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此言看似在幫薛庭儴說話,可若是熟悉李宏性格的人就知曉,這無疑是在火上澆油。
果然李宏聽了勃然大怒道:“難道總督大人這是在幫薛提舉說情?我乃圣上欽點的巡按御史,代天巡狩,監(jiān)察一方。此乃是僭越,其心可誅,還請邵總督不要為此人說情,本官這趟回去后就會上折子遞回京中,還請薛大人好自為之。”
若不是此地不合時宜,薛庭儴都想咂嘴了。
瞧瞧,這做御史的就是嘴皮子溜,他這一句話還沒說,就被人給定罪了。耿榮海正想上前一步說話,被薛庭儴使了個眼色站住了。
欽差皺了皺眉,心里覺得這李宏太不識趣,這種時候說這種掃興的話。薛提舉若真如他所言,會帶著他們來這個海島?明擺著就是事出有因。
不過欽差也看出這內(nèi)里有些端倪,可他代表著陛下的顏面,自然不好輕易插言。就在竇準(zhǔn)想找個由頭先把這一茬掀過,突然他們頭頂上傳來一陣嘹亮的號角聲。
“嗚嗚……”
這群官員此時正站在碼頭上,身前五十米的地方就是兩座瞭望臺,守在上面的兵卒突然吹起號角,當(dāng)即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這是做什么,這些兵卒到底有沒有長眼睛?!”李宏本是擺出拂袖側(cè)身的姿態(tài),被這號角聲一驚,差點沒摔到地上。待他好不容易扶著官帽站穩(wěn),就斥了起來。
文官們不清楚怎么回事,可不代表武官不清楚,嚴(yán)忠當(dāng)即問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耿榮海站出來回話:“稟都指揮使大人,這好像是敵襲的號角聲,下官這便讓人去問一問怎么回事�!�
他正想命人去問,就見不遠(yuǎn)處朝這里跑過來幾個兵卒,模樣十分慌張,正手指著他們身后說著什么,可惜離得太遠(yuǎn),讓人聽不分明。
就在這時,只聽轟隆一聲,一陣急流從眾人耳邊劃過,就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以肉眼可見的程度飛了過去,落在不遠(yuǎn)處的地上,揚起漫天灰塵。
這時,那幾個兵卒的才跑近了,大喊著:“敵襲!”
眾人下意識轉(zhuǎn)身往海面上去看,就見離這里不遠(yuǎn)處的海面上不知何時行來兩艘黑色的船。船上沒有掛任何旗子,而就在他們轉(zhuǎn)頭看時,隱隱又聽見轟隆隆的炮聲。
之前護(hù)送薛庭儴等人的戰(zhàn)船,將他們送到后,便折返回了定海。官員們先到,再之后才是接那些客商前來,這本是市舶司專門為了雙嶼島的開阜,特意安排出來的,誰曾想竟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這兩艘船到底想做什么?”李宏指著那邊驚慌失措道。
可還不及他話音落下,又是轟隆一聲,一炮砸了過來。如同上一次一樣,那黑色炮彈先是速度極快,可等飛到了岸上似乎力竭,速度便漸漸慢了下來,竟到了肉眼可察的地步。
李宏大張著嘴,眼睜睜地看著,直到身邊有人拽了他一下。
“保護(hù)各位大人!”不絕于耳的炮聲中,陳千戶抽出腰間的刀嘶吼道。
場面極為混亂,這些平時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只差沒撒丫子跑,有的跑得跌跌撞撞,有的直接就摔了出去。
官袍亂了,烏紗帽也掉了。還是聽命跑過來的兵卒子們,兩人架一個,將這些官員們盡皆架離了原地。
