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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鄭家早已接觸過李軫,安排前來接觸楚楚的也是鄭夫人身邊體面的媽媽和跟了鄭老爺十幾年的管事,當天晚上便在鄭家的莊頭歇下。

    鄭媽媽初見楚楚的時候愣在原地,銀環(huán)覺得不妥,上前擋了一步才叫她回神。鄭媽媽激動的很,滿面笑容,一面道失禮,一面將楚楚迎接進去。

    進了臨時收拾好的院子,鄭媽媽親自打開房門,矮身道:“今兒委屈姑娘先住這里,明兒便能回家了。”

    聽她說回家,楚楚心里倒有些觸動,她一直以來視為家人的只有哥哥、張姨娘和李纖纖,到現(xiàn)在卻沒個真正的家,不想遠在千里之外,還有‘家人’。

    “勞煩媽媽�!�

    “姑娘嚴重,不過分內(nèi)事罷了�!编崑寢寙緛砑依锏钠抛友绢^,當著楚楚的面吩咐,“大姑娘身子不好這么些年,如今總算大好歸家,都仔細伺候著,若有怠慢仔細你們的皮�!�

    對上楚楚疑惑的眼神,鄭媽媽微微一笑,揮退了下頭人,才跟她解釋。原來鄭家本有個姑娘,名喚鄭青青,只是娘胎里帶來了毛病,頭大如斗,喚叫積水癥。

    說的清楚明白,一生下來就是個傻子,長到十幾歲也不過垂髫小兒的智力,大夫斷言活不過二十。鄭老爺夫妻從未放棄過治療她,有時聽說什么地方有名醫(yī),鄭老爺還特意帶她去瞧病。

    因為是個癡傻的性子,一直養(yǎng)在莊子上,不曾見過多少人。這一年已然十八,終究沒什么神跡發(fā)生,鄭家姑娘便去世了,就在去歲仲春。

    人說是因著上輩子造了孽傷了陰鷙,所以這輩子不好,下葬還是低調(diào)些,好生安葬了,下次投胎也就好了。所以鄭家也沒大肆操辦喪事,除開一些親近之家,還沒多少人知道鄭家大姑娘已經(jīng)沒了。

    楚楚聽鄭媽媽說完,倒是惋惜那位鄭姑娘,鄭媽媽帕子按住眼角,仔仔細細看了楚楚好一會兒,請她稍等,自己轉(zhuǎn)去屋里取了一副畫出來。

    楚楚展開一看,自己都嚇了一跳,若不是她從沒這樣農(nóng)家的打扮,險些以為畫上的人就是自己,簡直有七分像。

    鄭媽媽說,“這還是大姑娘十三歲的時候畫的,方才我一見姑娘,只當大姑娘回來了�!辈贿^到底不一樣,鄭青青家里不過是商賈富戶,底蘊不足,鄭青青又是個小兒心性。

    楚楚身上的靈動高雅,相處久了很容易發(fā)覺,鄭媽媽道:“姑娘別介意,我只是想我們大姑娘著實……唉�!�

    “不礙事�!背α诵�,“多巧的緣分,我都不曾想到世上有人與我這樣相像,既長我?guī)讱q,喚一聲姐姐也是應(yīng)該的�!�

    “姑娘這樣好的人品言談,去了家里夫人和姑娘們沒有不喜歡的�!编崑寢尡緛硎窍忍驵嵎蛉藖碚普蒲郏缃袷呛軡M意了。

    第二日,鄭府便派人過來,接了楚楚進府,鄭家人口果然簡單,大姑娘沒了,二姑娘十三還沒出閣,聽說已經(jīng)定了人家。

    鄭家少爺早成了親,跟在鄭老爺身邊學習經(jīng)商,家里留了大奶奶伺候婆婆。楚楚一個照面便將家里幾個主人家記熟了。

    鄭夫人見她第一面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還是鄭媽媽悄悄提醒,方回神牽著楚楚的手回了正院。對外的說法也是大姑娘初初回家,不可怠慢。

