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過了沒多久,他朝著身后的帷幔招了招手。
“夏刈,在清涼臺外埋伏的那群人可有招供?”
皇上在決定前往清涼臺之時,就派了夏刈暗中護衛(wèi),那群手拿武器的歹人就是他帶著暗衛(wèi)發(fā)現(xiàn)的。
“回皇上,那些人訓(xùn)練有素,一被捉拿,全部自盡。不過微臣根據(jù)蛛絲馬跡查到他們與佟佳氏一族有關(guān)。”
“只是礙著孝懿仁皇后的情面,沒有再深入查探�!�
夏刈幫皇上處理過不少陰私之事,知曉壽康宮的太后都比不過孝懿仁皇后在他心中的地位。
此事涉及佟佳氏一族,夏刈不敢自作主張。
“夏刈,皇陵那邊繼續(xù)派人盯著�!�
皇上邊吩咐,邊往外走。
佟佳氏那邊他自會處理,也是時候去見一見太后了。
皇上到了壽康宮外,先讓人稟報。
孫竹息親自將人帶到了正殿,往日里素凈的太后難得穿上了太后的朝服。
朝冠下露出的銀絲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已上了年紀(jì)。
皇上在她面無表情的注視中朗聲問安。
“兒臣給太后娘娘請安,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皇上日理萬機,可算想起了哀家這個老太婆。”
皇上沒理會上頭傳來的陰陽怪氣,徑自找了個椅子坐下。
“太后此言差矣,兒臣可時時刻刻記掛著您。無論是從前的永和宮,還是如今的壽康宮,門檻都差點兒被兒臣踩矮了。”
太后知道皇上還記恨著她曾經(jīng)的忽視,她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皇上口口聲聲說記掛著哀家,那為何會安排秀女入住永和宮?”
“淑貴妃是太后您看中選入宮中的,兒臣以為您想讓她入住永和宮。如今看來,倒是兒臣會錯了意�!�
皇上將孫竹息奉上的牛乳茶放在一旁。
“太后,兒臣瞧著您精神不錯,想必蒼蘭的醫(yī)術(shù)了得。”
“若是您宮里缺少補品,盡管同兒子說�!�
今日之后,他們母子的面子情可能再也維系不住了,皇上也不愿意與太后兜圈子。
“太后急召兒臣,可是有事吩咐?”
太后雙拳微握,溫聲開口。
“哀家聽說你舅舅出了大事?”
“太后娘娘的消息果然靈通,兒臣佩服�!�
“只是隆科多所作所為著實令人寒心,他義子都告到了朕面前。即便朕貴為天子,也無法徇私�!�
皇上將京中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情給太后說了一遍。
太后對這些消息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反而痛心疾首地自責(zé)。
“皇上,可他終究是你的舅舅,何必讓他帶著污名走?”
“太后,朕有一事不明。您深恨佟額娘搶走了朕,但為何又要替她的親弟弟說話?”
皇上疑惑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太后,執(zhí)拗地想要得到答案。
太后被兒子看得不自在,隨手端起了身旁的牛乳茶,淺淺地抿了一口。
“隆科多是先帝留給你的顧命大臣,為你登基立下了汗馬功勞。你怎能讓這樣忠心耿耿的老臣帶著污名入土?”
“太后,隆科多不顧人倫,強占義子之妻。兒臣還請您教教我,該如何替這樣的無恥之徒洗刷污名?”
皇上不給太后開口的機會,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盯著她。
“您老人家是不是想要朕效仿世祖,封他為皇父攝政王才甘心?”
太后驚得身子一歪,抖著手指向他。
“皇上,你......”
“太后,您午夜夢回之時可曾夢到過皇阿瑪?”
皇上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沉痛。
“皇阿瑪待您不薄,您不虧心嗎?”
