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犬子對吃的其實沒有那么重的好奇心,他只是表達(dá)了一下自己的不知道,但并不需要絮果告訴它那是什么,反正晚上就吃到了呀。說完之后,犬子就繼續(xù)專注悶頭扒飯了,今天的飯可真好吃!
不苦大師與他英雄所見略同,專注猛猛炫飯。吃完之后一抹嘴,就準(zhǔn)備繼續(xù)去玩羊拐了,這是他們飯前在玩的東西。犬子和絮果是他忠實的小弟,立刻響應(yīng)。
但絮果小朋友最終還是被留了下來,因為廉大人有話說。不苦帶著犬子完美離場。
飯吃完了,水也喝飽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廉深其實還沒有具體想好要怎么說,但至少他有了第一步。他覺得既然要告訴孩子認(rèn)錯爹的真相,那至少得先知道孩子為什么會認(rèn)錯。
然后……
“因為阿爹是所有大人里最好看的啊�!毙豕俅斡欣碛袚�(jù)的講了他的認(rèn)爹經(jīng)歷,他驕傲的挺了挺胸,“我娘說了,我阿爹是滿朝文武里最好看的那個�!�
眾人不由看向了宛如發(fā)面饅頭一樣的廉大人,不約而同地想道,真不能怪孩子的。
尤其是馮廉氏,都快要恨不能手刃親夫了。她倒是沒有生氣丈夫吃胖了,只恨廉深是一點(diǎn)沒和絮姐姐說過他的外形變化,這不純純的詐騙嗎?
廉、廉大人在訟師來之前,是一個字也不會說的!
他和前妻之間是真的沒有感情了,雖然是絮萬千先放的手,但廉深這些年也已經(jīng)釋然了。他覺得她說的對,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愛一個人的形式自然也是不同的,有些人的愛是天長地久,但也有些人的愛就是一剎那的煙火。他們擁有很美好的回憶,沒必要在沒愛了之后還把彼此強(qiáng)綁在一起,讓美好變成丑陋。
他沒有對絮萬千提起自己的外形變化,也沒什么特別的原因,就,誰會和已經(jīng)不愛的人反復(fù)提及自己的外貌��?他們本就溝通甚少,每次也只會在信中說大事,除了偶爾聊兒子,真的很難再加入更多的生活碎片。
所以,廉深在心里想著,現(xiàn)在的問題已經(jīng)從讓兒子在生父和養(yǎng)父之間二選一,變成了如何讓兒子接受他的親爹從美男子變成了一個大胖子嗎?
救命,廉大人慌極了,怎么辦,總覺得自己一開口,就肯定會輸啊。如果絮果像她娘一樣顏控的話。
連大人在一邊喝茶掩笑,總有一種不顧別人死活的快樂。
第51章
認(rèn)錯爹的第五十一天:
廉深、廉深在慌到某個極致后,反而冷靜了下來。
他一向如此,這大概也是他能艱難走到今天的原因之一吧,當(dāng)他的承受能力繃不住時,他反而會達(dá)到理智的巔峰,在眾多繁雜的可能中只看到唯一一個選項。
廉深想起了過去一個朋友說的,大人的情緒是很容易影響孩子的,你慌了他才會慌,你表示這根本不叫個事,那對于孩子來說很可能也就是一件風(fēng)過無痕的小事。因為小孩子總是會無限的信任著大人啊。
好比此時此刻。
廉深在深吸一口氣后,快刀斬亂麻,對絮果直言:“你認(rèn)錯人了,連溪停并不是你的親爹�!�
連大人不由握緊了手中粉彩茶杯,哪怕它是如此滾燙。廉深的這一句讓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雖然知道早晚會說,但沒想到會說的這么快又這么迅猛,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防備。連亭也想不到哪怕做了這么多心理建設(shè),他這個凡夫俗子終究還是會很在意這一句“連亭并不是你的阿爹”。
他不知道絮果會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自己希望絮果怎么回答。
他只知道此時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看向了絮果,緊張的等待著無法辨別好壞的結(jié)果。
只有坐在座位上的絮果小朋友是最放松的,他雙手搭膝,一臉懵逼地回答:“我知道啊�!便卤频牟皇沁@個事,而是“我以為你們要鄭重其事的和我說什么人生大事,結(jié)果就這?”的疑惑。
其他人:“?”