    楚楚也不知道他們怎么圓的說辭,來看她的人倒是多,多是感嘆她病好不容易的話,絲毫沒提去年的喪禮,楚楚也就不管了。

    住了幾日下來,家里的其他人摸熟悉了,倒是真都好相處,尤其家里的二姑娘鄭明佩。長的與楚楚有五分相似,叫起姐姐來毫不含糊。

    為人又爽朗活潑,楚楚在她這里終于體會到一點當姐姐的樂趣,鄭明佩最喜歡窩在楚楚這里,談天說地,好不快活。

    有時候晚了便在她這邊住下,楚楚也樂的和鄭明佩好好相處,不出意外的話,她這輩子就是鄭家的姑娘,出嫁了鄭家也是娘家,尤其為了以絕后患,她與他們的關(guān)系是牢不可破的。

    “趕明兒舅舅家姨媽家還要來人,姐姐你見見就是了,他們知道我嗯……那個姐姐的事,問起你來了,也不必著急。我爹爹娘親早想好了說辭,直說就是了�!�

    不過就是裝神弄鬼,大夫雖然斷言鄭青青活不過二十歲,也有得道高僧有個治愈她的法子。說來驚世駭俗,卻是要開顱,又要躲過巨頭三尺神明的眼睛,需得假死一回成功的機率方大些。

    這樣一來,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瞞著他們也無口厚非了。楚楚點頭應(yīng)下,就是覺得對不住鄭青青,活著的時候不能像個正常人,就是死了身份也不能公開。

    鄭明佩看出她的歉意,也黯然了不少,“你不用覺得愧疚,我姐姐雖然不同于常人,但是我爹娘可疼愛她,日子是極開心的。實在不行,咱們偷偷論一下,我管你叫姐姐,咱們都叫她大姐,這樣也沒占了她的位置�!�

    先不論楚楚怎么想,鄭明佩卻很滿意自己靈光一閃的提議。楚楚到了鄭家,得光明正大公開她的身份,鄭夫人便先將她介紹給自己娘家。

    鄭家親眷這一邊也知道鄭家二姑娘先前炸死治病去了,見她如今好好的回來,新鮮了幾日,當一樁奇談嘮嘮嗑,也就放下了。

    鄭夫人這一日準備去廟里打樵,喊了楚楚和鄭明佩一道,鄭夫人是為她死去的女兒積德,楚楚跟著誦了幾篇經(jīng)文,被鄭明佩拉著跑出去玩了。

    兩個人站在一株海棠花樹下點評了一番,鄭明佩拉著楚楚的手,“我只見過粉色海棠,聽聞涼州那邊有白色的,長的也是這個樣子的?”

    “比這個開的艷,碗大的一朵,堆積的云一樣。有機會帶你過去瞧瞧�!睓M豎她是要回去的。

    鄭明佩揶揄地朝她眨眨眼睛,“那位等著娶你的大將軍是不是就在那邊,他一定很歡喜你�!辈淮竺靼壮氖虑樵趺礃�,她也只從母親零碎的話中猜了個大概,大概就是楚楚身份低微,想娶她的那位便宜姐夫才不得不給她找個不怎么單薄的家世。

    不過根據(jù)她猜測,楚楚的身份恐怕不只是低微那樣簡單,應(yīng)該還有其他的原因。不過這件事母親不準人隨意談?wù)�,楚楚也不大想說的樣子,她不好問。

    “表妹,怎么在這里?”兩人正說著話,身后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

    同時回頭,鄭明佩驚喜道:“表哥!”

    朱允深禮貌朝楚楚點頭致意,楚楚蹲身回禮。

    “過來多久了?姨母在里面嗎?”

