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或什么也不說,我在廚房做飯,他便坐在屋檐下看著遠(yuǎn)處發(fā)呆。
他第一次領(lǐng)了俸祿捧到我眼前,眼里有細(xì)碎得不易察覺的星光。
「漾漾,你喜歡什么便去買吧!」
「真的?那我便一氣兒全花了?」
他陪我逛了整整一日,六月的天已然很熱了,他就走在我旁邊,我們本可以離得遠(yuǎn)一些,或許還能涼快些,卻不知為何要擠擠挨挨。
直到他伸手將我的手悄悄握住,我才知曉,他看著這樣冷淡的一個人,原手心也是熱的。
衣袖寬大,我們離得又這樣近,即便手緊緊握在一起,約誰也看不出來吧?
我莫名有些做賊心虛,眼睛四處亂飄,終究還是定在了他的側(cè)顏上。
嗯!他也紅了臉��!
其實(shí)那日我什么也沒買,將那銀子捏在手里,看見什么都要問一問,可總沒舍得拿出來。
直到歸了家,我將那銀子遞給他。
「拿回去給老太太,讓她也高興高興�!�
畢竟她一個人拉扯晏溫長大,多的是不易。
沒有誰比她更期盼著晏溫有出息。
「逛了一日,為何什么也不買?」
「晏溫,我今日開心極了,比買了東西還開心,現(xiàn)下我的開心已然將心里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再不用什么來裝了�!�
我搖著他的手,原來我們已經(jīng)變得這樣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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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是讓他將那銀子拿了回去,可他第二日下了值又送了回來。
「祖母說了,我日后的俸祿都給你,要攢著還是花用全隨你�!�
此時我阿爹也在,他便留晏溫喝了一頓酒,直將晏溫喝得面紅耳赤才肯罷休。
「我家阿時的眼光確實(shí)是極好的�!�
我咧著嘴巴笑,阿爹不是夸我,是夸晏溫呢!
阿爹夸他,比夸我更讓我開心。
我心底熨帖,并不是為了他將俸祿銀子給我,是因為他心里原真的是有我的。
阿爹平日對著我甚少有嚴(yán)肅的時候,可這夜他喝了一場酒,坐在榻上,將手里的一根樸素的銀簪看了又看,看完又取來布巾反復(fù)地擦拭。
他不論走到哪里,都將這根銀簪帶在懷里。
銀簪的樣式極簡單,簪頭一朵云,我阿娘的名字里就有個「云」字。
這根簪子是我阿娘的,她什么也沒留給我,卻將這根簪子給了阿爹。
我不知道她這是慈悲還是狠心,既走了,一點(diǎn)念想都不該留給阿爹的。
「阿時,子期是個好孩子,你阿娘泉下有知,也該放心了,你去睡吧!阿爹要同你阿娘說會兒話�!�
那夜阿爹房里的燈一夜未熄,第二日我觀阿爹,雖有些疲憊,精神卻是極好的。
我想知道,他對著一個死了的人說了些什么,對著一個死了的人,又能說些什么?
阿爹到底為何會這樣無怨無悔地愛著一個人?
那時我還年幼,自以為是地以為愛情不就該是每日甜甜蜜蜜的一處待著?在柴米油鹽中消磨時光,相伴到老嗎?
后來待我長大,我便懂了阿爹,懂了阿娘。
原愛情,是一場只有一個人的修行,有人累了便半途而廢,有人拼命也要走到終點(diǎn)。
待終于到了終點(diǎn),你愛的那人或還在,或半路改道而行,或只余下你一人。
可即是修行,便無所謂得失成敗。
總之,愛過就夠了。
不說無怨無悔,若真有,時間總會磨平所有。
我問阿爹愛情是什么樣的呢?
阿爹說你怎樣愛著,便是怎樣的愛情,旁人說的,和你的總不一樣。
是都不一樣,可有一點(diǎn)卻總是相同的。
我們愛過的,或者正在愛著的那人,是誰也代替不了的,不可或缺的,他讓我們嘗遍人世快慰悲苦,只為著回憶不那么單薄。
沒有晏溫的那許多年里,我便用那些回憶將自己包裹著。
我知曉的,他同我愛著他一樣愛著我。
我們不是不愛,只是太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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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時光似被風(fēng)輕易吹散的一場夢,我同他成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