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一定是公子暗示姑娘,不要再買這些東西吃了。
然而公子卻指了另一邊,問了姑娘一句。
“方才不是想吃那家的炸糖糕?去買一塊吧。讓傅溫付錢。”
傅溫:?
反倒是姑娘有些猶豫。
“我也想吃那個,但怕那炸糖糕太大了,吃多了晚上睡不下了。”
公子低笑一聲,“我替你吃一半就是了�!�
說完,姑娘眼睛就亮了起來。
“那可有勞大哥了�!�
公子亦笑,擁擠的人潮中,手臂半環(huán)著姑娘,輕輕拍了她。
“走吧,前面似是有買石榴水的,倒可以買一壺,避免積食�!�
接著就叫了傅溫。
“你去買壺石榴水來,再過來炸糖糕處付錢�!�
傅溫:?!
他跟丟之后又找到了的這位,還是自己家的公子嗎?!
沒被什么精怪仙神的附身吧?
......
最后傅溫回去的時候,來時空空的雙手抱了一大堆吃喝玩意。
他忙得要緊,倒是姑娘的兩個丫鬟,跟著一起吃得歡快。
公子一路將姑娘送回了朝云軒,傅溫也將這些東西全都卸下,才松了口氣。
姑娘和公子道了別,只是姑娘都轉身要走了,公子又叫了她。
“恬恬�!�
“嗯?”
“今晚早些歇了,明日一道回獵風山房�!�
“知道了!大哥!”姑娘笑起來,這才腳步輕快地進了院子。
只是她進了院子,公子還沒有離開之意,朝云軒的門房也不曉得要不要關門了,猶豫地看了過來,公子才吩咐了一句。
“關門吧�!�
這方才轉了身去。
不似出門時的匆促,秦慎的腳步和緩,步履一貫沉穩(wěn)中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輕快。
......
回了熙風閣的秦慎,沒再去半塘書齋。
更鼓遠遠近近地響起,秦慎略略坐下喝了半杯茶,便起身洗漱。
只是當他走到水盆前,低頭看到了盆中自己的倒影。
模樣沒什么改變,可他卻微微一怔。
水盆中的人眼角彎著,素來平壓的薄唇竟翹了起來,也不知翹了多久。
秦慎不由地想到了今日下晌,他自玉鏡湖邊的小鎮(zhèn)上回來時的心緒。
彼時、此時,明明什么緊要的事都沒有發(fā)生,可心緒變了三變一樣。
這是怎么了?
秦慎自己也解釋不明白,只是他想到了陸賢昭對他時常的抱怨。
他抱怨他如深山道士,不解紅塵俗世,心中無波,隔世甚遠。
可今日,他覺得自己有些不同了。
至于為什么不同,他亦說不清楚,但看著水盆里的自己的倒影,無奈笑著搖頭。
這樣,似乎也沒什么不好。
秦慎捧起盆中清水凈了面,拿過面巾擦了臉,正欲叫連舟換一壺安神茶來,不想傅溫的聲音出現(xiàn)在了窗外。
“公子,老爺從衛(wèi)所回來了,請您去書房敘話!”
秦慎一頓,“眼下?”
“是!”傅溫壓低了聲音,“老爺請您立時過去!”
說話間,二更鼓聲從漆黑的夜中傳來。
秦慎眉頭壓了下來,換了衣裳就去了外院書房。
第46章
禍事漸起
外院書房。
秦貫忠捏著眉頭立在書案前。
秦慎到的時候,看到他臉色沉沉,一臉疲憊之態(tài)。
他行禮上前,“父親是得了什么消息?”
秦貫忠讓他坐了,讓人守了門外,低了聲音。
“確實得了消息,屬實非是什么好消息。”
他道朝廷派了人下來,既不是撥款賑災,也不是安撫民心,更不是整治奸臣。
反而是皇后兄弟興盛侯婁春泰,領兵前來鎮(zhèn)壓反民!
