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維托好奇,扒著門縫湊上去,只見書房里,霍楚沉陷在沙發(fā)上,靜靜地摁燃打火機,點燃一支香煙。
維托吃了一驚,他記得自家老板不愛抽煙。
然而湊近點,換個角度再看,他才發(fā)現(xiàn)霍楚沉并沒有抽煙。而是點燃一支香煙后將它夾在指尖,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它燒。
他摘下了手套,火光映出他骨節(jié)分明的指上那些觸目的傷。
他像是在端詳指尖的煙,又像是在看手上的傷。
最后直到那截亮光燒到手指,燙了手,他才回過神,將煙蒂拋了,用腳碾滅,接著又點燃一根。
維托看得莫名,卻覺得那樣的落寞、那樣的失意,隱約只有一個人可以帶給他。
可是這都過了一年多了,無論他們怎么找,荊夏都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沉寂的房間里響起手機震動的聲音,維托嚇得躲回門后,慌忙去摸自己的口袋。
然而他發(fā)現(xiàn)響的是霍楚沉的手機。
意識歸位,霍楚沉垂眸,目光落在手機上那一串陌生的號碼——9……
他想了想,突然意識到什么,立即摁開了通話鍵。
“喂?霍先生嗎?”
電話那頭響起男人驚魂未定的聲音,意大利語,帶著些微沙啞和哽咽。
“你、你說的那個亞洲女人,今天來找我了�!�
霍楚沉沒說話,只是突然感到胸中一悶,握住手機的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有消息了?”一開口,聲音冷漠強硬。
“嗯、嗯!”對面的人肯定,“果真是問角蝰的事,我按照您的吩咐沒有太快交代�!�
“見面地點和時間呢?”霍楚沉問,眸色晦暗不明。
“也是按照您的吩咐,”莫里頓了頓,“下周,舊日廣場,晚上八點�!�
長久的沉默,直到對面的人不安地喚了好幾聲“霍先生”,霍楚沉才應(yīng)了一聲。
一直杳無音訊的人突然出現(xiàn),換誰都會恍惚。好在霍楚沉很快回神,手指把玩著打火機,劃得呲啦輕響,語氣冷漠地追問到,“你還記得她有什么外貌特點嗎?”
對方想了一會兒,回到,“她右邊脖子上,好像有一顆朱砂痣�!�
心跳一滯,唇角微彎,霍楚沉伸手捏了捏脹痛的眉心,嘴角浮現(xiàn)一抹冰冷的笑意,“帶項鏈?”
“嗯!帶項鏈�!�
“嘟——”
電話掛斷,寂靜的房間里響起若有似無的忙音。
霍楚沉掐滅手里還沒燃完的煙,細(xì)煙輕聚,縈繞得像一個夢境。
他知道她聰明、心思多,也知道她沒那么容易被找到。
可是再聰明又怎樣?
貝斯說的沒錯,任何人一旦被拿捏住軟肋,栽跟頭只是遲早。
曾經(jīng)他的軟肋是她,所以她才可以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而現(xiàn)在,也該換他拿捏她的軟肋了。
“啪”的輕響,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霍楚沉回頭,看見維托有些尷尬地站在門口。
他知道他不會真的回去,也沒計較這些,起身離開的時候突然想起樓上空蕩的臥室,便隨口問到,“我看這里少了好些東西,是有人來處理過了嗎?”
