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陸璘說道:“早一些便收力,還是不夠放松�!�
她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太笨了,總是學(xué)不好……”
陸璘的語氣十分淡然:“哪有人一學(xué)就會�!闭f著道:“你再寫�!�
施菀又動筆寫,陸璘在她頓筆的地方捏住了她筆的上端,與她的手指微微觸碰到,然后帶著她頓筆,鉤。
這一次,因為由他的力道把控,寫得果真好看了許多。
“就像這樣,你回去再好好練幾遍,不必心急,也不必泄氣,你能自己寫到這樣,已經(jīng)比許多人有毅力了�!标懎U松開筆,說道。
施菀覺得自己的手有些僵,被他觸碰到的地方有點發(fā)燙,輕輕“嗯”了一聲。
陸璘回到之前的桌上,喝了口蓮子綠豆湯,說道:“鮮蓮子這樣煮著倒不錯。”
施菀回答:“母親也很喜歡。”
他又看了眼她的字,說道:“臨摹得很好,練的字也比之前有起色�!�
說完看著她上面抄的一首《秋夕》的詩,問:“明日是七夕嗎?”
施菀心中帶著緊張,回道:“是的,早上母親還說,街上七夕熱鬧,我與弟妹若是有興致,可以出去看看�!�
“是的,會有乞巧比賽,也有燈謎,街上還有許多小玩意兒,可以出去看看�!标懎U說。
施菀想來想去,終究是不敢問他有沒有空出去。
大嫂還有兩個多月就生,去不了,弟媳會與三弟一起出去,她若出去,只能自己去轉(zhuǎn)轉(zhuǎn)。
這時從外面進(jìn)來的綠綺道:“要不然公子也去吧,我記得那年七夕在街上買的那個紅豆糕真好吃,后面就再沒看見了�!�
陸璘回答:“你竟還記得那紅豆糕,明日集賢院有事,我去不了,你若想去自己去就是了�!�
綠綺嘆聲道:“我哪有那樣的福氣,公子不出去,我自己跑出去玩,被夫人知道了要生氣的。”
陸璘不再說什么,施菀說道:“我若出去碰到賣紅豆糕的,買來給你嘗嘗�!�
綠綺笑道:“好,那可真是多謝少夫人了。”
施菀笑笑,知道自己該走了,問陸璘道:“夫君,我能把你書桌上寫的那幾筆拿回去嗎,我想回去再看看�!�
陸璘微怔,似是沒料到她這么看重那隨意的幾筆,隨后點點頭。
施菀去拿了那張紙,離開清舒閣。
回到疏桐院,她將那寫了幾筆的紙看了好久,將它小心放進(jìn)抽屜,和之前他寫的字放在一起。
她如同收集珍寶一樣收集著他的東西,他的字,他書架上拿來的字帖,還有他的手帕……似乎收集得足夠多,就能湊出一個他來。
隔日的七夕夜,雖然只有一個人,她還是帶著丫鬟仆人出門去了。
成婚第一年,陸家爺爺病重,家中沒人出來游玩;第二年,孝期,更不會出來游玩,這是第三年,她第一次見京城的七夕夜。
街上最多的是年輕姑娘,賣得最多的東西也是年輕姑娘喜歡的,燈籠,花兒,頭繩,繡品,各種玩意兒,斗巧賽,還有各種小吃食。
施菀還記得紅豆糕的事,在小吃攤上逛了好久,看到兩種紅豆糕,都買了下來,又加了些別的好看的糕點,準(zhǔn)備待會兒給綠綺帶去。
