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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那孫先生就沒有問,公主到底在哪?”

    栗修只聽公子聲音越來越緊,他連忙道。

    “孫先生問了,但那兩位都道,公主眼下還不便出面,但在一個(gè)十分安全的地方,只要那兩軍沒有歹意,公主隨時(shí)可以到軍中�!�

    栗修知道的就只有這么多了,他把那幾人的話都原原本本告訴了自家公子。

    他見公子神色難辨起來,抬腳就出了營帳。

    他突然道。

    “回青州�!�

    第78章

    不見了

    秋雨將濕冷之氣自北向南帶了過來,連獵風(fēng)山房近幾日都是潮潮的。

    今日難得出了太陽,天冬、蘇葉連忙姑娘的衣裳、草藥和書本拿出來翻曬。

    日頭十分給面子,一口氣從午間一直曬到了太陽快要下山。

    地面上漸漸有了些濕冷之氣,天冬就叫了小丫鬟們把曬在院中的東西都收回來。

    天冬正指揮著眾人做事,就聽見一連串腳步聲到了耳邊。

    她連忙回頭看去,竟然看到了公子。

    “公子回來了?!”

    秦慎遠(yuǎn)遠(yuǎn)地走過來,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

    “姑娘還沒下學(xué)?”

    天冬連忙道是,“姑娘近來總會(huì)晚一點(diǎn)才回家,但也不過一刻兩刻。”

    許是獵風(fēng)山房太過無趣,他不在家,沈?yàn)t也不來練功了,她才會(huì)在書院逗留吧。

    秦慎不禁暗想。

    但她還如常地上學(xué)下學(xué),和從前沒什么兩樣,這令秦慎稍稍安心了些,暗暗松了口氣。

    他又問了幾句姑娘近來都在做些什么,可有什么旁的人來過。

    “除了老爺,沒什么旁人了,老爺來也只是吃頓飯,瞧瞧姑娘就回去了�!�

    雖然父親會(huì)常來,秦慎略略有些奇怪,但除了吃飯也無旁的事,看起來又沒什么。

    秦慎暗暗思量,看不到她身邊的異常,心下漸漸安定。

    他不禁想到之前自己攆她離開時(shí)說的重話,他口氣極重,也不知道待不時(shí)她下了學(xué)回來,他要如何跟她解釋......

    木架子旁,小丫鬟正收著拿出來翻曬的她的書,多半是些草藥集、藥膳冊之類,秦慎看了兩眼,也發(fā)現(xiàn)了幾本厚薄不一的字帖。

    其中就有一本不厚甚至還有點(diǎn)薄,但約莫是被翻得多了,書頁略顯舊舊的,用了紙頁細(xì)細(xì)地包在了外面。

    風(fēng)一吹,木架子上的書冊都翻開了來,這本字帖也不例外。

    天冬見狀怕傷了書,連忙叫了小丫鬟們,要來都收起來。

    突然聽見公子低聲道了一句�!暗认�。”

    她看見公子拿起了其中一本字帖,手下很慢地翻了翻,然后神色不明地問了一句。

    “這本字帖是從何而來?”

    天冬瞧了一眼,“回公子的話,姑娘說,這本是書院的先生相贈(zèng)的�!�

    她道,“姑娘近來都在臨字,這本是姑娘最喜愛的,因而翻得都有些舊了�!�

    書院的先生......

    秦慎看著這本薄薄的字帖,這是魏云策的字。

    他抿了抿嘴。

    默默地又看了那字帖幾眼。

    魏云策的字是寫的不錯(cuò),可她一個(gè)小姑娘,怎么會(huì)臨魏云策的字?

    秦慎不由地就想到了自己從前上學(xué)堂的時(shí)候,那些一見到魏云策就臉紅的說不出話來的女學(xué)子們。

    若是那些姑娘也得到魏云策的字帖,一定也會(huì)這樣仔細(xì)地包起來,每日拿出來臨吧。

    秦慎心頭有種澀澀的感覺在彌散,就像是靴中進(jìn)了沙子,雖不至于怎樣,但時(shí)時(shí)刻刻硌著腳。

    他面無表情地將魏云策的字帖放了回去,轉(zhuǎn)頭問了一句。

    “姑娘還沒回來?”

    這話聽起來可就沒有方才那般有耐性了,天冬有點(diǎn)害怕,見小廝說沒有,不由又替秦恬解釋。

    “姑娘近來總會(huì)晚一兩刻鐘的,公子有什么事,要不奴婢......”