維托臉色不怎么自然,吞吐半天才道:“貝斯之前派人來清理過,把沒用的東西都搬走了�!�
前面的人停下腳步,面色冷凝地回頭看他。
說是‘沒用’的東西,但在哈德遜,除了那個再也不會回來的人,沒有什么東西敢說是絕對沒用的。
維托背心一凜,立馬補充道:“如果老板覺得重要,我讓人搬回來�!�
“不用了,”霍楚沉打斷他,毫不在意道:“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扔了就扔了�!�
*
那不勒斯,羅密歐酒店。
夜幕低垂,緋色的晚霞退去斑斕的顏色,只剩一點暗紫色的尾巴,像莫奈筆下的睡蓮。
她看了眼身后緊閉的豪華套間房門,塞了一疊小費給侍者。
走出酒店,她在停車場里找到提前放在這里的摩托車,帶上頭盔往舊日廣場駛?cè)ァ?br />
繞過幾個擁擠逼仄的街道,摩托車停在廣場后面的一條暗巷。
霍楚沉坐在咖啡廳三樓的陽臺,目光落在街邊略有些焦躁的莫里身上。
“維托,”他摁開耳機,沉聲吩咐,“時間快到了,你那邊盯緊點�!�
“哦,”維托答應(yīng),一面又心里沒底地再次確認(rèn),“老板你確定等下行動是必須抓人,不計后果?”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極不耐煩的“嗯”,語氣陰冷得讓維托打了個哆嗦。
他懨懨地摁掉電話,看了看手里的槍,和身后臨時招徠的幾個意大利小弟。
雖然給了槍,還說了“死要見尸”,可維托覺得自己要是信了霍楚沉這男人的嘴,那才是真的活見鬼。
他有點沮喪,暗忖著等下要怎么才能不被荊夏揍得太慘,還能毫發(fā)無損地把人帶回去。
維托仰頭看天,忽然有點悲從中來的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樓梯道想起急促的腳步。
有人朝著他們的方向跑過來了!
維托屏住呼吸,把槍別到后腰,示意隨行的兩人注意隱蔽,側(cè)身躲到墻后。
等到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維托給對面的人使了個眼色。
一時間,兩人同時向來人撲去,堵住了她的后路。
維托緊隨其后堵在前面。
只見一個渾身黑衣的人,戴著厚厚的黑色摩托車頭盔,看見他的時候微微一怔,而后像反應(yīng)過來什么似的,轉(zhuǎn)身就往外逃。
維托當(dāng)然不可能讓她走掉。
他伸手一把扣住那人的肩,用力將人往后一拉。
那人踉蹌一步,好在反應(yīng)極快才沒有摔跤。她借著維托伸出去的手,矮身一避,扭頭就朝他毫無防備的肋骨攻去。
冷不防挨了一拳,維托痛得后退兩步。
而另外兩個意大利人已經(jīng)一左一右地?fù)淞松先ァ?br />
來人一愣,飛腿就是一腳,而后轉(zhuǎn)身從樓梯一躍而下。
維托管不了那么多,跟著跳了下去,剛好把她撲倒在地。
那人踹他一腳,爬起來又要跑。剛邁出兩步,又被維托抱住雙腿,死死摁回地上。
來人手肘往后猛擊,再次爬起。
另兩人見狀也撲上去,摁住她的頭就往墻上猛撞幾下。
維托被這波操作嚇得腿軟,想過去制止,卻被來人借力一個背摔,三人同時倒在地上。
“……”一時間,維托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打又打不過,還不能來硬的,這根本就是個不可能的任務(wù)。
一聲巨響打斷了維托的腹誹。
他看著兩個意大利小弟手里被砸到外翻的鋼管,只覺眼前發(fā)黑。
來人已經(jīng)被直接掄翻在地。
倒下去的時候頭磕到樓梯扶手,如果不是還帶著頭盔,估計腦袋能被當(dāng)場開瓢……
“住手�。。 �
維托拉住兩個掄棍還要再砸的人。
許是聽到這邊的打斗戛然,耳機里響起霍楚沉冷硬的聲線,“怎么了?”
“……”維托心里有點發(fā)虛,吞了好幾口唾沫才支吾到,“沒、沒有,人抓到了,就是……”
“就是什么?”霍楚沉語氣淡漠,隱隱有些不耐。
“就是……就是……”電話那邊,維托吞吞吐吐,過了半天才聽他叉著嗓子驚訝道:“這人不是荊夏!我們被耍了!”
同一時刻,也不知是不是幻覺,霍楚沉聽到街角一聲沉悶的引擎轟鳴。
他起身,扶著欄桿看出去。
只見華燈初上的舊城里,一抹黑色的身影翩躚而去。
“呵……”他輕哂,看來這一年多都找不到人,不是沒有原因的。
狡猾、陰險、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兒,當(dāng)初騙他的時候就這樣,現(xiàn)在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霍楚沉咬牙,放下手里的杯子對維托道:“把那人給我?guī)н^來。”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還有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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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珠的加更放這兒了,因為我覺得這兩章連起來看更好。
下次加更在珠
企鵝
第5章
第五十章
未婚妻
夜深而靜,汽車行駛在古老的石板路上,昏黃的路燈一盞盞晃過莫里的眼睛,直至再也看不見。
車突然在一片黝黑的曠野里停下了。
莫里被慣性甩得顛動,一頭撞上副駕靠坐。
“下車�!�
維托兇巴巴地命令,從駕駛位下來,徑直把莫里和那個黑衣男人從后座拽了出來。
莫里又哭又叫,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連帶惹得一旁的黑衣小哥都有些情緒失控。
“啪!”
