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走時老太太還親自來了趟我家,叫我同阿爹多照拂他。
我阿爹自是滿嘴應下了,他是個甩手掌柜,只管應承,不管照顧。
老太太走了沒幾日,晏溫忽得了風寒。
我去看他,他燒得臉頰通紅,卻依舊拿著書靠著枕頭再看。
炕燒得很熱,熬好的藥就放在桌上,早沒了熱氣,他還沒喝。
「我阿爹都說了,你現在就是不讀書也夠考個探花郎了,且歇歇吧!若是病好不了,豈不是耽誤得更久?」
我將他手里的書抽出來,端了杯溫水給他。
好幾個月不見,他看起來有些瘦了,微微敞開的領口下的鎖骨突兀得嚇人。
「頭發(fā)如今確實濃密烏黑了許多�!顾�。
我便欣喜地抿著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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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了藥又熱了一遍,待涼溫了又端給他,他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浮光說過,他什么也不怕,只怕喝藥。
「晏溫,你莫不是怕喝藥吧?都多大的人了?還要人哄不成?」
我故意激他,他默了默,一臉悲壯地將藥一口氣喝了。
我忙將碟子里的蜜餞捏了一顆塞進他嘴里,他鼓著腮幫子,倉鼠一般。
不論多冷淡,亦不過還只是個少年罷了!
他吃了蜜餞漱了口,躺在床上,我?guī)退w好被子,擰了塊帕子放在他額上。
他伸手要取,我攔著不讓。
「這帕子能給腦袋降溫的,若是拿掉,燒傻了可如何是好?」
「你是常有理�!�
他笑了笑,嘴唇干裂,我有些心疼,又不敢說。
「我可不就姓常嗎?你莫說話,便好好睡一覺,醒來便能退燒了,我在這兒守著你�!�
我搬了張椅子放在炕邊,坐在椅子上看他。
「你怎得不問我去許家的事兒?」
「都過了多久了?還有何好問的?」
「護國將軍卻瞧不上我�!顾f道,并不落寞。
「他便不如他女兒有眼光,這樣玉樹臨風學富五車的公子放在眼前也不會看�!�
我心里卻道,沒眼光才好呢!誰樂意叫他瞧上似的。
聽了我的話,他噗嗤一聲笑了。
「我真就這般好?」
他嗓子有些啞,約是病了,眼里暈著一圈水光,眼角微微紅著,好不惑人。
「嗯!很好的�!�
我點頭答道,他便不說話了,我也不知道說什么。
「常秋時,同我說說話,不管說什么。」
「我昨夜做了一場夢,夢見打雷了,那雷好端端只追著我劈,我跑到樹下它劈叉了樹,我躲到屋里他劈爛了屋,直到我找到了你,便急匆匆躲在你身后。那雷竟真的不劈了,只在空中火花一般炸著。今早起來我同阿爹說了,阿爹說糟了,晏溫定然發(fā)了燒,叫我來瞧瞧,結果你真燒了,你說神奇不神奇?」
我圓睜著眼睛看他,覺得太神奇了。
「竟真有這樣的事嗎?我聽祖母說過,夢見打雷卻會生病的,只做夢的是你,生病的倒是我�!�
我低著腦袋,有些難受。
「都是我的錯�!�
「你有什么錯?我倒慶幸病的不是你。」
他輕聲說道。
我疑惑地望著他,他已閉上了眼睛,睫毛微微抖著。
過了許久,我以為他睡了,便喃喃自語道:
「晏溫,浮光說老太太要給你尋門親事,你不娶旁人成嗎?等我長長了頭發(fā),我也能做個很好的小媳婦兒的�!�
少年睡著,無知無覺。
我給他換了幾次帕子,約是喝的藥起了作用,他慢慢竟不燒了。
廚下仆婦熬著清粥,我端了一碗。
進門時他已醒了,坐在炕沿上發(fā)呆。
見我進來,慌忙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