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知我為何就這般委屈?委屈地看著他就要掉淚了。
我確實掉了淚,可我只能倉皇失措地低頭,扯回自己的袖口,又匆忙地轉身逃離。
可身后的人卻不放我,他就在我身后跟著,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他不追上來,也不離開。
就像追逐著獵物的獵人,不慌不忙,因為十拿九穩(wěn)。
我丟了手里的雨傘,提起裙擺在雨里飛奔,單薄的布鞋踩著雨水,濺起無數的水花。
可我終究不如他,他輕易地追上了我,在同其他石橋一般的一座依舊長著青苔的石橋上,他追上了我。
他手里的傘還在,他將我扯到傘下,可我早已濕透了。
「大人請自重�!�
我咬牙讓自己鎮(zhèn)定些,許久后才冒出了這樣一句來。
一聲極輕的笑聲傳來,我抬頭看他。
眼前的人雖笑著,那些笑意卻并不達眼底。
他眼底儲著驚濤駭浪也含著嘲弄,許久后,又被慢慢凍住,變成了疾風驟雪。
「夫人或是誤會了,今日巧遇,我恰有一事相商,不想夫人卻避如蛇蝎,即便我有些什么愛好,尋的定然也不是你這樣的無鹽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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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鹽寡婦嗎?他說得對,我生得尋常,同貌美又不沾邊,還是個寡婦。
心底翻涌的熱浪一瞬變得冰涼,那些在雨里紛飛的眼淚都被凍了回去。
「大人有何事?」
「我想買你家的莊子�!�
傘遮在我的頭頂,濕了他的肩頭。
「如若我說不想賣呢?」
因為受夠了顛沛流離的苦,好不容易才安下了一個家。
「你既叫我一聲大人,想必我這大人還有三分能耐�!�
「待我回去同阿爹商議一番�!�
「我只等到明日,明日午時之前給我答復,我在莊子等你�!�
他嘴角微揚,扯出了一個嘲諷的笑來。
他心知肚明我會答應,他在笑我此時不知所謂的抗拒。
「至少等我尋好了去處不成嗎?」
「你說呢?」
我便已知曉答案了,我們的去處同他無關,他要立時將那莊子買了去,或是要修整,或是別的,總之他很快就要。
「好,我知曉了�!�
我轉身走進微風細雨里,心口堵得慌,卻又找不到疏通的法子。
此時緊要的是尋個新去處,家里那許多東西,都要雇人去搬的,兩三天能不能搬得完呢?
如若再要尋一處這樣合心合意的莊子,怕是很難了吧?
我是個無用的人,這些年跌跌撞撞實在沒攢下多少銀子,這處莊子還是用同阿元一起送來的銀錢買來的。
本想待阿元成親時給她做嫁妝的,如今也不能了。
回去如何同阿爹阿元說呢?
卻不想我因為淋了這樣一場雨卻病了,我已經許久未病過了,上次病是什么時候早都忘了。
我發(fā)了熱,燒了一晚。
第二日阿爹去的吳家的莊子,可很快阿爹又回來了。
這些年阿爹已很少露出這樣苦楚的表情了,因著有阿元在,他便同個老小孩兒一般,本就豁達的性子,愈發(fā)什么也不計較了。
阿爹坐在我的床旁唉聲嘆氣,又伸手摸我的額頭。
「連門都沒讓我進,春生親自傳的話,他要同你談�!�
我閉著眼睛不想睜開,恨不能就這樣千年萬年閉下去才好。
「你說你吃了那許多苦都是為了誰?旁人不知,老太太一清二楚,怎得不同晏溫說……」
「阿爹,莫說了,老太太為了晏家的仇恨,什么不能舍?」
老太太活著,原就靠著那仇恨支撐著。
看看晏溫脊背上縱橫交錯的傷我早就明白了,老太太是個狠的。
只一個我罷了!為了報仇雪恨,如何不能舍去?
「阿爹,待我收拾收拾便去尋他,你先將需要帶走的東西收拾收拾,我同他談妥了咱們便搬吧!阿爹你不是總想去塞外看看嗎?不若我們帶著阿元去看看?」
塞外那般遠的地方,總不能還遇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