知道綠綺是陸璘未來的姨娘,又能日日與陸璘相對,她對綠綺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強(qiáng)迫自己不去忌妒,看著別人的好,但總沒有太喜歡。
所以這紅豆糕,說是為綠綺而買,其實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畢竟這樣,她就又有理由往清舒閣跑,還顯得自己挺心善似的。
她哪有那么好呢,自己可真是把所有的心機(jī)都花在了接近陸璘這件事上。
她暗暗嘆氣,讓錦心將紅豆糕收好。
京城的燈,京城的花,京城玩意,一切都讓人目不暇接,都是在家鄉(xiāng)沒看過的,但施菀從街頭一路看過來,瞧著這熱鬧,卻總覺得這熱鬧是別人的。
也許是,她本就是個沒多少新奇感的人,也許是,她看見許多夫妻或情人一同出游,心生落寞。
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了,正要回去,卻看到個賣小人偶的攤子。
今晚有很多賣泥人的,各種各樣的好看娃娃,但這兒的人偶卻不同,是機(jī)關(guān)小人,會動。
有會轉(zhuǎn)圈的小雞,有會點頭的小狗,還有一跳一跳的小人。
這攤子吸引了很多人來看,她也聽到人問價,但最簡陋的小雞也要40文錢,實在太貴,別人問一問就走了。
施菀看中一個戴斗笠、披蓑衣釣魚的老漁翁,胖胖的臉,瞇眼認(rèn)真看著魚鉤,神情卻恬淡,一直捋著自己的胡子,神態(tài)可掬,頗有一種怡然自得的樣子。
她想買,是覺得陸璘會喜歡。
而且她也想,他心情不好,如果將這木偶人放在書桌上,煩悶勞頓中一抬眼便能看到,是不是會舒心很多呢?
但這人偶大約是做得細(xì)致,要價二兩。
二兩銀子,陸家其他人也許無所謂,但她卻是很在意的,這錢放在安陸,能給她和爺爺過三四個月。
她看了很久,終究還是從身上拿出所有的銅錢,又湊了一兩碎銀,將老漁翁買了下來。
買了漁翁,她錢也沒了,也沒別的念想了,抱了漁翁便回陸家去。
才到疏桐院,她便聽到清舒閣那邊傳來動靜,知道是陸璘回來了,時間剛剛好。
她一陣歡喜,馬上拿了漁翁人偶,又拿了那幾包糕點,往清舒閣而去。
先叫了綠綺,和她道:“紅豆糕就兩種,我都買了,你看有你喜歡的那種嗎?”說著將吃食遞給她,“還有幾樣別的,我見好看就都買回來了。”
綠綺接了紅豆糕,打開一看,欣喜道:“就是這個!”說著去房中叫陸璘:“公子你看,有那個紅豆糕,還有你那時候說不錯的雪山梅�!�
陸璘才在房中換下了官服,穿一身常服出來,看了糕點,說道:“雪山梅集賢院旁邊開了一家鋪子,我吃膩了�!�
綠綺說道:“那我拿走了,去問問輕弦吃不吃�!闭f著便拿了糕點出去。
施菀朝陸璘道:“有個賣人偶的老伯,東西賣得差不多了,非要把這漁翁賣我,我推脫不過,又見它便宜,就買了,但我房里放著似乎不合適,不知夫君要不要�!闭f著,將裝著人偶的盒子拿出來,替他將蓋子揭開。
陸璘將那漁翁拿了起來,驚奇道:“這人偶倒是做得巧�!�
施菀說道:“他還會動�!闭f著,擰了人偶背后的機(jī)關(guān),漁翁捋起了胡子。
陸璘不由笑了起來,看著漁翁道:“如今七夕夜的玩意兒都賣得這樣新巧了?你運(yùn)氣倒不錯,能碰見�!�
