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好比他們是兩個男人,斷袖之好自古有之,只不過絮果平日里幾乎很少聽說,而他為什么聽不到,這就是問題所在;也好比皇帝知道后會怎么想,他阿爹知道后又會怎么想,他還有兩個爹;以及,雖然絮果也覺得這樣很荒唐,可實(shí)際情況就是,如果他和聞蘭因在一起了,大概還要考慮朝臣對此事的態(tài)度。
酸酸甜甜、懵懵懂懂的少年情事,在一下子被拉回現(xiàn)實(shí)后,聽起來還挺要命的。
絮果就像一朵還沒有來得及綻放的小花,在可以想到的風(fēng)吹雨打前,一點(diǎn)點(diǎn)彎了下脖頸,他看上去是那樣的沮喪,那樣的不知所措。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放棄。
絮果舀了一大勺菩提玉齋,在把均勻裹滿蛋液、粒粒分明的蛋炒飯送進(jìn)了嘴里,他本來還文藝心泛濫,想體會一下什么叫味同嚼蠟的。結(jié)果……這炒飯真好吃啊,哪怕是感情不順的苦澀滋味,也沒能把它的美味沖散半分。
金黃透亮,口感醇香,就像是一口咬住了碎金子。
絮果化悲痛為力量,吃了好多,心想著等吃完他就去戰(zhàn)斗。
這回輪到葉之初懵了,他剛剛也沒說什么吧?絮果就這么為難嗎?“好了,好了,不嚇唬你了,我保證你倆如果分開了,我也絕對不會左右為難,至少不讓你知道,可以嗎?”
絮果茫然的抬頭,還不忘把最后一口炒飯咽下:“��?”小葉子在說什么啊?什么分開?
葉之初這才意識到兩人剛剛大概是說岔了,怎么說呢,鑒于和他聊天的是絮果,也不算意外:“那你剛剛在想什么呢?”
等兩人對了一下想法,他們才搞清楚,葉之初剛剛在試圖和絮果探討的,只是如果絮果和聞蘭因在一起后又分手了,那他們這些朋友該如何自處。好比朋友們的“撫養(yǎng)權(quán)”歸誰?
絮果:“???”你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阿妹告訴我的�!比~之初實(shí)話實(shí)說。
葉小妹在女學(xué)里也有個和他們類似的閨中密友圈,只不過圈子里的貴女有些歲數(shù)大,有些歲數(shù)還小。幾個大的已經(jīng)在談婚論嫁了。其中有兩人平日里關(guān)系好的真跟親姐妹似的,其中一個后來也確實(shí)和另外一個的兄長訂了婚,要成為真正的一家人了。結(jié)果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婚約驟然取消,兩個本來的好朋友現(xiàn)在不僅恩斷義絕,還要其他朋友選擇站隊(duì)。
對于葉小妹來說,這簡直就像噩夢一樣,她被逼著偷偷哭了好幾回。因?yàn)檫@兩個姐姐都是她很喜歡的姐姐,她沒辦法、也不想在她們之中做出選擇。
她為什么一定要二選一?為什么不能既要又要?
“這大概就是小團(tuán)體的風(fēng)險了。”哲學(xué)家葉之初陷入沉思,微風(fēng)吹拂過夏日的漫浪,他和他的好朋友坐在樹下,嘗試著去讀懂這個人和人真的沒辦法互相理解的世界,“大家都好的時候自然好,一旦有人鬧掰,剩下的人就會十分為難了�!�
只幫這個不是,和另外一個好也不是。
葉之初很認(rèn)真的拜托絮果:“如果你們決定在一起,就拜托你們好一輩子,好嗎?”
他們這個六人的小團(tuán)體就是葉之初全部的朋友了,他一個也不想失去。雖然這樣會顯得他好像有些貪婪。而如果絮果和聞蘭因真的鬧到分開的那一步,葉之初肯定還是會選擇絮果的,可……以葉之初的性格來說,如果他們所有人到時候都不選聞蘭因,他肯定也是會難過的。
“所以,你完全不覺得其他問題是問題?”好一會兒后,絮果才慢吞吞道。
葉之初立刻搖了搖頭,說了一句所有人聽見之后大概都會贊同的話:“誰還不知道老聞家的那些宗親什么樣啊�!�
或者說,聞氏皇族思路廣這件事,還有人不知道的嗎?