    鄭明佩便跟朱允深攀談起來,兩人是姨表親戚,楚楚也見過朱允深兩回,這還是第一次在外頭這么親近的說話。

    朱允深是個穩(wěn)妥的性子,就是與鄭明佩交談甚歡,也不忘了楚楚,時不時分神看她兩眼。她走在他們倆后面,下臺階的時候,自己沒注意差點一腳踩滑,朱允深比她反應(yīng)快,一把扶住她。

    楚楚窘迫,道了謝,這一番變故倒更加親近起來。鄭夫人做了法事又要誦經(jīng)聽法會,楚楚便隨鄭明佩一起,朱允深也不知出來干嘛的,遇到她們就一直沒離開過。

    楚楚本著言多必失的心態(tài)不怎么說話,對方卻也溫柔仔細,四處顧及,遇到她不想說的話,很自覺且巧妙的轉(zhuǎn)了話題,著實溫柔又細心。

    最后還送她們回去,鄭夫人留侄兒吃飯,朱允深隱晦看了一眼楚楚,點頭留下了。

    與此同時,西北三皇子堅持了一個月,最終抵不住京都源源不斷過來討伐的兵力,不得已退出延平朝西北躲去。李軫收回了涼州大半的管理權(quán),李夫人也收拾收拾回了家。

    聽聞李軫準備大肆操辦楚楚的喪禮,李夫人氣的不行,想了想一個死人她計較什么,忍氣吞聲答應(yīng)了。是以延平才安定下來,不少人剛回來,便收到李家白事請?zhí)?br />
    終于

    午睡起來,正午的太陽明晃晃曬著院子里的香樟樹,貓兒狗兒在廊下嬉鬧,婆子靠在廊柱上打瞌睡。楚楚讀完李軫的來信,又看了一遍,臉上翻騰起紅暈,讀到他說想她,恨不能立時便接她回家,心里也極悵然。

    以前剛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想的從來都是如何逃離,每日里活在被發(fā)現(xiàn)被唾罵的指責里,何曾想過有朝一日,還能懷著忐忑羞澀的心情,等著他八抬大轎來接,簡直做夢一樣。

    銀環(huán)送過來綠豆湯,楚楚喝了一小碗,鄭明佩瘋跑進來,楚楚叫人去將鎮(zhèn)在井里的甜瓜撈起來切給二姑娘吃,將帕子遞給她,“這大熱的天兒,跑地滿頭大汗的,閃了汗你還瘋。”

    “我從小壯的猴子一樣,跟著父親走南闖北,我娘從來不操心我。”洋洋得意的很,楚楚跟著笑,鄭媽媽從門外進來,笑道:“姑娘好,外頭送進來兩筐上好蜜桃,夫人吩咐送些來,不是什么難得的好東西,也就這么些時日有呢。”

    招手喚了丫頭,果然盛在籃子里拳頭大的紅通通的桃子,楚楚撿了一個,親自去皮,分成兩瓣給了鄭明佩一半。招呼鄭媽媽也用,鄭媽媽笑道:“前頭客人還沒走呢,人家大老遠過來沒見到正主,我倒不好先吃上�!�

    楚楚聽她話里有話,看向鄭明佩,卻見鄭明佩難得臉上紅紅的,扭著身子不吭聲兒。楚楚明了,“來的是周家哪位?”

    “大公子,親自送過來的,這會兒在前頭老爺書房里,夫人留了吃飯,又說快要下場,要回去溫書�!�

    周家那位大公子名周禮,今年十五,便是鄭明佩說親的那家,小小年紀會讀書,如今已有秀才的功名在身,與鄭家交往深厚。鄭明佩與周禮青梅竹馬,她是個跳脫性子愛捉弄人,先前跟人家稱兄道弟的,定了親反而別扭起來,輕易不見面。

    楚楚喲了一聲,“難為人家又要讀書,又要想著我家二姑娘吃的玩的,果真有心了。”

    鄭明佩不依,越發(fā)道:“誰叫他來的,我才不稀罕呢。”

