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就在客棧隔壁一條街。
“怎么沒看?到這附近有喜事?”
司徒瑯狐疑。她的觀察力極佳,這幾日看?似悠閑,但耳聰目明,不曾放過城鎮(zhèn)任何信息。
況且是客棧附近,這條街沒有人家掛過紅燈籠,也沒有白燈籠,怎么晚上這嗩吶聲就突然?起來了?
客棧老板還沒睡,抱著心愛的白孔雀伸長脖子。
裴若松和老板問話:“這是誰家有事?怎么白日都?沒有風(fēng)聲?”
老板回頭,哦,是常住的小情侶啊。
他拍拍孔雀,打個哈欠:“嗐,還是盧家,不過是盧家分?出來的小兒?子�!�
他三言兩句講完。
盧家小兒?子苦學(xué)多年,就是不中?,一直不中?舉。他倒是有耐心,一年又一年,反復(fù)學(xué),冬也讀書夏也讀書,考上就是他最大的歡喜。
盧家小兒?子的妻子是外地?人,當初也是為?了娶妻,所以跟盧家本家鬧翻的。
可是好不容易盧少爺高中?,那小媳婦卻?不見了。
有人說是耐不住壓力跑了,娘家遠在千里外,有人說是遭遇意外上吊了,尸身卻?不見。
還有人說,那盧家媳婦兒?本來就是個妖孽,一直壓著盧少爺高中?的運氣,而今她死了,盧少爺才能高中?。
盧少爺一往情深,不管蜚短流長,只覺傷心欲絕。所以雖然?高中?,卻?不愿大張旗鼓。
只在今天晚上才答應(yīng)街坊吹一曲嗩吶祝賀,收拾行李搬家去?別處上任。,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做生意人最講究一個吉利,老板可能是覺得反常,說完也不打算去?看?,抱著孔雀回去?睡覺。
霧氣隱隱約約襲來,在晴日里詭異。
司徒瑯與?裴若松對望一眼,顯然?,今日的妖送上門了。
*
裴若松牽著司徒瑯的手?,瞬影就到了隔壁外街。
用了隱身,埋伏在屋頂上觀看?。
盧家小兒?子個子不高,騎在馬上,禮數(shù)周全,朝來送行的街坊答謝。
他在笑著,客客氣氣,眉宇中?卻?有惆悵。
好不容易高中?,媳婦卻?跑了,心中?感情實在復(fù)雜。
盧家小兒?子是個讀書人,說話斯斯文?文?:“諸位就送
弋?
到這吧,盧某告辭�!�
卻?突然?又啼哭之聲傳來,街角奔出一個哭嚎的婦人。
“盧郎,你?忘了奴家嗎?”
盧郎一愣,然?后立刻下馬。
“娘子,我就知道你?沒離開我!”
圓月下,屋頂上,晚風(fēng)吹得藍色發(fā)帶飄揚,啪嗒啪嗒拍到裴若松的臉。裴若松沒忍住,把她的發(fā)帶用手?抓住。
司徒瑯只朝街面看?一眼,就看?透了。
司徒瑯按下裴若松整理他發(fā)絲的手?,下巴一抬,聲音比冷風(fēng)還冷靜。
“假的,死的,你?用術(shù)法�!�
裴若松打個響指,整條街已?經(jīng)被提前封印好,此刻術(shù)法亮起。
那身材曼妙的婦人仍在哭哭啼啼:“盧郎,你?要把我安置在哪呢?我瞧著盧家老宅就很好……”
話音未落,她突然?抬頭,惡狠狠瞅向?屋頂。
恰在此刻,裴若松食指青光一閃,咒術(shù)打入竊臉妖胸膛。
那女子面色一變,面色猙獰一瞬,毫無氣息摔下。
滿街針對竊臉妖死穴的封印術(shù)法沒有用。
狡兔三窟,那竊臉妖又占了別的身體,逃遁離開。
“不是真身�!迸崛羲膳呐纳砩�,“走吧�!�
嗩吶停下,只剩下盧少爺在哭,為?什么夫人又離開了他。
可那本來就是個假人。
*
午夜。
司徒瑯拿著那本縣志,她在細想最近發(fā)生的這兩件事情。
陰晴圓缺,悲歡離合。
她微微皺眉,腦海中?快速梳理線索。
第一次出事時是陰天,盧老爺子去?世,算是悲。
