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看起來真的不是要說廢話。
這幻境的成形來自于蜃妖的半身,如今也許是半身異變,而本體有所感知,要講信息告知。
司徒瑯眼神示意裴若松:你把它噤聲?咒解了,聽聽它要說什么。
“司徒姑娘,”裴若松瞇眼笑。
“可我不會解咒�!�
他的左手還單手抱穩(wěn)小榴,右手卻已經(jīng)大大方方放在司徒瑯面前。
“不如司徒姑娘教教我?”
司徒瑯微微抬頭,不言語。
裴若松安靜等?待著,期待像教施咒一樣教他解咒。
細雨蒙蒙,藍色發(fā)?帶在風中飄動,梔子花香就在面前。
而后司徒瑯伸手,
——啪得一聲?打到他手背。
這一拍的同時?,藍色術(shù)法擊出,解了蜃妖的噤聲?咒。
蜃妖咳嗽數(shù)聲?,而后汪的一下叫起來。
“有殺意�。 �
它罵罵咧咧,嗷著嗓子。
“這東西是本大爺?shù)囊徊糠�,但是本大爺察覺到,它居然想殺本大爺��!”
吵吵鬧鬧的話音剛落。
忽見整個幻境的空氣?凝固一瞬,綿綿細雨凝在空中,如萬根細針。
眾人視線瞬間?黑暗,而蒼茫之間?,鋪天蓋地的殺意涌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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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絲連綿,
如細長的針。
黑暗之中,瞧不見對面真身,只有殺意波動,
如無底漩渦。
“你們看吧!它居然敢殺本大爺!”蜃妖左右彈跳,十分不滿,
“要不是本大爺被?束縛著,早就反殺了!”
話雖如此,它的身子卻往木劍后躲了躲。
那雨絲滯空幾瞬,
居然真的如同針般往下?lián)魵ⅲ?br />
針尖銳利。
裴若松氣?定神閑,帶著小榴躲得很輕松。左手托抱小榴,右手臨空畫咒,光影浮現(xiàn),水墨環(huán)繞成巨大保護罩。
“把他喊醒�!�
司徒瑯卻出?聲。
“什么?”裴若松驚訝,
“這個時候嗎?”
司徒瑯點點頭:“對。讓他自己去對付�!�
蜃妖如今是小榴的劍靈,小榴自己坦誠過,很喜歡這柄小木劍,喜歡木劍配劍靈的搭配。這是他自己的武器,剩下的半只蜃妖,該讓他自己打,自己去收服。
這是他必不可少的修煉。
小榴揉揉眼睛,
醒來時就是這般景象,
雨絲如針,劍靈蜃妖往他身后躲。
“好吧,”小榴打個哈欠,
接受的很快,“剛剛夢見魚香肉絲呢�!�
得好好打,
不然就是雨香蜃絲。
裴若松將捆蜃妖的枷鎖放長并?隱形,既能控制,又不影響戰(zhàn)斗。
司徒瑯站在裴若松身側(cè),她雙手抱臂,氣?定神閑。
裴若松觀察下她的臉色,見她沒有異色,便將那保護罩未完全?撤走,仍泛著光亮,給目力尚未練到黑暗中視物的小榴照明。
蜃妖茫然:不是,你們真讓我自己打自己啊?
黑化妖的殺意仍在,躲藏在雨幕中。每一根纏繞的雨絲晶瑩剔透,卻照不見真身。
小榴已經(jīng)深吸一口氣?,站在林子中央,舉著小木劍,警惕四周。
他被?蜃妖幻境困過一次,見過三師叔以血畫咒殺蜃妖。
蜃妖驚疑:“你真的要拿我去打我嗎?”
小榴搖搖頭,他和蜃妖的交流已經(jīng)不用木板,心聲交流:“不是,不能光用劍。”
劍用來阻擋和補刀,但?是關(guān)鍵步驟得是咒法。
他開始苦想,三師叔當時用的到底是什么咒來著?
明明打完后回天一宗大家還復盤了,大家給他講解了咒術(shù)原理和繪制方?法。
先用火咒困住,然后是什么咒追殺好像?水咒?土咒?
他轉(zhuǎn)頭問蜃妖,目露思?索:“你還記得你是怎么被?我三師叔揍的嗎?”
蜃妖大怒:“你這個問題太不禮貌了!”
小榴立馬道歉:“對不起。”
他鞠一躬禮貌:“請問你被?揍的步驟是什么?”
蜃妖氣?鼓鼓的,小短爪子試圖抱臂,扭過頭發(fā)?脾氣?。一方?面覺得就這樣講出?自己的弱點太沒骨氣?,一方?面又發(fā)?愁要是不講出?來,小榴打不過黑化妖,它還是要被?揍。
裴若松隱形的鏈子不動聲色勒緊些。
蜃妖想通了:“風咒�!�
它甚至還補充,糾正了順序:“先風咒揍我,再是火咒燒我。”,盡在晉江文學城
回想起來可真痛呢,辛景那小子。
小榴一鼓作?氣?,從乾坤袋里取出?早已畫好的符咒,辨認出?一沓風咒一沓火咒。
辛景的咒術(shù)小課堂上說了,咒法也講究君臣佐使,有的咒并?非殺招,而是鋪墊,以咒法鋪陳條件,而后創(chuàng)造機會以另一條咒術(shù)擊殺。
小榴回想昨天新學的“風借火勢”,十分確定,一定是火咒為關(guān)鍵,風咒做個引子。
他拿出?一張風咒符咒,嘩啦啦作?響。
蜃妖質(zhì)疑:“你會風咒嗎?”