施菀說道:“你要是不嫌棄,那就放在你這兒吧。”
陸璘又將那漁翁看了眼,點頭道:“那我便收下了,只是我似乎沒有合適的回禮�!�
施菀正要說不用,陸璘想了想,喚來了綠綺,“之前我是不是收了一只綠寶石?你把它拿出來吧。”
綠綺說道:“公子是不是記岔了,我只記得之前是齊王送了公子一只黃寶石,公子讓我收下的。”
“就是那只。”陸璘說。
綠綺便去房中將一只圓潤的寶石拿了出來,陸璘朝施菀道:“這寶石別人送的,給我也是無用,便當(dāng)作我的回禮了,你可以去找個鋪子,讓他們給你鑲個什么首飾�!�
施菀沒想要這樣貴重的回禮,更不想要什么她不認(rèn)識的齊王的東西,但她不知怎么推卻,而綠綺已將寶石遞給她,說道:“這寶石質(zhì)地好,少夫人鑲個項鏈或是鑲個簪子,都好看�!�
施菀將寶石收下,朝陸璘道:“那多謝夫君了�!�
說完,站了片刻,又說:“夜深了,夫君早些歇息,我回去了�!�
陸璘點點頭,綠綺送她出門去。
她走到院中,往房內(nèi)看了眼,自然早已看不到陸璘的身影,便又轉(zhuǎn)過頭,往疏桐院而去。
手上的寶石,既覺得燙手,又覺得自己是該歡喜的:不管怎么說,也是他送的。
第
15
章
這一晚的三更天,施菀意外醒來,卻只覺更深夜靜,天地俱寂,也不知自己因何而驚醒。
朦朧月光從窗外照進(jìn)來,街外隱約有些許動靜,待要細(xì)細(xì)聆聽,卻又什么都沒了。
她疑惑地睜眼躺了一會兒,又睡著。
隔天才知,前夜皇帝駕崩了。
京師自半夜開始戒嚴(yán),停所有婚事嫁娶、所有歌舞娛樂,禁紅燈紅衣,京中官員皆前往所屬衙門宿舍齋戒。
陸家父子四人皆在朝為官,一早便著素服前往各自衙門。
陸夫人也告誡上下,禁歡聲笑語,禁游樂嬉戲,若被發(fā)現(xiàn),立即重處。
施菀從沒見jsg過皇上,而且之前就聽聞皇上病重,知道總會有這么一天,所以并沒有太大感覺,但她卻知道,這對陸璘來說是噩耗。
因為皇上是新政的擁護(hù)者,是他一力支持王相公坐上丞相之位,一力支持王相公施行新政,但新政阻礙重重,反對者眾,還未全面推行,皇上就病重,由皇后與后黨把持了朝政,王相公被罷相,新政自然停滯。
而現(xiàn)在,皇上駕崩了。新政最大的支持者沒了,王相公的保護(hù)者也沒了,未來不知會怎樣。
陸璘一定會擔(dān)心王相公的安危,但施菀卻還擔(dān)心陸璘的安危,因為他自己也是新政的支持者。好在公爹是副相,之前也不曾參與新政,有他在,陸璘應(yīng)該是無事……
三日后,太子即位,京中局勢穩(wěn)定,宮中籌備喪禮,在衙門齋戒數(shù)日的陸家父子也回了府中。
施菀擔(dān)心陸璘,想看看他怎樣了,卻沒有理由去找他。
過了兩日,先帝出殯,各寺廟鳴鐘,文武大臣齊聚殿前,著孝服哀悼,京中百姓也是家家戶戶掛上白綾與白燈籠,齊送皇帝賓天。
施菀忍著沒去清舒閣,沒想到綠綺卻來找她。
綠綺過來問她:“聽說蓮子能安神,可天氣漸涼,外面已經(jīng)沒有蓮蓬賣了,我便讓人買了些干蓮子,用來煮湯的話,和鮮蓮子一樣的吧?”
施菀點頭道:“是一樣的,你怎么要安神么?”
