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稻花原以為，進入中州府后。路會順暢一些，可沒想到路上的難民越來越多了。

    “這難民怎么越來越多了？”

    蕭燁陽冷哼了一聲：“還能為什么，肯定是這里的官員不作為，尸位素餐�！�

    稻花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心中對這話還是比較認同的。

    老百姓受苦，可不就是官員不作為嗎。

    不過，一旁顏文濤不樂意了：“你不能一桿子打死所有人，有很多官員還是挺好的。”

    顏老太太也跟著點頭：“不錯，陽小子，你沒有實地去調查過，這樣的話還是不要隨便亂說。”

    稻花知道祖母和三哥這是在為她那七品縣令的父親說話，想了想將話給岔了過去：“先前小六哥過來告訴我，說鏢局進了府城就要和我們分開了�！�

    顏老太太眉頭皺了皺：“中州府到臨宜縣還有不短的距離......”就他們這老的老、小的小，單獨上路怕是會不太平。

    稻花也有點擔心路上的安全，便說道：“祖母，要不這樣，我們進了府城后，先不走，寫信到臨宜縣，讓父親派人過來接我們。”

    一路過來，這難民搶劫、甚至殺人的事，他們可沒少看到、聽到，為了安全，還是謹慎一點的好。

    顏老太太點了點頭：“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就這么辦吧�！�

    稻花又轉頭看向蕭燁陽和趙二狗：“馬上就要到府城了，你們兩有什么打算嗎？”

    聞言，兩人都沉默的抿著嘴。

    蕭燁陽倒是有辦法，他可以直接找上府衙，府衙的人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肯定會恭恭敬敬的把他送回京城的。

    可這樣做了，那他被人販子拐賣的事可就瞞不住了，這要是被京城的那些人知道了，他丟臉可就丟大發(fā)了。

    而趙二狗，則是單純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是被家人賣了的，就算找了回去，也還是會被送去當童養(yǎng)夫的。

    看他們這樣，顏老太太心中一軟，嘆了一口氣：“先進城，進城之后咱們在想辦法�！�

    祖母發(fā)話了，稻花就沒在多問。

    臨近中午，鏢局的秦小六突然神色匆忙的來到了稻花家馬車前。

    “小六哥，你怎么來了，是要進府城了嗎？”稻花笑著問道。

    這次離家，顏老太太準備的吃食多，這段時間沒少往鏢局送，這一來二去的，他們就和秦小六快速熟悉了起來。

    秦小六搖了搖頭，面色有些凝重：“今天怕是進不了府城了。”

    稻花一驚：“又出什么事了嗎？”

    秦小六將鏢局打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去年，北方有好幾省都遭遇了大旱，這中州府鄰近大運河，旱情還不算嚴重，這就導致，大量的難民都朝著這邊涌了過來。”

    “難民一多，難免會出事。這不，通往府城的必經之地，這兩天被一群難民給占了，官府正在想辦法解決，但什么時候能解決就不知道了。”

    顏老太太心里一急，猛的拍了下大腿：“這都是什么事呀！”

    稻花挽著顏老太太的手臂，一邊安撫，一邊看著秦小六：“小六哥，你們鏢局打算怎么辦？”

    這話一出，顏老太太和其他人都看向秦小六。

    秦小六臉上帶著些歉意：“我們送鏢是有時間限定的，五哥說繞道進府城，因為要走好長一段山路，可能就沒法......沒法繼續(xù)帶著你們了�！�

    秦五的原話是：他們老的老，小的小，腳程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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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路難走，帶上他們，可能沒法在規(guī)定的時間里將貨物送到。若是路上在遇到點什么意外，還得分出人手保護他們，會大大的增加大家的負擔。

    聞言，顏老太太和孫伯孫媽的眼神頓時暗了下去。

    稻花和蕭燁陽也垂下了頭。

    顏文濤和趙二狗則是相互對視了一眼。

    眾人心情都很沉重，沒有鏢局相護，他們單獨上路，怕是走不了多遠就會被搶。

    失了錢財還是好的，若是遇到心狠之輩，命可能都得丟。

    看他們這樣，秦小六臉上的歉意越發(fā)深了：“老太太，對不起了�！�

    顏老太太勉強露出一絲笑容：“用不著說對不起，你們能帶我們走這么一路，老婆子已經很感激了。鏢局走鏢送貨，是你們吃飯的家什，耽誤不得，你們這樣做，應該的。”

    說著，看了一眼孫媽。

    孫媽收到示意，立馬從馬車里拿出一包肉干。

    顏老太太將肉干遞給秦小六：“老婆子的一點心意，這段時間，多謝你們的照顧了。”

