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他大步上前抱著太后往寢宮里走，還不忘吩咐。
“蘇培盛，快讓張五味過來�！�
太后嘴里直冒血，皇上以為是他將人氣吐血的。
“皇上，太后娘娘的身子時好時壞，前幾日就開始咳血，她怕您擔(dān)心，不讓奴婢去請?zhí)t(yī)�！�
孫竹息紅著眼睛解釋。
娘娘今日的狀態(tài)格外的差，為了見皇上，特意讓她伺候梳洗。
“竹息，哀家無大礙，你先下去吧�！�
太后虛弱地吩咐。
“皇上，哀家的身子早就不如從前。我給小十四念經(jīng)時，恍惚間看到自己與他爭搶香火的場面�！�
“與已逝之人爭香火不是什么好兆頭�！�
“今早哀家一起身，就有了預(yù)感。我恐怕熬不過這一關(guān)了�！�
她干瘦的手緊緊的拽住皇上的衣服，苦笑的解釋。
“哀家就想著同你好好地吃頓飯。”
“哀家這一生最.....咳咳咳......”
皇上眼睛一熱，他頓了一下，給太后蓋上了錦被。
“太后，您別說晦氣的話。張五味醫(yī)術(shù)精湛，肯定能治好你的病。”
“哀家的身子早就到了強(qiáng)弩之末，你不用安慰我�！�
“只是哀家有心愿未了，還望皇上能夠應(yīng)承下來。”
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收回了心中泛起的波瀾。
太后果然還是他所認(rèn)識的那個人，竟然用自己的鳳體來算計他。
“您說吧，朕聽著。”
坐在床邊的皇上露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皇上，哀家若是沒有挺過去，勞煩你將小十四葬在哀家的身側(cè)�！�
只要皇朝不倒，她就能永受后人香火，跟在她身旁的小十四也會受益。
“太后，按照祖制，您百年之后是要進(jìn)入景陵陪伴先帝爺?shù)摹＠鲜囊粋�庶人何德何能有葬入帝陵的資格�！�
皇上想也沒想的拒絕。
太后所說之事簡直是荒唐。
史書上確實有葬在父母身旁的先例，但老十四死得著實荒唐，這樣的人不配進(jìn)入帝陵。
“太后，您對老十四的死因心知肚明，就不怕眼里不容沙子的先帝爺來找您麻煩？”
“老十四能入您的夢，先帝爺未必就......”
皇上的話還沒說完，太后又嘔了一大口血出來。
“哀家知道這個要求確實有些強(qiáng)人所難，那皇上你能不能答應(yīng)哀家將你弟弟安置在離哀家稍近之處？”
眼看著太后又要嘔血，皇上無奈地點了點頭。
“還有竹息照顧哀家多年，哀家不忍她晚年凄涼，你......”
“太后，朕明白你的意思，會安排好竹息姑姑的�！�
皇上輕輕地用帕子擦拭太后吐出來的血，他默默地將帶血的帕子收好。
“太后，朕曾聽太醫(yī)說過，說話費陽氣，您好生歇著�！�
“竹息姑姑，你好生照看太后，朕出去瞧瞧張五味怎么還沒來�！�
皇上怕太后又說出什么讓人難以接受的話，匆匆出了寢宮。
一走出寢宮，皇上的腳步顯得格外沉重。
凜冽的寒風(fēng)刮過，他卻毫無所覺。
太后接連嘔了好幾次血，這回可能是真的熬不過去了。
可她在這個時候心心念念的還是老十四的葬身之地，皇上實在是很難咽下心里的那口氣。
這時蘇培盛抱著大氅跟出來。
“皇上，外頭冷，要不您在正廳里等著吧�！�
皇上擺了擺手，焦急地問道。
“蘇培盛，張五味怎么還沒來？”
“回皇上，張?zhí)t(yī)應(yīng)該在路上了�！�
蘇培盛小心翼翼地回答，他深知此刻皇上復(fù)雜的心情。
太后她老人家傷皇上太深，但又對皇上有著生育之恩。
蘇培盛陪著皇上一起長大，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主子爺這一路走來有多不容易。
生母不喜，親弟弟處處與他作對，甚至還支持與皇上爭位的八王爺。
心疼主子的蘇培盛有那么一瞬間盼望著太后能跟隨十四王爺而去，省得她時不時來戳主子的心窩子。
“你快去催一催，務(wù)必讓他盡快趕過來�！�
皇上吩咐完后，一言不發(fā)的盯著太后的寢宮。
沒過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正在思考的皇上。
“微臣給皇上.....”