嗯???
絮果先緊張地看了一下阿爹的臉,好像在確認(rèn)他有沒有感到受傷,然后才含糊地解釋:“楊樂說、說阿爹是不會有自己的孩子的。我其實是阿爹哥哥的孩子�!�
小孩子原比大人們想象中的要懂得多,至少絮果早就從楊家那個很愛到處惹事的小郎君口中知道了太監(jiān)并不會有孩子。雖然絮果沒有明白為什么,但他覺得這大概就像有人天生看不見東西,而有人天生沒辦法生孩子吧。
連亭也跟著想了起來,一股無名火從心頭竄起,因為他以為絮果受到了楊樂的欺負(fù):“是他罵你贅閹遺丑的那次嗎?”
哪怕絮果已經(jīng)告訴過他事情解決了,但連亭還是會因為孩子被欺負(fù)而感到生氣。
絮果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搖頭,那次是起因,但真正讓他知道的其實是后面的契機(jī)。因為絮果在第一回的時候,甚至都不知道“贅閹遺丑”是什么意思。罵人這種事吧,如果對方聽不懂,那氣勢真的會大打折扣。面對一臉“你在說什么啊”的絮果,楊小郎先把自己氣了個半死。
而楊樂當(dāng)時其實也不知道贅閹遺丑具體是什么意思,他只是聽大人這么說,就學(xué)了過來。為了找回場子,他回家特意找人問了個清楚,然后再來找絮果“斗法”。
他以為“你根本沒爹,你這個野種”能打擊到絮果。
但……那個時候的絮果已經(jīng)因為聞蘭因的一句“楊樂沒有爹”的罵人話,而以為楊樂真的沒有爹了,他覺得楊小郎好可憐啊。
當(dāng)楊小郎趾高氣揚(yáng)的道破絮果的身世,等著絮果哭時,絮果只覺得楊小郎是來找與他同病相憐的人訴苦抱團(tuán)的。
可、可楊小郎至今都沒有和犬子道歉欸。
“我不能背叛犬子!”絮果在心里這么想道。他自有一套自己的邏輯,不管楊樂有多么可憐,他無緣無故罵犬子胖,那就是他不對,在楊樂不給犬子道歉且得不到犬子的原諒前,絮果也是不會原諒他的。
于是,在兩個學(xué)齋中間人來人往的過道上,絮果就大喊了一聲:“我是不會和你做朋友的,不管你有多可憐,你都死了這條心吧。”
說完就跑,根本不敢回頭去看楊小郎受傷的表情。
如果可以,絮果真的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但是沒有辦法啊,他先認(rèn)識的犬子,況且也是楊樂欺負(fù)犬子在先。唉,小小的絮果其實也挺煩惱的,為什么大家都想和他成為朋友呢?他只有一個,沒辦法變成所有人的朋友。
楊樂:“?”你特么說什么呢?“老子什么時候想要和你當(dāng)朋友了?!”
但他的解釋已經(jīng)太晚了,路過的每一個人——不管是學(xué)生還是夫子——看楊樂的眼神都帶上了微妙的色彩,就仿佛在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楊樂。哪怕楊樂氣急敗壞的到處解釋他其實很討厭連絮果,也只讓大家覺得他在惱羞成怒,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為此,聞蘭因甚至再次在課間和楊樂發(fā)生了沖突,極盡挑釁之能,等楊樂先動了一下手,他就狠狠的打了回去。
直講夫子心力憔悴的來勸架,當(dāng)他詢問這次打架又是為了什么的時候,聞蘭因再次擲地有聲地顛倒黑白:“我只是告訴楊樂,因為想和一個人當(dāng)朋友卻當(dāng)不成,就到處說對方的壞話,可不是君子所為。他就急了,要打我!我只能奮起反擊!”
雖然足夠了解兩人恩怨的夫子覺得聞蘭因這話里肯定有水分,但他也覺得榨干水分之后,多少還是應(yīng)該有一點(diǎn)道理的。
所以,他拍了拍楊小郎的肩,寬慰道:“你的難受,我懂。但是呢,友情是強(qiáng)求不來的�!�
楊樂差點(diǎn)爆粗,你懂?你懂個屁啊!但他已經(jīng)解釋累了,真正明白了什么叫越描越黑,只能原地表演一個氣死。
廉家聽完全程的幾個大人:“……”只能說,論氣人,絮果你是有一手的。
絮果仰頭望著大人們的表情反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錯了還是做對了,只能跑過去抱住了他阿爹。想要尋求阿爹的幫助,也是想安慰阿爹。怕他被剛剛的話揭開了不能生育的傷疤,他想告訴阿爹,不能有孩子也沒有關(guān)系啊,他不就來給阿爹當(dāng)孩子了嗎?
