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師已經(jīng)做法兩個時辰了,”徐羨騁道,“可天還是怪晴的,大師您這一遭可不靈啊。”
那人抬起頭,辯解道,“大人,并不是不靈,而是在下的法器靈力不夠……”
徐羨騁哼了一聲,“大師需要什么法器?”
那人道,“蓮真經(jīng)里頭道,若需求雨,需要童男童女的頭骨,澆水銀活剝,帶著頭皮做成缽盂……從前茹里大師便是如此,修得法力深厚……”
陳屆久居中原,從沒見過如此邪異之宗教,極其可怖,聽著便渾身發(fā)抖。
徐羨騁臉色如鍋底,好半日笑道,“這法器如此好使,大師,我看那童男女不過是愚鈍稚兒,有甚么靈氣可言?大師修為深厚,吃齋念經(jīng),福蔭深重,自然比那童男童女勝出許多,依我看,把大師做成碗具,來年用來求雨,祝我狄恰風(fēng)調(diào)雨順,豈不更妙?”
那神棍沒想到徐羨騁這么說,驚呼一聲,冷汗涔涔,腿抖如篩糠,“大人……小人胡說八道,大人饒命啊——”
徐羨騁冷哼道,“一群妖僧,找死——”他怒意深重,“我看你這宗都該滅,殘害貧民、童男童女,那么中意法器,我便把你們做成法器!”
那妖僧被拖了下去,哭嚎不止。
徐羨騁氣得不輕,“給我抄了他們的廟!”
他越發(fā)覺得晦氣,只覺得西域遍地是這種妖異教宗,表面勸人向善,實(shí)則坑害百姓,斂財(cái)無數(shù),決心將這些人鏟個底朝天。
徐羨騁起身,只覺得再待著便臟了自己,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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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孜特克望著銅鏡,鏡里的男人一掃先前胡子拉碴的憔悴模樣,臉上胡須被剃光,連凌厲的眉毛都被修得齊整,他皺著眉,思索著早上額吉恰對他說的話語。
早些時候,額吉恰瞅準(zhǔn)了空隙,溜進(jìn)了院子,兩人隔著紙窗,只有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談話。
“明后,徐羨騁請人辦喜事,外頭的樂喜人、親迎人都會進(jìn)府,到時候有人為你準(zhǔn)備衣裳,你便在那樂喜人中混出府。”
孜特克聽見喜事,只覺得心頭一緊,喉頭像是哽住了似的,什么話都說不出。
“待你出府,自有人引導(dǎo)你,到時候,有人給你盤纏,還有一鐵方壺,里頭——”那額吉恰道,“里頭是小姐和她孩兒的骨灰……”
孜特克渾身大震,好半日才回過神。
與極重留得全尸的漢人不同,羌人死后習(xí)慣用火焚燒尸體,額吉恰此番在羌妃靈柩做了手腳,是冒著殺頭的風(fēng)險(xiǎn),一切只為滿足瑪爾罕死前的心愿——她不愿葬去中原皇陵,只愿葬回故鄉(xiāng)。
“好……”孜特克明白額吉恰的意思,心中大慟。
“我不信手下,這事給別人去辦,我沒法說出口,也怕那人應(yīng)付,將盒子隨手扔了,小姐反而不得安寧……”額吉恰道,“我送你出城,便希望你去辦這事,待辦完這事,你便走罷,找個地方生活,別再回來了�!�
孜特克沒說話。
“徐羨騁欺下犯上,挾持小世子,我會在其身邊,若有一日,他對小世子有了謀逆之意,我會親手結(jié)果他�!�
孜特克沒說話,半晌道,“他不會對小世子怎么樣的,他不是這種人……”
額吉恰道,“你想想他給你紋的字,再說這話。孜特克,你還是走罷,別再惦念這里了,你知道他在外頭做的事么?你知道外頭是怎么說他的么?權(quán)勢熏人眼,徐羨騁怕是早就變了�!�
孜特克不知如何回答。
外頭的門發(fā)出吱嘎一聲。
孜特克被打斷了回憶,背后一片濕潤,驚
