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施菀:“你自己要這么想。”
陸璘:“那你心疼我嗎?”
施菀沒回答。
他道:“我心疼你,要不然我給你請個婢女,以后你有需要,我又不在身旁,你可以讓婢女去做,或者再找個力氣大的婦人,比如出這么遠的門,也好有個人陪著。”
施菀搖頭:“不用,我只是個大夫,又不是什么大身份的人,也習(xí)慣了自己做事�!�
“那你要有事,給我送口信?我知道了就回來�!�
“你手上那么多事,怎么能隨便往我這邊跑,當(dāng)然不行�!�
“你就怎樣都不行�!标懎U有些挫敗,施菀也不說話了,他只好變了話題:“是要從這路轉(zhuǎn)過去?是不是轉(zhuǎn)遠了,怎么不從旁邊這林子穿過去?我見里面有小路。”,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施菀抬眼看了看,“好像是可以穿,但我不熟悉,沒走過�!�
陸璘道:“那今日便走著試試,興許能省不少時間�!�
有他陪著,施菀也沒拒絕,就往樹林的小路上走,倒是更陰涼一些。
沒想到小路上落了許多樹枝,還有刺槐、枳樹的陳年枯枝,雖然中間有條農(nóng)人走的小路,但也偶爾能遇到這些,施菀穿著布鞋,怕被刺到,走得很小心。
這時陸璘將前面一只刺槐樹枝踢走,回頭道:“路難走,我背你,我穿著革靴。�!�
施菀有些遲疑:“這路背人會很累的�!�
“這能有多累,你那么瘦�!标懎U說著將背上包袱交給她,她只好接過。
然后就這么不由分說,他背起了她。
她還怕離他太近,一開始用胳膊擋在自己胸前,最后想著這樣的姿勢他會吃力,便又拿開胳膊伏在了他背上。
陸璘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輕輕浮起笑容來,然后若無其事地道:“你果真太輕,比那包袱重不了多少�!�
“怎么可能,你瞎說。”她道。
陸璘抬眼看前方:“你還說路上沒什么景致,這條小路不就好看嗎?”
施菀也看向前方,兩旁樹林幽深,中間一條小道,通向光亮的前方,倒確實是很美的一條路,只是如果是她一個人,不會敢走這里。
背了一會兒,路有緩緩上升的趨勢,她問:“累嗎?要不要我先下來?”
“不,說了你輕,你就好好待著�!彼^續(xù)背著她。
她低下頭,發(fā)現(xiàn)他正面看著修長如玉,背卻寬闊,隔了一會兒,她頭抬得累,只好將頭擱在了他頸旁,手也搭在他肩上。
又走一段,面前豁然一亮,從林子里出來了,外面仍是剛才他們走的那條路,果然是快了不少。
在出口處,她從他身上下來了,連忙去看他,果然見他額上滲出了汗。
她放下包袱,拿出手帕來遞給他:“擦擦汗,休息一下吧?”
陸璘看看那手帕,又看向她:“你不替我擦么?”
施菀沒回話,等著他接,他卻不接,好似就想她替他擦。
他確實背了她一路,她便到他面前,抬起手來,輕輕替他擦額上的汗。
袖口從她手腕處落下來,露出半截白嫩的藕臂。他看著她道:“那薔薇露我送錯了,你別用,你身上的香才是說不出的幽香,那薔薇露的香太俗氣�!�
施菀露出幾分窘態(tài),“我身上哪有什么香……”
說著停了擦汗的手,將手從他額上放了下來。
他卻突然湊近,碰了碰她的唇。
她猝不及防,臉上一紅,垂下頭來,不敢去看他。
而后他又親了她一下。
她也沒推拒,只是仍沒抬起頭來。他見她似乎不像生氣,于是一把抱住她,將她唇狠狠吻住。
施菀錯愕。
來勢洶洶,勢如破竹,瞬間就大破關(guān)口,長驅(qū)直入,挑動著她的神經(jīng)。
在初時的發(fā)懵后,她才慢慢回過神,卻也沒有招架的余地,只能被動承受,直到一jsg會兒之后呼吸不暢,不由自主推開他。
他見她一下一下喘息,待她平復(fù)好氣息,又要吻上去,她卻連忙避開:“等一下有人來了�!闭f著拿了地上的東西往林子外的路上走去。
他在后面看她,無奈也拿了東西跟上去。
很快他就追上她,但她只是低頭走著,也不看他,也不和他說話。
所以她是不喜歡他碰她嗎?是因為他操之過急,還是她本來就不喜歡?
第
121
章
繞了幾十里山路,
終于到那個道觀。
道觀在山腰,香客卻還多,重陽節(jié)就有人登山,
順道來上香。這老觀主已有九十高齡,還十分矯健,白發(fā)白須,一副仙風(fēng)道骨模樣,
總讓人覺得修為不低。
施菀正是拜訪他,
也是找他討要藥方。
這道長年齡大了,
人卻愛說笑,見了陸璘,朝施菀道:“前幾年你是帶著徒弟來的,這個倒不像徒弟,是你丈夫?”