絮果終于還是暴露了內(nèi)心的想法,自從知道了阿爹不能生育的“秘密”,他其實就一直好擔(dān)心他啊,但又怕自己提起,會讓阿爹留下什么阿娘說的心理創(chuàng)傷。
就像他在江左瘸腿的好朋友周吳鵲起那樣。
連亭則因為兒子的“隱瞞”而意識到了另外一件事:“你是不是一直很想催我?guī)湍阏掖浠ń憬�,但不好意思說?”
他本來還以為是小朋友忘性大,但是看絮果如今對翠花的感情,以及這種沉默體貼的做事方式,連亭才終于意識到,絮果不是忘了,他只是害怕給他壓力。
絮果卻說:“是因為我相信阿爹啊�!�
既然阿爹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他,那阿爹就一定會辦到,阿爹迄今為止還沒有一次爽約過。在絮果心里,他阿爹就是這么厲害的一個人。所以哪怕晚一點(diǎn)、需要等好久也沒有關(guān)系,他既希望翠花姐姐安全,也不希望阿爹因為催促而感到不開心。
周吳鵲起以前就和絮果抱怨過,他明明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爹娘會去割豬草,但就在他即將出門的時候,爹娘突然又催了一句:“你怎么還在這里?不是和你說要去割草了嗎?”
他就會一下子好不開心啊,雖然他肯定還是會去割草,分擔(dān)爹娘生活的壓力,可就是會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委屈。
他明明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了。
在過往的生活,連亭已經(jīng)足夠了解到自己的兒子是怎么樣一個小可愛,但在這一刻,絮果還是超乎了他的想象,把那份可愛更加清晰且強(qiáng)烈的直接懟臉,他一直有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dá)著他的愛。絮果不會特意去解釋這些,因為他的目的只是單純希望阿爹能開心,無所謂阿爹會不會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自私了一輩子的連大人,在那一刻才發(fā)現(xiàn),他也是希望絮果能開心的,無所謂絮果會不會知道。
連廠公舒服了,廉大人卻更眼氣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不,我的意思是,我才是你爹。”
絮果一臉震驚,再次側(cè)目看向自己的阿爹:“原來廉大人是阿爹你的兄長��?那是我的什么?大伯父?”怪不得呢,他就說怎么兩人都是“nian”大人,原來如此。
廉深:“???”不是,這孩子的邏輯到底是跟誰學(xué)的?
當(dāng)然是不苦啊,除了那個思維跳躍的傻逼還能有誰?連亭在心里想著,看來雇不苦給絮果當(dāng)夫子也不是不行。
等終于讓絮果明白,兩位“l(fā)ian”大人并沒有親屬關(guān)系,他只是單純的認(rèn)錯了爹、連大人也根本沒有什么哥哥的兒子、只是為了照顧他找的合理身份時,大人們已經(jīng)解釋的口干舌燥,微妙的錯時空感覺到了楊小郎當(dāng)年的痛苦。累了,趕緊毀滅吧。
只有絮果后知后覺地恍然大悟,然后就對翠花姐姐痛快表示:“那我選擇和阿爹住一起,我不去親爹家啦�!�
聞來翡面色平靜的點(diǎn)點(diǎn)頭:“好的�!�
廉深:“???”
連亭:“???”
