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崔向東看著酣睡的聽聽,抬手輕撫著她那憔悴的臉頰,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才慢慢的閉上了眼。
走廊外,傳來了紛沓也很輕的腳步聲。
每當子夜時分,就會有醫(yī)護人員來查房。
酣睡中的聽聽,眼睫毛輕輕地撲簌了下。
似睡非睡的崔向東,搶先睜開眼,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繼續(xù)睡覺后,把她的小腦袋放在沙發(fā)上,蓋了下毛毯后才站起來。
為避免查房的敲門聲,驚醒大嫂和聽聽,崔向東提前來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崔主任,打攪您的休息了�!�
帶隊查房的是個副院長,說話特客氣。
崔向東連忙低聲謙虛,各位辛苦了。
知道這間特護病房的病人是誰,又是因何住院,副院長等幾個男性醫(yī)護人員,也沒進去。
就讓一個女性中醫(yī),躡手躡腳的走到病床前,給大嫂把了下脈。
確定大嫂的脈象沉穩(wěn)有力,沒有任何的異常后,女醫(yī)生退了出來。
低聲和副院長說了幾句什么。
副院長點頭后,和崔向東握了下手,走向了隔壁的特護病房。
五六個男的女的,門也沒敲,就推門都走了進去。
“區(qū)別對待啊,這可不好。”
對這種現(xiàn)象深惡痛絕的崔主任,搖了搖頭,回頭看了眼大嫂和聽聽,輕輕的關上了房門,來到了走廊的盡頭。
盡頭的墻壁上,貼著“禁止吸煙、禁止喧嘩”的藍底白字警示牌。
可惜崔主任不認字——
查完房的副院長他們,眼神也不怎么好用,只是沖這邊點了點頭后,就快步走下了樓梯。
青山的夜。
真美!
如果——
沒有崔主任的脖子上,沒有忽然出現(xiàn)一把,鋒利的手術刀,那就更美了。
隨著這把手術刀的出現(xiàn),崔向東就感覺渾身的神經(jīng),猛地繃緊。
腦轉(zhuǎn)速,更是從沒有過的快。
是誰,敢這樣大膽!
竟然跑來了特護樓層,趁著崔主任看著窗外吸煙時,悄悄來到了他背后,要一刀割了他?
古軍?
不可能。
再給他八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在青山對崔主任下黑手。
盤龍縣的僵尸?
崔主任沒有去找它,它就該燒高香了,怎么敢來天東醫(yī)院暗算崔主任?
可除了這兩個“人”之外,還有誰敢暗算崔主任呢?
“別動�!�
就在崔向東渾身的肌肉僵硬,動也不敢動一下時,忽然聽到了聽聽的聲音。
本該在病房內(nèi)酣睡的聽聽。
此時雙手握槍,就站在距離崔向東五六米的走廊中,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持刀站在崔向東背后的那個白大褂,輕聲說:“你敢動一下,我打爛你的腦袋�!�
安全感也好,還是危機感也罷,這兩種東西都是看不見,更摸不著的。
卻又真實存在著。
崔向東在病房門口,和副院長他們說話時,聽聽酣睡正香。
因為她能真切感受到,崔向東在!
可當崔向東輕輕帶上房門后,酣睡中的聽聽,立即就沒了這種安全感,馬上睜開了眼。
她能從崔向東遠去的腳步聲中,判斷出他可能是去走廊盡頭那邊吸煙了。
崔向東明明就在外面,很快就會回來,聽聽為什么就是再也睡不著了呢?
因為她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危機感。
聽聽馬上翻身坐起,伸手從腿上摘下手槍,鞋子也沒穿,就踩著一雙黑絲35碼,走到了門后,輕輕地開門向外看去。
就看到一個白大褂,已經(jīng)走到了崔向東的背后。
寒芒一閃,一把刀子就擱在了他的脖子上。
聽聽的雙眸瞳孔,貓兒般的猛縮。
她卻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即貼著墻根,沒有一點點動靜的快步走了過來。
她雖然走路沒有聲音,卻怕白大褂有所察覺,再猛地一刀。
于是聽聽馬上開口——
背對著聽聽的白大褂,聽到她的低聲警告后,身軀明顯輕顫了下。
不等白大褂有所反應。
崔向東說話了:“大哥,拿把破刀來嚇唬我,有意思嗎?信不信我喊醒大嫂,讓她纏住你,讓你再也無法去做別的事?”
第1220章
昨晚,韋烈來過!
大哥?
手指死死扶著扳機,隨時都可以開槍的聽聽,聽崔向東忽然說出這個稱呼后,頓時呆住。
繃緊的神經(jīng),猛地松懈。
放下手槍,腳下一個踉蹌,倚在了走廊墻壁上。
那把擱在崔向東脖子上的手術刀,也隨著韋烈縮回手,消失在了燈光下。
韋烈沒有回頭看女兒。
只是淡淡地問:“狗賊,你怎么知道是我?”
“雖說我快嚇尿了,但眼睛卻很管用�!�
崔向東抬手,拍了下被推開的窗戶玻璃。
韋烈抬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玻璃在走廊燈的照耀下,成為了還算清晰的鏡子,把他的面孔映照了出來。
韋烈好奇:“我已經(jīng)胖了很多,更是刮了胡子。你怎么還能一眼,就認出了我?”
