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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趙襄繼續(xù)道:“是這樣?我這衙門里,有個捕快,之前我出行馬受驚,他倒是救過我一次,他和我說他有個親叔叔,因為和這施氏往日有些恩怨,這施氏竟伙同姘夫?qū)⑺迨宕虺芍貍�,如今臥病在床,眼看著是不行了,他有心去縣衙告狀,卻擔心這姘夫是商賈之人,擅長詭辯,又會托關(guān)系拉人情,不知這冤屈能不能申。”

    陸璘默然片刻,回道:“原本,知府大人特地同我說此事,我是該無論如何對這張家人照拂一二,可偏偏這樁案子,我萬不能放過張家�!�

    趙知府沒想到他將話說得這么重,一時意外地看向他。

    他認真回道:“因為知府大人口中的施氏,是我故舊,所謂姘夫,是縣城豐氏綢緞的公子,他對施大夫有意,一心想娶她,但施大夫并未同意,只說有些男女□□上的恩怨,說姘夫便是有意毀人清譽�!�

    趙知府略微有些訝異。

    陸璘說他與那施氏是故舊?一個安陸縣城里的大夫,和京城來的尚書府公子,會有什么故舊?

    陸璘這時說:“我與施大夫有些往日的舊緣,這樁案子我也知曉內(nèi)情,那張家叔侄是施家村人,為人霸道蠻橫,曾欲強娶施大夫而將她祖父逼死,這次也是他意欲欺侮在先,他對趙大人所言,只是顛倒事非黑白而已。”

    趙知府并不明白陸璘和施菀怎么會成為故舊,但聽陸璘這話,也很快放下,因為他不可能去追究陸璘和那施氏是不是故舊。

    不管是不是,陸璘既然jsg說是,那就是,一個能讓他如此明白維護的人,誰會犯傻去質(zhì)疑?

    趙襄很快道:“我竟不知這內(nèi)中詳情,教那小捕快給蒙蔽了,是我唐突,還請陸大人不要見怪,這等作奸犯科之人,陸大人盡管重懲,也算為民除害!”

    陸璘沉聲道:“多謝趙大人能理解�!�

    第

    57

    章

    從趙知府處回來,

    陸璘在猶豫,要不要看看施菀在不在家,若是在,

    就順便和她說說張大發(fā)的事。

    還沒猶豫出結(jié)果,馬車就已到了家,他才想起來,如今他不會再經(jīng)過雨衫巷了。

    于是,

    那種淺淺的期待又蟄伏了下去,

    被越來越強烈的落寞覆蓋。

    其實本就沒什么好說的,

    趙襄那里不會再管張家,張家到縣衙來他自會知道,去到省城,也要先來他這里。

    官府這條路張家是走不通的,除非他們使什么陰招。

    陸璘將長喜叫來,吩咐道:“上次讓你們多盯著雨衫巷,

    還記得嗎?”

    長喜立刻道:“記得,

    我們一直盯著,只是沒見著什么意外�!�

    陸璘點頭道:“繼續(xù)盯著。”

    長喜應著,心里疑惑,

    想問卻又不敢問。

    之前五兒和他說,

    公子是不是喜歡施大夫,

    他那時一口否定,但現(xiàn)在,

    連他也有這樣的猜測。

    上次石全過來,

    公子說已有了想娶的人,

    但卻并沒有說是誰。

    長喜將整個安陸縣城想遍,都想不出一個和公子來往密切的女人,

    唯一有點可能的就是施大夫�?墒恰用髅魇遣幌矚g她的�。�

    但種種跡象又讓他不得不猜測,公子說看中的那個人就是施大夫。

    可惜,公子如今神色總是郁郁,越發(fā)寡言少語,嚴肅沉靜,他下意識就覺得公子不會喜歡他問那些問題,也不會回答。

    得了吩咐,長喜又去叫來家中丫鬟小廝,將陸璘的囑咐重申一遍。

    待別人離開,五兒便湊過來問:“喜管家,公子真的不會看上施大夫嗎?我怎么覺得就是呢?”

    長喜回答:“你問我,我問誰?要不然你去問問公子?”