    “越說越糊涂了,人家辛苦跑一趟,就是去道聲謝也是應(yīng)該的。你不去,我可去了,今兒還沒去母親跟前點卯。”楚楚拉起鄭明佩,半推半就的,姐兒倆一道走了。

    剛出院子,迎面朱允深便領(lǐng)著個半大少年過來,那少年高瘦,面容清雋。若說朱允深的溫柔是不動聲色,略帶點疏離的禮貌,那少年給人的感覺就極溫和綿軟了。

    看見鄭明佩一雙眼睛就容不下旁人,明朗的笑容能將人膩死在里頭,鄭明佩卻著惱的很,“傻笑什么,姐姐在這里呢。”

    周禮一見楚楚面含笑容看著他倆,臉色漲紅,一揖到底�?此麘┣蟀憧粗嵜髋澹黠@想跟她單獨說說話,楚楚便隨朱允深走在前頭。

    偶爾回頭看去,鄭明佩鬧別扭不理他,周禮急的團團轉(zhuǎn),她笑了自己也不由傻笑起來。

    “以禮從小就縱著明佩,明佩闖了禍誰也不敢告訴,就以禮替她背鍋。”朱允深聲音輕輕說道。

    “那可是難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對方怕是早就融入生命剝離不開了。”楚楚感嘆,就想起她和哥哥,一個庶女,一個受忽略的嫡子,相依為命時間久了如何斷的清楚。

    她其實一早便明白,若真的想擺脫他,恐怕只有陰陽相隔,再被他逼迫,也舍不得死。他們都將彼此看的極重,若真的妨礙到他在世間無法立足,她不能原諒自己,卻又舍不得留他一個人承受孤寂。

    他們矛盾糾纏牽連不清,悖論的秘密壓在身上恍若大山,叫人喘不過氣。他強迫她,每每死死抱著她橫沖直撞,將所有的苦痛發(fā)泄殆盡,她也針鋒相對,傷的彼此體無完膚。

    可終究放不下,他的不妥協(xié)不放手令她疲憊不堪,只能另尋出路。她的一點點放松都被他放大十倍,抓住一切機會攻心掠地,占了地盤就不走。

    李軫不是個愛訴苦的人,可是楚楚總?cè)滩蛔⑺糜谌跣〉奈恢茫部偙憩F(xiàn)的那樣離不得她。兩個人之間,一個人軟了,另一個勢必就強勢起來。他很享受被她哄著寵著,誤打誤撞將她套的更牢。

    她現(xiàn)在大概能理解那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到底是怎樣的煎熬了,朱允深微微笑道:“不知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也極喜歡纏著我的,走哪都要跟著,后來……”

    后來她越來越不同于常人,姨母和姨夫不叫人輕易見她,小尾巴就這樣掉了,朱允深惋惜的表情太明顯。楚楚有心安慰,又覺得自己的身份實在有說風涼話的嫌疑,畢竟如何改變她都不是鄭青青,她沒辦法代替她安慰朱允深,那是跟她無關(guān)的日子。

    “即使不能做到小時候親近,總還是表兄妹吧,我總感覺你變了。”

    “長大了,自然有些變化�!背念^一跳,還好已經(jīng)到了鄭夫人的院子,便斷了話題。

    朱允深這些時候來鄭府頻繁,楚楚怕他發(fā)現(xiàn)什么,他來的時候便不怎么出門。他大概也知道楚楚不如幼時親近,卻也如她的意遠離她。

    銀環(huán)掀開簾子,楚楚下車之前又見朱允深站在莊子門口,拉住鄭明佩小聲道:“表哥不忙嗎?沒跟著父親一道出門�!�

    鄭明佩出門玩興致就高的很,笑道:“莊子上佃戶該收租了,又有莊稼的抽成清點,表哥替哥哥來的�!�

    至于她們倆是跟著一道來散心的,楚楚道:“早倒不知道表哥在這里�!�

    “你要知道他在這里你就不來了,姐姐你怎么不待見表哥?他得罪你了�!编嵜髋宥伎闯鰜沓阒煸噬睿皇钦娌粚Ω�?