施菀立刻道:“不是�!�
陸璘道:“快了,還沒辦婚禮�!�
道長笑了笑:“模樣好,
面相也不錯,
看著是對好姻緣�!�
施菀問:“道長還會看面相嗎?”
道長點頭:“會一點,去年剛學(xué)的,現(xiàn)在除了捉鬼,
其余我都會一點。怎么,
你們要算算嗎?抽簽五文,
算八字20文。”
施菀搖頭:“您這去年才剛學(xué),就收費這么貴,
要是缺香火,
稍后我去功德箱里添一點�!�
“那也可以�!钡篱L笑著,
將藥方都寫了下來。他擅長養(yǎng)生,平時生些小病也是自己看,
因此頗通醫(yī)理。
后來有香客來找道長,施菀便與陸璘一起離開了,走到門口,有小道士過來問:“二位郎才女貌,一對璧人,小觀去年給月老仙人新塑了木像,這月老殿門前的桃樹,已歷二十年春秋,求姻緣十分靈驗,二位要不要在這桃樹上許個愿?”
施菀往前看去,發(fā)現(xiàn)前面果然有棵大桃樹,上面用紅線掛著許多木牌,滿載著香客的心愿,風(fēng)一吹,迎風(fēng)作響。
她已知曉如今這道觀正是想著法兒掙錢,便問:“多少錢?”
小道士說:“只須五文錢。”
陸璘遞了十文錢過去:“兩個牌。”
施菀也不反對,她來拜訪老道長一場,送些香油錢、照顧一下生意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
小道士一人給了一只木牌他們,上面掛著紅繩,自己在木牌上寫好心愿,再掛上去。
這種生意施菀也見了不少,只是湊個熱鬧,便拿木牌坐了過去,執(zhí)筆低頭寫起來。
陸璘坐在了桌子另一側(cè),看看她,又看看手上的木牌,執(zhí)起另一只筆。
他從不信這些,但此時卻想了又想,在木牌上認真寫道:愿陸璘與施菀歲月長久,白頭永偕。
他寫好時,施菀已經(jīng)先寫好了,自己去尋了個樹枝掛了上去,隨后順勢進了身旁的月老廟。
陸璘見她進去,自己也去她掛木牌的地方,一眼便認出她的字跡,上面寫著: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沒有人會許這樣的愿,很顯然,要么她不信,要么她在敷衍。
或者說,她既不信,也敷衍。
他也不信,但他不想敷衍,因為他真的有心愿,這一刻非常愿意去相信。他將自己的那只木牌掛在了她旁邊。
才掛好,施菀便從月老廟出來了。
他問:“這么快,沒拜一拜嗎?”
施菀搖頭:“算了,時間不早,我們趕緊下去吧,還要趕回縣城去�!�
陸璘點點頭,只找道觀打滿水壺便一同下山去了。
秋日的天黑的早,到太陽落山時,兩人才走到安陸縣城外。
看著漸晚的天色,施菀問他:“你明天什么時候走?”
“一早。”陸璘說,“下午還有公事。”
施菀心里很過意不去:“好不容易你能休息一天,卻要陪我趕路。”
陸璘拉住她:“你說的什么話,夫妻便是榮辱與共,休戚相關(guān),你的事有一半就是我的事�!�
她又問:“那你下次是什么時候回來?”
陸璘回:“后面只有旬休和立冬,都是一天假,我怕難以趕回來,但到十月十五的下元節(jié)能有三天,下元節(jié)之前也許能回,也許不能,但下元節(jié)一定回來�!闭f完問她:“要不然你有空去找我?”
施菀偏過頭:“我應(yīng)該也沒空。”
此時遠遠有人往這邊過來,施菀將手從他手中抽出來。
走到藥鋪附近,已是要分手的時候,陸璘又問她:“真的不讓我提親么?”