    五兒立刻搖頭,“我不去,公子最近不太好說話。”

    長喜無奈嘆了聲氣。

    自從端午那幾日后,公子就沉郁了很多,他問過,卻問不出來。

    公子沒有什么特別親近的人,一直都是,所以遇到不順的事了,總是一個人坐著,他常常想,如果公子有個感情深的夫人,會不會好一些?

    ……

    因為有陸璘與長喜的再三吩咐,家中下人如果從后門進出,倒真會刻意看一眼雨衫巷,但那街道向來都靜悄悄的,看次數(shù)多了也沒什么意思,便又慢慢懈怠下來。

    誰知有一日,到中午,那里竟傳來鑼鈸聲和哭嚎聲,五兒首當其沖開后門去看,卻看到烏泱泱十幾號人圍在施菀門前,敲著鑼,拍著鈸,身穿孝衣綁著草繩,哭嚎不止。

    五兒往前去看,才發(fā)現(xiàn)這群人竟抬了具尸體在施菀院門前!

    ,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嚇了一跳,趕緊往回跑,到了院中,立刻找長喜。

    “喜管家,你快去看,有人拖了具尸體到施大夫門前了!”

    他這樣說,不只長喜,其他下人也從后門跑出去看,等他們到施菀門前時,那里已圍了好幾個鄰居,都是來看熱鬧的。

    一名身穿麻衣的老婦人哭道:“這院里的淫|婦,和她姘夫?qū)⑽覂捍蛩�,可憐我兒,連個后人都沒有就這樣去了,大家替我作個證,求個公道……”

    另一個男人喊道:“淫|婦,你再不出來我就踹門進去住進你家了,出來,殺人償命,你別想賴!”

    長喜連忙吩咐五兒:“快去縣衙找大人,和他說這里的情況�!�

    五兒立刻往縣衙跑去,長喜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議論紛紛,便上前問那男人:“你說的那個人,還有什么姘夫,他們?yōu)槭裁创蛩滥銈兗胰耍侩y不成你們家人是她丈夫?”

    這時一個圍觀的大嬸道:“那不是,這不是馨濟堂里施大夫的家嗎,她以前聽說是有個男人,和離了,現(xiàn)在沒有,我就住附近,她搬來幾年我都知道,沒男人�!�

    長喜便立刻道:“那死的是這家什么人?為什么挨打?”

    那人被問得沒有話,一旁的老婦人立刻大聲道:“她怎么沒男人,我兒早就和她訂親了,是她趁我們不注意,自個兒逃婚逃走了,又嫁了人,結(jié)果被夫家趕出來了,卻還不改淫|蕩,又和野男人勾搭,我兒要她回去成親,她就讓姘夫?qū)⑽覂捍蛩懒恕?br />
    說完,老婦人又哭起來,她的話有幾分可信,圍觀的人便再次議論起來,而幾個男人則將長喜一推,不許他再問,繼續(xù)將鑼鈸敲起來,又是“淫|婦姘夫”的喊。

    長喜看看自己身后不過幾個丫鬟,實在拼不過人家那么多青壯男人,便只好退開。

    他在人群里找了找,沒找到施菀。

    也不知她在哪里,但不管在哪里,可千萬別出來。撞到他們這些人面前,有理說不清,說不定人都要被他們強擄走。

    隨著他們哭喊吆喝,雨衫巷內(nèi)的人越來越多,又是尸體,又是淫|婦,又是姘夫,小巷的人八百年沒見過這種熱鬧,來的人不愿走,沒來的人紛紛往這邊跑,很快將巷子都擠滿。

    披麻戴孝的人在那里捶著門,喊著淫|婦快出來。

    這別說一個弱女子,但凡家族里人少一些都應付不了這樣的場面。

    長喜怕出事,一直就和看熱鬧的人一起守在巷子里,但他也只能這樣守著,真到對方這么多人有什么行動,他也奈何不了。

    卻不知公子什么時候能來。

    就在巷子里的人越來越多,那家人義憤填膺要砸門時,一人大喝道:“姓張的,你們倒是惡人先告狀!”

    說話的正是豐子奕,他也帶了十幾人過來,沖到張家人面前:“人是我打的,你們怎么不把人抬到我家門前去,抬到這里是覺得施大夫一個弱女子好欺負是不是?”