出一聲冷汗,他回過神,轉(zhuǎn)頭望去,發(fā)現(xiàn)是徐羨騁興沖沖地進(jìn)了房間。
徐羨騁這幾日很高興的模樣,本身就長得俊俏風(fēng)流,此時一雙桃花眼更是勾魂瀲滟,他望見孜特克一副新人打扮,歡喜不已,從后頭擁住了孜特克,看向前方的銅鏡。
“叔叔真好看�!毙炝w騁親了親孜特克的臉,用臉頰去蹭對方,他甜蜜地含住孜特克的耳垂,舔吻著那里,濡濕著孜特克的耳廓。
孜特克見對方這幅模樣,放在平時他早掙開對方了,現(xiàn)在他身穿紅色婚服,內(nèi)心深處不愿反抗,總覺得是有其中重要意義的。
——也許是因?yàn)樗蛩阋叩木壒�,孜特克想,也就這么點(diǎn)時間相處了,未來便再也不見了,思慮至此,孜特克心里一陣悶痛,他本以為自己恨極徐羨騁,絕不會回頭,這時候發(fā)現(xiàn),到了分別之日,心中仍有些不舍。
徐羨騁見他順從,心里更為快樂,只當(dāng)孜特克心里默認(rèn)了。
“叔叔……”徐羨騁為自己披上一旁的紅外衣,望向鏡子里的孜特克,只覺得二人均身著紅衣,打扮過的孜特克更是英俊逼人,猶如一對新人伉儷,心中騷動不已。
徐羨騁繞至椅前,扣住孜特克的膝窩,一手撫上年長男人的臀,手臂肌肉發(fā)力,將孜特克抱起,自己轉(zhuǎn)了個身,坐在那椅子上,讓孜特克環(huán)著自己的脖頸,騎坐在自己身上。
“叔叔……”徐羨騁滿足地喟嘆,“你今天真好,不拒絕我……”
“我和叔叔明日便拜天地了,”徐羨騁道,臉上有些羞赧,帶著些孩童般的天真和期盼,“真好,以后叔叔名正言順和我是一對了,我要讓大家都看看,還有那個陳屆,看誰再打讓你成親的主意�!�
孜特克低聲道,“……有主人和奴隸成親的事情么?”
徐羨騁一頓,“叔叔,那個字只是怕你拋下我走了,我吩咐過了,在這里沒人把你當(dāng)奴隸的。你是我的愛人,我心里都是你……”他把無恥之極的話說得十分坦然,引得孜特克心里陣陣陰涼。
徐羨騁癡迷地望著他,伸手去解孜特克的褻褲,摸孜特克的陽物。
孜特克想躲,卻見徐羨騁道,“叔叔——我們好久沒做了,今天我就摸一摸,明天……”他啄了孜特克的唇道,“明天洞房,我們再完整地做上一晚……我憋了好久……”
孜特克深吸一口氣,垂下眼,他的睫毛是粗硬的長,像把扇子一般,遮住了他的情緒。
徐羨騁將自己肉棒釋放了出來,和孜特克的握在一起,手細(xì)細(xì)地揉搓著。他解開孜特克的衣裳,卻又不讓對方脫下,他去扒年長男人結(jié)實(shí)豐滿的胸乳,叼住孜特克的乳環(huán),細(xì)細(xì)地研磨著那兒。
孜特克的呼吸窒了窒,躬起了背,終是沒反抗。
徐羨騁渾身熱起來,從鏡子里,他能看見孜特克隨著動作舒展的筋肉,線條健壯美麗,而肩胛骨處還紋著自己的名字,心中大快,他許久沒和孜特克做這事,硬生生地忍了許久,只恨今日不是那洞房花燭之夜,不能將孜特克按在那銅鏡前,酣暢淋漓地操上一場。
孜特克呼吸粗重起來,他今日很反常,徐羨騁只當(dāng)對方是因?yàn)槌捎H一事,默認(rèn)了他的動作,心中更為竊喜。
徐羨騁磨著孜特克的腿根,勃發(fā)的肉棒把那兒蹭得一片緋紅,好半日滿足地泄了出來。
他親著孜特克,恍惚間只覺得回到他們曾經(jīng)還好的時候,心中萬般歡喜,明日過后,他和孜特克便是名正言順的一對了,以今天孜特克的反應(yīng)來看,他這半個月的苦頭真是值得,他滿足地想,在孜特克心里,從前的矛盾定是可以跨過了。
徐羨騁又親那孜特克的胸乳、喉結(jié)、下巴、鼻尖、眼睛,最后回到嘴唇,舔吻了許久。
半晌徐羨騁滿足道,“叔叔,若我們成親的那一日早點(diǎn)到便好了。”
孜特克沒說話。
徐羨騁喜悅極了,半夜睡不著,穿衣出門,對著下人吩咐道,“找陳屆,把他給我挖起來�!�
過了半晌,陳屆睡眼惺忪地來了,“徐官人,”他痛苦道,“什么風(fēng)把你吹過來了?這天沒亮,明日你有喜事,不養(yǎng)精蓄銳,把我喊起來做什么?”
