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
孤影當(dāng)時跟他說的最后一句話,便是:“活下去,像個人一樣活下去,要富貴滔天,要兒孫滿堂。”
他這一輩子,一直在為這句話而活。
老爺子的臉上突然出現(xiàn)一絲笑意,像是諷刺。
“可是錯了,大錯特錯�!�
“哪里錯了?”
“桃在露井上,李樹在桃旁,蟲來嚙桃根,李樹代桃僵�!�
“他說李代桃僵,李代桃僵,如果人真的是他殺得,
他不會說李代桃僵,他絕不會覺得是替我受過,也不會特意讓你來提醒我,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他以為人是我殺的。”
被老爺子這么一說。
所有人也皆是愣在原地。
所以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這么多年,老爺子以為上官家的人是被趙無名滅門。
而趙無名以為是老爺子殺了上官家滿門,而自己心甘情愿的替他承受所有的報復(fù)和憎恨?
老爺子有些激動。
“這么多年,即便我知道他的消息,我也從未見他,我一直以為,他替我承受了一輩子的罵名,哪怕血月被消滅之后,他仍舊選擇逃亡一生,他明知道我如今權(quán)勢富貴皆有,卻不肯來依靠我,就是因為上官家是我們心里無法面對的業(yè)障�!�
老爺子又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竟不是這樣,竟不是這樣!”
老爺子的笑聲里面充滿了諷刺,逐漸變得悲痛和遺憾。
但是又像是心底落下一塊巨石,整個人又輕松,又失落。
輕松的是,原來他們都沒有做出罪孽滔天,無法原諒之事。
失落的是,他們以為都是對方做的。
薄海泉其實很早就知道上官家有遺孤。
并且展開報復(fù)。
他抬頭,視線不自覺的落在薄靳修的身上。
他的眸色復(fù)雜,像是透過薄靳修在看另外一個人。
那個孩子,應(yīng)該就是上官家的后人吧。
所以當(dāng)年,他才會那么反對他和薄婉華之間的感情。
可是最終,他的女兒,還是死于這段孽緣。
薄婉華死后,他燒了孤影留給他唯一的東西,那套圍棋。
他知道這是因果報應(yīng)。
他女兒的命在替他還債。
而這個債又是趙無名替自己背負(fù)的。
他不是鐵石心腸。
相反,從那樣的地方廝殺出來,他早已經(jīng)將孤影視作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
他們彼此都是。
可是最終,卻害死了自己的女兒。
且后輩也深受其害。
但是這個秘密,又永遠(yuǎn)不能暴露人前。
蕭清霖開口:“如果上官家的滅門跟您無關(guān),也跟辭憂的師父無關(guān),那上官家那么多人,是怎么一夜之間慘遭殺害的呢?”
老爺子搖頭:“五十年前的秘密,早已經(jīng)變成一粒塵埃埋在時代的洪流之中,要想再挖出來,談何容易�!�
蕭清霖看向姜辭憂:“若是能找到你師父就好了,或許他知道的更多一點,當(dāng)初他明明代替老爺子去執(zhí)行任務(wù),后來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他又覺得上官家滿門是老爺子滅口的,這里面,一定發(fā)生了什么?”
姜辭憂垂下眼瞼。
她的臉上也滿是失落。
她也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見到師父了。
上次見面還是在厲云霆的水牢之中。
后來,她還將一切全部都忘記了。
姜辭憂嘆了一口氣:“只可惜,現(xiàn)在根本不知道師父在哪里。”
老爺子卻突然開口:“他就在這里�!�
一句話再次讓所有人震驚不已。
“老爺子,您說什么?誰在這里?”