    這時那敲鑼的男人喊:“這就是那姘夫,大家快看,這就是里面淫|婦的姘夫,就是他打死我叔叔的!”

    那老婦人則立刻撲到豐子奕面前,哭嚎道:“是你,是你這個殺千刀的殺了我兒,你們奸|夫淫|婦不得好死!”

    “你胡說!誰他媽是奸|夫淫|婦,你這老太婆……”豐子奕怒不可遏,要將老婦人推開,但那老婦人死死抓著他衣服不放,他又不敢用全力去推,只好看向身邊帶來的伙計,伙計們要上前幫忙,但又有好幾個年輕婦人涌上前來將豐子奕圍住,一邊哭一面嚎,要他償命。

    豐子奕這會兒也知道他們的伎倆了,偏偏他只帶了男人來,打架行,但總不能去和女人拉扯,到時又成為富不仁、欺負婦道人家了。

    就在這里亂作一團時,后面?zhèn)鱽硪魂國Q鑼聲。

    ,盡在晉江文學城

    那鑼聲與普通的鑼聲不同,有節(jié)奏地急敲了七下,分明就是官員出行的鳴鑼。

    很快就有人喊:“縣太爺來了,縣太爺來了!”

    官員出行,百姓須得噤聲回避,巷子內(nèi)的人群立刻避往道路兩邊。

    長喜心中松了一口氣,逆著人群往官差來的方向去,果然見著不遠處的一大隊衙差,最前是舉著對傘與對牌的儀仗,隨后是知縣的轎子,最后是兩排衙差,林林總總加起來足有幾十號人。

    加上那衙差皆是身穿差服,手提長刀,看著便是威勢赫赫,巷內(nèi)百姓退到兩旁噤若寒蟬,之前囂張的張家人也熄了氣焰,啞聲往路邊讓了讓。

    轎子在杏樹前停下,陸璘從轎中出來,一身青色綢緞官服,烏紗所制的長翅帽,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鴉雀無聲。

    陸璘環(huán)視一圈,最后將目光落在那群披麻戴孝的人身上,隨后一個眼神,師爺李由便讓人將堵在施菀門前的那一群張家人圍住。

    陸璘緩聲道:“聽聞這里有人要申冤,本府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讓治下有這等聞者泣淚的慘事,誰是苦主?今日我不要你的狀紙,也不必等放告日,便直接在此審理,若有冤屈,本府定還你公道�!�

    旁邊鄉(xiāng)鄰聽了這話,不由稱贊:“果然是青天大老爺!”

    隨后又有人朝張家人道:“縣太爺都來了,你們有冤情快說吧!”

    之前帶頭訴冤斗狠的那人與哭嚎的老婦人相互看了看,斗狠的那人低下頭往后退了退,老婦人臉上一陣憤郁,最后一咬牙,上前來跪在了陸璘面前,痛聲道:“我有冤要訴!”

    這時李由拿來椅子,放在陸璘身后,陸璘坐下,問老婦人:“你報上姓名來jsg,再說死者又是你何人?”

    老婦人回答:“我叫曾桂芳,死的是我兒,他被那姓施的淫|婦找姘夫給打死了!”

    陸璘沉聲道:“曾桂芳,曾氏,死的是你兒子,你口中所說的姓施的淫|婦是誰?”

    “叫施菀,以前是我們施家村人,她爺爺叫施柏仁,那施柏仁之前就醫(yī)死了我孫子�!�

    周圍又開始議論起來,陸璘再問:“醫(yī)死了你孫子?有證據(jù)嗎?當時可有報官?”

    “這個……”老婦人很快道:“今天不說這個,她爺爺已經(jīng)死了,這個我不找她,我就找她害死我兒�!�

    陸璘回答:“你的意思是,關(guān)于被告爺爺醫(yī)死你孫子的事,其實是死無對證,你也并不想報官,只是隨口一說?”

    老婦人一時沒了話,支吾半天,最后點了點頭。

    陸璘又問:“好,這事你不報官,便算了,接下來本府問你,你為何說這施氏是淫|婦?”