    楚楚想了想,壓低聲音道:“他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感覺怪怪的�!笨傆X得朱允深同她一處時,有探究的意思。

    鄭明佩卻半點不擔心,“知道又如何,表哥聰明,干系重大,不會亂說的�!�

    楚楚憂心,吃完飯銀環(huán)陪著去后山消食,出門的時候恍惚看見一個人影從院墻邊一閃而過,竟然有些眼熟。待再去看,早已不見了蹤跡。

    這個時候山上的野花開的濃艷,半山腰往下看,田里比比皆是正在犁地的農(nóng)人,從山上淌下來的小溪銀帶子似的,小孩子們在里頭套桃花魚,也不嫌棄水寒刺骨。

    楚楚折了枝花,就準備回去了,前頭不遠的地方,恰是她覺得眼熟的那個人影,瘦瘦小小,頭上包的嚴實看不清臉。偷偷摸摸打量楚楚,見她望過去飛快跑了。

    楚楚眉心不由擰緊,晚上給李軫回信的時候不由在意那個人影,在末尾添了一句。

    鄭明佩是個關(guān)不住的性子,莊子里農(nóng)戶家的小子們上山捕鳥,下河摸魚,她要跟著去看熱鬧。兩天不見人影,朱允深忙完事,陪楚楚繞莊子閑逛,有事忙起來,轉(zhuǎn)眼又進了城。

    銀環(huán)拉了拉楚楚的衣袖,順著示意看過去,又是那個人在她不遠處。遇見多了,閑來楚楚便朝莊子里的媽媽們打聽。

    那人說是先前西北戰(zhàn)亂里家破人亡流浪過來的,自己也在戰(zhàn)亂中毀了臉,斷了一條腿,可憐的緊,兼之不會說話,莊子里人看她可憐,吃百家飯養(yǎng)個閑人罷了。

    “可憐見的,看那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想也是個齊整人,造了孽喲。好在那天家的事情平息了,不定要多久才有安寧日子�!眿寢寕儑@道。

    此時正是草原上草長鶯飛,土地肥沃的時候,三皇子要向韃子借兵馬,不料那頭胃口大了,獅子大開口,要地要錢又要糧。三皇子一口答應(yīng),那頭見他好說話,越發(fā)肆無忌憚,先前叛亂的河東守將一看情況不對,宰了韃子談判大將,帶兵回朝請罪。

    三皇子立時孤立無援,獨木難支,堅持了沒多久,便投降給押回了皇城。這場叛亂不大不小,有驚無險,看在親生兒子的份上,皇帝將三皇子逐去了最窮困的黔地。跟隨叛亂的文武官員,依照罪名的大小,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

    楚楚聽到林安生全家下獄秋后斬首的消息,不過愣了一會兒神。

    “咱們夫人是大善人,得知那姑娘無處可去,叫她就在莊子里住著,能做點粗使活計,糊住口也就是了�!�

    莊里人還給她取了個名字,就叫阿離,她愛跟著楚楚,楚楚不在意,有時候叫銀環(huán)去喊她,飛快跑了不愿意到她跟前來。銀環(huán)卻緊張的很,總說阿離古怪的很,大半夜的也愛在楚楚院子前晃悠。

    這一日傍晚,就楚楚一個人在莊子,朱允深回城辦事,周禮在附近書院上課,周家姑娘過來,邀了鄭明佩去玩。

    吃過晚飯,楚楚就準備歇了,喊銀環(huán)卻沒人吱聲,底下丫頭們都不在。楚楚出門去找,院子里竟然一個人都沒有,而她的院門被人從里面鎖了,剛回過身,見一個黑憧憧的人影悄無聲息立在身后,唬了一跳。

    心砰砰跳,仔細看了兩眼,勉強平復,“阿離,你怎么在這里?人都到哪里去了�!�

    阿離看楚楚慢慢遠離她后退,沙啞的聲音仿佛被人割破喉嚨,一開口就漏風,“你怕什么,發(fā)生了什么你不是猜到了嗎?”

