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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秦恬沒有應(yīng)聲,但也順著他的意思起了身來。

    她不說話的時(shí)候,整個(gè)沿河的街道都似是靜了下來,靜得人心下惶惶。

    秦慎一直不太懂得怎樣與小姑娘相處,他自然希望她能和河邊那些或閑聊或嬉鬧的姑娘們都一樣,興致滿滿地在這端午的夜晚耍玩。

    可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倒是花燈攤子的小販甚是熱情,眼見二人衣著不俗,連忙將自家最好的花燈都拿了出來。

    “......這盞蓮花燈最是繁復(fù),上面還繪了吉祥蓮紋,若用這盞祈福,河神必然當(dāng)先就能瞧見......這盞石榴花燈最應(yīng)景,這個(gè)時(shí)節(jié),石榴花可比蓮花開的漂亮多了,保準(zhǔn)滿條河再沒有旁人放這個(gè)......對了,還有這個(gè)!”

    小販說著,從一只木匣子里掏出傳家寶似的,將一盞白瑩瑩的燈拿了出來。

    “兔兒河燈!瞧這兔兒白凈的模樣,這可是用了最上乘的紙,姑娘聞聞,還有香氣呢,若是一般人來了,我可舍不得拿出來賣!姑娘看看喜歡嗎?要買一盞嗎?”

    秦恬先看了他說的繁復(fù)蓮花燈,確實(shí)精致,又看了那石榴花燈,河里果真沒有,最后看到這兔兒河燈,眼睛就定住了。

    三盞都好,雖然秦恬有點(diǎn)偏向于兔兒河燈,但另外兩盞也精巧的很。

    她著實(shí)猶豫了一下。

    她還沒決定,忽聽身旁的嫡兄開了口。

    “三盞都要了�!�

    秦恬:?!

    她轉(zhuǎn)頭向他看去,眸中終于有了和方才的低落,不一樣的光亮。

    秦慎說都要了,細(xì)細(xì)看著小姑娘,卻問小販,“蠟燭有好些的么?”

    他這么問,小販怎么可能沒有,這回更是喜出望外,捧出了一大堆蠟燭來,要給兩人介紹。

    秦恬不曉得嫡兄要這么多河燈蠟燭作甚,卻聽他吩咐小販,“挑三根最好的來。”

    “得嘞!您這三盞燈必是河里最亮、漂得最久的三盞!”

    “那就好�!�

    秦恬從沒跟嫡兄一起逛過街,不曉得嫡兄平日里看著全然不在意這些,買起東西來,竟然是這樣的作風(fēng)。

    她胡思亂想的工夫,小販已經(jīng)配好了燈和拉住,還將香火點(diǎn)燃一并送了過來。

    秦慎點(diǎn)頭,小販高興不已。

    “一共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買三盞河燈可當(dāng)真不便宜。

    秦恬卻見嫡兄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連還價(jià)都沒有,直接準(zhǔn)備付錢。

    但他摸了一下腰間,腰間只系著一塊翠玉,沒有錢袋,又摸到袖中,袖中平平什么都沒有。

    秦恬見他微愣,轉(zhuǎn)頭叫了傅溫。

    “傅溫過來一下�!�

    秦恬也轉(zhuǎn)頭看去,但滿街上都是大姑娘小媳婦,偶有幾個(gè)官兵,卻哪里有傅溫的影子?

    沿河長街的另一頭,傅溫急的撓頭。

    公子一抬腳就出來了,他不過是一個(gè)錯(cuò)眼的工夫,就找不到公子人影了。

    傅溫私下轉(zhuǎn)了兩三圈,他不敢相信,他竟然有把公子跟丟的一天。

    另一邊。

    “傅溫?”秦慎又問了一聲。

    無人回應(yīng)。

    秦恬:“......”

    秦慎:“......”

    沒帶錢袋,也沒跟侍衛(wèi),秦慎看著賣給秦恬三盞昂貴的河燈和小販眼巴巴的神色,忽然失語。

    這......