斷袖都不知道出了多少個了。要不然先帝死的時候,大家為什么只慌了一下,就按部就班該干啥干啥了?就是因?yàn)橛邢壤�,聞氏早就出過斷袖的皇帝,立了男皇后的都不只有一個,最出格的那個甚至只娶了一個男皇后,兩人百年后,皇帝的繼任者就是從宗親里選出來的。
連流程都是典籍里記載好的,改一改就能拿出來用。多大點(diǎn)事啊。大家連大驚小怪的情緒都省了。
除了皇帝以外,其他的宗親就更不用說了。老聞家的骨子里大概就帶著天生的叛逆與反骨。
“遠(yuǎn)的就不說了,最近的就是不苦大師嘛,誰不知道……”說到一半葉之初才想起來這話不能說,他狠狠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誰不知道什么?”絮果的好奇心卻被提了起來,非要刨根問底,該知道什么?
葉之初這才尷尬的吐露了一個大概只有絮果不知道的傳聞:“大家以前覺得你爹連大人和、和不苦大師是一對。”
當(dāng)然,這個誤會很快就解除了,連大人是真的對情愛無意,醉心于權(quán)利不可自拔,葉之初也覺得沒必要非逼著一個根本不想成家的人成親,你覺得擁有愛情和婚姻才是美滿,但人家未必覺得啊,為什么非要讓別人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呢?至于不苦大師……他大概就是放蕩不羈愛自由,開竅比較晚。
事實(shí)上,葉之初本來還以為絮果也屬于開竅晚的那種呢。
沒想到絮果不談則已,一談就談了個大的。
不過仔細(xì)想想,這也挺符合絮果的性格的。雖然他總愛操心很多,但真正做起事來卻從不會拖泥帶水,意識到喜歡了,那就堅(jiān)定信念,一往無前。
“至于陛下嘛,這確實(shí)是個問題,但陛下是蘭哥兒的兄長,但如果他連自己的家人都搞不定,那這種人你和他在一起干嘛��?就那么喜歡給生活找刺激嗎?”葉之初看事情總是很通透,他甚至覺得皇帝未必會反對。
想得陰謀論一點(diǎn),陛下看樣子就只會有開陽公主這一個女兒,他想扶女兒上位,少不了兄弟的幫襯。而一個有了自己孩子的兄弟,又怎么可能比一個斷袖的兄弟更讓人放心呢?
況且,絮果是眾所周知的連掌印的命根子,若絮果和聞蘭因在一起,這不就是典型的權(quán)臣和皇族的聯(lián)姻嗎?從政治角度考慮,也是利大于弊的。
“至于朝臣嘛,他們愛死不死。”葉之初這話說的就有點(diǎn)粗俗了,但他最近是真的很煩那些朝堂上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們。他有小情緒了,還是因?yàn)橹岸Y部的科舉舞弊案鬧的,他爹明明因?yàn)楸芟佣鴽]有參與,結(jié)果還有人不要臉的攀扯,說他爹是故意的,要不然為什么早不退晚不退,偏偏在出事的這回避嫌了?
葉之初都服了,還能角度這么刁鉆的解讀這件事呢?
但他爹是能長后眼還會算命?掐訣念咒一下就能算到今年要出事?這些只會用結(jié)果論往前推的傻逼,就像是不會自己思考似的。
“咳,我是說,你爹可是司禮監(jiān)掌印啊,他們敢說什么?”
葉之初只是一個禮部侍郎的兒子,在國子監(jiān)都能橫著走,絮果他爹在朝中又是個什么威望?以連大人那強(qiáng)健體魄,少說還能在這個位置上待個幾十年,絮果的地位簡直是政壇常青樹,誰敢惹��?
“拿出點(diǎn)權(quán)宦之子的氣勢來好嗎?”