“張?zhí)t(yī)免禮，快隨朕進(jìn)去看看太后�！�
皇上說著，將一塊揉成一團(tuán)的帕子扔到張五味的手里。
“這是太后嘔血的帕子，你稍后檢查一下。”
太后有中風(fēng)之兆，但這嘔血確實來得太過突然。
張五味將帕子細(xì)心收好，他明白皇上的意思。
當(dāng)他瞧見太后臉上泛青，心里涌上了不好的預(yù)感。
張五味鼻翼微動，濃重的血腥味兒里好似夾雜了什么東西。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給太后診脈，其它的事情押后再處理。
他手搭在太后的脈搏上，細(xì)細(xì)感受。
脈象顯示太后她......
時刻盯著張五味的孫竹息沒有錯過他臉上的凝重之色。
她不顧皇上在場，急忙追問。
“張?zhí)t(yī)，太后娘娘怎么樣了？”
“皇上，太后的病情......”
張五味欲言又止，他不敢輕易說出那個不吉利的字眼。
“竹息姑姑，你留下照顧太后。張五味出來說話吧。”
皇上已從張五味的表情中解讀出什么。
“皇上，微臣無能，脈象顯示太后娘娘的五臟六腑遭到了重創(chuàng)，神仙難救。”
皇上張了張嘴，艱難地開口。
“太后她還有多少時日？”
“回皇上，不超過三日�！�
“微臣從太后娘娘的血中聞出了不一樣的東西，請容微臣探查一番，盡量減輕......”
“你快去忙吧�！�
皇上邁著沉重的步伐再次進(jìn)入寢宮，他朝著身后打了個手勢，蘇培盛恭敬的將孫竹息請了出去。
夜幕深沉，暈過去的太后恢復(fù)了氣色，她輕輕地捅了捅趴在床邊的皇上，眼神渙散的盯虛空。
“老四，你十四弟來接我了.......”
第319章
太后薨逝“小十四一向比你孝順，哀家就跟他走了！”
太后冷冷地說完這句話，便迫不及待地閉上了眼睛。
一直盯著太后的皇上眼睛一紅，上前一步將太后冰涼的手握住。
“太后，朕想知道，您到底有沒有將我放在心上過？”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太后的眼皮微動，但嘴唇卻沒有任何動靜。
皇上眼眸中的風(fēng)暴正在聚集，他輕柔地將太后的手塞入錦被中，然后轉(zhuǎn)身就走。
出了寢宮的皇上沒有瞧見，雙眼緊閉的太后眼角有淚水滑落。
當(dāng)年得知有孕后，她如同遭遇晴天霹靂。
腹中有了孩子就意味著她要舍去很多東西，太后曾經(jīng)動了流掉這個孩子的念頭，可佟貴妃派人盯著她的肚子，她根本沒尋到機(jī)會。
后來昔日的戀人隆科多也冒著風(fēng)險勸她留下這個孩子。
太后在無奈之中生下了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是她柔弱可欺的證明，每多存在一日，就提醒著她所經(jīng)歷的一切。
太后對這個孩子怎么能喜歡得起來。
幸好，她就要去見小十四了......