    話沒說完,就聽公子道。

    “無事�!�

    天冬鬧不清狀況了,卻見公子轉(zhuǎn)身就要離開了去。

    “不必說我來過�!�

    秦慎帶著人徑直離開了獵風(fēng)山房。

    從她這里看不出什么異樣,除了魏云策的事。

    若是想要弄明白他心里的懷疑,還是得找到父親秦貫忠。

    關(guān)于她,沒有人會(huì)比父親更了解。

    秦慎本來是想去衛(wèi)所,可算了算時(shí)間,猜測父親很有可能已經(jīng)從衛(wèi)所回了府。

    他快馬去了青州城。

    青州城仍是從前的磚瓦城墻,沒有戰(zhàn)事硝煙,尚算一片平和。

    他多時(shí)不在城中出現(xiàn),外面有了些他的傳聞,秦慎故意放慢了馬蹄步調(diào),緩步進(jìn)了城。

    不少兵將百姓都瞧見了他,秦慎走了沒有多遠(yuǎn),就在一家書肆門前遇到一人。

    那人也看見了他,連忙朝他招手。

    “今天總算出來了,前兩日我叫你出門你就不愿意,還得我去你府上才肯見面,天天在家中有什么意思?”陸賢昭真真假假的抱怨著。

    秦慎聞聲才稍稍緩了面目,曉得好友這是在幫他掩飾。

    這會(huì)就有不少百姓看向他們。

    他順著他的話下馬走上前去,“天氣涼爽,自然愿意出門�!�

    他走過去,到了陸賢昭身前,才聽見他壓低聲音道了一句。

    “怎么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冷著臉?誰又欠你的了?惹你不高興了?”

    陸賢昭上下打量秦慎,還道,“能讓神仙不高興也是個(gè)本事,誰呀?”

    他說著沒邊的話,秦慎低低清了一下嗓子,撇開話題。

    “怎么來書肆了?”

    “我一個(gè)文人不來書肆來哪兒?去花街柳巷,我爹還不得打死我?”

    陸賢昭抖著手里的一張紙,“你瞧,我爹非說我不用功,讓我多跟魏云策學(xué)著點(diǎn),非要我去找魏云策,聽這位會(huì)元的見解......呵!要不是我沒考,這會(huì)元是誰還說不定呢!”

    秦慎本要哼笑,但聽他提到魏云策,便沒了笑意。

    陸賢昭正翻著書肆里的書,“魏云策倒也配合我,還真給我薦了幾篇文章,我懶得看,但也得把面子功夫做足,不然又要被我爹念叨�!�

    他叫了秦慎,“你幫我看看魏云策給我列的這幾篇,都在哪些書里,我一口氣全賣了,就算完事了。”

    他將魏云策寫給他的文章的紙抖了出來,紙張抖動(dòng)之間,竟在空氣中飄出一陣淡淡的藥香。

    秦慎在藥香中頓了一頓。

    他目光不由地落在了那寫滿魏云策墨跡的紙上。

    陸賢昭也聞到了,他哼哼兩聲。

    “這廝倒有閑心,弄些花里花哨的墨來用,還在墨中加了草藥味,說實(shí)在的,還挺好聞的。我還問過他這墨從何而來。你猜他怎么說?”

    “怎么說?”秦慎嗓音很低。

    陸賢昭沒太留意,只是???“呵”了一聲。

    “他在炫耀,說是學(xué)生送他的。他是不是想說,他考中了會(huì)元就是先生了,我們還都是學(xué)生......”

    這話沒說完,陸賢昭就見秦慎神色有些不太對勁,突然就沉默了起來,怪怪的。

    “司謹(jǐn)你怎么了?司謹(jǐn)?”

    “沒事。”秦慎嗓音越來越低,甚至還有點(diǎn)不易察覺的啞。

    “我先回府了�!�

    “呃......”陸賢昭還沒說完,還想問他兩句在外打仗如何了,就見人已經(jīng)上馬離開了。

    他撓撓頭,看著那張魏云策用藥香墨寫滿字的紙,沒明白。

    天色漸暗,路上的行人急于回家,秦慎騎馬走了一段,就干脆下了馬來。

    下馬的時(shí)候,馬兒轉(zhuǎn)了一下身,險(xiǎn)些碰到一旁走路的小姑娘。

    但馬尾剛掃過去,那小姑娘就被身邊的青年一下子拉開了去。

    馬兒沒有碰到他們,但小姑娘卻撞進(jìn)了青年的臂彎里,兩人陡然相識,目光在川流的人潮里停滯下來,下一瞬一個(gè)低了頭,另一個(gè)轉(zhuǎn)了臉,卻都淺淺勾起了嘴角。

    兩人隨著人潮繼續(xù)向前走去,獨(dú)留秦慎還站在原地。

    他向兩人背影看去,那姑娘也身量中等偏矮,身姿纖瘦,而青年個(gè)頭高挑,氣質(zhì)溫潤,穿著一件道袍,手中那拿了本書。

    黃昏的視野里光線暗淡下來,偶有幾盞初上的華燈,讓人影越發(fā)迷幻起來。

    秦慎看向他們,身影不斷地與某些人重疊。

    不知怎么,他就想起了她自他營帳里,紅著眼睛跑走時(shí)的樣子。

    她眼睛是那樣的紅,卻繃著一張小臉沒有落淚,一扭頭就跑出了營帳,連珍珠耳墜落在地上都沒有察覺。

    秦慎捏了捏袖中的一只小荷包,那里藏著一只掉落的耳墜。

    ......