葉之初一輩子被阿爹要求克己復(fù)禮,雖然他也愿意當(dāng)一個與人為善、保持中庸的君子,但偶爾,真的是極偶爾,他也會羨慕絮果被連大人那樣偏袒與回護(hù)。
不問緣由,不問是非,我兒子一定不會有錯!
一定不會有錯的絮小郎,終于信心滿滿地回了皇宮。因?yàn)槌达堃獩隽税。瑳隽司筒缓贸粤耍?br />
只是在快走到長樂宮時,他才終于想起來,他一會兒是不是要和聞蘭因直說?但他應(yīng)該說什么��?在這方面絮果真是一無經(jīng)驗(yàn)二無準(zhǔn)備,想一想聞蘭因那寫了厚厚一摞的經(jīng)驗(yàn)書,他就更是感覺自己不夠努力。
那他是不是也該先想想詞��?絮果駐足沉思。
跟在絮果身后進(jìn)宮、早已經(jīng)通風(fēng)報信過的小內(nèi)監(jiān)都快急死了。怎么走的好好的,突然就停下了啊郎君,咱們再走兩步,就兩步!
絮果還在想著,作為一個文學(xué)苦手,他從小到大古文翻譯就很少及格,而他會背的詩詞聞蘭因也肯定知道,他用聞蘭因知道的東西去表白,會不會顯得很沒有文化��?
絮果糾結(jié)得感覺胃都快要打結(jié)了。
炒飯!
一定是菩提玉齋在作祟!
本來迫不及待想見到聞蘭因、覺得過于漫長的宮道,一下子就變得好像很短,哪怕絮果后面幾乎是用磨的走路姿勢往前踱步,也還是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長樂宮。
金色的匾額下,是朱紅色的門欄,琉璃色的瓦。
絮果站在門邊踟躕,忍不住胡思亂想,腦海里的影像就像是會法術(shù),不斷地在記憶的長河中跳躍,但最后卻總會神奇地停在聞蘭因的臉上,一會兒是早上和他一起吃冰飯的成年聞蘭因,一會兒是小時候因?yàn)樗袅说娜檠琅闼窟罂薜奶m哥兒。
最后,絮果好像還能看見幼時的聞小王爺,耷拉著一張仿佛要與整個世界為敵的臭臉,束著高高的馬尾,正在不甚高興的邁過門欄。
他叫著喊著要回北疆,他一定要回北疆!這個雍畿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然后,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樣的聞蘭因就悄然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每天看上去都很開心,會燦爛笑著沖他問好打招呼的蘭哥兒,會對他說:“我還是不喜歡雍畿,但我喜歡你�!�
聞蘭因從小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在選擇絮果這件事上,從沒有一絲猶豫、一點(diǎn)質(zhì)疑,他是偏愛,是唯一,是堅(jiān)定不移。
絮果深吸一口氣,覺得這回該他勇敢一點(diǎn)。
而一門之隔內(nèi),眼眸深邃的青年,就像是一個正在刑場上等待宣判的犯人,或生或死,全在絮果的一念之間。
早在上午絮果匆匆離開后,聞蘭因就猜到絮果大概是知道了。他也果斷做出了決定,不能等了,哪怕死,他也要死個明白,他要把自己的心意讓絮果清清楚楚地知道,再痛痛快快的被拒絕!