這事是怎么解決的?他們是失憶了嗎?有誰提到了讓絮果二選一嗎?為什么絮果會這么熟練啊?還是對著聞大娘子說的。
這就涉及到絮果他娘絮萬千生前對兒子的安排了,作為一個幾乎為孩子想到了方方面面的人,她當(dāng)然不可能孤注一擲的把全部希望都壓在廉深一人身上。她倒不是覺得廉深的現(xiàn)任妻子會怎么樣,她當(dāng)年機(jī)緣巧合在和馮廉氏互相不知道彼此身份的情況下,幫助過對方,了解她的為人。
絮萬千主要是不放心廉深那邊復(fù)雜的社會關(guān)系,她當(dāng)年與廉深和離的原因之一,也有這層考量在里面。她不是覺得廉深這么做不對,只是她覺得自己的辦法更好。
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本想分開各自冷靜一段時間,沒想到冷靜著、冷靜著就……和離了。
絮萬千大徹大悟,他們真正的矛盾根本不是誰的選擇才是對的,而是對彼此的愛已經(jīng)不像當(dāng)初那么強(qiáng)烈了。如果她還愛著廉深,或者廉深還愛著她,他們肯定會為彼此妥協(xié),總能找到一個讓兩人都滿意的辦法。
但他們沒有。
當(dāng)誰也不愿意妥協(xié)時,也就代表了有什么東西的重要性已經(jīng)超過了他們心中對彼此的愛。那就沒必要再拖著了,不如趁著這份喜歡還沒有變成惡意之前一別兩寬。
“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我們只是沒有那么愛彼此了。”
時至今日,絮萬千仍覺得廉深身邊有太多他根本無法掌控的變量。只是考慮到不到萬不得已不想連累朋友,她才把廉深放在了絮果監(jiān)護(hù)人名單的第一順位。但也就是第一順位而已,他并不是唯一。
絮萬千在大啟經(jīng)商這么多年,還是認(rèn)識了一些很靠譜的朋友的。
如果廉深真的不得行,那她就只能麻煩朋友了。
絮萬千對兒子掰開了、揉碎了解釋過這件事,生怕絮果被未來環(huán)境里那種“他是你親爹”、“不管他做的對錯你都要愚孝”的風(fēng)氣所影響,一遍遍堅定不移的告訴兒子:“有人說家人是沒有辦法選擇的,但我覺得那只是說生物學(xué)上的父母沒辦法選擇,你依舊有權(quán)利選擇你認(rèn)同的家人�!�
絮萬千沒想到因為柱子等人的叛變楊黨會這么早知道消息,就像她沒想到會半路殺出一個不在計劃里的連亭,但她設(shè)想過兒子左右為難的情況,世界瞬息萬變,什么情況都有可能發(fā)生。她希望絮果能堅定自己,跟著自己的心作出選擇。
而聞來翡就是這個計劃的后手,她會從旁輔助,替年紀(jì)還很小的絮果判斷,到底他的選擇是不是對的。
聞來翡目前對此的看法是,可以先繼續(xù)讓絮果和連亭接觸。
廉深頹坐在一邊,看起來難過極了。
絮果從阿爹懷中滑下,朝著悲傷成一個粢飯團(tuán)的廉大人走過去,向他遞上了自己的小手帕。還是那句話,如果可以,絮果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可、可是沒有辦法啊,他先遇到了阿爹呀。
“雖然我不能當(dāng)你的孩子,但我們可以當(dāng)好朋友啊�!毙豕@樣安慰廉大人,繼續(xù)自信發(fā)言,“你比楊小郎多一個朋友哦,有沒有開心一點(diǎn)?”
廉深、廉深說真的,在那么大的悲傷里,他確實感覺到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奇怪的開心。
至少他兒子并不打算完全切斷和他的聯(lián)系。
連大人這回的反應(yīng)非常大度,不僅給這對父子留足了時間,甚至心情好得都想去安慰一下廉深了。連亭不能說他有百分百的把握猜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但至少有六七成猜到了吧。可當(dāng)他真的意識到,絮果寧可不要原生家庭,也還是堅定不移的選擇了他時,他還是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樂。
他真的要高興瘋了。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微妙,當(dāng)他意識到某個人把全部的偏愛與例外都給了他的時候。誰也不想成為被剩下的那個人,連亭也不例外。
然后?
然后,他們就快樂回家吃荷花百合了呀。
在把絮萬千想要還給廉深的一千兩留下,并帶上戴好帷幔的聞來翡后,連亭一行人就馬不停蹄的離開廉家。因為絮果到了該睡午覺的時間。小朋友的精力是有限的,玩的時候能仿佛要鬧到地老天荒,但到了該睡的時候也會一秒斷閘。
尤其是今天,絮果有太多的東西需要消化了。他甚至沒有堅持到離開廉家就在阿爹的懷里睡死了過去。
而連亭在回去的路上,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研究起了什么叫荷花百合。
聞來翡:“……所以,您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嗎?”