而今天,天晴,圓月。晴天和圓月聚一起。
事件中?,盧少爺高中?,又失去?妻子。歡喜和離別一起。
司徒瑯悟到,悲歡離合對應(yīng)陰晴圓缺。
同時,陰晴圓缺,就是指妖邪會出來的瞬間。
而悲歡離合,則是妖邪會出現(xiàn)的事件。
那邊,裴若松剛剛洗好頭發(fā),進房間,在拿毛巾慢慢擦。
他還是習(xí)慣洗后頭發(fā)后不用咒法,只等自然?擦干。
他們已?經(jīng)同一間房挺久了,裴若松打地?鋪。不過兩個人其實都?不用睡覺,打完坐就精神充沛。
“你?過來,我?guī)湍?擦�!�
司徒瑯覺得他效率沒有自己快。
裴若松愣一下,耳畔瞬間紅起,還是遞過毛巾。
司徒坐在床邊,搬個小板凳,讓他坐在矮凳上,而后拿著毛巾認真擦。
發(fā)絲黑亮,干時齊整落到腰間,而今帶著水,一縷一縷交錯。
司徒瑯一邊給他擦頭發(fā),一邊跟他說自己分?析的線索,以及推論。
“那么下一次,竊臉妖出現(xiàn)的時間就是‘缺’,事件,就是‘合’�!�
范圍一下縮小,有了提防的時間,兩個人心中?都?舒了一口氣。
擦頭發(fā)的動作卻?突然?停了一下,似乎有一縷被輕微捉緊。
“司徒……”
裴若松轉(zhuǎn)頭,卻?差點和她的鼻梁擦過。
藍綾飄動,碰到他皮膚上,好似帶著溫度。
“好香。”
還是冷冷淡淡的語調(diào),偏偏又是惹人心跳加速的話。
裴若松的耳朵徹底紅透了。
司徒瑯又坐直,若無其事,好像剛剛說話人不是她,毛巾換個面,繼續(xù)擦著頭發(fā)。
裴若松坐在凳子上,看?著側(cè)面鏡子里的倒影。
他有一瞬間覺得,這藍綾遮得好,不然?的話,只要她視線落到他身上的時候,她目光所及之處,都?會帶起敏感的熱度。
裴若松試圖多找點話題,驅(qū)散掉他自己耳尖的燙。
“司徒姑娘,我們遇見的好快�!�
司徒瑯把毛巾按緊,應(yīng)了一聲。
確實離開不久,當日裴若松還在用蕭公子身份告別,她遞給他離別酒的場面還在眼前。
她開玩笑:“因為?你?那盞離別酒沒喝,所以我們遇見的快�!�
裴若松想起離開時,小榴那聲娘親,驚掉了他的杯盞。
他想,那酒我是不敢喝了。
裴若松至今沒有當面問過司徒瑯關(guān)于小榴身世的一切。
他不擔(dān)心小榴不接受他。
他只怕她有心上人。
司徒瑯用毛巾裹著,在他頭發(fā)上扯了一下,又放輕了力度。
裴若松望著鏡子里的司徒瑯。
先不管小榴他爹是誰了。他樂觀地?想,都?不重要。
司徒瑯說了可以追她,那自己還是有希望的。
他安慰自己,也許小榴他爹早就已?經(jīng)沒了呢。
45榴花
又?是一月無事。
那竊臉妖連續(xù)占領(lǐng)凡人身體,
在秘境中穿梭自如,不似一般妖邪。不在特定時刻下,不好?捕捉到。
司徒瑯根據(jù)“陰晴圓缺,
悲歡離合”八字,確定下一次竊臉妖作亂時間是“缺”,
月缺之?時。
可這范圍就大了。只要不是月圓之?夜,那竊臉妖都可?能卷土重來。
事件是“合”,范圍更大。破鏡重圓算合,
皆大歡喜算合,
苦盡甘來算合,只要?結(jié)局美滿,凡間喜事好像都能概括成“合”。
裴若松從早到晚盯著城鎮(zhèn),各家大大小小事情都記上?,城里的?包打聽都沒有他敬業(yè)。
為了防止竊臉妖異動,
任何喜事他都去探查。某家結(jié)婚他去盯著,壽星過壽他去看看,喬遷之?喜他去喝杯酒。
甚至發(fā)揮青族御獸特長,聽出三條街外的?狼狗說它童年玩伴小母貓要?回來了,高興搖了一下?午尾巴。
他琢磨這也算一種“合”,問?司徒瑯要?不要?一起去看。
被?司徒瑯翻頁書法名?貼,反問?:我看起來很閑嗎?