是的,聞蘭因悲觀的覺得,上午絮果逃避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被同性友人喜歡,確實(shí)是一件比較難以接受的事情吧。聞蘭因試著站在絮果的角度考慮問題,如果換做他的其他朋友和他表白,他大概也會很不能理解,第一時間想法辦法遠(yuǎn)離。絮果還愿意給他這個面子回來,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聞蘭因也考慮過,要不要假裝無事發(fā)生,把這件事就這么嘻嘻哈哈的混過去,至少這樣還能繼續(xù)和絮果當(dāng)一對相安無事的好朋友。
但……果然還是不行啊。
他就是這樣一個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性格,哪怕種種跡象已經(jīng)表明,他不該繼續(xù)下去了,但只要絮果沒有開口,他就還是不想放棄。
因?yàn)槟强墒切豕 ?br />
他一輩子大概也就這一次的心動。
求求了,哪怕要拒絕,也請先聽我把準(zhǔn)備好的話講完。
那扇門終于開了,就像是兩人之間薄得已經(jīng)不能再薄的窗戶紙還是被捅破了。他們遙遙相望,一個滿心激動,一個全是忐忑,莽撞與青澀交織,真心與孤勇為伴,都是在他們這個兵荒馬亂、總是不盡如人意的年紀(jì)所特有的。
一個準(zhǔn)備了很多,最后卻好像提前把嘴借了出去,只剩下了一句生澀的:“我心悅你�!�
聞蘭因已經(jīng)做好了被拒絕的準(zhǔn)備,他覺得他都不是在表白,而是在自殺。但在自殺之前,好歹讓絮果知道了他的情意。
而另外一個則毫無準(zhǔn)備,全靠感情,也只說了四個字:“我心悅你�!�
絮果想著,他知道這聽起來很突兀,甚至很不可思議,但他的感情大概就是這樣,細(xì)水長流的緩慢積攢,安靜等待他日一朝質(zhì)變。他也許遲鈍,也許愚笨,但在他意識到自己的感情時,他相信它是與聞蘭因相等的炙熱滾燙,一往無前。
小時候外舍的夫子教他們說,我喜我生,獨(dú)丁斯時*。
長大后絮果才覺得他明白了意思,那話是在說,我是多么歡喜啊,能夠生在這個有你的時代。
作者有話說:
瞎扯淡小劇場:
絮果:……我這個時候要是問蘭哥兒,要不要吃炒飯,是不是有點(diǎn)破壞氣氛�。�
*我喜我生,獨(dú)丁斯時:出自后漢書,原句不是表達(dá)愛情。但我個人很喜歡這句話。大意就是文里說的,我多么歡喜啊,能夠生在這個(有你的)時代。
第125章
認(rèn)錯爹的第一百二十五天:
“所以,表完白之后要干什么��?”
第一次談戀愛、大概也會是人生中最后一次的絮小郎,對于接下來的情況有些茫然,因?yàn)樗麖男〉酱髮@方面接觸的本就不多,能夠參考的例子目前也只有兩個,還都是和他一個起跑線的好友。其他大人不是一生寡王,就是直接成婚,完全沒有過度的。
他總不能下一步就對聞蘭因三媒六聘吧?他阿爹能同意嗎?
不過,絮果問完就后悔了,因?yàn)椤?br />
聞蘭因雙眼一亮,一種“他就等著絮果這么問”的正中下懷感撲面而來。聞小王爺當(dāng)著絮果的面,從雕刻精美、鑲嵌螺鈿的書箱里,拿出了壓箱底的宣紙,厚厚一沓,比之前為表白準(zhǔn)備的計劃稿還要厚的那種,上面寫滿了館閣體。
聞小王爺期待的看著自己的男朋友,都不需要開口,就能讓讀懂那越來越亮的眼神里想表達(dá)的簡單意思——這上面相愛之人會做的事情,他都想做一遍。
雖然之前聞蘭因還覺得絮果未必會答應(yīng)他,但萬一呢?他在寫表白稿的時候,還是抱著僥幸的態(tài)度規(guī)劃了一下他們的未來。
結(jié)果這不就成真了嘛。
果然,機(jī)會都是留給有準(zhǔn)備的人的!
“我斗膽猜一下,這些也都是你從話本里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典場面,是嗎?”更喜歡看探案錄一類話本的絮果,真的無法理解聞蘭因?qū)賽坌√鹞牡膱?zhí)著。
聞蘭因猛猛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不,不局限于話本,而是他所有喜歡的、一直在期待、沒想到真的有天能夠?qū)崿F(xiàn)的內(nèi)容。
好比,關(guān)于男朋友的這個稱呼。
這還是小時候的聞蘭因聽絮果說的,絮果則是聽他娘說的。絮果沒覺得這有什么,但聞蘭因卻一直覺得這是一個極好的專有名詞,整個大啟只有他們會說。重點(diǎn)也不在于男朋友,而在于“他的”。他屬于絮果!光是想想,就已經(jīng)要控制不住嘴角了。
聞蘭因就是這樣一個注重儀式感的幼稚鬼,且完全不打算改變。
絮果還能說什么呢?男朋友這個稱呼挺好的,他愿意接受。但他也需要提前給聞蘭因打預(yù)防針:“我是絕對不會同意把炒飯當(dāng)做我們的定情信物的,也拒絕每一年的這一天都吃一次!”