而他們身后炮聲不斷,時不時還有海面被擊響的水浪聲。同時雙嶼島也開始反擊了,從那幾個黑乎乎的堡壘中接連噴射出數(shù)枚暗紅色炮彈,向?qū)Ψ酱蛄诉^去。
有人在慘叫,有人在嘶吼,人命似乎在這一刻脆弱不堪,那炮聲就仿若是催命符一樣,催著這些人穿過漫天灰塵及刺鼻的火藥味往前方奔去。
粗重的喘氣聲就在耳邊,這一次沒人再說什么有辱斯文,只想趕緊逃離。
直到來到那座青灰色的城池下,好不容易進(jìn)了城門,剛喘了一口氣,便有人跳腳道:“快關(guān)城門,快關(guān)城門�!�
城門終于合上了,這些人才終于松了口氣,癱倒在地。
不知過去了多久,那炮聲似乎遠(yuǎn)離了。
癱在地上的一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終于意識到自己的狼狽,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各自整理著官服和官袍。至于方才架著他們往前跑的兵卒們,則早就被他們遺忘了。
這些歷來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哪里像今日這般丟臉過,也因此都顯得十分尷尬。
尤其是李宏,他也回憶起方才自己的狼狽模樣,羞惱之際,他厲聲問道:“薛大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可是你們市舶司的地方,為何竟會發(fā)出如此之事�!�
薛庭儴正站在不遠(yuǎn)處,一手拿著官帽,一手拿帕子擦汗。他大抵是方才一眾文官中,唯二沒有癱倒在地的人。除過他以外,文官中也就是只有按察使葉莒,葉莒是因為一直被人攙扶著。
再來就是嚴(yán)忠、耿榮海等幾個武官了。
他滿臉無辜地看著李宏,道:“雖此地是市舶司的地方,可那些�?軄聿粊�,還真不是市舶司能夠決定的�!�
李宏被堵得不輕,正想說什么,就聽薛庭儴又道:“李御史方才不是說那幾處堡壘是僭越,還說要彈劾下官,實在不是下官為自己解釋,而是實屬無奈�!�
說著,他對欽差拱了拱手,滿臉苦澀道:“天使大抵不知,沿海一帶�?鼙姸�,且其中多有渾水摸魚之人。今年開年還沒出年節(jié),這地方便被人襲擊,受傷的兵卒勞役無數(shù)。實在無奈,下官才會做了些防御工事,不過是為了保此處太平罷了�!�
“原來竟是如此,咱家料想薛大人也不是無的放矢之人,只是有人太疾言厲色,咱家實在插不上嘴罷了�!睔J差嘆了口氣道。那疾言厲色自然指的是李宏,很明顯是在說他狂妄無狀。
薛庭儴嘆了口氣,理解道:“其實也不怨李御史,他代天巡狩,乃是職責(zé)所在。”說到這里,他正想對李宏說什么,突然面色變得欲言又止,且往一旁側(cè)了側(cè)臉。
他這副樣子又怎能瞞過那些老狐貍的眼,當(dāng)即順著看向李宏。
有人瞠大雙目,有人抿了抿嘴,還有人以袖掩了掩嘴,最后還是欽差和藹地說了一句:“李御史的衣裳上染了臟污,薛大人還是趕緊帶我等入城吧�!�
李宏不明所以,看向自己,才發(fā)現(xiàn)自己衣袍下擺上有水漬。
水漬?
他這才感覺到胯下一陣濡濕,當(dāng)即面色一紅,紅完了又開始泛紫。
薛庭儴輕咳了一聲,忙若無其事道:“諸位大人請跟本官來�!�
*
因為之前那場事,也因此到了市舶司在雙嶼島上的衙門后,李御史就一直沒露臉。
廳堂中,還是方才那些人匯聚一堂。
陳千戶已經(jīng)從外面回來了,向眾人稟報了擊退海寇之事。
待他退下后,欽差怒道:“如此膽大包天,竟然敢襲擊朝廷的地方?難道地方衛(wèi)所都不管管?”