    秦小六連連搖手，心里越發(fā)不好受了：“不用不用，平時我們吃的夠多的了�！�

    顏老太太佯裝不滿：“怎么，嫌棄老婆子給的東西？”說完，直接將肉干塞進秦小六手中。

    拿著肉干，秦小六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他一走，顏老太太就狠狠的錘了錘自己的大腿：“都怪我這老婆子，沒事瞎逞什么能，非要單獨上路，現在好了，被堵路上了。”

    “祖母，你做什么！”稻花和顏文濤同時撲了過去，一左一右拉著老太太的雙手。

    顏老太太一臉自責的看著孫女孫子：“若不是祖母非要和你三叔分開走，如今哪會遇上這樣的事�！�

    稻花拉著老太太：“祖母要怪就怪我，若不是想讓我們多長點見識，您老哪用得著吃這苦？”

    顏文濤不知該如何說話，只能跟著點頭：“就是就是�！�

    顏老太太嘆了一口氣：“現在該怎么辦呀？”

    稻花擰著眉，看了看四周，此刻鏢局的人還在收拾東西，還沒離開，附近的難民不敢過來，可鏢局的人一走，等待他們的，就不知是什么了。

    想了想，稻花快速跳下了馬車：“祖母，你們等我一下�！闭f完，就朝著秦小六跑去。

    “小六哥！”

    看到稻花過來，秦小六立馬將手中的東西放下：“稻花，什么事？”

    稻花拉著秦小六，低聲說道：“小六哥，你能幫我們弄幾套難民穿的衣服嗎？”

    秦小六看了一眼秦五，秦五此刻正看著他們。

    稻花知道鏢局做主的人是秦五，立馬拿出一瓶止血藥：“我給報酬。”

    秦五看了一眼稻花：“收回去吧，幾件衣服而已，等會兒小六會給你們送過去的�！�

    聞言，稻花神色一喜：“謝謝秦五叔。”說著，一把將止血藥放到秦小六手中，然后就跑走了。

    秦小六拿著止血藥看著秦五：“五哥，怎么辦？”

    秦五瞪了他一眼：“還不趕快去弄衣服，記著，最好又臟又破，別人就是想搶也不愿意下手的那種。”

    “哦！”

    秦小六跑開了，秦五皺著眉頭摸了摸自己的臉，嘀咕道：“小六是哥哥，怎么到我這就成秦五叔了？”直接給他漲了一個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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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偽裝成難民

    “這衣服也太臭了吧！”

    蕭燁陽捏著鼻子，皺著眉頭，一臉嫌棄的看著秦小六剛送過來的幾套難民衣服。

    這些衣服真的是......又破又臟就算了，上面還沾滿了各種未知的污垢，散發(fā)著刺鼻的味道，就算是曾經逃過難的孫伯孫媽都有些下不了手。

    對于難民的衣服，稻花其實一早就做了很多心里建設，可親眼看到了，還是差點給熏吐了。

    手伸出去，又縮回來，伸出去，又縮回來，反復了好幾次，稻花都沒能下定決心。

    最后，還是顏老太太站出來拍了板：“一人一套，在鏢局離開前，必須都給我穿上�！�

    看著老太太白著臉往身上套難民衣，稻花咬了咬牙，抿著嘴，閉著眼，一把抓過一套難民衣就往身上套。

    所幸，現在已經是深秋了，天氣轉涼，不需要將原來穿的衣物脫下，只需將難民衣套在最外面就好了。

    其他人見他們都穿了，也咬著牙跟著穿上了難民衣。

    稻花：“穿好了衣服，別忘了把臉也給弄臟。”說完，就蹲下身子，雙手在地面上蹭了蹭，先是將自己臉摸花，然后又將魔爪伸向了顏老太太。

    其他人跟著照做。

    很快，七個難民出爐了。

    “老太太，馬車怎么辦？”孫伯問道。

    顏老太太看了看馬車，神色有些猶豫。

    這馬是稻花出生那年才買的，老大上京趕考也是它拉去的，就這么扔了，實在不舍得。

    稻花知道老太太舍不得，可是舍不得也得扔。

    雖然他們家的馬車并不豪華，甚至還有些破舊，可就這，在餓瘋了的難民眼中還是一塊肥肉，沒了鏢局的相護，被搶幾乎是板上釘釘的。

    為了小命安全，只能棄了馬車，收拾少許衣物，偽裝成難民，混進難民堆里，這樣他們才能順利進入府城。

    “祖母，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到了臨宜縣后，讓我爹給你弄量新的馬車，比這量更豪華，更氣派，好不好？”

    顏老太太知道孫女這是在安慰自己，這個時候，她一個大人可不能拖后腿，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隨便。

    稻花看向孫伯孫媽：“收拾一下，等會兒我們一人帶一個小包袱就好了�！�

    孫伯孫媽立馬鉆進馬車，沒一會兒，拿著幾個包袱下來了。

    稻花幾人一人拿了一個。

    隨即，稻花看向還沒離開的鏢局，對著秦五和秦小六點了點頭，便扶著顏老太太走進了樹林，準備繞一段路，然后和后面的難民匯合。

    遠處，一直到再也看不到稻花等人的身影，秦小六這才收回視線，看向那輛留在路邊的馬車，呆呆的說道：“他們就這么把一輛馬車給扔了？”

