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將粥放下,伸手去摸他的額頭,不熱了。
「先喝杯溫水,再喝粥,喝完粥將藥喝了,睡前將身上的汗擦一擦,保管你明早睜眼就好全了�!�
他看了我一眼,苦大仇深。
我知道,他不想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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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流水般,晏溫每日早起晚睡,黑眼圈極明顯。
阿爹叫我陪他散散心,眼看就要三月了,阿爹怕他熬壞了身子。
我便說帶他去臥龍寺求個符來戴吧!
他笑了笑,我知他不信神佛,卻也沒拒絕。
我同他一同出門,是有些壓力的。
畢竟他生得太好看,時人又愛美,追著他看的人實在太多。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臥龍寺,恰能吃頓齋飯。
住持雖叫住持,可他年紀同我阿爹差不多,聽阿爹說住持年輕時很是不學無術,可有一日忽就頓悟了,好端端出家做了和尚。
他已留了胡子,年輕時既能做個不學無術的紈绔,相貌自是很好的。
即便上了年紀,依舊是一副挺拔清俊的模樣。
臥佛寺的素齋是極有名的,因著住持,我同晏溫雖一文香油錢也未捐,卻依舊吃了一頓豐盛的素齋。
他誰也不求,誰也不拜,我便去了一趟文曲殿給他求了個紙符。
他心有乾坤,自不用靠著這道符。
只不過求個心安罷了!
我將符紙認認真真裝進他的荷包里,叫他妥善收著。
他站在路邊的一塊石頭邊,背手望著遠處。
臥佛寺建在城西最高的西山上,站在山上往下看,便能將整個京城看得清清楚楚。
風揚起他的衣擺,飄飄欲仙般。
我怕他飛走,便悄悄抓住他的袖口。
「秋時,你可恨過什么人不曾?」
他并不看我。
「或是有過吧?只后來都忘了�!�
我恨過阿娘,恨她丟下了我一人,恨過那昏君,恨他荒淫無道,作死還帶著我阿娘。
只我恨得人都不在了,也就慢慢忘了。
他就那樣迎風而立,我懷里還揣著兩個素包子,本是怕他沒吃飽要給他吃的,可看他的樣子,此時怕只想這樣清清靜靜地待一會兒吧?
我松開了手里捏著的袖子,尋了一塊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等著。
我認得他時七歲,如今我都十三了,整整六年過去,晏溫除了長大了,性子似沒怎么變過。
依舊疏冷且安靜,我從未見過如他這般喜愛一個人待著的少年人。
畢竟還是個少年,鮮衣怒馬,呼朋喚友才該是常態(tài)。
可他不同,小小年紀,心底似壓著萬千心事。
我有些懂,又有些不懂。
他沒了阿爹阿娘,連嫡親的舅舅都曾想要置他于死地。
能支撐他的,只一個一年年老去的祖母。
陛下雖還了他同祖母自由,可當年如日中天的晏家卻沒了。
昏君雖亡了,可還有沒有其他同昏君一道逼死他阿爹阿娘,殺他全家作惡的壞人還活著?
他問我恨沒恨過誰?
他心里約是恨著的吧?
作為一個少年,他是不是背負得太多了?所以才不輕易說話?
他怕自己一開口,就將那些恨給捎帶出來了?
他讀書這樣勤奮努力,約就像阿爹說過的吧?
或許他要扳倒的人站得太高了,他只有很努力很努力,只有同那人站得一樣高時,才有可能將那人拽下來。
我隱約覺得阿爹知道更多的舊事,可阿爹不愿說,自是有不能說的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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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足足站了一個多時辰,我坐一會兒站一會兒,直到懷里的包子冷透了,他才回頭看著我說,回去吧!
我跟在他身后,問他餓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