施菀望向他,陷入猶豫中,見她遲遲不開口,陸璘只好道:“算了,下次見面再說,也不急在這一時�!�
施菀松了口氣:“那就下次再說�!�
陸璘裝作淡然:“你先回去吧,我等你進去后再走�!�
施菀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后交代道:“明日路上小心,回去了多休息。”說完就轉(zhuǎn)身往藥鋪走去。
對于他消磨一天陪她去拜訪道長心里依然有愧,但表達過太多次歉意,覺得沒必要再說什么,可又不知怎么能償還。
陸璘走后不久,各段的河堤開始修建了,衙門都忙起來,相必陸璘只會更忙。
但九月底,他倒給她寫了封信,問她是不是要到生日了,準備怎么過。
施菀以往沒怎么正經(jīng)過過生日,也許是與枇杷他們一道吃頓酒菜,也許就沒了,便回信說不怎么過。
陸璘說他看看情況,若是走得開,他便告一天假回來陪她。施菀很快回信說不必,又不是什么整歲生日,不必勞師動眾。
然而真到她生日這一天,枇杷回了家,不在藥鋪,嚴峻卻回來了。
嚴峻在去年末就已出師,去了江陵府一個藥鋪坐診,這幾日回鄉(xiāng)探親,正好來安陸看她。
他說,碧山上那個收銀杏果的嬸娘不知怎么樣了,問她要不要一同去看看,順便看看碧山的銀杏。
那里的嬸娘中年失了獨子,整日迷糊消沉,幾乎要活不下去,她家人找到嚴峻家里,讓嚴峻幫忙看看,嚴峻開了安神的藥,令她精神好了些,卻治不了心病,只能求助施菀。
施菀說心病還須心藥醫(yī),嬸娘年至四十,未絕經(jīng),但月經(jīng)不暢,調(diào)理一番,看能不能再度有孕,結(jié)果調(diào)理了一年,竟真的有了身孕。如今過去快一年,不知是否平安誕下孩子,嬸娘又是不是已完全好轉(zhuǎn)。
施菀也惦記這樁事,便放下藥鋪的事,與嚴峻一起出去了。
陸璘下午才趕回安陸,因一路風(fēng)塵,便先回家中沐浴完,換了衣服,將給施菀的東西小心揣入懷中,這才帶著五兒去藥鋪。
五兒去藥鋪一趟,出來到墻角和他報告道:“施大夫不在藥鋪里,藥鋪里的人說她出去了�!�
“出去哪里?出診嗎?”陸璘記得她這一旬的休息已經(jīng)用了,照理今日是不休息的。
五兒回道:“不是出診,伙計說施大夫一早去了碧山,和以前的學(xué)徒嚴峻一起,嚴峻現(xiàn)在也是大夫了,今天過來探望師父,兩人一起去了碧山�!�
陸璘愣住。
他知道,安陸最美是銀杏,而銀杏最美是碧山。這樣的時候,正好是銀杏葉滿身金黃的時候,碧山更是漫山遍野的銀杏,許多江陵的文人都會結(jié)伴來安陸碧山賞銀杏,他還曾想過今日一早過來邀她去碧山,卻沒想到會臨時有事耽擱了半天。
但是,她怎么能和嚴峻一起去呢?
他們甚至都不是師徒了!
“就他們兩人嗎?有沒有枇杷姑娘?”他問。
五兒搖頭:“沒有,枇杷姑娘昨日回家去了,我知道。”
陸璘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他的確沒提前告知她自己今日會回來,那是因為賑災(zāi)、修堤之事實在太忙,他不確定能不能趕回來,但就算如此,他問過她,她也該想到他可能會回來。
可她卻偏偏要在這一天和另一個男人,去碧山賞銀杏。
孤男寡女,而且那個男人本就對她有異樣的心思。
他覺得心堵得厲害,從未有這樣難受的時候,仿佛他將完整的一顆心掏出來給她,卻被她無情踩在地上。
他整個下午都在房中呆坐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日落,五兒急跑著過來告訴他,施菀回來了。
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隨后又問:“是和嚴峻一起嗎?”
五兒遲疑一會兒,點點頭。
從他的神情里,陸璘不問也知道他們一同回來時的模樣,一定是歡喜而溫馨的,如果不是那樣,五兒會特地告訴他。
他在原地佇立一會兒,出了院子,往雨衫巷而去。
嚴峻與施菀正在門前送別,嚴峻看她進門去才轉(zhuǎn)身離去。
當(dāng)初他初來安jsg陸,這嚴峻才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如今已近二十了,身量比之前高出不少,站在施菀身旁,絲毫沒有師徒的樣子,只是一對年輕男女。
待嚴峻離開,他才到她院門前敲響了門。
施菀開門見他,十分意外,問:“你怎么回來了?”
他進院門去,將院門關(guān)上。
施菀已看出他神色不對,靜靜看著他,他臉上沉著著,隔了很久,問她:“我今天下午回來,讓五兒去藥鋪找你,他們說你和嚴峻一起去碧山了�!�
施菀點頭:“是,他也在江陵,要回家一趟,路過這里,就來看看。”,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然后你就和他一起去碧山了嗎?”他看著她問。
施菀已從他神情里看出些興師問罪的意思來,心中有防備,也有警醒,靜靜回道:“是�!�
陸璘許久沒說話,只是看著她,而她也回看著他。
雖是沉默,但一切盡在不言中,他覺得她不該,她覺得沒什么不該的。
兩人也都感知到了對方的情緒,隔了很久,陸璘溫聲道:“我原本早已打算好,昨晚出發(fā),連夜趕回來,今日一早來找你,我自以為……也許是驚喜,但昨日下午常德府一段在修河堤出了事,死了五位河工,我處理完這事已是深夜,便只好去休息,今日一早再回來。
“結(jié)果卻知道你和嚴峻去了碧山,在你生日這一天�!�
他心中的情緒已有些按捺不住,聲音便沒之前那樣溫和,而顯得急切,帶著幾分怒意:“你不讓我提親,我聽你的;你對我冷淡,我也等著;你不給我寫信,哪怕回信,也就是勉強而生疏的寥寥數(shù)語,我都不敢亂想,可你卻偏偏要和另一個男人一起去碧山,他還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