“我問你,”徐羨騁道,“狄恰城人家成親,為求夫妻和睦,舉案齊眉,去哪兒的菩薩比較靈驗(yàn)?”
陳屆無奈之極,“你前日才抓了一批道士,今日又去拜菩薩,怕是瘋了不成?”
徐羨騁不以為然,“我和各個教宗都無仇無怨,他們本是教人向善的,卻被那群妖僧惡道曲解了,我這是替他們清理門戶,可是積德呢。和尚道士、喇嘛薩滿不都是人,只要是人,手里沾了土地和錢財(cái),哪怕德行再高,也可能會變成鬼�!彼D了頓,“我做事行得端正,不怕鬼神,再說了,信則靈,不信則不靈,我是為了我和叔叔,只信這么一回�!�
陳屆見他胡說八道,也懶得勸,他還犯困呢,“你去吧,我不去了�!�
徐羨騁怒道,“你不教我,我都沒去過,怎么知道流程對不對?”
陳屆心頭暗罵死崽子,“好,我去,成了吧?”
徐羨騁這才高興起來,他們?nèi)ツ瞧兴_里頭,求了半日,得了個早生貴子的簽,徐羨騁氣得要命,“我說這菩薩不靈,孜特克一個男人,怎么給我生?”
把那道士嚇得不輕,生怕他又發(fā)瘋抓人進(jìn)大牢,徐羨騁又晃了幾次,晃出合心意的簽后才滿意地頷首給了香錢。
陳屆真是無話可說。
他們回的路上,天已經(jīng)蒙蒙亮,路上人多了起來。
徐羨騁騎馬行在路上,志得意滿,心情暢快。
路上人聲嘈雜起來,徐羨騁望向街角,見一衣衫襤褸的貧民舉著破盂望向他,徐羨騁以為是討錢的,今日他心情不錯,飛身下馬,他還欲問那人參不參軍,若是來軍隊(duì),不至于流落在外討飯。
然而那人抬起頭,趁著徐羨騁沒來得及反應(yīng),向他撲來,手持利刃,往徐羨騁胸口便是狠狠一刀。
徐羨騁悶哼一聲,他出手如電,握住那人的手,力道大極了,抬腿便是一腳,猛地踹向?qū)Ψ降男「梗侨松硇问萑�,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手上的匕首�?yīng)聲掉落。
侍衛(wèi)從后頭涌上,將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把那人拿下了,按著跪在地上。
“……你是為何而來?”徐羨騁從牙縫里逼出話來,他看不清自己的傷口,摸得一手血,心頭一緊。
這些日子多得是人要他的命,他每日都身穿著護(hù)甲,因此擋了一下,要害是避開了。
“你——”那叫花子道,“你對鬼神不敬,必有報(bào)應(yīng)——”
有人抽出刀,欲殺了那叫花子。
“——別動!”徐羨騁冷哼一聲道,他撐起身子,“你是為了那群神棍罷?”他冷笑一聲,“我問你,你身著破爛,又如此虔誠,必然是把錢財(cái)都獻(xiàn)給了那群神棍?”