    阿離掀下頭巾,頓時一張丑陋如惡鬼的面容便跳出來,她左臉似乎被人用亂刀砍的不成形,好了之后如同癩蛤蟆一樣疙疙瘩瘩,右邊眼睛沒了,很明顯眼皮底下凹下去了。

    楚楚捂住嘴,阿離聲音幽幽傳來與來自地獄鎖魂的惡鬼沒什么兩樣,“我的好姐姐,你真是好命啊,你說我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該怎么對你才能消我心頭之恨。你不是愛我嗎?你就是這樣愛我的,支使李軫弄死我,你們卻雙宿雙棲�!�

    原來阿離并不是阿離,而是掉下山崖沒死的李纖纖,那么高的地方,雖沒有摔死她,卻讓她變成了一個怪物。隨著災民輾轉(zhuǎn)到了嘉興,遇上鄭家這樣的好人家,仍不能消弭她的仇恨。

    她本來打算養(yǎng)好身子便回去,就算一把火燒了李家也要為自己報仇,橫豎她這個樣子是活不成了,那害她成這樣的就都給她陪葬!

    李纖纖怨毒的眼神盯著楚楚,對方的明媚、養(yǎng)尊處優(yōu)深深刺痛她,“你瞧瞧,果然人在做天在看,你們對不起我,老天就將你送到我跟前。我活不成了,你也別想好過�!憋嬔粯雍薏坏贸榻畎瞧さ纳裆�

    楚楚渾身一寒,事到如今,她反而平靜了,“我以為他把你送去了莊子……”如今再說這些還有什么用,“我院子里的人,銀環(huán)都怎么了?”

    李纖纖也不信她的說辭,冷笑道:“都自身難保了你還想別人?你倒說說你欠我的該怎么還�!�

    “我從來不欠你什么,我對你仁至義盡�!�

    “虛偽!我就知道是假的!都是假的!你不過也就是個汲汲營營的小人罷了,我喜歡的你都跟我搶,我到底哪里不如你!他這么對我,我早說過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沒人替我主持公道,我就自己來。”李纖纖歇斯底里,“你知道毀容,失去一只眼睛有多痛嗎?我受過的苦,我要你一一都試一遍�!贝藭r的李纖纖不是人,是被仇恨支配的傀儡,狀若癲狂,披頭散發(fā),笑如羅剎。

    楚楚一步一步后退,李纖纖步步緊逼,“他多愛你啊,為了跟你長相廝守,換身份的法子都想得出來。你要是死了,他會不會痛的不能活,我真是太想看他痛苦的表情了�!崩罾w纖瘋了,嫉妒的目眥欲裂。

    這個時候講什么道理都是沒用的,楚楚當機立斷,轉(zhuǎn)身朝后頭跑。她的院子不大,不過有個小池塘,樹也多,她藏在一棵樹后,屏住呼吸,李纖纖腿斷了,不一定追的上。

    找了許久沒見人,楚楚聽到她在外面喊,“你再不出來,我就一把火燒了院子,銀環(huán)她們喝了我下了藥的水,都睡在屋里,只要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楚楚聽到李纖纖拿話激她,緊緊閉住眼睛,李纖纖真的要去燒房子。楚楚在她準備點火的時候,終于走出來,還是想盡力穩(wěn)住她,“我們的事,不要牽連其他人。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找最好的大夫給你治臉治腿,你還能像以前一樣,當你快活的李府三姑娘。”

    李纖纖有片刻的動容,孤疑,“真的?”楚楚點頭,李纖纖卻突然臉色一變,“你以為我會信?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像我一樣毀容,我痛苦憑什么你們還逍遙著!”