小榴平放符紙在地上,然后,小榴深吸一口氣?,朝符咒吹了一下。
蜃妖:?
等等,風咒是讓你借風不是讓你自己吹吧?!
辛景用起風咒時,一招風咒出?擊,八方?風刃絞殺。
小榴用風咒時,全?靠一張嘴吹。
四周寂靜無聲,唯有保護罩光斑閃爍。
那躲藏的半身似乎也在不安,留神小榴后招。
小榴也很茫然,他想法還存留在咒法理論上,這個風咒既然只是個引子,應該不是殺陣的關(guān)鍵吧?
他眨眨眼,手上還是報廢的風咒:“難道招風不是意思?一下的嗎?”
“當然不是��!”蜃妖跳腳,風火都是殺招,緊密相?連才?起效,“那黑化妖現(xiàn)在覺得你在挑釁它��!”
“那怎么辦?”
“跑啊!”
水杉旁邊,司徒瑯和裴若松二人并?肩站著,看著小榴御劍拽著蜃妖跑路,半道不忘打幾個火咒阻攔黑化妖。
跑得還頗有幾分頑強。
“月青公子,我們天一宗只出?最強�!�
司徒瑯突然出?聲,輕嘆口氣?
依譁
。
裴若松點點頭。
“可是小榴卻并?不曾一鳴驚人�!�
司徒瑯的目光有些憐憫,轉(zhuǎn)過來看他:“你說,這該怪誰呢?”
裴若松:?
她為什么看我?總不能怪我吧?
*
納蘭依舊在山頭待著,甚至到了知慕少艾的年歲。
土匪窩越做越大,就算有人死掉也很快有新人填補上去。納蘭始終是最強悍的戰(zhàn)力。
有人問獨眼梟,何日嫁出?納蘭。
獨眼梟扔下酒碗,大聲呵斥:“納蘭媃是我的女?兒,怎能潦草決定!”
另一方?面,納蘭感受到,獨眼梟對她的追求者都十分不滿。
養(yǎng)父厭惡她陷于情愛。
“納蘭媃啊,你還小,情l愛都是假的,當不得真。”獨眼梟揉著她的頭,“一定要知道,好好修煉,好好報答寨子才?是你該做的事情�!�
他無法容忍有人動搖他的刀刃。納蘭該是他最驕傲的打手,怎么能被?別人用情感控制。
納蘭遲疑點頭。
她敬愛養(yǎng)父,聽?養(yǎng)父的話。
可是她的心中,還是朦朦朧朧期待一種感情,一種與寨子的所有截然不同的感情。
那些說書人的故事里,一個家里,總是有個愛人的。
這個“愛人”來的很快。
那一陣子,匪窩下的風聲突然緊起來,都說外地來了人,在四方?找證據(jù),懸賞重金,要整理治安。
獨眼梟不以為意:“城里最大的官姓什么?姓燕!那燕家見我都要稱親家,給我面子的!”
納蘭抬頭,獨眼梟卻不再說話。
他翻看手中銀票,厚厚一沓扇著風,給納蘭派了個任務。
這次任務又帶回來一批人,困在籠子里。
納蘭這些年對此已經(jīng)習慣,認認真真切藥材,打粉,熬藥,記藥方?。
“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有人從籠子里伸手,揪了揪她的袖子。
納蘭回頭,那人生得白凈年輕,一身書卷氣?。
她給了一碗水,干凈的粗瓷碗,沒碰過毒藥的碗裝滿井水。
這并?非是她突然的仁慈。
她只是想起來那個私塾先生。,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驚悚發(fā)?現(xiàn),她記得死去的每一個人。
*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風咒了!”
小榴的木劍一個急剎,撞得蜃妖的頭更大。
小榴立刻轉(zhuǎn)身,他又抽出?一張風咒。
剛剛毀了一張沒關(guān)系,咱天一宗家大業(yè)大,符咒管夠。
“八方?……風來……助我……”小榴念得慢但?每個字都準,一張小臉嚴肅。
那風咒憑空而起,細雨早被?吹亂,連帶山中枯枝亂響。
八方?風刃突來,招出?的風刃遠不及辛景召出?來的兇狠鋒利,但?足夠用。
“東北方?向!”劍靈蜃妖感知半身。
東北處果?然有異響,黑風波動,枯枝嘩啦。
風刃牢籠聽?著小榴命令,迅速席卷過去,果?真困住一處黑暗,與其猙獰拉扯。
“火咒!”小榴用起火咒熟練多了,平時烤地薯沒少用。
火球砸過去,接連數(shù)個。
那黑化妖慘叫一聲,可畢竟狡猾強大,鉆了個風籠空子,仍是帶傷逃脫掉。
雨絲收起,黑暗消散�;镁骋廊焕^續(xù)。
小榴提著木劍,又蹦蹦跳跳回到司徒瑯身邊。
司徒瑯揉揉他的頭,倍感欣慰。小榴上次只知道哭,全?靠長輩來救,而今雖然贏得坎坷,但?已經(jīng)是醒目進步。
*
幻境在白光清明中繼續(xù),他們能瞧見納蘭之前人生的另一個關(guān)鍵人物。
“納蘭小姐,你長得好看,不像壞人,你為什么在匪窩呢?”年輕人面色和善,語氣?疑惑。
納蘭不高興,揍了他一拳:“說什么呢,這是我的家�!�
年輕人姓何,他用樹枝在地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何唯善。
納蘭點點頭,她用指尖在藥渣上寫字,又多學會了幾個字。
“納蘭小姐,這里是匪窩,你怎么會當成家?”
“你說什么呢?”納蘭生氣?,“我的父親,我的朋友都在這里�!�
何唯善頓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