“別說你胖了很多,就算你燒成灰。別說你刮了胡子,就算拔了鳥毛,我也能認出你是誰�!�
崔向東轉(zhuǎn)身看著韋烈,胡說八道:“因為你的腦袋上,種著一片綠油油的大草原�!�
韋烈——
真想猛地揮手,一刀割了這個狗賊!
他除了正事不干,什么都干。
他除了好話不說,什么都說。
來。
崔向東張開雙臂,眉梢不住地挑,示意韋烈趕緊的投懷送抱。
好兄弟幾個月都不見了,不該熱情擁抱下,互訴離別之苦?
“滾�!�
韋烈做了個干嘔的動作,轉(zhuǎn)身緩步走到了聽聽的面前。
聽聽倚在墻壁上,抬頭靜靜的看著父親。
她以為——
她會愧對父親,甚至會懼怕父親,會哭。
沒有。
聽聽也不知道,自已為什么竟然沒有流淚,只是靜靜地看著父親。
和愛女對視了片刻,韋烈有些遲疑的慢慢地,張開了雙手。
聽聽從三歲起,韋烈就沒有再抱過她。
即便她不小心摔倒,摔的再疼,韋烈也只是皺眉呵斥,讓她快點爬起來。
現(xiàn)在。
韋烈卻主動對愛女,張開了雙臂。
聽聽的眉梢眼角,劇烈哆嗦了下。
緩緩的閉眼,也張開雙手,慢慢趴伏在了父親的懷里。
摟住了父親的腰。
傾聽著父親那有力的心跳!
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愛隱藏的最深。
比十八重地獄,還要深。
這種愛,就是父愛。
這一刻,聽聽總算是深刻體會到了。
讓她只想回到三歲之前——
左手摟著爸爸的脖子,伸出了右手,和同樣被他抱起來的媽媽,咯咯笑著相互推搡。
鬧得再歡,也不用怕被摔著。
因為父愛如山。
山,永遠不倒�。�
韋烈下巴輕抵著聽聽的頭頂,閉眼,雙手輕撫著她的后背,心從沒有過的寧靜。
他從沒有想到過——
在女兒長大后,他還會像她三歲之前那樣,主動把她抱在懷里,用輕撫她后背的溫柔動作,告訴她:“寶貝,別怕。爸爸在,永遠都在�!�
崔向東雙手環(huán)抱,倚在窗臺上,默不作聲的看著韋家父女倆。
眼神柔和。
心里卻在想:“也不知道大嫂,能不能感受到大哥的到來�!�
酣睡正香的大嫂,做夢了。
在夢中——
她看到了韋烈!
她最愛,也是唯一真愛的男人!!
韋烈胖了很多,也年輕了很多。
不再像以前那樣的胡子拉碴,但五官依舊立體,就像刀削斧刻那樣。
尤其看著她的眼神里,全都是風吹不散,水淹不腐,火燒不壞,刀絞不爛的愛。
“韋烈!”
“你終于來看我了�!�
“我好想你�!�
“我終于知道,我原來是那樣的愛你�!�
“我再也不能沒有你�!�
大嫂用自已那吹彈可破的臉蛋,輕撫著愛人的臉頰,多想用最大的聲音,喊出這些話。
可她卻無法說出一個字。
甚至除了用臉蛋輕撫韋烈的臉頰之外,就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一下。
哦。
她還能做一件事——
看著晶瑩的淚珠,順著妻子緊閉著的眼角,撲簌簌的淌下來,雙膝跪在病床前的韋烈,用力咬住了嘴唇。
他多想用沙啞的聲音,喚醒酣睡中的妻子:“奴奴,我回來了!你睜開眼,看著我�!�
不行。
韋烈現(xiàn)在不能讓妻子知道,他還活著。
因為他還有很多事,要去做。
如果妻子醒來——
只需她睜開眼睛,韋烈就會無法控制也無法阻擋的,瞬間深陷進去,再也無法自拔。
再也舍不得,離開她哪怕半步。
但有些事,卻必須得需要他親自去做。
“我現(xiàn)在還能在奴奴睡著時,握著她的手,靜靜地看著她,這已經(jīng)是老天爺給我的最大恩賜了�!�
就這樣跪在病床前,癡癡看著妻子的韋烈,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讓渾身瘋狂吶喊的細胞,漸漸地恢復了平靜。
眨眼——
才發(fā)現(xiàn)窗外的天,已經(jīng)蒙蒙亮。
傾聽——
是誰發(fā)出的呼嚕聲,那樣的刺耳?
回頭——
狗賊!
我就在這兒,你怎么好意思的,躺在沙發(fā)上枕著聽聽的腿,睡得如此香甜?
聽聽也睡著了,小臉上沒有淚痕,只有幸福的光澤,在燈光下微微的閃耀。
當然。
韋烈肯定不會責怪女兒,竟然也睡了過去。
父親在身邊時,女兒的睡眠質(zhì)量就會格外好,這是最正常的現(xiàn)象。
韋烈慢慢地站起來,這才察覺出因跪地太久,血脈不暢,腿早就麻木。
半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