    這個世上本就沒什么值得她留戀的,再沒有一點希望,也不稀罕施舍,茍延殘喘,她要害她的人陪她一起痛苦。尤其是楚楚和李軫,他對她毫不留情,她只想看他痛不欲生,一想到那個場景就渾身興奮的發(fā)熱。

    李纖纖手擎匕首一步一步朝楚楚走過去。楚楚比李纖纖康健,從她手上搶下匕首,李纖纖突然獰笑,撲過來抱住楚楚,兩人一起翻進池塘。

    李纖纖大概真是恨毒了她,在水里還緊緊抱住她,楚楚被她纏住手腳不住往下沉。耳邊除了咕嚕咕嚕的水聲再也聽不見其他,眼前的光越來越少,胸腔窒息地刺痛密集。

    腦子恍惚,突然有點后悔,她還沒好好對哥哥說一聲我是真的愛你,我想嫁給你,想和你一起白頭到老。如今,恐怕再也說不出口了。

    對不起,沒能陪你……

    視線模糊,眼前的場景紛雜,有什么人發(fā)瘋似的抱住她,在她耳邊哽咽,“阿楚,阿楚你醒醒,你不要嚇我,你還沒有嫁給我……我好怕……你看我一眼……”

    楚楚被揉弄著,猛的嗆出一大口水,氣息微弱,“哥哥……”

    李軫眼眶通紅,渾身水噠噠,熱淚滴在她臉上,“你終于醒了,還以為你不要我了……”他還在顫抖,不敢碰她的臉,后怕地只敢緊緊盯著她。

    “怎么會?”她又把他弄哭了,楚楚心口悶悶地疼。

    李軫抱起楚楚,楚楚揪住他的袖子,“李纖纖呢?”

    戾氣倏忽濃郁,李軫沉默,楚楚道:“我看看她。”

    李軫將楚楚救上來,卻叫人盯著李纖纖,徹底咽氣才撈上來。李纖纖姿勢怪異僵硬躺在地上,臉色可怖,死不瞑目狀如惡鬼,楚楚只看了一眼。李軫冷硬道:“丟去喂狗。”

    李軫攬住楚楚躺著,視線從下巴滑到額頭又看回去,怎么也看不夠。楚楚剛經(jīng)歷一場大災難,胸口還悶著,實在不忍心他這樣緊張后怕,“你怎么過來了?”

    “看到你的信我就趕過來了�!彼谛派险f看見有人的身影像李纖纖,他就擔心了,還好來的及時,還好他多往水里看了一眼,還好她等到他。

    “對不起。我根本沒送她去莊子,我叫人半路殺了她了事,結(jié)果她逃跑掉下了懸崖……都是我害你的�!彼麅�(nèi)疚地后悔莫及,“可是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殺她的,她該死。”他的阿楚受的那些罪,他們的孩子,永遠沒辦法忘。

    楚楚早從李纖纖那里知道他做了什么,他們是一體的,所以對于李纖纖的質(zhì)問她沒有辯解一句�,F(xiàn)在也不想同他為個不相干的人爭吵,她只是慶幸,“我也好怕,我怕我迫不得已丟下你,你要怎么辦?”

    垂死掙扎的時候,奇異地,她回想起的不是那些不堪的過往,只有對他的擔憂心疼。她的哥哥在旁人面前是頂天立地的大將軍,只有面對她才會流露出難得的柔軟脆弱,她若走了,便帶走了那個真正煙火氣的李軫。

    “阿楚,我來接你了,我們回家。”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往后再也不要讓她離開視線范圍,差點失去她的經(jīng)歷一次久夠了。

    親事

    近幾日一件喜事傳說地沸沸揚揚,本只是富甲之家的鄭家聽說與涼州都護府結(jié)親了,往來的生意伙伴、親近的相交家族、走動的姑姨親戚,莫不到府上來祝賀。

    李家的聘禮流水似的抬進鄭家,延平有名的官媒陪同,鄭家好不體面風光,都說李家極重這門親事。李夫人本想隨著聘禮過來一趟,最少瞧瞧鄭家這位姑娘怎么樣。

    好不容易收拾了李楚楚,兒子如今又跟她親近了一些,挑個合心意聽話的兒媳婦也無可厚非。可惜李軫不讓她去,定的日子急,府里許多事周轉(zhuǎn)不過來,離不得人。

    倒是要靠她將這門親事辦的體體面面,卻連兒媳婦的面提前也見不著,李夫人頗有微詞,又聽說那鄭楚玉只是個商賈之女,越發(fā)不喜,平媽媽勸她,“兒媳婦身份低,好管教,若真迎個貴女進門,反過來倒吃住婆婆�!�

