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結(jié)果沒想到她剛舉起槍,就見一個身影于夜色之中,向她直撲過來,嚇得荊夏趕緊收起了槍,以免走火。
“唔……”
隨著一聲悶哼,霍楚沉落地后熟練地在地上滾了幾圈,以減輕剛才助跑的沖擊力。
荊夏剛剛跟上去,還沒來得及問他有沒有受傷,就被霍楚沉一把抱進懷里,側(cè)身往屋頂?shù)乃浜竺嬉槐堋?br />
角蝰的人在這個時候沖上了對面的屋頂。
時間拿捏得剛剛好,再晚一秒,兩人都會被對方發(fā)現(xiàn)。
荊夏被霍楚沉牢牢抱住,溫?zé)岬拇笳妻糁念^,將人固在胸前。
一邊是對面幾個男人,用憤怒的意大利語爭執(zhí)叫罵,一邊是霍楚沉怦然有力的心跳。
濕熱的呼吸一陣一陣地鋪灑在她的發(fā)心,雖然險境依舊,荊夏卻從未覺得如此安心。
她偷偷伸手,環(huán)住了霍楚沉的腰。
那些人找了一會兒,像是終于放棄,悻悻地指了指下面,想是懷疑霍楚沉往樓下逃了。
對面終于不再有動靜,兩人都松了口氣。
然而也是在這個時候,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腳步。
荊夏回頭,看見兩個男人拿著電筒巡邏,看見他們的時候也吃了一驚。
雙方都在一瞬間就反應(yīng)了過來。
兩人拔槍要射。
而霍楚沉卻下意識地先護住了荊夏。
“砰!”
槍響在耳邊炸開,兩人身后的水箱被射出一個洞。
槍響和水流,足以吸引這附近的所有人。
對方一槍射偏,想再補一槍。
霍楚沉沒給他們機會。
反正已經(jīng)暴露位置,他也不再顧忌,兩槍連發(fā),干脆利落地解決掉了兩個持槍打手。
然而槍響過后,越來越多的腳步從遠(yuǎn)處傳來,像一群在夜里亂飛的黑蝴蝶。
兩人毫無疑問地,已經(jīng)落入了角蝰的包圍。
除非長出翅膀從這里飛走,否則無路可退。
荊夏重重地喘息,覺得自己渾身都在抖。
執(zhí)行任務(wù)這么久以來,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絕望。
因為這不僅意味著兩人死到臨頭,還意味著,就算他們能僥幸逃過一劫,她的身份也已經(jīng)暴露。
她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不可能再接近角蝰。
“拿著。”
思緒紛亂之際,荊夏的手里突然被遞來一個冷硬的東西。
她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霍楚沉剛才拿著的那把槍。
“聽我說,”他聲音沉靜,態(tài)度安然,“現(xiàn)在還有一個辦法,保住你,保住你的假身份�!�
荊夏不明白他在說什么,恍惚地抬頭,對上他那雙黑沉的雙眸。
霍楚沉牽過她的手,將槍口轉(zhuǎn)向自己。
“等下角蝰的人上來,你就對我開槍�!�
荊夏一怔,慌忙甩開霍楚沉緊握著她的手,難以置信地道:“你瘋了?!”
“聽好!”霍楚沉扶住她的頭,迫使她看向他自己,語氣強勢。
荊夏有一瞬間的晃神,只覺兩人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那個針鋒相對的雨夜。
“我不會有事的,”面前的男人看她,俯身攫住她的視線,“信我?”
這兩字似有魔咒。
半晌,荊夏看向霍楚沉,勉強點了點頭。
霍楚沉帶著她來到了屋頂?shù)倪吘墶?br />
夜里起了風(fēng),把身后的巨幅廣告畫吹得呼呼亂飛,像野獸的鼻息。
霍楚沉扯下領(lǐng)帶往手上纏了幾圈,然后伸手,抓住了建筑外墻上用于懸掛廣告畫的攬繩。
他打算從這里滑下去。
可是這棟樓有四層高,這么滑下去,稍微的一個閃失都會要了他的命。
荊夏舉著槍,有點下不了手。
身后的腳步越來越近。
霍楚沉收回目光,低聲提醒到,“開槍。”
那雙握著她的大掌緊了緊,然而荊夏只是怔怔地看他,沒有動。
“荊夏!”