“你知道從那群神棍住處,搜出多少財(cái)物糧食?有些糧食爛了有三年,幾年前饑荒,他們這些人囤著糧食,任憑爛在那里,也不拿出來�!�
“外頭信眾清瘦貧苦,而他們肥頭大耳,廟內(nèi)酒肉發(fā)臭。你們辛辛苦苦地供奉的,便是這一群吸血蟲豸。他們告訴你,你前世造孽,今世補(bǔ)償,我問你,這公平么?富人上輩子個個都是圣人么,若他們德行高尚,為何不來救人布施,反而變本加厲地壓榨窮人奴隸,讓如此多的人過得凄慘?我不明白,怎么今世如此多人被誆騙著,甘心被這些神棍吸血?”徐羨騁捂著傷處,深吸一口氣道,“我和你一般,也曾是賤民,我清楚他們的把戲�!彼吡艘宦�,傷口因?yàn)樗f話起伏大,疼著了,“但我不信這些,我不要這世間如此不公,我不恨你們的神明,只恨這些神棍蟲豸,和那群為富不仁的混賬�!彼浜咭宦暎寥プ旖堑难�,繼續(xù)道,“我不殺你,因你也是從小被蠱惑的,我要讓天下人看看,究竟是誰在哄騙百姓,讓他們甘心淪為二腳牛羊的!”
那叫花子往后退了兩步,從沒聽過這樣的話,顯然震撼之極。
陳屆連忙道,“把他帶下去,問是誰唆使他的�!�
徐羨騁捂住創(chuàng)口,由著陳屆掏出酒為他清洗創(chuàng)口。
陳屆看了一會兒,松了口氣,“皮肉傷,皮肉傷,不礙事�!�
徐羨騁痛得腦門大汗淋漓,“我得回去,今日我還有喜事要辦……”
陳屆覺得自己要瘋了,“徐大官人,我的天啊,你都這樣了!別整這些幺蛾子行不行,推后幾天罷�!�
徐羨騁搖頭,“我不……”他眼前發(fā)黑,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心中生疑,明明創(chuàng)口不大,怎么會這般不適。
徐羨騁撐著一口氣回了世子府。
“孜特克呢?”徐羨騁給自己套上了新郎服,臉色煞白,嘴唇青紫,創(chuàng)口已經(jīng)處理好了,只是他還是渾身不適,腦門發(fā)熱,眼前幻覺不斷——他意識到那刀口上可能淬了毒,但徐羨騁已經(jīng)無暇顧及這個了,他若是因此死了,也要做完這事,這樣,哪怕他去世,孜特克心里還會有他。
徐羨騁等不及繁瑣的儀式了,他讓人布置好廳堂,覺得自己堅(jiān)持不住那么久,先去把孜特克帶出房。
他走得快,仆人帶著一堆貴重飾物,放肆不得,小心翼翼地走著,很快被甩在后頭。
徐羨騁扶著墻走在前頭,于走廊上遇見了一個身影,肩寬腿長,酷似孜特克。
他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出聲喚道,“叔叔——你怎么在走廊上?怎么不在房里等我?”
那人轉(zhuǎn)身望了他一眼,徐羨騁凝神一看,果然是孜特克。
徐羨騁欲問些話,卻忍不住軟倒在地上,他定了神,望見孜特克打扮成喜樂人的模樣,“叔叔——你怎么穿成這樣了?”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孜特克這是要喬裝打扮逃走,心中大驚,渾身篩糠似地抖了起來,“叔叔——你在做什么,不是今日和我拜堂的么?”