聞蘭因一臉“你不說,我之前都沒想到欸”的驚喜表情,隨后而來就是超大聲的惋惜:“這么好的主意,真的不能實(shí)現(xiàn)它嗎?”
“不能�!�
“一點(diǎn)都沒得商量?”聞蘭因還是不甘心。
“絕不!”絮果意志堅(jiān)定。
聞蘭因扼腕長嘆,最后只能各退一步:“那我每年可以自己吃嗎?”
絮果:“……如果你不覺得膩的話。”
聞蘭因一下子就開心了起來,他好像一直都很好滿足,在絮果在場的時候。如果他皇兄在場的話,大概又要說看看你那不值錢的樣子!
但他皇兄不在場,聞蘭因覺得他還可以再開心一點(diǎn)。
然后莫名其妙的,兩個朋友轉(zhuǎn)戀人轉(zhuǎn)得太過絲滑,以至于好像還在當(dāng)朋友那么相處的小傻瓜,就對坐在躍動的燭火下,商量起了在一起后的約法三章。
好比聞蘭因希望絮果能陪他做戀愛計劃稿上的事情,而絮果要先排除比較夸張社死的部分。
聞蘭因只能依依不舍的從其中抽出了幾張。
絮果冷眼旁觀沒說話。
聞蘭因只能在看了看絮果的表情后,又拿出了幾張,然后……把這幾張順著矮幾推到了絮果面前:“那我們就只做這上面的就好�!�
絮果這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就知道!
兩個人太熟了,就像是下棋的前幾步,閉著眼都能把這個開局下出來。
不過也有充滿新意的部分,好比絮果從下午和小葉子聊了之后就一直在惦記的:“我們要不要先別對外公開這件事?”
“為什么?”聞蘭因震驚的瞪大了一雙眼,并果斷摻雜上了表演成分更多的受傷,試圖利用賣慘來讓絮果收回這個“慘無人道”的決定,“我就這么見不得人、拿不出手嗎?你覺得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啊。還是你覺得咱倆不能長久,所以才不用對外說這件事?”
聞蘭因一開始還只是隨便想想,現(xiàn)在卻眼瞅著有一種越說越給自己洗腦,要真的相信了的感覺。他們現(xiàn)在就得公開,立刻,馬上,他這就去替他皇兄下旨!
絮果眼疾手快拉住了人:“你醒醒�!�
雖然只是隔著袍角,但聞蘭因就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樣。他很努力的在試圖分辨絮果一張一合的唇瓣都說了什么,可這真的很難,因?yàn)樗康囊庵玖Χ加脕韺沽硗庖患铝恕霠啃豕氖�,他想牽絮果的手,他想牽絮果的手�?br />
絮果還在說著下午葉之初的擔(dān)憂,就像葉之初無比珍視著他們的這段友誼一樣,絮果也很在乎小葉子的感受,他不想因?yàn)樗吐勌m因的分分合合給自己的朋友再增添什么不必要的煩惱。
絮果很快就說明白了前因后果。
在他說葉導(dǎo)師前半段的
第126章
認(rèn)錯爹的第一百二十六天:
詹二大師還說對了一件事,那就是連大人的探子無處不在。
連亭倒不是為了監(jiān)視或者說刺探他兒子的什么隱私才這么做的,他只是單純地放心不下,對絮果的安危進(jìn)行了慣例的全方位防護(hù)。
是的,這是一個慣例。
連亭頭一次會這么做,就還要從他第一次不得不與兒子分開,去外地出公差追溯起。
在撫養(yǎng)兒子長大的這十幾年中,連大人作為東廠的特務(wù)頭子,也不是無時無刻都能留在京城的,他偶爾需要親自前往外地處理一些事情,這些都是不能、他個人也不想帶上年幼的兒子去看到的。
也因此,連亭不得不短暫的與兒子分開一段時間。
連大人對此事的態(tài)度,只能說一次比一次地接受度高。第一次與兒子分別時,他甚至?xí)拚薜厮恢X,因?yàn)樗側(cè)滩蛔∧X補(bǔ)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兒子有可能正在遭遇什么不測。類似于被人追殺、傷害或者欺騙。