薛庭儴無奈道:“天使應(yīng)該看見了,定海后所的人已經(jīng)盡力了,甚至郭巨衛(wèi)的耿指揮使也幫了不少忙,這片海域日常巡邏都是都是兩處衛(wèi)所負(fù)責(zé),只可惜實在兵力有限�!�
“既然兵力有限,就該增援,嚴(yán)指揮使你應(yīng)該知曉,陛下十分重視市舶司開阜,你都指揮使司應(yīng)該著重此地才是�!�
“這——”
這話說得嚴(yán)忠不知道該怎么接。之前發(fā)生諸炳桐被檻送京師之事,雖是此人聰明,咬死了乃是和竇準(zhǔn)私怨,才會借機利用薛庭儴之事,刻意攻擊對方。嘉成帝拿其沒辦法,只能以撤職作為告終。
聽聞此事,浙江當(dāng)?shù)卦S多官員都松了一口氣,之后自是暫時低下頭老實做人。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嚴(yán)忠。
浙江一帶有多少人被市舶司斷了財路?想對付他們都來不及,又怎么可能去給其助力。
就在嚴(yán)忠想著怎么應(yīng)付之際,竇準(zhǔn)突然說話了。
就見他感嘆道:“這沿海一帶的�?軐医瞬槐M,看來該是稟明朝廷,緊要組建起水師才是�!�
葉莒點了點頭道:“福建廣東有福建水師,我浙江一帶卻只有當(dāng)?shù)匦l(wèi)所兼管之,如今這些海寇竟如此猖狂,明知這雙嶼島乃是朝廷開阜所在,光天化日之下膽敢襲擊。此番待本官稟明朝廷,定要讓他們知曉厲害。”
“葉大人與本官所見略同,那我二人就一起上書如何?”
欽差道:“兩位大人高義!薛大人也請放心,咱家回去后一定會向陛下稟明此處情形�!�
“下官在此替浙江沿海的百姓感謝天使和兩位大人。”
這幾人一唱一和,竟是打起組建水師的主意。別說邵開了,嚴(yán)忠等人的面色俱都不太好。
可這種情形,他們也不能睜著眼說瞎話的阻止,只能在心中唾罵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賊人壞事。
按下不提,這種情況下,選好的黃道吉日自然不作數(shù)了,而那些已經(jīng)上了船的客商們,在衛(wèi)所收到消息后,又將他們原路送回定�?h。
他們自是詫異至極,還有些一頭霧水,不過市舶司也給了明話,說因為天使駕臨,錯過了吉時,所以日子改作了兩日后。
做商人的哪敢抱怨天使,只能按捺下來,等兩日之后了。
到了日子,定海港口一片擁嚷熱鬧之景象。
船只來來往往,拉著一船又一船的客商前往雙嶼島。這些客商來自天南地北,而這次到此除了想見識大昌第一處對外通商的商鎮(zhèn),另外也是沖著鎮(zhèn)上的商鋪而來。
在經(jīng)過之前市舶司上下被人糾纏之后,到處都是人情,給誰不給誰都是問題。最后薛庭儴索性拿了主意,誰也不給,價高者得之。
也因此這次收到的消息的各地豪商們都來了,雙嶼島是大昌第一個對外開阜的地方。這里面的含義誰都明白,誰若是能在雙嶼島得一個鋪子,等于正式得到了對外通商的獲準(zhǔn)。
且這種對外通商,可不止是只出不進(jìn),西洋來的琉璃鏡、大座鐘、懷表、花露水,以及寶石、香料、木料、象牙等等,在大昌也能引來哄搶。尤其大昌境內(nèi)缺乏銀礦,而海外諸地卻銀礦豐富,這也是為何大昌的東西能賺來暴利的主要原因。