“哪里是我,是公子,本就少眠,自皇上駕崩后越發(fā)嚴(yán)重,昨日晚上竟是看了一夜書,催他去睡他還說睡不著,今日竟直接去送殯了,這就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綠綺說。
聽她這樣說,施菀便知道朝中必是有動靜,因此陸璘擔(dān)憂而心思難安。
她沉默時,綠綺說道:“既是一樣,那我再給他燉個蓮子綠豆湯?但綠豆消暑,現(xiàn)在不要消暑了,再喝這個好么?他也不愛吃蓮子銀耳羹。”
“可以煮蓮子糯米粥,糯米健脾養(yǎng)胃,也好�!笔┹艺f。
綠綺高興道:“那就蓮子糯米粥,正好公子胃口也不好�!�
“我見他……似乎習(xí)慣點香?”施菀問。
綠綺回:“是呢,房里常點著�!�
施菀說道:“我見書上有安神香,我也懂些藥理,要不然試試看能不能配些安神香,或許能有用�!�
綠綺立刻道:“那自然好,興許比蓮子羹什么的更湊效一些,就是要麻煩少夫人了�!�
施菀搖搖頭:“我閑著也是閑著�!�
為他做些事,她很樂意。
綠綺走后,她立刻拿出之前看到的制香配方,對照自己了解的藥理知識,試圖去擬配方。
想來想去,她去外面香料鋪買了幾樣安神香,又買了些其他香料,回來對著配方制香,但試來試去,都不太喜歡。
后來,偶然間突發(fā)其想,能不能制一款能安神的梅香呢?他喜歡梅花,若聞著梅花的香味入眠,對他來說應(yīng)該是很歡喜的事吧?
這個想法冒出,便難以自制地想試一試,可配了好幾種香后才發(fā)現(xiàn),安神香多是用沉香、檀香、龍腦等幾味香料,而梅花香味極淡,似有若無,隨便加些香料,便一點梅香的影子也沒有。
更何況梅香也難萃取,她幾乎買遍了各香鋪藥鋪的梅花,也沒能配出想要的香味。
一連好幾天,她就關(guān)在房中配香,或是去外面書鋪里找香料配方,最貴的沉香與麝香也狠心買了好幾次拿來試驗,費(fèi)了許多銀子,終于有了些眉目。
用甘松,白芷,檀香,白梅等擬出清冷梅香,再輔以氣味淡雅而安神養(yǎng)心的柏子仁、遠(yuǎn)志,制成香餅薰燒,倒真是幽暗而冷冽的梅香。
只是她主要的目的是讓陸璘安神,卻不知這香料有沒有安神的功效,所以要先自己試一試。
她平時并不午睡,為了試香,特地在自己清醒的時候點燃薰香,在榻上躺下。
隔一會兒,果真有了睡意。才入睡沒一會兒,卻又醒了過來,只聽前院傳來隱隱的爭吵聲,似是公爹的,還有陸璘。
施菀立刻從榻上起身,跑到院外,前院爭執(zhí)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她隔著一堵墻,細(xì)細(xì)聽起來。
前院的書房,陸璘第一次對父親陸庸疾言厲色。
“先帝尸骨未寒,趙相公分明是公報私仇、打壓異己,這才捕風(fēng)捉影,構(gòu)陷老師,父親為何不出言反對?”
他萬萬沒想到,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大朝會,趙相一黨竟會以新政禍國為由,拿已罷相的老師開刀,幾乎是擺明了要置老師于死地。
聽見他的質(zhì)問,陸庸冷眉道:“我倒要說你,新政之事自先帝重病便是失敗了,既失敗,王仲懷又怎會安然無恙?事到如今已是無力回天,人人都沉默,你卻偏要與趙思德作對,一再頂撞,你是嫌自己這新升的官職坐得太穩(wěn)是不是?”
陸璘一聲冷笑:“所以父親一心掛念的,就是官位?父親為副相,堂堂吏部尚書,有知政事之責(zé),卻在這樣的構(gòu)陷中一言不發(fā),任由趙相那一干人指鹿為馬,這便是父親的為官之道?”
“子微,你可知若非有父親,你早就被劃為王相公一黨,被貶官削職了!”一旁的陸家大公子陸恒說道。他在京城鄰城做官,因新帝登基,所以赴京。
陸璘看向他:“可我不怕,我之所求,便是盡一切辦法,救江山社稷于水火,挽大廈之將傾,死又何懼,更不怕什么貶官削職!”
“可若死了,你又怎么救江山?”陸恒問。
陸璘回答:“我死了,也會有后來人,既然這條路上總會有人死,為何不能是我?”
“你……”陸庸氣道:“天真,無知,書生意氣!”