霍楚沉手上用了點力,捏得她蹙眉哼了一聲。
腦子里空了一瞬,白光晃動,瑪塔、邁蘭……一張張臉在她眼前劃過。
荊夏突然有點害怕。
“荊夏!”
手電筒的光已經(jīng)晃到兩人腳下,沒有時間再猶豫了。
“砰!”
一聲巨響炸開。
霍楚沉替她叩下了板機。
子彈擊中他的側(cè)腰,鮮血瞬間染透了他身上那件白襯衫。
手上還殘留著震感,面前的男人突然一個后坐,直直從樓頂落了下去。
荊夏整個人都是恍惚的,風(fēng)聲、腳步聲、人聲,這一片嘈雜之中,她似乎聽到那一聲人體撞擊地面的悶響……
意識像一根被燒斷了的線,一瞬間全部回歸。
她來不及扔掉手里的槍,第一反應(yīng)是想去查看霍楚沉到底有沒有落地。
然而剛走幾步,又害怕地頓住了腳步。
“別管了,”角蝰的人拉住她,“我已經(jīng)讓他們?nèi)窍麓_認(rèn)了�!�
白衣男頓了頓,似乎是對今天這樣的意外感到抱歉,補充道:“今晚的事就先談到這里吧。合作的事沒問題,后面我們會通過原路徑跟你聯(lián)系,今晚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嗯,”荊夏點點頭,轉(zhuǎn)身鎮(zhèn)定地往回走。
四層樓,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去的。
只覺得每走一級臺階,腿都在抖。有幾次如果不是抓著扶手,她恐怕會直接摔下去。
路上還是一團亂糟糟的景象。
客人該跑的都跑了;姑娘們從窗戶伸出一個個腦袋,四處張望;角蝰的人還駕著槍,在路上四處游走清場。
荊夏特意走到霍楚沉跳下去的地方看了看,巨幅廣告被撕裂一口,地上零星可見幾滴被未干的雨暈開的血跡。
他應(yīng)該……沒事吧?
如果真的是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不可能只留下這么一點痕跡。
荊夏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安慰自己,腳步越來越快,走到街口,叫了輛出租車。
出租車被她指揮著,在城里大街小巷地串了好些地方,等到確認(rèn)沒人跟蹤之后,荊夏才讓它停在了一間不起眼的小公寓門口。
她一鼓作氣地跑上了三樓。
房門被打開,首先映入視線的,是地上那件被鮮血浸染的襯衫。
荊夏頭腦空白,腳步虛浮,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怔忡地往前走。
繞過玄關(guān),她被客廳里刺眼的光線逼得退了幾步。
沙發(fā)上,霍楚沉靠坐在那里,正由維托給他包扎。
旁邊的茶幾上同時放了幾盞臺燈,還有些一看就是消毒消炎的藥物。
瓷盤里面,一顆帶血的子彈躺在那里,殘留的血在白色盤底蜿蜒出一道道紋路,像唯美的水彩。
荊夏剛松下來的心仿佛被什么一捏,一抽一抽的,讓她一時被水霧迷了眼睛。
“說了我會沒事的,”霍楚沉笑著跟她打趣,“這種情況我遇過太多次了,根本不需要……”
“啪�。�!”