皇上將埋在心底多年的事情說開,瞬間輕松了不少。
第288章
戾妃發(fā)高熱“胤禛,哀家對天發(fā)誓,從未做過對不起先帝之事�!�
太后站起來高聲解釋。
“哀家這些日子想明白了一件事。宜修那次生產(chǎn),產(chǎn)下的其實是一個血包。哀家認為是有人在陷害我們姑侄倆�!�
“皇上,宮中有居心叵測之人,你趕快派人去查,還哀家清白�!�
她用了打胎藥后,肚子確實有反應(yīng),血流不止。
蒼蘭給她調(diào)養(yǎng)了一段時間后,察覺其中有異。
只是那時候這個逆子一直不露面,將她圈禁在壽康宮,與外面完全斷了聯(lián)系。
隆科多的出事讓她看明白了皇上的狠心。
小十四還在皇陵里受苦,她一定要洗刷身上的冤屈。
“太后,您可還記得暢春園桃林里的假山?那里是朕幼時常去的地方�!�
“只不過無意中碰到一對糾纏在一起的男女后,朕再也沒踏足過那片地方�!�
“朕登基后,就將那片桃林夷為平地,改成了讓人踩踏的草地�!�
皇上平淡地說起藏在心里的過往。
站在上首的太后聞言,嚇得倒回了座位上。
緊接著他又聽到皇上說,“幸好兒臣與皇阿瑪長得有幾分相似,不然便無顏坐在龍椅上�!�
“您自來寵愛老十四,是不是他......”
皇上的話沒有說完,一個茶盞就迎面飛過來。
他身子一側(cè),些許的牛乳灑到了衣服上。
“太后,今日咱們母子倆何不敞開了聊聊?”
“朕還想知道,柔則她......”
宜修魔怔時喊出的話就像是心里的一根刺,皇上想知道柔則是不是太后要獻給皇阿瑪來固寵的?
“你個逆子,給哀家滾��!”
誰也不能往小十四身上潑臟水。
太后歇斯底里的吼道。
“哀家再也不想見到你�!�
“太后,朕也不想多說什么。您老人家就好生在壽康宮里頤養(yǎng)天年吧,朕不會虧待這宮里的任何一個人�!�
皇上說完,頭也不回的踏出了壽康宮。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宮外的冷空氣,仿佛要將心中多年的憋悶擠出去。
“蘇培盛,蒼蘭方才在正殿外偷聽,你派人處理一下。”
“皇上,奴才明白。”
蘇培盛恭敬的答道,他聽出了主子爺話語中的殺氣,便知曉蒼蘭這人不能留。
皇上靜靜的走在宮道上,一時間覺得寂寞無比。
他埋頭往前走,蘇培盛也不敢勸說,只得跟在后頭。
不知道走了多久,皇上再一抬頭,發(fā)現(xiàn)眼前是熟悉的景陽宮。
見主子爺?shù)囊暰落在宮墻上,機靈的蘇培盛小跑著前去敲門。
“皇上,奴才聽說六阿哥聰慧伶俐,已從景陽宮借了不少書籍,淑貴妃娘娘也跟著六阿哥一起學(xué)習(xí)呢�!�
“弘曕是個好的,淑貴妃也不錯�!�
“蘇培盛,你去找一下冊子,朕想看看他們母子倆都借走的是些什么書�!�
皇上知道蘇培盛說起六阿哥是想讓他心里好受些,就順勢給他找點事情做。
隨手翻了幾本書架上的古籍,皇上轉(zhuǎn)身走向了一個角落。
他熟練地打開小門,從一個小屜子里掏出火折子,給畫像里的宮裝女子上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佟額娘,兒臣往后不能來看您了�!�
太后當(dāng)年能入了先帝爺?shù)难�,完全是佟佳氏姐弟在其中謀劃的結(jié)果。
佟額娘需要一個孩子,沒有人比弟弟青梅竹馬的戀人更好掌控。
只可惜算無遺策的姐弟倆低估了皇阿瑪?shù)挠⒚�,并沒有將他記在佟額娘的名下。
不管佟佳氏姐弟與太后有著怎樣的糾葛,這一切都過去了。
皇上將掛在墻上的畫像燒成灰燼后,毫不留戀地出了小門。
“蘇培盛,命人將這個門封死吧�!�
一行人踏出景陽宮,天已經(jīng)黑透了。
饑腸轆轆的皇上這才想起他還沒有用晚膳,正想開口吩咐時,就瞧見幽暗的宮道上有個黑影正在快速的靠近。
守護在皇上身后的侍衛(wèi)立刻上前抽出了大刀。
“來人止步!”
剪秋見無法前行,跪在地上哭喊。
“皇上,嬪妾是景仁宮的剪秋,我家娘娘發(fā)了高熱,求皇上開恩,召太醫(yī)給娘娘看診�!�
一聽是景仁宮的人,皇上不滿地質(zhì)問。
“既然戾妃發(fā)了高熱,那為何不去請示華貴妃?”