“那你知道嗎?”連亭并不介意在除了兒子以外的任何人面前丟臉,反正他臉皮超厚的,不行還可以借不苦的。
聞來翡也不知道啊,但她還是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包袱的,她跟在年娘子身邊走南闖北這么多年,有什么是她沒見識過的?“我記得是一種粥吧�!�
“蓮子百合粥?”
“……嗯�!�
“我總覺得你這個停頓非�?梢伞!�
但最后連大人也只能先給睡醒的兒子熬了一碗百合粥出來,絮果看見白花花的碗時都驚了,懵懵懂懂的坐在拔步床邊,腦袋幾乎是一團(tuán)漿糊,他想著,原來荷花百合還可以做成蔬菜粥的嗎?
荷花百合其實就是洋薊,一種從西洋傳來大啟的蔬菜。能長得非常高大,只是真正吃它的人卻很少,因為荷花百合看著大,能吃的部分卻并不多,就像螃蟹似的,吃起來太費(fèi)勁了。
北方到底是怎么把它做成粥的��?好神奇!
絮果不疑有他,瞬間接受了這個設(shè)定,在阿爹和翠花姐姐忐忑的目光中,舀了一大勺百合粥,直直就送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然后……
甜的!
好吃!
他還要!
至于什么荷花什么百合已經(jīng)不重要了,絮果將其統(tǒng)統(tǒng)拋諸到了腦后,滿心滿眼地只剩下了又吃到糖的快樂,還是甜粥好喝!
***
一直沉迷和犬子玩羊拐,在被廉深熱情招呼一起去花廳吃晚飯時,才發(fā)現(xiàn)其他人好像都走了的不苦大師:“???”
連狗�!�
你是故意把我剩下的吧?!
你絕對是!
第52章
認(rèn)錯爹的第五十二天:
“我說我不是故意忘記你的,你信嗎?”
一模一樣的對話,在隔天前后發(fā)生在了連家父子身上,他們都在和自己的好友解釋著昨天的事。
只不過連大人是戲謔的反問,他甚至都不屑花心思多狡辯一下。
得到的反饋也是“我信你爺爺個腿兒!貧道誓要與你連狗剩這等邪惡勢力抗?fàn)幍降住钡暮肋~宣揚(yáng)。并且,不苦大師真的以一種逼死強(qiáng)迫癥的方式,當(dāng)面搞亂了連大人所有筆墨紙硯的排列順序。
然后……還能有什么然后呢?大師在被收拾了一頓之后,就自己去貼著筆直的墻角,控訴連狗剩扭曲的內(nèi)心了。
而絮果則是真的在道歉,他怎么就睡過去了呢?小朋友簡直愧疚極了。
他得到的是朋友犬子比他更加發(fā)自肺腑的歉意:“我昨天和大師玩得忘了時間,晚上吃完飯又著急讓姨夫教我寫文章,沒能找去你家完成約定,我也有錯�!�
兩個小朋友最終以七三分的錯誤比例,各自認(rèn)領(lǐng)了這次的責(zé)任,讓彼此的友誼更近一步,也以此為靈感,得到了下一次習(xí)作的素材——《記我和朋友的一件小事》。
看得文青杜直講感動極了,他是個很感性的人,永遠(yuǎn)會被這樣那樣的真摯情感所打動。他同時給絮果和犬子的習(xí)作打了高分,這一回沒有張貼出去的獎勵,也就不用送給助教們復(fù)審。但杜直講還是在膳堂吃飯時,和好友房助教分享了他的感慨。
也就只有這個年紀(jì)的孩子才會這樣了吧?待人真誠,不計前嫌,總能大方的和鬧了別扭的朋友握手言和。
如果放在朝堂上……
廉深面對昔日同窗的怨懟怒噴,吐沫星子都快要濺到他的臉上了,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他淡定自若的從口袋中掏出兒子送的帕子,擦了擦臉上并不存在的口水。
他檢查過了,這帕子上并無連家或者代表了兒子絮果的明顯繡紋,他才敢隨身攜帶。
雖然連亭在離開前已經(jīng)表示了對廉深夫妻的歡迎,只要他們想,隨時可以去家里看孩子。但廉深在真正冷靜下來,褪去了認(rèn)親時的激動與上頭之后,還是不得不看清了一個現(xiàn)實——無端加重和連督主的接觸,勢必會引起有心人不必要的懷疑。