    “她和一個男的相好,不……大半夜的,她屋里有好幾個男人,這不是淫|婦是什么?”老婦人憤聲道。

    陸璘問:“你怎么知道她屋里有好幾個男人?”

    “我……”老婦人回頭看向之前帶頭吆喝的男人。陸璘也看向他,見他額上有道結(jié)痂的傷口,猜測他就是張大發(fā)的侄兒。

    老婦人回道:“反正她就是淫|婦,她讓人打死了我兒,該千刀萬剮!”

    陸璘厲聲道:“曾氏,好好回答本府的話,不要肆意毀謗他人,若是無憑無據(jù)信口雌黃,本府也能治你的罪!”

    曾氏被嚇了一跳,陸璘再次問:“說,你怎么知道她屋里有好幾個男人?又為什么說是她找人打死你兒子的,有證據(jù)便拿證據(jù)出來,沒有證據(jù)本府也幫不了你們,只能將你們按尋釁滋事關(guān)入大牢!”

    曾氏這才支支吾吾,回頭喊剛才那男人道:“四兒,你快過來,你來說!”

    張大發(fā)的侄兒過來了,報上姓名,叫張萬。

    陸璘問:“本府剛才問的問題,你聽到了?”

    “聽,聽到了�!睆埲f有些心虛道。

    陸璘定定看著他:“那你說說,你們?yōu)槭裁捶Q施氏是淫|婦?所謂屋里有好幾個男人,又是什么意思?”

    張萬又是半天不開口,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璘冷了顏色,直接問:“說不出因由來,所以這話就是你們胡亂謅的?你們可知這樣說一個女子,她會承受什么后果?”

    第

    58

    章

    這時旁邊一人道:“我認出來了,

    你就是那天晚上闖進師父院子里的人,我還要問你們,你們夜半三更偷摸進我?guī)煾讣抑凶鍪裁�?�?br />
    說話的正是嚴峻,

    陸璘有意問他:“你是知情者?”

    嚴峻連忙上前道:“大人,他所說的好幾個男人里,應該就有我一個。

    “那天師父的鄰居說有人鬼鬼祟祟在師父院子外面看,師父嚇到了,

    就和我們藥鋪的人說了,

    正好師父的院門那天又壞了,

    我們擔心師父,就多叫了幾個人一起守著師父。

    “結(jié)果到半夜,果然有兩個人撥開門栓進屋來,我們想著不是盜賊就是淫賊,就將那兩人打了一頓,當時黑燈瞎火的沒看清,

    現(xiàn)在我看其中一人就是他!”

    當初怕張家要告狀,

    他們提前串過口供,也按陸璘的說法,隱瞞了故意拆掉院門誘導張家人進來的事,

    嚴峻對自己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記得清清楚楚。

    果然此時他一說話,

    旁邊圍觀的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看著張萬道:“兩個大男人,夜半三更撥門栓闖到人家家里,

    不是為非作歹是要做什么?別說打一頓,

    就是殺了也是天經(jīng)地義!”

    張萬立刻回:“我們不是有意的,

    我們只是喝多了走錯路!”,盡在晉江文學城

    陸璘問:“你們在哪里喝的酒,可有人證?”

    張萬半晌道:“忘……忘了,

    時間太久……”

    “如果是真錯路,你們原本是要去哪里?回家還是訪友?”陸璘打斷他。

    張萬又支吾著回答不出來,陸璘厲聲呵斥:“說!”

    張萬被這么一嚇,連忙道:“回家……”

    “你家在施家村,要過河,你在縣城里回什么家?怎么偏偏走錯到一個弱女子家中,卻沒走錯到本府家中來?”

    ,盡在晉江文學城

    張萬低著頭,徹底沒了話。

    倒是一旁老婦人曾氏回道:“那施菀她本來就是我兒媳,婚事訂下,她跑了,就算我兒去找她,也是該的!”

    陸璘問:“本府想起來了,幾個月前,有個瘸了腿,年齡已愈四十的人,拿了張錯漏百出的契約書來,說是有個老大夫,幾年前將孫女許配給了他,本府問,那老大夫在何處,他卻說已經(jīng)不在世了,本府問是否有證人,他卻拿了八兩銀子來賄賂本府,最后被本府轟出了公堂。

    “誰知你們竟還有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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