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一時劉月盈倒是先尋來了,帶了許多暈船的藥同小點心來,親切溫和的關(guān)心了我一番,將女主人的架子做得十分足。
我心情不大好,只淡淡地應(yīng)付著,她不僅生得美,心思也是通透的,看我模樣不耐,便帶著丫鬟走了。
只那叫紅泥的丫頭不大開心,約是她家小姐從不曾被人這般不咸不淡地對過,她關(guān)艙門時瞪了我一眼,那一眼里分明寫著不識好歹。
我打小就是這樣的毛病,我難受時,誰的面子也不給,愛怎樣便怎樣吧!
此刻叫我裝模作樣地去迎合劉月盈,打死也不能。
我同她相處也就這短短的二十來日,待回了京城,再要見面那真的就只能看緣分了。
不說她如今還沒嫁給晏溫,就是嫁了,也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來尋我的事兒挑我的刺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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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暈船,阿爹便照看著阿元,晚飯后同我說了一會兒話,阿元便跟著阿爹走了。
走之前她特意交代我,要將暈船的藥丸吃了再睡,若是實在難受,便喊她。
滿臉認真,我笑著點頭。
我養(yǎng)大的孩兒,如今懂事了,竟已能照顧我了。
我想魏同若是還在,他不知會多開心。
他那樣的脾性,定然能同阿元相處得如同朋友般。
若是阿元對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亦要四處顯擺夠了才算完。
可惜這世間已沒有魏同了,阿元懂事與否,生得什么模樣,想不想阿爹,都同他無關(guān)了。
他或許已然變成了一個新的人吧?前塵往事早已不記得,過著新的日子。
如果真是這樣,只愿他新的日子過得平安順遂,快樂無憂。
魏同,我們都很好,你勿念。
「春風(fēng)若有憐花意,可否許我再少年�!�
我甚少有這樣感懷的時候,畢竟每日都忙。
或是不聞而至的大雨染濕了窗前的小桌?或是清風(fēng)晃動著燭光搖曳?
總之,我依窗望著黑漆漆的水面,竟生出了無限的感慨來。
若是還能回到少年時,我想做什么?
我還想遇見晏溫,遇見魏同。
在某個大雪紛飛的黃昏,同他們一起走過長長的巷子。
我和魏同說很多瑣碎的閑話,晏溫只是聽著什么也不說。
魏同偷偷看一眼晏溫,又看著我笑,桃花眼微微瞇著,眼里有細碎愉悅的光芒。
巷子那樣長,似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魏同說:「阿時,春日時我們一同去蘭山看花兒呀!」
我點點頭。
春日又冬日,我們總在計劃著下一季的事兒。
少年時從未想過,或許呢?或許有一日,這世上會沒了誰,總有一日要分離。
年少時,我們從不擔(dān)心分離,因為有個詞,叫重逢不是嗎?
所以艙門被打開時,我還神色恍惚。
我看著進來的人,頭發(fā)還沒干,發(fā)尾還滴著水,身上只一件寬大的素衣,腳下一雙木屐,踩在船板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大半夜不睡,竟跑到一個寡婦的船艙里嗎?
還穿一雙木屐,生怕旁的人不知曉?
我蹙眉看他。
船艙本不大,他一進來,愈發(fā)顯得局促起來。
只他一副坦蕩平常的模樣。
「你怎么進來的?」
我明明關(guān)了門的。
「走進來的�!�
「已然半夜了,大人同我一個寡婦獨處怕是不大好吧?」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坐在唯一的床沿上,動作熟練瀟灑得很。
我吃驚地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說什么了。
這許多年過去,莫不是連矜持都忘了吧?
「關(guān)了窗,今夜雨大,莫要被雨水打濕了,到時病倒了,又是一場麻煩�!�
他脫了木屐,一手撐頭,斜臥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