他不能也不應(yīng)該去給他的兒子帶來更多的危險。
趁著絮果還沒有和他培養(yǎng)出太多的感情,由他來替兩人的關(guān)系做出暫時的冰封處理,才是當(dāng)下最理智、最適合的選擇。他也已經(jīng)與夫人促膝長談,勸她理解了這份隱忍的必要性。
他一直都是個理智的人,他……
還是二話不說拿起手中的笏板,打向了自己曾一同在書院的桃樹下談天說地、立志要為百姓為社稷攜手并進(jìn)的后輩。
這樣的過激行為,在如今的朝堂上卻并沒有顯得有多么突兀,因為大家基本都是如此,楊黨與清流一派徹底打成了一團(tuán),比菜市場還亂。時不時還夾雜著幾句“打人不拽頭發(fā)”、“這是我娘子剛給我補(bǔ)好的袖子”的高喊,大家都是文臣,但也都覺得對方應(yīng)該去當(dāng)武將,下手太特么黑了。
只有右邊的武將并連亭等人的身邊還能歲月靜好,出現(xiàn)了一個人為的真空地帶。因為互相下飯一樣菜的大人們,其實也很清楚誰的武力值是真的,絕對不能招惹。
讓連亭頗為意外的是,剛剛晉升為閣臣沒多久的紀(jì)老爺子竟也下了場,一看就是個老江湖,不僅身手矯健、手法嫻熟,還敢趁亂使壞拉楊首輔下水,公報私仇。連亭從旁看得是嘆為觀止,打到高潮時,甚至想給紀(jì)老爺子鼓個掌、叫個好。
不過,他不能。
因為這一回的楊黨是站在小皇帝這一邊的。楊盡忠見小皇帝態(tài)度堅決,誰也無力挽回,就果斷干起了自己諂媚皇帝的老本行。他公開跳反,不僅同意了小皇帝想要讓自己阿弟聞蘭因盡早襲爵的操作,還上書給出了具體的指導(dǎo)建議,教小皇帝如何更合法的實現(xiàn)這一操作——追封自己的親爹北疆王也當(dāng)皇帝。
屆時,作為皇帝的長子和幼子,小皇帝自然理應(yīng)繼承大統(tǒng),而聞世子封王也實屬名正言順。所有的問題這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嗎?
清流派最重禮教,一聽楊黨的上書,當(dāng)朝就炸了鍋。什么叫追封自己的親爹當(dāng)皇帝?這是在把傳承千年的規(guī)章制度當(dāng)兒戲嗎?簡直一派胡言,不知所謂!好幾個老大人被氣的吹胡子瞪眼,宛如中風(fēng)。
楊黨卻也是振振有詞,怎么就是亂來了?先不說歷朝歷代的開國皇帝哪個沒有追封過自己的父親、祖父,把祖宗十八代都封了個遍的。只說先帝與北疆王同為景帝嫡子,先帝無嗣去世,是不是最先考慮的繼承人該是與他血脈最近的弟弟?北疆王戰(zhàn)功彪炳,又與民有功,怎么就不能繼承皇位了?若他繼承了皇位,那他的繼承人是不是他的長子,也就是當(dāng)今陛下?
清流一派據(jù)理力爭,但問題是北疆王戰(zhàn)死在先,先帝駕崩在后啊。先帝要怎么傳位給一個已死之人,再由對方傳給自己的兒子?總不能讓陛下像民間門派里代祖師爺收徒那樣,代替自己的祖父景帝或者先帝封北疆王為皇帝吧?
“怎么就不行呢?”
這樣一句輕飄飄的話,徹底點(diǎn)燃了戰(zhàn)火,讓本來只是你之乎、我者也的吵架,直接升級成了打群架。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但很明顯雙方是把往日里積壓的所有恩怨都算上了,新仇舊恨一起報,打得不可開交,沒有一個人還能繼續(xù)維持體面。
越打越上頭,什么扯頭花、下陰腳,還有指甲沒來得及修剪正好拿來當(dāng)劃傷人臉武器的。說真的,市井游俠都比他們打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