簡單來說就是把絮果六歲那年的上京經(jīng)歷,在夸張了無數(shù)倍,再在自己的腦海里循環(huán)演繹。
連亭的不安,甚至?xí)S著距離的不斷拉遠(yuǎn),而被無限放大。
他很難解釋自己的這份焦慮,到底是出自他天然的對外界的不信任,還是為人父母保護(hù)孩子的一種本能,或者兩者皆有吧。
總之,連亭當(dāng)時唯一能夠想到的緩解辦法,就是在他離京后,安排人把他的兒子密不透風(fēng)的保護(hù)起來。
雖然即便這樣了連亭還是會擔(dān)心,可至少他能夠淺淺地睡著了。
在其后多年的每一次外出時,連亭也都會遵循第第一次這樣,嚴(yán)密的把兒子保護(hù)起來。這甚至成為了連家父子之間約定俗成的一種慣例。絮果也愿意配合,好讓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阿爹安心。
因?yàn)檫@些探子是真的很有分寸,會很好的把握住匯報的尺度。
好比假設(shè)絮果這天一整天都在看話本。探子們就會和連大人匯報說,郎君今天一天都在書房讀書,至于他到底讀的是什么書,那探子就不會多嘴訴說了。哪怕連亭猜也能猜到他兒子沒那么手不釋卷,他也不會去戳破這層窗戶紙。這就是連亭一貫的教育習(xí)慣,只要孩子私試成績沒受太大影響,那就沒有必要挑明,水至清則無魚嘛。
探子小哥匯報了這么多年,已經(jīng)非常自信,覺得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他平衡不了的情報消息,直至今天的這一刻。
這里需要提前說明一下的是,探子小哥在提前檢查過房內(nèi)沒有其他人后,一般是不會再在絮果在寢屋里時去繼續(xù)探知室內(nèi)的情況的,除非后面自家郎君一天一夜都沒有出門、也沒有露面。
但這一回的情況實(shí)在有些特殊,絮果搬來了長樂宮小住。
探子小哥能跟進(jìn)宮里,都是走了他一個北疆侍衛(wèi)朋友的路子,也僅限于白天在對方值班的時候,他根本沒辦法提前檢查屋內(nèi)有沒有藏了什么心懷叵測的人。探子小哥便想著,我就看一眼,確定一下沒有危險人物就撤開,反正郎君在屋里不是看話本就是不好好寫功課走神,誰還不知道他呢,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結(jié)果……
就是這么湊巧的,小哥一眼就看到了自家郎君“強(qiáng)吻”北疆王的一幕。
事后想起來,小哥才意識到自己誤會的有多徹底,但當(dāng)時的北疆王都震驚的不會動了啊,眼睛睜大,渾身僵直,怎么看怎么像是不知情,真不能怪他瞎想。若是兩情相悅,北疆王那么震驚干什么?
總之,探子小哥當(dāng)時整個人都麻爪了,甚至腦子里都不自覺開始往外蹦多年不曾說過的家鄉(xiāng)話,面對屋內(nèi)可怕場面,他就只能想到這個詞。當(dāng)然,他也就是淺淺掃了那么一眼,然后就秉承著“非禮勿視”的原則在第一時間閉眼撤退了。
腦子里也只剩下了“完了,完了,我們家郎君這是要霸王硬上弓?”的驚恐。
真是沒想到啊,平日里看上去那么開朗可愛的郎君,私下里還有這么一副強(qiáng)勢霸道的面孔。不過,仔細(xì)想想,郎君畢竟是掌印的兒子,被毫無原則的寵溺教育了這么多年,骨子里肯定多少還是帶了點(diǎn)無法無天的。
只是……
這未免也太無法無天了一點(diǎn)吧。那可是北疆王啊,就不說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單說他親哥,那可是當(dāng)今圣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