    秦慎身形莫名有點(diǎn)僵。

    不想此時(shí),一旁情緒落落的小姑娘,忽的笑出了聲來。

    小聲似輕輕爆響的噼啪燭火,燭火一亮,她的笑意渲染了整張小臉。

    秦慎晃了眼睛。

    她抿嘴笑起來,在他的窘迫中,拿出了錢袋。

    “我來付錢好了�!�

    第45章

    有些不同

    秦慎做主買了三只最貴的河燈,身上卻沒有帶一文錢。

    偏傅溫還找不到了。

    秦慎再沒遇過這般場景,只能看著小姑娘自己付了錢。

    可她剛才落下去的神色全沒了,濃密的睫毛似羽扇般一顫一顫的,雙唇抿著,但唇角卻高高翹了起來。

    秦慎不由地問了她一句。

    “可是笑我?”

    說完,她小臉上笑意更重了。

    秦慎不必她回答,也曉得了這個(gè)問題的答案。

    他不得不解釋,“出來的時(shí)候著急了。”

    可她又問了一句,“兄長緣何如此著急?”

    秦慎沒有回答,目光自她眉眼間輕輕掠過,她方才落淚、眼下俏笑的場景也自眼前一掠而過。

    “咳,”秦慎拿著河燈轉(zhuǎn)了身,“還是放燈吧。”

    他不說,小姑娘歪著腦袋看了他一眼。

    秦慎清了一下嗓子,她才抿嘴笑著轉(zhuǎn)過了頭去。

    真是個(gè)專門看人笑話的促狹鬼......

    秦慎無奈,見旁人都放了祈福的紙條進(jìn)去,便也問了她一句。

    “不寫點(diǎn)什么?”

    秦恬方才沒心思寫,被他這么一問,就轉(zhuǎn)回?cái)傋由蠈懥艘痪洹?br />
    秦恬將祈福的黃紙疊好,沒想到一旁的兄長問了她。

    “寫了什么?”

    “這如何能說?”秦恬道,“不是說,向神明祈福的言語,說出來就不靈了嗎?”

    秦恬不講,卻叫了秦慎,“兄長緣何不去寫一張?”

    “我?”

    秦恬指著三盞燈,“三盞河燈,兄長不也要放一只嗎?”

    秦慎完全沒有這個(gè)意思,他瞧了她一眼,“小姑娘玩的東西......”

    話沒說完,眼前的小姑娘就輕聲質(zhì)問了他。

    “小姑娘玩的東西,兄長是看不上嗎?”

    她從不這樣嗆著他,但今日她如此嗆人,秦慎反而勾了勾嘴角。

    “當(dāng)然不是。”

    “那兄長便選一只你喜歡的河燈吧�!�

    秦慎:“......”

    秦慎當(dāng)然不會選小兔燈,艷麗出挑的石榴燈也不在選項(xiàng)內(nèi),他勉為其難地挑了那只繁復(fù)蓮花燈,也去寫了一張祈愿的黃紙來。

    這下輪到秦恬???好奇了。

    “兄長,寫了什么?”

    秦慎笑而不答。

    這樣更令小姑娘心癢,她眼眸一轉(zhuǎn)。

    “不若,兄長與我換著看吧?這樣就不算說出來了。”

    還能滿足了她的好奇心,是不是?

    她可真是機(jī)靈的緊。

    秦慎見她一雙眼睛滿是好奇,越發(fā)笑了起來,將自己的祈福黃紙折好,放到了河燈里。

    “不換�!�

    說完,自眼角瞧她,果見小姑娘一臉糾結(jié)后悔,小聲嘀咕著。

    “早知道我就......沒想到兄長這么小氣......”

    秦慎:?

    他輕瞥她,小姑娘笑起來。

    “我說著玩的,兄長別生氣�!�

    她說完,將自己的石榴河燈放進(jìn)了河水里。

    秦慎也放了下去,順?biāo)煌疲瑑芍缓訜粢磺耙缓蟮鼐o貼著漂向了遠(yuǎn)處。

    還剩一只小兔燈,秦恬不舍得放進(jìn)水里了。

    “兄長還要放嗎?若是不放了我就帶回去了�!�

    秦慎當(dāng)然都順著她的意思,只是突然叫了她一聲。

    “恬恬�!�

    今晚之前,他幾乎沒有叫過她的乳名,面對別人只叫她“姑娘”,可他今日卻不止一次叫她的乳名了。

    秦恬看去,忽聽他嗓音微低,問了她了一句。

    “緣何不叫我大哥?”

