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渾身酸疼的弘歷嘗試動彈,卻發(fā)現(xiàn)右手和右腿竟然毫無知覺。
一股不祥的預(yù)感襲向心頭,他費力地用能活動的左手摸向雙腿間。
入手便是厚厚的一層紗布,這讓他心中如遭雷擊。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弘歷崩潰地喃喃自語,聲音中充滿了絕望。
第356章
不懷好意從眼眶里噴涌而出的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也吞噬掉了他所有的感知。
余鶯兒聽到帷幔里傳來壓抑的哭聲,停住了進(jìn)門的腳步。
她輕輕地將門關(guān)上,轉(zhuǎn)身低聲吩咐。
“我有些乏了,備水伺候洗漱吧�!�
余鶯兒在正殿磨蹭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才再次輕手輕腳的進(jìn)入了里間。
床榻上臉色潮紅的人已擰著眉入睡,只是時不時抽動的眉頭顯示他睡得不是很安穩(wěn)。
張?zhí)t(yī)熬煮的調(diào)養(yǎng)身子的參湯幾乎都進(jìn)了余鶯兒的肚子里,渾身疼痛又沒有力氣的四阿哥折騰了會兒自然扛不住。
本來余鶯兒是沒打算昧下四阿哥的參湯,可他從草廬抬回來的那天后半夜說的夢話泄露了對她的安排。
四阿哥根本沒打算將自己留在她身邊,為了不讓未來的福晉心里不痛快,準(zhǔn)備將她隨便配個年長的侍衛(wèi)。
宮女年滿二十五歲便可出宮自由婚配,但她們最好的年華都在宮里度過。
出去給人當(dāng)續(xù)弦算是其中一個很無奈的選擇。
余鶯兒曾經(jīng)聽園子里的嬤嬤說過,放出宮的宮女給人當(dāng)續(xù)弦沒幾個過得好的。
大多數(shù)宮女不僅貼了忙碌十來載存得安身立命的體己銀子,還要遭受夫家的嫌棄與磋磨。
極少數(shù)過得好的宮女那是宮里的主子得臉,夫家要仰仗宮女的主子過活,自然不敢輕視。
淑貴妃在她留在園子時給了個荷包,里面的大多數(shù)銀子都被余鶯兒用來梳妝打扮以吸引四阿哥的視線。
皇上口頭將她賜給四阿哥當(dāng)庶福晉,說白了還是給人當(dāng)奴婢。
只要四阿哥一個不高興,隨口就能把她打發(fā)掉。
即便是她腹中懷了四阿哥這輩子唯一的孩兒,余鶯兒也不敢賭四阿哥那幾乎不存在的心軟。
她在察覺四阿哥可能醒來時,故意找各種理由讓李玉去休息。
果然精神不濟(jì)的李玉如她所料地泄露了張?zhí)t(yī)讓他們隱瞞的事情。
余鶯兒怕四阿哥聽不見,又重復(fù)了一遍。
她神色復(fù)雜的看了一眼躺在錦被中的人,毫不猶豫的從案桌上的長條匣子里取出一根紫色的香,用帕子捂著鼻子在炭盆上點燃,穩(wěn)穩(wěn)的插在了放置著床榻邊的香爐里。
這安神香是張?zhí)t(yī)留下的,說若是四阿哥醒來后反應(yīng)過激,便點燃讓他再次入眠。
先用四阿哥身體上的缺陷攻心,再借用張?zhí)t(yī)留下的安神香讓他陷入沉睡,總比睜開眼發(fā)瘋來得好。
余鶯兒早就讓人在里間外頭的門邊放了一張貴妃榻,她躺在上面就能聽到屋里的動靜。
約莫三炷香后,眼神清明的她從貴妃榻上起身,在推開門前用手帕捂著鼻子。
安神香已燃盡,床上的人沒有一點動靜。
余鶯兒大著膽子將覆蓋在四阿哥身上的厚厚錦被掀開,讓他整個人暴露在空氣中。
隨后又將緊閉的窗戶打開了兩條不易察覺的小縫隙,寒風(fēng)爭先恐后地從中穿過,慢慢驅(qū)趕著里間的熱氣兒。
有了身子的余鶯兒怕冷,將里間的炭盆挪了一個放在正廳。
隔日天還未亮,余鶯兒又將一切恢復(fù)了原狀。
她摸了一下四阿哥的額頭,一臉著急地拍開了李玉的門。
“主子又發(fā)了高熱,你快去請?zhí)t(yī)過來瞧瞧�!�
炭盆里加了新炭,里間的熱氣兒一會兒就多了起來,也不容易露餡兒。
就這樣白日太醫(yī)過來給四阿哥看病,余鶯兒晚上趁機(jī)做一些小動作,弄得四阿哥反反復(fù)復(fù)的高熱,一直都沒在人前睜開過眼睛。
安陵容冷眼旁觀了余鶯兒折磨四阿哥好幾天后,將寶鵲召到身旁。
“今日本宮瞧見皇上朝著四阿哥平時跪著的地方看了好幾眼,你讓咱們的人不著痕跡的提醒余鶯兒幾句,別把四阿哥折騰沒了�!�
皇上將內(nèi)務(wù)府肅清一遍后,對宮廷的掌控力度大大提升。
再說他手上還有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血滴子”,只要他想深挖,就很容易查出余鶯兒在其中做了什么。
安陵容作為一個旁觀者來看,余鶯兒折騰人的手段并不高明,但一般人也想不到四阿哥的女人會這樣做。
若是她長久的這么折騰人,遲早有一天會被發(fā)現(xiàn)。
“奴婢盡快去辦。”
寶鵲將一盞蜜水遞到安陵容的手中,輕聲詢問。
“娘娘,果郡王派人送來的那些小玩意兒如何處理?”