老爺子的聲音終于平靜下來:“”辭憂,你的師父就在這里,就住在湖心居,一年來,老宅里發(fā)生了很多怪事,廚房的食物總是莫名其妙的失竊,但是家里的監(jiān)控竟然找不到任何線索,我便猜到是他,我們并沒有見面,我讓人將他安排在湖心居,從此,他就在那里安了家,一直到現(xiàn)在,他也還在那里�!�
第535章
故友重逢薄靳修和姜辭憂也突然想起來。
就在昨天晚上。
管家還說要給湖心居送宵夜。
說那里住著老爺子的客人。
他們是萬萬沒想到,那里住著的,竟然是趙無名。
姜辭憂莫名的激動。
“我要去看師父�!�
十分鐘之后。
他們已經(jīng)在坐在去往湖心居的小船上。
湖心居奇跡上是一個人工島嶼。
人工湖的中央是一個小島。
并且跟外面也并沒有橋梁相連。
每次過去的時候,都在乘坐小船。
湖面上就有一個小船是專門給趙無名送飯的。
但是也并非天天要送飯。
因為趙無名這一年在湖新居也算是自給自足。
但是當(dāng)管家發(fā)現(xiàn),老宅里面又開始少飯少菜的時候。
就知道那個怪人又跑來偷菜了。
那個時候,管家就會很自覺地給他送些山珍美味。
但是管家奇怪的是。
明明沒有橋梁,他那邊也沒有往返的船。
他到底是怎么出來的。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湖心居。
姜辭憂是第一個從船上跳下去的。
她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師父。
湖心居的環(huán)境非常不錯。
布置上是一個幽靜的四合院。
四周原本是廢棄的荒地。
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一塊菜園。
菜園里面種植著各種瓜果蔬菜,井然有序,生機盎然。
乍一看還以為這里是個世外桃源。
姜辭憂走在最前面。
剛進(jìn)入四合院。
就看到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躺在院子里藤椅上曬太陽。
一把草帽隨意地遮在臉上。
他還翹著一個二郎腿。
旁邊有個老式收音機。
正播放著戲曲,唱的正是豫劇《小寡婦上墳》。
嗯,是師父喜歡的風(fēng)格。
姜辭憂更加確定,眼前的人就是師父。
姜辭憂海門進(jìn)門,就大聲喊了一聲:“師父!”
本來就悠閑聽曲,晃動著腳丫子的老人身體突然一僵。
下一秒,他就摘掉帽子。
身子猛的坐了起來。
看清楚來人是姜辭憂之后,他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小憂,害,我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我竟然看到了我的小徒兒。”
姜辭憂跑了過去。
一把就抱住了趙無名:“師父,是我,我終于找到你了。”
姜辭憂說著就哽咽起來。
“師父,你竟然還活著,你命真是比王八還硬。”
趙無名聽了不僅沒生氣。
反而笑的開懷:“我也苦惱啊,你說,我怎么還不死�!�
姜辭憂呸呸了兩聲:“師父,你一定會長命百歲,我還要給你養(yǎng)老送終呢。”
姜辭憂淚眼汪汪的。
她的心里是真的很高興。
薄靳修也發(fā)現(xiàn),姜辭憂在他的跟前就像個孩子一樣。
薄靳修上前,恭敬的自我介紹:“師父好,我是辭憂的丈夫,薄靳修�!�
趙無名抬頭,眸光落在薄靳修的臉上。
他的眸色似乎變了變。
但是很快就隱去了里面所有的情緒。
“好,長得不錯,是個帥哥,配得上我家小憂�!�
“師父,你看人怎么這么膚淺?”
"你難道不是看上這副皮囊?"
姜辭憂的臉?biāo)查g紅透。
這么多人呢。
姜辭憂咳了咳,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師父,我們今天前來,是要求證一件陳年舊事�!�
說到這里的時候,姜辭憂的臉色已經(jīng)不自覺的凝肅起來。
趙無名似乎也猜到了些什么。
只是他似乎并不愿意舊事重提。
“小憂,我已經(jīng)一把年紀(jì),是一只腳踏入棺材的人了,那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姜辭憂索性開門見山,不給趙無名逃避的機會。
“師父,上官家三十八口,根本就不是你殺的,是不是?”
趙無名聽到上官家的時候,臉色明顯變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會兒,轉(zhuǎn)身:“是我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這世間萬物因果已定,緣淺緣深,誰不是在替他人受過。”
姜辭憂又扔下一個重磅炸彈。
“師父,可是上官家的三十八口人亦非薄海泉所殺,你們倆都各自以為替對方背了孽債因果,難道從沒有想過,一切皆是命運的玩笑嗎?”
趙無名向來荒誕不羈的臉上瞬間嚴(yán)肅起來。
清亮的眸子也是瞬間變身。
“你說什么?”
姜辭憂看到師父不可思議的表情,也知道這其中一定是有誤會。
“兩年前,您讓我?guī)Ыo薄老爺子的血書,昨晚我才交給他,他看到之后大受震撼,說什么都錯了,后來我們追問之后,才知曉,這么多年,他一直以為您替他執(zhí)行了當(dāng)年的任務(wù),他以為是您殺了上官家三十幾口人�!�
趙無名的眼睛又黑又沉,像是被壓著一座巨山一樣。
“怎么會這樣?”
“師父,那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您說替他執(zhí)行任務(wù),您又以為是他殺了上官全家?”
趙無名重新坐上自己的搖椅之上。
只是再沒有了之前的逍遙之姿。
趙無名沒有回答姜辭憂的問題。
只是問道:“孤狼在哪里?”
“老爺子就在書房等您�!�
薄家書房之外。
趙無名其實并不是第一次踏足這個地方。
他知道薄海泉總算將自己困在這里。
這一年來,他其實來過許多次。
但是終究沒有去見他。
書房的門是開著的。
老爺子背身站立。
看著墻上的一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