    這個(gè)問題實(shí)在出乎秦恬的預(yù)料。

    上次秦夫人提了一句,她彼時(shí)沒當(dāng)做一回事,沒想到他卻上了心。

    秦恬一時(shí)間沒有回答,秦慎眸光微落。

    “難道這稱呼,是專門留給旁人的?”

    他嗓音越發(fā)低了,情緒有些淡,秦恬不甚明白,但更不曉得他今晚一直在說的“旁人”,到底是什么人。

    “但大哥這個(gè)稱呼,會否不敬?”

    她是以那樣尷尬的身份和姿態(tài)進(jìn)的秦府,與他的初識就充滿了誤會,彼時(shí)她叫不出“大哥”這個(gè)稱呼,只敢敬稱“兄長”,也從不自稱“小妹”,都是“秦恬”。

    哪怕是如今,嫡母嫡兄肯接納她,秦恬已經(jīng)十分感激,并不敢太過縱容自己。

    就像今日在熙風(fēng)閣,他突然間改變的態(tài)度令她卻步,只能重新審視自己的身份與行為。

    這樣的她,怎么敢親近地如胞妹一樣叫他“大哥”?

    她輕輕問出了這句話,秦慎就立時(shí)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靜靜看向小姑娘,城中河上的河燈燭光,映在她眼中不斷閃動。

    秦慎是秦家的嫡子,母親是正室的夫人,他自下山便是眾人期待的秦大公子。

    嫡庶、尊卑,這些事情并不存在于他的生活之中。

    但她不是。

    她的身世于她自己而言,是全然不知的,她甚至不知道她母親到底是誰。

    秦慎忽的責(zé)怪了自己。

    “怎會?”他低下頭去看著她。

    “只要是你,絕不會不敬�!�

    只要是你,絕不會不敬。

    一字一頓,穩(wěn)穩(wěn)落進(jìn)了秦恬耳中。

    秦恬怔住了。

    但那些字句從他口中說出是如此地堅(jiān)定,好像是轉(zhuǎn)為她辟出來的道路一樣,只容她走上前去,只為她而開。

    最初住進(jìn)獵風(fēng)山房的時(shí)候,她就感覺得到自己有手足兄長了,那時(shí)只是她自己的感覺。

    而現(xiàn)在,是他給的確定。

    “大哥�!�

    她極其輕聲地,試著叫了一聲。

    端午的夜晚,艾葉煙熏的味道順著風(fēng)彌散在城中各個(gè)角落。

    有官兵護(hù)衛(wèi)在周的城中年輕姑娘們,三三兩兩地聚在河邊嬉鬧耍玩。

    喧囂的人聲如河燈布滿的城中河一樣,將這日的熱鬧捧至頂峰。

    秦慎卻什么都聽不見了,只聽見她軟軟嗓音叫的那句“大哥”。

    風(fēng)撩動她耳邊的細(xì)發(fā),小姑娘柔和的眉眼璀璨如九天銀河,銀河自九天落下,細(xì)細(xì)碎碎的光芒盡數(shù)照進(jìn)秦慎眼中。

    “嗯�!彼徛晳�(yīng)她。

    四下里鬧聲盡去,青年和少女立在燭火斑斕的城中河畔,與繁華熱鬧的端午節(jié)慶氣氛一道,融入畫一樣的夜色之中。

    ......

    傅溫找過來的時(shí)候,瞧見姑娘正在路邊買了糖人給公子吃。

    總算是找到了。

    但公子一臉的尷尬之色,傅溫料想必然是公子不想吃,又不知怎么拒絕姑娘。

    他趕緊上前,欲替公子解圍,雖然他也不知道公子怎么就突然來了城中河邊,還被姑娘纏住吃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作為侍衛(wèi),有必要替公子解圍。

    傅溫兩步上前,剛要開口,公子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公子原本只是神色尷尬,可見了他,眉頭一皺。

    “如何才來?”

    傅溫一愣,想公子必然被姑娘強(qiáng)迫吃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才有此一問。

    他正要跟姑娘說,公子素來不吃這些路邊小攤。

    然而公子又開了口。

    “可帶銀錢了?去付錢�!�

    傅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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