一個巴掌落在莫里臉上,扇得他頭腦發(fā)暈,一時也忘了哭。
“冷靜了嗎?!”維托惡狠狠地問,讓兩人齊整地跪在車前。
車前燈大開,在漆黑的郊外晃得人眼前發(fā)白。
副駕上的人這才緩緩打開車門,走到車前往引擎蓋上一靠。
姿勢慵懶閑適,卻看得莫里心間發(fā)毛。他咽了咽口水,抬頭看到那人搭在車燈附近的黑色手套。
霍楚沉是兩個月以前找到他的。
他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角蝰劫走的那批軍火,最后陰錯陽差的竟然都算到了霍楚沉的頭上。
他雖然不在紐約混,但倒賣消息總會比旁人都知道的多一些。
所以當(dāng)霍楚沉提出可以不動他,且能給他提供保護的時候,莫里還恍惚了一下。
但前提就是,他得配合他們,找到一個亞洲女人。
可如今,煮熟的鴨子飛了,他這條小命……
“你!”
前面,維托已經(jīng)開始問話。
他先看向黑衣男人,瞪他道:“你今晚去那邊干什么?”
男人從懷里掏出兩張披薩券,欲哭無淚道:“我去送外賣啊!”
“送外賣你看見我跑什么?”
男人一愣,“你跟另外兩人突然跳出來,一看就是找茬的,我不跑,我等著挨打�。俊�
“……”維托無語,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那是誰讓你送的,你認(rèn)識她嗎?”
男人想了想,搖頭,“就是個亞洲女人,給了我五十歐,讓我把東西送去指定地點�!�
眼見問不出什么,維托又轉(zhuǎn)向莫里,“你!詳細(xì)說說在哪里遇見的她,什么情景,她都跟你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莫里連連點頭,絲毫不敢隱瞞,“我們是上周,在希爾頓酒店的大堂見的。她當(dāng)時主動過來勾引我,還唔!��!”
沒說完的話,被維托一巴掌給扇沒了。
莫里一臉不解地看向維托,只見他臉色蒼白,一副如坐針氈的樣子,不停給他使眼色道:“你是說,她來找你聊天�!�
“不是,是她勾引我�!�
維托:“……”
“她包里裝的全是情趣用品,還在我的酒杯旁邊放了張房卡。”
許是害怕再被打斷,莫里這次的回答一氣呵成,語速快到維托都來不及制止。
氣氛凝滯了幾秒。
維托背心微凜,忐忑地回頭瞄了一眼靠坐在引擎蓋上的霍楚沉。
男人容色淡然,絲毫不見波動,冷漠得如同一具雕像。
維托怔了怔,有些猜不透老板的心思了。
換做是一年前,他就算面上不顯,但總會有一些微表情、或者行為上的蛛絲馬跡出賣他的情緒。
而現(xiàn)在……
看老板的樣子,平靜到冷漠,似乎真的對荊夏已經(jīng)沒有很在意了。
“房間號記得嗎?”
身后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像一個得體的紳士。
“記得!”莫里趕緊點頭,在霍楚沉遞過來的手機上輸入一串?dāng)?shù)字。
他把手機遞給維托,輕聲交代了兩句,才又轉(zhuǎn)過來,看向莫里道:“所以你去她的房間了嗎?”
莫里點頭。
“嗯,”依然是淡漠的語氣,“然后呢?”
“然后?”莫里一愣,搞不懂這位大佬喜歡打聽這些花邊新聞,到底又是什么癖好。
他怔愣地看向霍楚沉,只見那雙黝黑的深眸定定地望向他,翻涌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許是迫于那樣的威壓,莫里覺得手心瞬間出了層汗。
他有些猶豫,但還是坦白道:“她把我電暈了,之后就拷問我關(guān)于角蝰的事……”
“沒其他了?”霍楚沉問,神色冷凝。
莫里哆哆嗦嗦,“沒、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