    要知道，一匹馬最少都要20兩銀子才能買到。他們跑一趟鏢，什么意外也不出，最后也未必能每個人分到20兩銀子。

    秦五：“都說了，他們不是普通人。”從那小男娃隨隨便便就能拿出好幾瓶上好的止血藥就能看出。

    “好了，我們也該走了，他們能這么迅速的想出辦法，并果斷實施，哪里用得著我們去為他們擔心？這個世界，窮人活不長，可聰明人，是怎么都能想到辦法活下去的�！�

    “那馬車？”

    “最后小男娃不是招呼我們了嗎，去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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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為了安全，稻花七人在樹林里繞了好長一段距離，然后才踏上了大路，和路上三三兩兩的難民走在了一起。

    之后的一路，對于稻花等人來說絕對是驚心動魄的。

    無他，霸占道路的難民和官兵打起來了。

    期間，有人趁著暴亂，見人就搶，搶不到或者沒有收獲，就直接殺人。

    稻花他們有一次差點就著了道，幸虧危機關頭，稻花示意眾人將身上的包袱扔了出去，劫匪有了收獲，又見稻花幾人穿得實在破爛，最后罵罵咧咧的走了。

    等到官府鎮(zhèn)壓下暴亂，稻花幾人都覺得自己像是到鬼門關走了一遭。

    “行禮全丟了，這下我們要怎么去臨宜縣？”顏老太太一臉憂愁。

    稻花立馬低聲在她耳旁說道：“祖母，不怕，我身上還有銀子。”

    顏老太太頓時看向孫女，一臉驚訝：“你身上還有銀子？”

    稻花點了點頭：“離家前，我特意將幾張銀票縫在了衣服里，就是為了以防萬一的，等會兒進了府城，我們就去兌換銀子�！�

    顏老太太心下一松，點了點孫女的腦門：“你這鬼精靈�！�

    稻花揉了揉額頭，反駁道：“祖母，我這是聰明。”

    顏老太太臉上有了笑容：“是，就你最聰明了�！�

    一旁，蕭燁陽見老太太臉上的愁苦消失不見了，看了一眼稻花，眸光閃了閃。

    這家伙，別說還真是機靈，是個當小廝的料。

    跟在他身邊也是夠格了的，可惜，以老太太對他的疼愛，大概是不會愿意將他賣身的。

    “走吧，進城�！�

    ------

    與此同時，臨宜縣縣衙后院。

    穿著官服的顏致高，眉頭緊皺的在大堂里走來走去：“算算時間，娘他們幾天前就該到了，可現在還沒看到人影，會不會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大哥，你別急，咱娘歲數大了，趕路慢點也是有的�！币粋�長相精明的中年男子笑著說道，頓了頓，又看向站在一旁同樣眉頭緊鎖的顏致強。

    “老三，不是二哥說你，這一次你做得真的不周到，實在不該自己先過來，讓咱娘單獨上路的。你看看，現在我和大哥多擔心。”

    聞言，顏致強抬頭看了看二哥顏致遠，嘴唇動了動，想要反駁，可一想到娘確實還沒到，又將嘴里的話咽了回去。

    他現在確實是后悔了，不該聽娘的，應該堅持和他們一起上路的。

    這些天，他可沒少聽說難民暴動的事，要是娘和稻花、文濤他們真出了什么事，他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大哥，我現在就去找娘他們�！�

    顏致遠搖頭笑道：“老三你都這么大了，怎么做事還是想一出做一出？我問你，你打算怎么找？你知道咱娘是走哪條路嗎？”

    顏致強皺眉：“那也總比在這里干著急的好�！�

    顏致遠撇了撇嘴，一臉的不認同。

    在他看來，這是在做無用功，純屬浪費時間，很不可取。

    “好了。”顏致高打斷了兩人，“這樣，你們兩個一起去，通往臨宜縣的路就那么幾條，也許半路上就碰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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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乞丐上衙門

    中州府府城。

    不計其數的難民擁堵在城門外，三三兩兩的圍坐在一起，這些人或麻木，或希翼、或絕望的看著緊閉的城門。

    此刻，稻花幾人也在難民堆里，臉色都不太好看。

    “好不容易來到了府城，沒想到竟連城門都進不去�！钡净ㄒ荒槺飷灐�

    蕭燁陽開口道：“這種情況很正常，前不久才爆發(fā)了難民暴動，現在打開城門，難民一下涌進城，誰知會不會出什么亂子？”

    稻花：“可是這么多難民聚集在這里，官府也不能說不管呀？”

    “誰說不管了？”

    旁邊有人插話道。

    稻花立馬看了過去：“老人家，你是知道什么消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