只要能擁有一個鋪子,一進(jìn)一出都是銀子,所以這次許多大豪商都是勢在必得。而有些中小商賈也都攜帶了能動用的所有銀子而至,誰知道他們有沒有機會撿個漏呢,總要試一試。
第198章
第198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市舶司對商鎮(zhèn)上的鋪子進(jìn)行了統(tǒng)計,
一共有三百多個大小不等的商鋪。
對這些商鋪,
他們進(jìn)行了分批博賣。
關(guān)于鋪子的位置以及大小,都印在紙上刊發(fā)了出去,有意者均可入場進(jìn)行博買。每天進(jìn)行四場,
上午下午各兩場,
每場博賣二十個,三百多個商鋪將會在五天全部博賣掉。
為了防止有人入場濫竽充數(shù),
凡進(jìn)入市舶司進(jìn)行博買的商人都需繳納十兩的入場費。所有人均可叫價,
但若是虛叫——沒人敢虛叫,這可是朝廷的地方。
第一場博買在巳時開始,地點位于商鎮(zhèn)中一處叫做博買場的地方。
今日博賣的是位于鎮(zhèn)中心大街上的幾處鋪子,
以及另外幾處稍微偏一些的地方。方位大小皆是不同,有好有壞。
之所以會如此,
也是為了防止好的都被賣掉,
剩下一些不好的勾引不起人們的興趣。
此時博買場中,一樓和二樓總共加起來有五百多座,座無虛席。
正中的一處高臺上,
謝三一身副提舉官袍立于之上,
其身后擺著一塊偌大的看板,上面掛著一個放大了的方位圖。
“為了慶賀開阜大吉,這頭場的開門紅自然不能隨便濫竽充數(shù),
這處位于中心大街的鋪子,
長寬皆是五丈,
四四方方,
中正平穩(wěn),正對著市舶司衙門。地方不用說,風(fēng)水自然也不用說,不可多得。底價兩千兩起,每次益價不得低于五百兩,未三唱,可益價,三唱未競,益價不犯�!�
說到這里,謝三笑了笑道:“諸位是不是很詫異底價竟如此之底?提舉大人說了,開門紅當(dāng)討個喜慶,所以特意低價博賣。這場之后底價將會漲至五千,還望各位萬萬莫錯過機會�!�
隨著一聲銅鑼聲響,市舶司第一次對博賣正式開始了。
很快就有人嘗試地叫了價:“二百五十八號,二千五百兩�!�
“三千兩!”聲音還未落,此人又道:“一百二十五號,三千兩�!�
謝三身邊一個手持銅鑼的小吏,一面敲響銅鑼,一面報道:“一百二十五號,三千兩�!�
“三百八十七號,四千兩。”
……
經(jīng)過了一番試探性報價,這處商鋪已經(jīng)被喊到一萬一千兩。
就在這時,一個略微有些低啞的聲音驀地響起:“五十七號,五萬兩!”
五萬兩對一萬一千兩,等于翻了五倍,一下子被喊到這么高,場上當(dāng)即響起嗡嗡的議論聲。
也有不少人順著方才那聲音看過去,就見一個十分年輕男子坐在那處。看其樣貌也算是一派俊美,風(fēng)流倜儻,也不知是哪家不懂事的后輩,竟如此玩笑。
且此人極為落落大方,見眾人看過來,反倒微笑著對大家虛拱了拱手。
想出風(fēng)頭也不是這般出的!
正在眾人俱是這么想時,突然聽到一陣清脆的響鑼聲。
“五十七號,五萬兩第三次!得!”
一片嘩然之聲,誰都沒想到第一個鋪子竟是這么就賣了出去。
*
下面一片嘈雜之聲,位于二樓的一處雅間里。
欽差白皙的臉卻有些興奮的潮紅,對薛庭儴道:“薛大人好手段,這一個鋪子竟能賣到五萬兩!”