孜特克停下腳步。
徐羨騁幾乎是哀求了,他神志不太清,“叔叔……不是說了不走么?我受傷了,身上好痛,你看看我的傷……”
孜特克沉默了一會兒,后頭有人催促。
徐羨騁留著眼淚,見孜特克向自己靠近,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對方的袖口,“叔叔……你不要嚇我……我胸口好痛啊……今日我們說好要成親的……”
孜特克拽開衣裳,看了看他的傷口,那傷口不大,徐羨騁套著厚重的喜服,渾身燙得嚇人,烏黑的發(fā)絲紛亂,臉上火燒一般。
孜特克從徐羨騁的五指中慢慢抽出手。
徐羨騁越發(fā)慌亂,眼淚直流,“叔叔……你要做什么?要去哪里?”可惜渾身沒有力氣,實(shí)在起不來。
“我走了。”孜特克道。
短短幾個字如驚雷一般。
徐羨騁愣住了,脖頸腦門青筋綻出,他不知自己是從哪里的力氣,暴起拉住了孜特克的褲腳,“叔叔——你怎么能這么對我——叔叔——我不要你走——”
孜特克垂下眼。
徐羨騁愣了一下,怒火中燒,“是那額吉恰對不對?”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說,依據(jù)在哪里,只是憑著一股直覺,“該死,我早該殺了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孜特克心中發(fā)涼,他想走,被徐羨騁抱住了腳,徐羨騁望著他,眼里都是絕望和悲哀,“叔叔,別走……”他見孜特克面無表情,看似堅(jiān)決了心,心中大慟,絕望和仇恨燒了起來,只想將那些拆散他和孜特克的人撕碎,他抖如篩糠,口不擇言道,“叔叔——我要剮了額吉��!”他發(fā)起瘋來,形容癲狂,面色凄厲如厲鬼,說起混話,“若你走了,我得不到你……我要他來替代!我會搜尋所有長得像你的人——孜特克,我要所有人為你付出代價,我要他們想起你我便做噩夢——”
孜特克心中哀戚,他抽出刀,狠心剮爛自己的褲腳,徐羨騁握住他的褲腳的力氣極大,一下子沒了憑仗,不由得跌落在地,滾了幾圈。
徐羨騁想去追孜特克,卻起不來身,渾身篩糠似的,手腳像是棉花做的,他趴在地上悲哀地流著淚,撕心裂肺地痛。他動彈不得,渾身像是灌滿了冰渣一般,涼意彌漫開來,心肝肺腑也像被凍得寸斷。
為什么……
為什么……要在這樣的日子里……離開他……
為什么要用最痛楚的手段讓他從美夢里醒來?
為什么……
徐羨騁望向窗檐,那兒貼著囍字,四處張燈結(jié)彩,一派喜氣盎然的模樣,過兩日便是除夕,尋常人家都即將團(tuán)聚,而他卻孤零零地被拉在這里。
孜特克不要他了,他最愛的男人,拋下自己頭也不回地走了,連一個眼神都不肯施舍。
徐羨騁心如死灰,頭暈?zāi)垦�,眼前也漸漸地看不清了,他艱難地喘著氣,闔上眼,眼淚直流,恨不得死在這個痛苦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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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孜特克坐在床邊,覆著徐羨騁的手,靜靜地望著他。
徐羨騁愣了好一會兒,萬般委屈涌上心頭,好半天說不出話,“叔叔……”他抽噎著,反手抓住孜特克的手,“叔叔……我以為你走了……我傷心死了……”
孜特克高聳的眉骨在眼臉上投射下陰影,英俊的臉上神情復(fù)雜,嘴唇緊抿。
“我不會走的,我舍不得你。”
徐羨騁聞言狂喜,渾身都因?yàn)檫@一話語顫栗起來,“叔叔……”他撲進(jìn)孜特克的懷里,“我受傷了,你看看,好疼……你摸摸……”他語氣帶著迷戀和喜悅。
孜特克由他牽著手,去摸徐羨騁的傷口,那傷口不深,卻呈現(xiàn)灰敗的紫,流出怪異的膿液。
“……我要死了么……”徐羨騁道,他想到孜特克留下來,自己卻中了毒,很可能和對方天人永別,這讓他渾身發(fā)起抖來,“我不……叔叔……你留下來……我怎么能這么就死了呢……”
孜特克望著他,英俊深邃的臉上神情復(fù)雜。
徐羨騁還欲說些什么,卻見孜特克的模樣像是罩了層紗一般,如同水中倒影,泛著漣漪模糊開來。
徐羨騁口中發(fā)出可怖的聲音,牙關(guān)打顫,他喚道,“孜特克——叔叔——”
徐羨騁猛地醒了,滿頭大汗,猛烈地喘著氣,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他望向自己身邊,發(fā)現(xiàn)那里空無一人。
徐羨騁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嘶啞極了,像是老鴉嘔啞,他喘著氣,咳嗽著,肋骨一抽一抽地痛,聽見外頭傳來響聲。
徐羨騁扭頭看去,發(fā)現(xiàn)是陳屆跨過門檻來了。
陳屆瞅見他醒了,還挺高興的,“醒了呀,你知道么?你睡了整整五日。”他哼哼了兩聲,“你知道那天多兇險(xiǎn)么?那刀上的毒,若是你身體不好,定是捱不過來——”他被徐羨騁嚇了一跳。
原本嘴唇煞白的虛弱男人詐尸一樣地坐起來,徐羨騁紅著眼,一把狠狠拽住陳屆的袖子,力道大得讓陳屆的整個胳膊都在抖,年輕的男人面目猙獰,語氣凄厲,“孜特克人呢?”