張五味在孫竹息凄厲的呼喊著撐開了太后的眼皮，然后搖了搖頭，悲痛的上報。
“皇上，太后娘娘去了�！�
“太后娘娘臉上還帶著笑，微臣猜測娘娘沒受多少苦�！�
屋里侍候的人跪了一圈，紛紛痛哭起來。
皇上也抹了一把眼睛，沉痛地吩咐。
“蘇培盛，派人去通知內(nèi)務(wù)府吧�！�
太后為了去見老十四，服下了藏著的毒藥。
當(dāng)從張五味口中得知此事，皇上的心如針扎一般的疼。
細(xì)密的疼痛傳遍全身，他到現(xiàn)在還沒緩過來。
皇上在壽康宮多待一會兒就難受上一分。
既然太后從沒將他放在心上過，那他也沒有必要守在這里讓太后死后都不得安寧。
太后薨逝的消息已傳了出去，走在幽暗的宮道里都能聽到壓抑的哭聲。
壽康宮侍候的人不愧是太后精心挑選出來的。
滿腹怒氣的皇上一回到養(yǎng)心殿，就朝著帷幔后面招了招手。
“壽康宮的刁奴背著太后在外作惡，你暗中派人全部抓起來，一一嚴(yán)審�！�
“太后臨終前還念著竹息姑姑，你......”
為了他子嗣的安危，壽康宮里的人一個都不能留。
烏雅氏掌管過的御膳房和內(nèi)務(wù)府都要再肅清一遍。
只是這事不能急，待太后下葬之后，他自會一一處理。
安陵容還迷糊著，就聽到寶鵲悲痛地說。
“主子，前頭傳來的消息，太后娘娘薨逝了�！�
“寶鵲，這是何時的事？”
她本以為太后還要纏綿病榻一段時日，沒想到連十五都沒熬過。
“據(jù)報信的小太監(jiān)說，太后娘娘于半個時辰前仙逝。”
“皇上.....算了，快侍候本宮起身�！�
太后薨逝乃是國喪，所有的后妃與阿哥公主都要到壽康宮嚎啕大哭，并燒“倒頭紙”，以示哀悼。
安陵容一邊梳洗，一邊低聲吩咐。
“寶鴿、寶鸝，弘曜和昭華還小，本宮怕他們頂不住外頭的寒風(fēng)，你二人就守在永壽宮里照顧小主子們�！�
為了不讓人說嘴，只能辛苦弘曕跟著她走一趟。
“國喪持續(xù)時間長，皇室子弟和大臣以及親眷會入宮哭靈。人一多，便很容易生亂�！�
“小林子去將武公公喊起來，國喪期間你倆就跟在六阿哥身邊�！�
至于她自己應(yīng)該不會碰到什么大事情。
安陵容牽著弘曕前往壽康宮前，還吩咐人將喜慶的紅色裝飾取下來。
“娘娘，是否需要換成素色的幡條以示哀悼�！�
從未接觸到這些的寶鴿輕聲詢問。
太后薨逝的消息一傳來，整個永壽宮都籠罩在一片悲傷之中。
她怕沒能做好，給主子拖了后腿。
安陵容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你跟著翊坤宮行事就成，守好永壽宮�！�
太后的后事只有禮部來處理，又不是皇上沒了，如何能將永壽宮布置的如同靈堂一樣。
再說皇上與太后這對母子早就撕破了臉，安陵容才不會在這個時候觸霉頭。
身著素衣的安陵容趕到壽康宮門時，已經(jīng)有人在哭嚎。
“太后啊，您怎么就這么走了呢？”
這一嗓子嚇得弘曕的瞌睡瞬間沒了，他緊緊地握著額娘的手。
安陵容俯身將人抱在懷里，輕輕拍著他的背。
“弘曕，別怕，額娘在呢�！�
“額娘，兒臣不怕�！�
只是弘曕緊緊摟住安陵容的脖子出賣了他。
方才的哭嚎聲明顯劈了叉，安陵容走近才發(fā)現(xiàn)，跪著哭喊的正是太極殿的烏拉那拉61素蘭。
族里的頂梁柱塌了，難怪蘭妃哭得這么不體面。
沒多久，華貴妃帶著人匆匆趕來，跪在了安陵容身旁。
她隨手從寬大的斗篷里掏出兩個墊子，塞到了安陵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