薛庭儴微笑著道:“天使,此人不過是投機。若不是此人故意拉高價錢,這鋪子大概能賣到七萬兩左右。”
都是人精,自然明白薛庭儴所言的意思。
本來是兩千兩,被叫到一萬一千兩,等于是翻了六倍。突然一下子又翻了五倍,竟達(dá)到五萬兩之巨。銀子都不是大河里飄來的,旁人沒有心理準(zhǔn)備,自然會猶豫,可不就是讓人得逞了。
“這人真是狡詐,竟憑空省了兩萬兩銀子。”欽差怒道,好像這省的是他的銀子也似。
薛庭儴瞥了那下面的俊美男子一眼,暗暗藏住嘴邊的淺笑。
*
另一頭,招兒被人帶著下去進(jìn)行交接手續(xù)。
待薛青槐將銀子運了來,交給市舶司的人清點后,便換來了一張蓋有市舶司大印的房契。
兩人一同出了博買場,薛青槐忍不住有些肉疼道:“招兒,這鋪子未免有些太貴了。這五萬兩若是擱在外頭,五十個商鋪也能買,放在這里卻只能買一處。”
經(jīng)過這些年的歷練,薛青槐早已一改之前還在余慶村時的模樣,他穿著一身暗青色的緞面直裰,頭戴方巾,留了些短須,面容比以往更顯沉穩(wěn),哪里還看得出是當(dāng)初那個擔(dān)著貨走街串巷的泥腿子。
而那方才拔了頭籌的俊美男子,自是不用說,正是招兒。
聞言,她哂笑一下,道:“四叔,這個價錢不貴,不信您等著看,后面那些鋪子均不會低于此價,且地段位置都不如咱們買下的這個好。”
“我當(dāng)然知道不貴,這地方是不能跟外頭比的,我就是覺得庭儴如今都當(dāng)了大官,管著這市舶司,咱們用鋪子還得花錢與他買,有點……”有點心疼銀子。
千里為官只為財,家里若是有人當(dāng)了官,親人族人都是能沾得些許便宜的,這是時下人慣常的思想。哪怕沒有便宜可占,若是家里出了個官,在外頭與人起了紛爭,報上一句我家誰誰誰官拜什么,也足夠嚇退對方。
銀子有多么難賺,這些年薛青槐深有體會,別看他們來錢容易,可平時在外頭風(fēng)塵仆仆吃灰的時候,也是極為受罪的。所以明明可以行個方便,偏偏要花五萬兩巨銀去買,薛青槐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四叔,你可不能這么想。我們沒有背景,庭儴為官舉步維艱,如今這雙嶼島多少雙眼睛看著,可不能給庭儴添麻煩。這事是我專門要求的,做人做事當(dāng)堂堂正正,經(jīng)得起挑揀,若是有人故意想找茬,我們也不怕他們找茬。”
薛青槐長出一口氣,感嘆道:“這道理四叔當(dāng)然明白,咱們出來的時候,老族長也交代過,萬萬不能給庭儴臉上抹黑。招兒你說的對,咱薛家的人做事就當(dāng)堂堂正正,不給人挑揀的機會。”
招兒突然停了腳步,薛青槐回過神來,問:“招兒怎么不走了?”
問著的同時,他順著招兒的目光看去,就見有十多個伙計模樣的人,從一輛貨車上正往下搬箱子。看似不大的箱子,竟得數(shù)人去抬。薛青槐當(dāng)下領(lǐng)會這是里面的人博買到了鋪子,正往里送銀子進(jìn)行交接。
就好像他方才就是專門送銀子來著。
“四叔,這銀子大抵不太好運吧�!闭袃簡柕馈�
“可不是!”不提這事還好,一提到薛青槐就滿腹牢騷,他日里就管著定海這邊的進(jìn)出貨交易,銀子也是從他手里進(jìn)出,其中詳細(xì)自然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定海沒有票號,這里交易又只要現(xiàn)銀,這五萬兩銀子還是我去寧波府兌來,又讓人運了過來。銀子不同其他,此物極重,市舶司也是,為何竟不收銀票�!�
別看薛青槐這么說,他又怎么會不知市舶司為何不收銀票。
定海這里以前都是做走私交易,暗門子的買賣,自然不可能用銀票交易,都是真金白銀,銀貨兩訖。而自打定海建立市舶司以來,因為太倉促,自然還按照以前的套路來,所以這次市舶司交易也是只收現(xiàn)銀的。
別看說一句只收現(xiàn)銀簡單,可對于賣物賣物的人卻極為麻煩。來此地交易得從外面帶來銀子,賺了銀子得往回運,人力物力以及路上的安全都要操心。
就好像泰隆商行現(xiàn)在,就專門聯(lián)合了毛八斗的姐夫周郴,組建了一家鏢行。尋常但凡運送貨物及銀子,都是由鏢行出面護(hù)送的。
招兒當(dāng)然也知道這件事,只是平時只當(dāng)時慣例,也沒有注意這些,今日卻是心有所感。
“招兒怎么了?這事你不是知道,怎么問起這個來了?”
招兒微晃了下頭,道:“沒啥四叔,我就是有一個想法。不過這想法還得回去和庭儴商量,就先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