖緩了殿內(nèi)緊張的氣氛。
眾人用膳,
這種規(guī)格的宴會,不邀請外族人,所以葉秋水秦開他們都不在。莫恙默默喝湯,連喝湯他都感覺到有人在看他,看完后小聲和同伴議論。
喝完一輪,徐淮便開口,為他介紹族人。
他自己不必多說,第一個起身的,是徐饒的父親和母親。
徐饒和他們坐在一起,他的父親徐準(zhǔn),名字只比徐淮少一點,修為出竅后期,出乎意料是個面容嚴(yán)肅、不茍言笑的高大修士,和徐饒開朗溫和的性格不一樣。他的夫人柳眉,五靈根化元初期,蒙著面紗,但看得出來很溫婉美麗。
莫恙行了個弟子禮。
徐準(zhǔn)眉頭微松,送了見面禮,裝在儲物戒中。
柳眉輕輕笑了。
第二個便是徐致,他們已經(jīng)算熟悉,但徐致還是送了很多禮物,一樣是雙人份。
再往下,就是徐家的各個老祖,莫恙一一見過,收禮收到手上都裝不下了,就全部放進(jìn)背包里,足足小半個時辰,徐家的一圈人他才算認(rèn)完。
這還只是精英主家人和老祖級別才能參加的家宴。
徐淮:“你剛來徐家不久,有何缺用的,便與長老說�!�
莫恙點頭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