“將箱籠搬進(jìn)來,本宮要檢查�!�
果郡王怕養(yǎng)病的朧月覺得無聊,就搜羅了一些京中小孩子喜歡的小玩意兒。
這不沾了朧月的光,永壽宮、翊坤宮和咸福宮的孩子們都有份兒。
箱籠是阿晉托草廬伺候的小太監(jiān)大張旗鼓送入后宮的,安陵容不好拒絕。
這類要送入孩子手中的小玩意兒自然需要她親自出手檢查。
安陵容在寶鵲走后細(xì)細(xì)地查看起箱籠里的東西,其中的三個巴掌大的小冊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與先帝爺時欽天監(jiān)五官正焦大人所畫的《百子團(tuán)圓圖》類似,栩栩如生地描繪了一年四季兒童的時令游戲:竹馬戲、放紙鳶、撲蝶、鞭陀螺、踢毽子、投壺、蕩秋千、打銅錢、蹴鞠和摸瞎魚等。
以安陵容刺繡多年的經(jīng)驗來看,這三個小冊子上的畫配色艷而不俗,很容易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
她對果郡王始終存著警惕,讓寶鴿請來了弘曕。
“這是你十七叔差人送過來的禮物,你也來瞧瞧�!�
安陵容有意鍛煉弘曕,就指著放在地上的箱籠讓他查看。
“額娘,兒臣這就去查看�!�
弘曕將帶有棱角易傷到人的小玩意兒放到一邊,最后將粗略看過的小冊子遞到安陵容面前。
“額娘,這三本顏色亮麗的小冊子有很大的問題,明顯是在引誘我們外出玩耍。”
“十七叔他不懷好意。”
這句話是他壓低聲音說的。
弘曕將小冊子揣在懷里,笑著解釋。
“額娘,兒臣不能白費了十七叔的一片心意,明日......”
第357章
華貴妃的誤會安陵容輕輕地拍了拍弘曕的肩膀,好奇地看著他,眼中充滿了關(guān)切。
“明日你準(zhǔn)備如何行事?”
“額娘,您明日就能知曉。請您放心,兒臣不會魯莽行事�!�
弘曕笑著保證。
“好,額娘信你。若是需要額娘幫忙,提前說一聲�!�
安陵容不放心地叮囑,又拉著他說了一會兒家常。
“弘曜不喜讀書又覺得習(xí)武苦,你可千萬別讓他瞧見這些小冊子。”
她自己瞧著冊子上秀美的風(fēng)景都有些懷念住在園子里的那段時日,更何況還是一直住在四四方方宮城里的弘曜。
宮里的夏日越來越熱,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帶著眾人去避暑?
安陵容算了一下太后陵墓建成以及下葬的時間,覺得今年的避暑估計又懸了。
“額娘,兒臣會貼身藏好,絕對不會讓弘曜瞧見�!�
弘曕覺得這個小冊子就是來引誘傻弟弟外出玩耍的。
不放心的他臨睡前還特意將伺候弘曜的小順子喊到跟前。
“皇阿嬤國喪期間人員混雜,惠嬪、四哥和朧月妹妹又接連出事,你看好八弟,別讓他落單�!�
“本阿哥知曉弘曜不是什么聽話的性子,你若勸不住他,盡快派人來通知我或昭華公主�!�
“奴才遵命�!�
小順子恭敬的應(yīng)下。
他被淑貴妃娘娘分配到八阿哥身邊有大半年了,慢慢地弄清楚了永壽宮中的形勢。
宮里由淑貴妃娘娘和六阿哥做主,昭華公主是個有主見的,他自己的主子不說也罷。
反正宮里的其它三位主子都能管住他,小順子聽命行事就成。
寧靜的黑夜過去,又迎來了晨曦。
弘曕一睜開眼睛,就拿著小棍子直奔西配殿。
“八弟,小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三鮮餡兒包子,快起來吃!”