    他不知怎么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與他變來變?nèi)サ膽B(tài)度相比,魏云策也好,李維珍也罷,都讓她更自在也更喜樂吧。

    前面拿著書的青年似是給身邊的姑娘背了一段文章,又挑出兩句說了什么,那姑娘就捂著嘴笑了起來,他聽見那青年忽然停下腳步,道了一句。

    “若我來年能中,能不能上你家的門?”

    那姑娘的臉?biāo)⒌靡幌录t了,連帶著耳朵都紅彤彤的好似透光一般。

    年輕男子也有些不知所措了,“我、我,反正我一定能中,你......等著我�!�

    她這么說了,似熟透的櫻桃落地一般,那姑娘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用極輕的,秦慎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好,我等你高中。”

    沒有戰(zhàn)事,沒有危機(jī),沒有公主,也沒有含混不清的身世,只有一個(gè)等待高中的書生,和一個(gè)等著他的姑娘。

    他們是如此地相配......

    她一定,也很喜歡他吧。

    會(huì)反復(fù)臨摹他的字,會(huì)送她喜歡的墨給他,會(huì)在每日下學(xué)之后停留一會(huì)再回家......

    腦海中不斷閃過一些場景,秦慎說不清自己此刻是怎樣的感覺。

    他恍惚地轉(zhuǎn)了身去,信馬由韁地在人潮里時(shí)而順時(shí)而逆。

    傅溫焦急地跟在自家公子身后,見公子默然在人群中走著,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時(shí)候,也不知道要走去何處。

    他很想回到書肆前去問問陸公子,都跟他家公子說了什么,但回想陸賢昭好像也不太明了的樣子。

    那是怎么了?

    就在這時(shí),魏游手下的人突然找了過來。

    那人找了傅溫他們半晌,眼下看見急匆匆從人群里擠上了前。

    “有什么事嗎?是姑娘讓你來的?”傅溫問。

    那人說不是,“是魏將軍讓我來的!將軍方才去接姑娘,人沒接到!”

    他道,“姑娘不見了!”

    “什么?!”

    傅溫張口,還沒有出聲,忽見公子已一步走上了前來。

    “不見了?怎么會(huì)不見了?!”

    第79章

    不用管我

    鶴鳴書院建在山腰上,眼下要擴(kuò)建學(xué)堂學(xué)舍,便將靠近后山的圍墻暫時(shí)拆除。

    書院整個(gè)連上了后山,白日里都是請來的工匠來來往往,眼下到了黃昏時(shí)分,天光黯淡了下來,工匠們不便做事都下了山,學(xué)子們也都下了學(xué),書院里空曠下來,連通后山處只用籬笆暫時(shí)攔了一下,內(nèi)外都沒了人影。

    秦恬站在深坑之中,仰頭看著越來越暗的天光,聽見遠(yuǎn)處林中似有猛獸低吼聲縈繞,而在她一旁,是剛從更深處走出來的魏云策。

    “先生,有出路嗎?”

    秦恬跟一路隨著魏云策到了后山邊緣,他沒再提什么“避著他”的話,只是問及她近來如何,提及她臨字進(jìn)益很大的事情。

    他沒說什么旁的事,秦恬暗暗放心,便多隨他走了幾步。

    原本天色漸暗,他們是要回書院的,但童安聽到山泉聲,要去取水泡茶,不想這一去竟然沒有回來。

    他們往山泉附近尋找,可沒有找到人。

    天色漸暗,魏云策原本說要先送秦恬回去,再讓人去找童安,不想兩人走著走著,竟然掉進(jìn)了一處深坑。

    這坑極深,落下時(shí),秦恬只覺自己恐怕要摔斷了腿腳,但她卻被人向懷中拉了一把,她落在了那位魏先生身上,沒有受任何傷。

    而他們落下的這深坑,竟然是個(gè)年久失修的暗道,可惜這里并非是出口,因而全然沒有可以爬上去的石階。

    秦恬這么問,見魏先生嘆氣搖頭。

    “可能是從前某個(gè)寺廟的暗道,但這山上早已沒有寺廟了,這暗道也廢棄了去,我尋過去,被坍塌堆積的石土擋住了路。”

    那頭頂上這片天,是他們唯一的出口了。

    可童安不知去向,附近一點(diǎn)人聲都沒有,他們要怎么上去?

    秦恬想到來接她的魏游他們,心道家中還不知急成什么樣子,她皺起了眉頭,反復(fù)查看附近有沒有可以爬上去的地方。

    這時(shí),身后的青年突然道了一句。

    “這樣吧,此事本是我思慮不周了。你眼下就先踩了我的肩上去,莫要讓家中等急了�!�

    秦恬的焦急被這位先生一下看出來了。

    秦恬并沒有怨怪別人的意思,他向他看過去,男人仍舊跟她溫和的笑了笑。

    “好在這坑洞不算深,我想你應(yīng)該沒問題。”

    他身量高,秦恬借他肩頭上去,確實(shí)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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