陳屆緊張起來,哼哼道,“……這,他,你自己不是知道么?你被撇在那小路凍了半夜,讓我們一陣好找�!贝麄冋业叫炝w騁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人死白著一張臉,死死地拽著一截破布,昏倒在地上。要不是穿得多,寒冬臘月的,被凍死了都沒地兒哭的。
徐羨騁想起那天晚上的遭遇,眼眶便不住地發(fā)紅,他全記起來了,自己被孜特克拋下,就在他以為自己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的時候……
徐羨騁喉嚨里發(fā)出嗚咽,“他去哪兒了?”他發(fā)起來瘋,語氣凄厲,“你們沒派人去找么?他——走不遠(yuǎn)的,快去找——”他喘著氣,猩紅著眼,“把額吉恰抓起來——”
“肯定去找了。但是,我說你抓額吉恰有什么用?”陳屆嘆口氣,“你怎么就確定是他搞的鬼,再說了,你之前說對剩下的世子余黨,要不計(jì)前嫌任用。把額吉恰又抓回去,讓人家覺得你是個反復(fù)無常的小人,好不容易又殺又哄地弄安穩(wěn)了,你還想惹事么?”他補(bǔ)充道,“再說了,若額吉恰知你叔叔方位的話,你殺了他,誰知道孜特克去哪兒了?”
徐羨騁赤著眼,陷在自己的情緒里,沒聽見似的,他靠在床沿,好半天才夢游一般流出眼淚,“他怎么能這么對我……他……怎么能挑那一天……”
陳屆瞅著徐羨騁這一副魂不守舍的怨婦模樣——可不是么,他想,穿著新服,昏倒在僻靜的角落,被另一個新人“逃了親”,不就是被拋棄的怨婦么?
徐羨騁發(fā)了好一會兒瘋,先是嘶聲力竭,否認(rèn)孜特克走了,之后變得惱恨起來,怨毒地發(fā)誓要把額吉恰抓起來折磨,逼他說出孜特克的下落,再就是開始流淚,不敢置信自己被孜特克拋下了,他做了什么讓孜特克這么狠心,居然對他做出這樣的事情……
陳屆嘆口氣,“你啊,人家不愿意和你好,自然是想和你生分了,”
徐羨騁惱恨地看著陳屆,目光像刀子一樣,好半日,才悶悶道,“不是的……他以前……很喜歡我的……”他帶著怨恨和傷心,眼淚流個不停,“他從前……不舍得這么對我的……”
陳屆見一個大男人這么傷心,不由得尷尬起來,摸了摸鼻子,“那是從前……哪有你這么和人過日子的,人家不愿意和你過,就強(qiáng)迫人家……”
徐羨騁道,“我沒有強(qiáng)迫他!”話說出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不由得落下委屈的淚來,“他……我知道……他心里是愿意的……”
陳屆氣笑了,“你聽聽自己說的這是什么話?”
“……他怎么辦……”徐羨騁流著眼淚,“他身上刺了字,外頭不知道他的情況,誰會看得起他?又怎么去討生活?”
陳屆都樂了,“你這人是不是腦袋不好,你既然都知道那你刺什么字?還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在那房里發(fā)瘋?”
徐羨騁搖著頭道,心里撕心裂肺地痛,“不是……那天我太生氣了……我以為他心里沒有我……字是……后面覺得刺上了他不能跑也挺好的……才……現(xiàn)在他走了……可怎么辦……他要吃苦頭的……”
陳屆聽得來氣,“說的什么狗屁……我給你清醒下。”他伸手給了徐羨騁的臉一下,力度不大,卻被徐羨騁憤怒地捏住了手腕,疼得陳屆齜牙咧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