一個火辣辣的巴掌,扇得霍楚沉猝不及防,頭一歪,沒說完的話也斷在喉嚨里。
而一旁的維托更是被這樣的場面嚇得三魂丟了七魄,一時間連手里正在纏的紗布都拿不穩(wěn)了。
霍楚沉一怔,半天才伸手揉了揉被打得火辣辣的臉,緩緩轉(zhuǎn)頭看過來。
過于刺眼的燈光,把眼前女人的五官都照得模糊,但那雙眼里的晶亮卻騙不了人。
她咬著牙,像在極力強忍。
但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掉,根本不受她控制。
霍楚沉記得,曾經(jīng)他羨慕過邁蘭。
羨慕他能讓從不流淚的她失控,哭得不能自已。
那個時候他就想,要是有一天,她也能因為他流淚。哪怕只是短短的一息,他大概也會開心到天上去。
可真到了這一天,荊夏就在他面前,無聲、無措地流淚,霍楚沉就恨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看不了她哭。
為別人不行。
為他更不行。
她難過,他只會更難過。
于是霍楚沉無所謂地笑了笑,牽起荊夏的手,將唇貼了上去。
“對不起,讓你擔(dān)心了。”
他說:“以后不會了�!�
話音落,荊夏只覺心里一空,那塊一直被她用理智牢牢堵住的沙口,“呲啦”一聲被撕開一道巨口。
她以為瑪塔死后,再也不會有人觸動她的情緒。
可是現(xiàn)在,心里的酸澀瘋狂翻涌,根本壓不住。
眼淚決堤,荊夏終于放棄抵抗,撲進霍楚沉懷里,痛哭出聲。
是的,她害怕了。
她害怕他也會離開她,像他們所有人一樣。
那種感覺就像被推下懸崖,一整顆心都是懸浮的。
好在他接住了她。
可眼淚還是止不住,荊夏抽噎著抬頭,對上霍楚沉那雙黑沉幽深的眸子。
她張了張嘴,話沒出口,嘴唇就貼上了他灼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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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托:???(此處想歪1萬字……
第66章
第六十四章
惹火(H)
這一吻,完全是因為荊夏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的情緒找不到方式宣泄。
霍楚沉大概也沒想到她居然會這么喜怒無常,一個巴掌之后,接著就是投懷送抱。
荊夏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她當(dāng)即有點后悔,顧及維托還在旁邊,那個吻便只是淺嘗則止的一觸即離。
一只男人的大手突然扶住了她的背心,火熱的溫度透過衣衫傳過來,把她狠狠往他懷里摁。
荊夏這時才想起來,眼前這男人曾經(jīng)旁敲側(cè)擊地暗示過她,他已經(jīng)憋了一年有余�,F(xiàn)在經(jīng)她這么天上地下地一撩,能讓她走才怪了。
可是他明明還傷著,所以這真的是“色字頭上一把刀”,急色可以不要命了么?
荊夏掙扎了幾下,抬手捂住霍楚沉的嘴,小聲提醒道:“維托……
”
“砰!”
幾乎是同一時刻,荊夏聽到身后傳來大門猛合的聲音。房間里空空蕩蕩,只剩下她和霍楚沉兩人。
“……”荊夏突然開始?xì)J佩維托的職業(yè)素養(yǎng)。
等她回過神,抬頭,看見霍楚沉那雙黑亮的眸子,映著燈光星火斑斕,此時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其中泛起柔軟的笑意。
荊夏覺得他這樣的眼神有點玩味,又有點得意,像獵人正笑意盈盈地打量落進陷阱的小動物。
“別想些有的沒的,你還受著傷呢!”
荊夏沉著臉呵斥,拿起那團散在一邊還沒來得及捆好的紗布,低頭繼續(xù)給霍楚沉包扎。
霍楚沉不動,也不反駁,靠坐在沙發(fā)上,像個假人一樣乖乖配合。
荊夏全程都低著頭。
明亮的燈光落在男人結(jié)實的小腹,上面零星沾著未干的汗,在線條流暢的肌肉上泛著誘人的晶亮。
也許是為了方便她包扎,在荊夏俯身圈住他腰身交換紗布的時候,霍楚沉“極為配合”地向前挺了挺腰。
這樣一來,那個原本就很明顯的東西,就這樣蹭上荊夏俯下來的胸。
她有些惱怒,可是一抬頭,又對上霍楚沉那雙無辜且無知的眼睛。
也不知是酒精和消炎藥的作用,還是頭頂過于灼熱的呼吸,荊夏覺得心動過速、頭腦發(fā)暈,就連打結(jié)的手都在輕微地顫抖,試了三次才把繃帶給霍楚沉規(guī)整好。
“好了,”她輕聲叮囑,直起身要走。
然而剛一抬腳,霍楚沉故技重施,一手扯住她的手腕,一手撫上她的后心,將人往自己懷里一帶。
兩具身體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發(fā)出悶悶的響動。
荊夏被他這么一拽,一顆心都要飛出去。但是顧及著霍楚沉的傷,荊夏在他懷里根本不敢亂動,老實得像一只被擒住了后勃頸的貓兒。
男人用手托起她的下巴,迫她抬頭與自己對視。
有灼熱的光落在她的眉眼,是目光,而非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