“只是如此也就罷了,”秦貫忠看了秦慎一眼,“宮里讓婁春泰來,當先就是要他轄制山東各地指揮使將領,先制兵再治民,約莫明后日,婁春泰就會讓監(jiān)軍到各個衛(wèi)所去,駐扎衛(wèi)所之中,保證鎮(zhèn)壓反民必有成效。”
秦貫忠倒不怎么怕監(jiān)軍監(jiān)視于他,畢竟他在外行走,與朝廷之中,連邢蘭東都抓不到他的小辮子。
可這樣一來,各地衛(wèi)所只能下狠手鎮(zhèn)壓反抗百姓。
秦慎立時想到了孫文敬,“孫先生一直在兗州等地暗中襄助那些百姓,還聚起一眾讀書人出謀劃策,如今這般,只恐孫先生安危難定了�!�
秦氏私兵一直由秦慎所掌,秦慎在獵風山房養(yǎng)傷這段時日,雖然不能親自領兵,但手下私兵遵照他的意思,一直護著孫文敬等人。
眼下婁春泰往各處派來監(jiān)軍,官兵鎮(zhèn)壓力道劇增,秦氏私兵未必還能護得孫文敬???等人周全了。
秦貫忠見他已經(jīng)想到了這一點,皺著眉點頭。
“正是如此,若是孫先生被抓去,婁春泰、邢蘭東等人必然不會放過他,而好不容易聚起的人心恐怕也要散了�!�
他說完,看向秦慎。
秦慎不必他多言也明白,“我連夜過去。”
*
翌日云層聚攏,天陰陰的,風也有些涼。
秦恬一早就被秦夫人叫去了上房吃早飯。
秦夫人今日病態(tài)去了些,精神好了許多,連著問了秦恬兩句,昨晚在城中河邊玩的如何。
“應該比諸城熱鬧吧?”
何止比諸城熱鬧?諸城可沒有這樣布滿河燈的城中河。
秦恬真心實意地夸了好些句,謝了秦夫人給自己指的這條路。
秦夫人笑道,“我年少的時候,也愛這樣玩,我膝下沒有旁的姑娘了,只能催著你去耍一耍�!�
她說著忽的想起來什么,“聽說你兄長昨晚同你一道回來的?”
秦恬說是,“大哥也放了河燈,我想看看大哥寫了什么祈福的話,大哥卻不給我看,我便是要同他換,他也不愿�!�
“啊?”秦夫人再沒聽說過這樣的兒子,不可思議地問秦恬,“那他到底寫了什么?”
秦恬無奈攤手,“大哥最后也沒告訴我。”
秦夫人笑出了聲來,“司謹可真是......”
她說著,還是覺得兒子會去放河燈,實在讓她想不到,連他小的時候都不會去碰這樣的事情。
“那他為何就去了河邊?”
秦恬搖搖頭,“不曉得,大哥突然就來了。還買了三只極貴的河燈,但又沒帶一文錢,幸而我?guī)Я隋X付上了。”
秦夫人一聽,險些噎住,接著笑得前仰后合。
“怎會連銀錢都沒帶?傅溫就沒跟著他?”
“當時沒有,后面傅侍衛(wèi)才找了過來�!�
秦夫人捋著胸口,半晌才停了笑。
“興許是路過?有為何沒帶錢呢?”秦夫人猜不出來。
倒是秦恬不由得想到了他忽然從水中撈出河燈拿出手鏈的事......
但這些細碎的事情,秦恬也弄不太清楚,就沒有告訴秦夫人了。
秦夫人又問了些秦慎如何放燈的事,總覺得難以想象。
不過她也留意到,小姑娘改了口,叫起來了大哥了。
秦夫人心下愉悅,越看秦恬越是喜歡,不由地也想到了葉執(zhí)臣和陸晚櫻,若他們在天有靈,還當盼著姑娘事事順遂才好。
......
不過秦恬在秦夫人處吃完了早飯,既沒有見到父親秦貫忠,也沒有見到大哥秦慎,前者素來忙碌,秦恬見不到也不覺奇怪,但后者分明說今日要與她一道回獵風山房。
她正疑慮,就見魏游來尋了她,一臉正色。
“姑娘,公子有事在身,昨晚就離了府,留了話讓屬下帶人護送姑娘回獵風山房,公子過些日再去。”
秦恬驚訝。
昨晚連夜離府,還得過些天才回來。
“是發(fā)什么了什么事嗎?”