陸璘緩聲道:“那父親又是什么呢?老道,圓滑,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陸庸臉色越發(fā)難看,向來溫和的性格也被他激怒。
陸恒無奈道:“新政受連累的人夠多了,有王相公他們就夠了,你還年輕,萬眾矚目中站到如今的位置,為何要平白將自己陷進(jìn)去?最主要是沒有意義,就算你去努力,也斗不過太后與趙相,不會改變結(jié)果�!�
陸璘看向父親陸庸,幾乎是以哀求的語氣道:“我知道我人微言輕,所以我希望父親能出面……若父親愿意仗義直言,替老師說話,老師極有可能躲過這一劫�!�
陸庸肅色道:“你把為父看得太高了,為父費(fèi)盡心力,也才能保住你,可你卻不當(dāng)數(shù),一意孤行要去陪葬!”
陸璘無言,不知還能說什么。
這時陸庸道:“從明日起,我便替你稱病告假,你就好好待在家中,別去院殿,等過了這段再說。”
陸恒也誠懇勸說道:“子微,我的才學(xué)不如你,三弟更是無才也無志,做個閑職,你是我們?nèi)酥凶畛霰姷�,陸家的門庭將來便靠你來支撐,你又何苦現(xiàn)在把自己折進(jìn)去?你若有難,竭盡全力保你的不是父親么?為你憂心勞神的不是母親么?你就不想想他們?”
陸璘不再說什么,沉默著回了清舒閣。
沒多久,母親陸夫人卻來了,在他面前哭了好半天,勸他聽父親兄長的話,不要糊涂,若他有什么事,做母親的便也活不了了。
陸夫人走后,陸璘獨自在房中坐了許久。
天淅淅瀝瀝下起了雨,他也未用晚飯,卻讓綠綺送來了酒,開著窗,吹著夾著冷雨的風(fēng),一杯一杯喝酒。
施菀來時,他已喝了足足一壺。
綠綺得知施菀是拿香來,便直接將香在房中點上了,悄悄和施菀說,誰也勸不住他,若是聞了香能睡就好了,省得再喝下去。
綠綺離開后,施菀在一旁看著陸璘,滿眼心疼,卻不知能怎么幫他。
隔了一會兒,陸璘似是看見了她,冷聲道:“不必勸我,我能安靜坐在這里,已是用盡全力,你們還要我怎樣?”
“我知道……”施菀連忙說,小心走近他道:“我不勸你,我只是……”
“只是心疼你。”但這樣的話,她說不出來。
陸璘又喝了一杯酒。
他側(cè)著頭,靜靜看著窗外,冷風(fēng)細(xì)雨撲灑進(jìn)來,吹亂了他的發(fā)絲,讓他如玉的臉上多了幾點水珠,如此冷冽,如此俊美,又如此讓人憐惜。
她站了片刻,忍不住道:“夫君是想做一件對的事,可所有人都覺得夫君是天真,是書生意氣,就連父親和大哥也如此認(rèn)為�!�
陸璘看向她,問:“你為什么說,是一件對的事?”
畢竟所有人都說是錯的。
施菀說道:“夫君為了社稷,要堅持自己的政見,要救尊敬的師長,而不惜犧牲自己,難道不是對的事嗎?”
第
15
章
陸璘低聲道:“我父親與老師有同年之誼,當(dāng)初我入老師門下,也是父親極力促成的,他說景仰老師的才學(xué)與為人,但我沒想到,事到如今,他卻是堅定要我與老師劃清界線的那個。
“我知道若沒有父親的庇護(hù),我應(yīng)該在做宮使之前就被貶去jsg地方了,興許一輩子也回不了京;我也知道,我再堅持,為難的也是父親,我任性之后卻要靠他來保全……所以,我是應(yīng)該像大哥一樣,照著父親劃好的路線,先做館職,再去富庶地方歷練,步步為營,待回京之時,便能入職二府三司,與爺爺或父親一樣榮登宰輔之位?可這樣的路,卻不是我想要的�!�
施菀靜靜看著他,懷著景仰與迷戀,她果然從來就沒有看錯他,而這也是第一次他愿意和她說心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