    李夫人好歹咽下不平之氣,安安心心將婚事置辦妥當。李軫拎了兩只活蹦亂跳的大雁,騎著高頭大馬親自送去鄭家,鄭家老爺?shù)仍陂T前,恭敬親熱迎未來女婿進門。

    鄭明佩比楚楚還要歡喜,拉她去看雁兒,“生的膘肥體壯,還沒受傷,也不知小將軍怎么逮住的。姐姐你如今可好了,小將軍真正英氣神武,好看的緊。”

    鄭明佩湊到楚楚耳邊,嘻嘻說悄悄話,楚楚臉上一紅,假裝拿了食子兒逗雁兒不理她。鄭明佩不依不饒,撓她癢癢追問是不是,楚楚笑的險些岔氣兒,“沒臉沒皮,大姑娘家的,誰跟你說的,我告訴母親叫他吃板子�!�

    “你告訴母親也沒用,我剛可瞧見了,你到底去不去見人家啊�!编嵜髋逖笱蟮靡狻�

    楚楚扭開臉,“不合適�!彼蜎]見哪個新婚夫妻成親前急著見面,最重要的,不知怎么,一想到要嫁給哥哥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就有一種不真實的羞澀。

    “你要想見,我去幫你帶人過來,保管不叫人知道�!�

    楚楚待要拒絕,鄭明佩早一副看穿她的模樣,自己提著裙子堵人去了。楚楚來不及追上去,急的跺腳,朱允深一進院子,便見楚楚臉頰嫣紅立在那里懊惱,心頭微動,走上前來。

    面對朱允深的詢問,楚楚怎么好意思講,只說鄭明佩跟她鬧著玩,希望朱允深趕緊走。她有一點心虛,朱允深似乎對鄭青青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她如今頂著鄭青青的身份,自然不想李軫和朱允深撞見。

    朱允深只當聽不懂她關(guān)懷他功課后的逐客令,笑瞇瞇跟著她喂雁兒,兩人并排站在一起,雖中間還隔了一人的距離,從側(cè)面瞧來,非常和睦在交頭接耳。

    鄭明佩以楚楚為借口將李軫誆來后堂,便看見這一幕,她倒沒什么旁的心思,歡喜地跑到兩人中間,擠眉弄眼暗示楚楚朝那邊看。

    李軫和朱允深一眼瞧見對方,分明毫無交集的兩人,視線對上偏生有一股針鋒相對的暗流。李軫抱拳,朱允深溫潤地笑,“久仰小將軍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李軫冷淡,在外人面前一向寡言少語,常年征戰(zhàn)沙場刀光練就一副肅冷的氣質(zhì),收斂起來也隱隱含著劍光,淡聲道:“過獎。”

    兩人互不相識,一個文人一個武將,也沒什么共同話題寒暄,干巴巴說了幾句,鄭明佩便捂嘴偷笑,拉住楚楚的袖子將她朝李軫跟前一推。楚楚猝不及防,沒站穩(wěn),李軫一把扶住她的腰,貼的緊緊的,楚楚的臉當即就紅了。

    李軫轉(zhuǎn)頭朝鄭明佩道:“我與你姐姐說幾句話,你要的紅棕馬趕明兒給你送過來�!�

    “好的姐夫,盡管去,不用擔心�!编嵜髋宓�。

    李軫便牽著楚楚走開了,朱允深望著兩人的背影,一個窈窕一個挺拔。李軫自握住她的手便順勢牽著沒放開,走在身側(cè)也小心翼翼護著,以防楚楚不小心跌了,呵護的心思根本不屑隱藏。

    “他們真好啊�!编嵜髋迮踔槪Φ靡荒樚兆�。

    “是好,違背所有人也不放開彼此�!敝煸噬钚Φ匾馕恫幻鳎嵜髋逡活^霧水,“表哥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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