魏游不清楚細處,跟秦恬搖了搖頭。
“公子讓姑娘早些回去,這幾日就安心在書院讀書,先莫要出門。”
這令秦恬不免想到了被劫持的事,她慣來是乖巧的,緊接著就回了朝云軒讓人收拾了東西,跟秦夫人辭行就回了獵風山房。
只是馬車出了秦家,行在城中的時候,便發(fā)覺巡防的官兵多了一些,昨日喧鬧的街道上,熱鬧似乎被夜吞噬殆盡,到了今日白天,各處已顯得人馬稀少,冷清了不少。
待又出了城,更是如此。
秦恬不知道秦慎到底去做了什么,只能暗暗期盼自己的哥哥一切安好。
*
兗州府。
自進了兗州府境內,便能明顯察覺巡衛(wèi)的官兵在各個路口道路上都有駐扎。
越往里面去,各處越巡防嚴密。
秦慎料到會嚴加防衛(wèi),沒料到朝廷果真是下了決心鎮(zhèn)壓,竟派出了這么多人來。
秦慎皺眉,讓傅溫迅速聯(lián)系了留在本地的秦氏私兵,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留守于此的三位將領才到秦慎面前。
“怎么才來?”
他目光自三人身上一掃而過,三人皆怯了一怯。
“回話。”
秦慎再次開口,其中一人才回了神連忙上前。
“公子息怒,屬下三人來遲,實在是因為就在方才,孫先生被抓起來了!”
“什么?”秦慎連夜趕來,還是慢了一步,“被抓多久了?眼下在什么地方?”
三位將領連忙道不久,“應該還沒有送去大牢和邢氏處,眼下應該還在抓到人的地方,若能趁此營救,應該能保得孫先生一命�!�
......
孫文敬在兗州等地反抗朝廷之前,就已經(jīng)被邢蘭東以文為禍的罪名通緝,攜一家老小逃亡。
而他在此暗中支持百姓反抗,也早就被邢蘭東盯上了,一旦此番落入朝廷派來的人手中,恐怕都不是一個死字這么簡單。
可惜他沒有得到朝廷加派了人手的消息,反而因去探望以為先太子舊部的眷屬,而被巡防的官兵抓了起來。
抓到孫文敬的一隊兵也是誤打誤撞抓到了人,再見孫文敬就是朝廷通緝的緊要人物,那一隊官兵都緊張了起來,一面急急派人去給衙門送信,一面將孫文敬臨時押在一處破廟之中,內外分三層將他看管起來。
秦慎一夜打馬未睡,此刻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趁著還有機會,迅速分派人手,前去營救。
那破廟就在進山的路口。
秦慎直接帶著一堆人去了山上,自上往下細細觀察地形。
他略略一看,心里就有了營救的辦法。
然而剛要叫人部署開來,破廟忽的亂了起來。
秦慎立在山上,只見一堆人從一旁的林中沖了出來,中間兩人架著一人快速奔走,那人竟正是孫文敬。
有人提前營救了。
秦慎立刻改變了戰(zhàn)略,帶上人手前去支援。
......
那隊無意之間抓到了孫文敬的官兵都慌了起來。
他們抓到孫文敬乃是大功一件,可若是半路就被人把重犯劫走,這大功可就變成了大過。
還是一領頭的官兵道了一句。
“通緝公文有言,若是抓到重犯卻遭劫,可將重犯立時處死!”
此人大聲喊了一聲。
“寧處死此人,也決不能讓他跑了!”
話音落地,官兵們紛紛抽出刀劍,拉緊弓弦。
孫文敬方才已被施了刑,眼下腿腳不便,問聽身后官兵高呼此言,連連搖頭。
“你們就把我放在此地吧!不然他們下了殺手,你們也都逃不了了!”
夾著他的兩人,正是孫文敬從前的兩位學生,他們也不滿于朝廷一味地剝削與鎮(zhèn)壓,本就居于當?shù)�,干脆隨同孫文敬一道,利用他們在本地的優(yōu)勢,組織百姓反抗朝廷。
兩人聽到孫文敬如此言語,反而越發(fā)握緊了他的手臂。
“先生一心為民,更是來到此地為我們冒著危險做事,我等豈能茍且偷生?!”
其中一人喚作齊吉,他腳下越發(fā)奮力,“先生不要怕,我們今次也帶了不少人手,既然能把先生從破廟救出來,也能安全將先生帶離!”
另一人叫尹淄,他不善言辭,一邊只道“先生放心”,一邊招呼身邊同來劫孫文敬的百姓,“大家小心防范,變幻陣型,咱們快快離去!”
他這么一說,兩旁的百姓還真就變換了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