他自己跑去看。除了被?貓狗圍著轉(zhuǎn)外,
一無所獲,
還被?司徒瑯嫌棄地摘掉了他衣襟上?沾的?貓毛。
數(shù)日下?來,裴若松覺得?自己身上?都沾滿了爆竹氣息,耳朵里都嗡嗡回響嗩吶聲?。
卻絲毫不見妖邪身影。
整整一個多月,
都風(fēng)平浪靜。
今日初八。
裴若松斜坐在木椅上?,扳著手指算,
青族戒指在雕花木窗下?閃爍。
“今日東邊李家二女兒出嫁,西邊劉家大兒子買新房,南邊陳家夫妻復(fù)合辦酒席,北街趙家小女兒中了榜,隔壁周家喜得?千金�!�
初八是好?日子,喜事一樁接一樁。
他偏頭問?司徒瑯:“我們先去哪一家盯著?”
司徒瑯覺得?耳熟,問?:“周家不是上?月剛辦過喜事?”
周家有六個女兒,其?中第五個女兒上?月新婚。此地富紳家的?女兒,常有入贅風(fēng)俗,孩子隨娘家姓�;檠绾托律鷥貉鐣荚谥芗肄k。
“既然是五女兒剛結(jié)婚,那生孩子的?肯定不是她,先去看看?”
兩人立刻出發(fā)。
周家一派喜慶,有個美婦人抱著孩子,拿撥浪鼓逗著玩。
“那是周家第幾個女兒?”司徒瑯隨意拽著他的?胳膊,好?借用法力隱身。
她嫌宴席太吵,人太多,懶得?細看。
裴若松朝宴席眾人看了一會,丹鳳眼?瞇起,又?轉(zhuǎn)頭在她耳邊小聲?:“我怎么覺得?周家?guī)讉女兒長一個樣?”
可?是周家六個女兒年歲差別頗大,出來主持的?那位已過四十歲,抱孩子的?婦人不過雙十年華。
司徒瑯不高興:“你是不是臉盲?”
裴若松挨了訓(xùn),不反駁。只食指勾過她發(fā)帶,更加用心觀察周邊賓客。
周圍觥籌交錯,但奇怪的?是,他們并不主動說起主人家的?名?諱。,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生辰帖子上?也和上?次婚宴一樣,只備注:愛女。不寫排行。
中間的?美婦人哼著歌,抱著女兒襁褓,動作輕柔,眼?神慈愛,像是有一根血脈相連的?絲線,從她的?眼?神間粘在女兒身上?。
旁邊的?小撥浪鼓搖晃,小嬰兒伸出小手要?抓。
司徒瑯想到小榴,他小時候或許就是活潑的?孩子。
她的?神色波動,微微放柔聲?音,扯了下?裴若松的?衣服,問?他:“看到別人哄孩子,你有什么感觸?”
裴若松立刻警覺:“要?提防那孩子也被?竊臉妖所占?”
司徒瑯:“……很好?,你提防著吧�!�
裴若松終于抓住機會,易容成周家遠房表親,探查到宴席主人是誰:周家五女兒。
裴若松皺眉:“那上?次成婚的?也是她?”
賓客樂呵呵的?:“對?啊,也是五女兒�!�
都是周家五女兒?
成婚一個月,怎么可?能生下?孩子?
裴若松又
?璍
?隱身回到司徒瑯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