“朕命她代掌鳳印,秋答應(yīng)可是沒有接到旨意?”
“回皇上,嬪妾......嬪妾不敢�!�
“皇上,您親自去景仁宮瞧瞧,就知道其中緣由了�!�
華貴妃狠毒,內(nèi)務(wù)府的那幫狗奴才在她的示意下苛待景仁宮所有的人。
尤其是金尊玉貴的娘娘竟然用的是粗瓷。
剪秋一得知皇上來了東六宮這邊,就知道給華貴妃添堵的機會來了。
皇上對廢后主仆的人品持懷疑態(tài)度,往后掃了一眼。
“蘇培盛,你可聽說了景仁宮的事情?”
蘇培盛斟酌地說。
“回皇上,奴才聽說景仁宮的杯盞碗碟消耗得比較快�!�
戾妃娘娘心里不舒坦,稍有不順就發(fā)脾氣。
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喝酒時吐槽過,底下的人最不想守的就是景仁宮的大門。
他得了人家的好處,肯定要替人分憂的。
主子最是節(jié)儉,見不得一點兒浪費,更何況景仁宮里的東西都是貢品,甚至還有些是前朝或者更早些的古物。
果然皇上聞言,大步往前走。
他在景仁宮的正殿里轉(zhuǎn)了一圈兒,心里就有了數(shù)。
“蘇培盛,往后景仁宮的一應(yīng)用具全部換成粗陶的。若是戾妃再不知收斂,粗陶的也別提供�!�
皇上后悔廢后之時,沒有讓內(nèi)務(wù)府將逾制的東西收回,以至于讓它們遭了毒手。
“皇上,臣妾給您倒了一杯水,這茶盞是姐姐留下的�!�
沙啞的聲音響起,正是不知道跑哪里去的廢后。
第289章
錯亂一提起喝水,皇上的心就懸了起來。
他警惕地盯著廢后手中的杯子,毫不猶豫地拒絕。
“朕可不敢喝戾妃的水!”
“剪秋,你不是說戾妃發(fā)了高熱,怎么她還有力氣出來?”
“回皇上,娘娘確實發(fā)了高熱。您若不信,可上手試試她額間的熱度�!�
娘娘確實有些發(fā)熱,但剪秋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盤,夸大了她的病情而已。
主子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嘴里不是念叨著大阿哥,就是念叨皇上。
剪秋想讓主子見皇上一面,說不定病情就會有好轉(zhuǎn)。
格格要強了一輩子,剪秋相信她也無法接受一個瘋瘋癲癲的自己。
“皇上,娘娘確實是病了。求您開恩,傳個太醫(yī)過來瞧瞧�!�
剪秋再次懇請,將頭磕得“砰砰”響。
端著茶盞的廢后對此視而不見,仍舊固執(zhí)地舉著茶杯,示意皇上喝水。
“王爺,您好久沒來看我和弘暉了。您先喝杯熱水,咱們?nèi)フ液霑煛!?br />
“咱們的弘暉可乖巧了,日日問阿瑪何時來瞧他�!�
頭發(fā)又白了不少廢后臉上浮起紅暈,嬌羞的看了一眼坐在榻上的男人。
她在剪秋驚恐的眼神中又朝前走了幾步,還端起了桌上的燭臺。
“王爺,咱們的弘暉怕黑,咱們拿著燭臺去找他�!�
“宜修!你還知道爺是誰不?”
察覺廢后異狀的皇上不可置信的問道。
“王爺,瞧您這話說得,我當(dāng)然知道您是誰。您是當(dāng)今皇上的第四子,我兒弘暉的阿瑪�!�
“只是王爺您的嗓門有些大,別嚇著咱們的弘暉了�!�
宜修說著,嫌棄的朝旁邊挪了幾步,嘴里嘀咕著。
“王爺,您瞧著富態(tài)了不少,也不曉得弘暉還認不認得出您?要不您以后早起多練練?”
她自以為很小聲,可卻根本沒有壓低聲音,蘇培盛和跪在地上的剪秋都聽得一清二楚。
蘇培盛惱恨守門侍衛(wèi)的不靠譜,竟然瞞報了這么重要的消息。
他瞧見主子臉色黑的可怕,小心翼翼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