“六哥,弟弟再睡一炷香就起來。”
弘曜咕噥兩聲后翻了個身,用錦被捂住了耳朵。
寶鴿姑姑同他說過,不用擔(dān)心起遲了,小廚房會一直給他留吃的。
弘曕又禮貌性地問了好幾遍,弘曜就是不動彈。
安陵容一出寢宮,掃到弘曜坐在桌上等早膳時,沒忍住揉了揉眼睛。
被正對著她的弘曜瞧了個正著,他撇了撇嘴不滿的喊道。
“額娘,您沒瞧錯,兒臣今日早起了�!�
昭華笑著補(bǔ)充。
“額娘,八弟昨日說這天氣漸暖,要早起練武呢�!�
弘曕在一旁點頭,證明此事屬實。
安陵容目睹弘曜的小胖臉直接垮下去,就沒管他們兄妹仨之間的官司。
她笑著將三個孩子都摸了一遍。
“一年之計在于春,一日之計在于晨,這春天的早晨確實該早起。等你們皇阿嬤的國喪辦完,額娘陪著你們早起�!�
那時候差不多要日日到后頭的翊坤宮請安,確實要早起。
不知內(nèi)情的弘曜想著有額娘相陪,對早起的怨念也沒那么大。
他用早膳時偷偷的掃了六哥好幾眼,聽說六哥過完生辰就會搬到阿哥所,他到那時應(yīng)該能過得松快些吧。
前往壽康宮的路上時,安陵容無意中發(fā)現(xiàn)弘曜難得的沒有牽著弘曕的手,一個人悶頭往前走。
她低頭湊在昭華的耳邊,輕聲詢問。
“那倆什么情況?怎么不牽手了?”
昭華緊緊摟住額娘的脖子,也學(xué)著她的樣子小聲的回復(fù)。
“六哥今早用棍子請八哥起身,他心里不痛快呢�!�
“額娘,您別管。八哥忘性大,睡一覺起來就不記得這事兒了�!�
昭華小大人似地嘆了一口氣,八哥這樣說不上好還是不好。
六哥私下多次叮囑,讓她多看著八哥,別惹亂子。
可敬妃娘娘卻說八哥心性豁達(dá),是個有福氣的人。
昭華雖聽不太懂,但卻知道額娘和六哥是為他們好。
他們幾人剛到慈寧門,果郡王正好從草廬里出來。
“允禮見過淑貴妃娘娘。”
“王爺不必多禮。”
抱著昭華的安陵容微微側(cè)了側(cè)身子。
安陵容不想和他有交集,歉意地解釋。
“弘曜方才進(jìn)了慈寧門,本宮先行一步。”
果郡王不適應(yīng)的摸了摸鼻子。
華貴妃的一顆心在皇兄身上,不待見他倒是情有可原。
這小門小戶出身的淑貴妃怎么好像在躲他?
難不成她沒瞧見昨日送到永壽宮的一箱籠小玩意兒?
從前他在外游歷時可是憑著這一招認(rèn)識了不少官夫人的。
“王爺,你堵在慈寧門干什么呢?可是又想請給太后哭靈的夫人們吃茶?”
華貴妃狐疑地盯著一臉若有所思的果郡王。
她都給皇上說果郡王想女人了,皇上怎么沒訓(xùn)斥他幾句。
這人一點兒都不知道收斂,簡直是恬不知恥。
“貴妃娘娘,您誤會了。微臣在想昨日送到后宮的新鮮玩意兒可合孩子們的心意?若是......”
“果郡王,本宮娘家可沒有適齡的姑娘,你別瞎打主意�!�
華貴妃將安樂抬起的頭按在懷里,急匆匆地越過了慈寧門。
還沒想明白華貴妃是什么意思的果郡王隔著老遠(yuǎn)都能聽到她防賊似的吩咐。
“頌芝,本宮和安樂無功不受祿,你待會兒將王爺送來的箱籠原封不動的退回�!�
吩咐完的華貴妃覺得還不保險,她趁著休息的間隙,低聲同安陵容嘀咕起果郡王的險惡用心。
“我哭靈的時候合計過,咱們幾人之中,就只有年家有待字閨中的姑娘�!�
“不行,我得和家里通通氣兒。果郡王要是敢在年府外頭露面,就放狗咬人。”
想要和她解釋是個誤會的安陵容咽下了即將出口的話。
“年姐姐,此法甚好�!�
這樣真性情的人代掌鳳印正合適,難怪皇上會選她。
反正安陵容是不相信果郡王閑著沒事兒會到年府附近打轉(zhuǎn)的。
這邊安陵容聽著華貴妃的細(xì)細(xì)安排,另一邊弘曕趁著弘曜打瞌睡時給昭華使了個眼色,他自己拉著弘暇出了門。
“七弟,六哥給你看個好東西。”
弘曕將小冊子塞到弘暇的手里,順手幫他翻開。
鮮艷的色彩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弘暇的視線,他雖然腦子反應(yīng)慢,但卻是能看明白上面的圖案。
弘暇看完一頁后就學(xué)著弘曕的樣子往后翻,雙眼放光地看完了只有九張紙的小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