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從哪來？”顏老太太聽不出喜怒的聲音響起。
顏致高抬眼瞅了瞅老太太，見她并沒看自己，心中有些摸不準(zhǔn)她的意思，便說道：“兒子剛下衙回來�！�
顏老太太淡淡的瞥了一眼怒氣未消的大兒，問道：“你既剛下衙，為何這幅模樣，是衙門里有什么事沒能解決嗎？”
顏致高搖頭，走向老太太下方的椅子坐下：“不是衙門的事，是兒子聽說稻花竟公然頂撞秦夫子，把秦夫子氣得都上不了課了，這才生氣的。”
顏老太太：“這話你聽誰說的？”
“是林氏告訴兒子的�！�
顏致高沒怎么想就說了出來，可話一說出，就覺得要不好，果然，‘砰’的一聲，顏老太太猛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好啊，你現(xiàn)在為了個小妾，連自己的母親也要騙了嗎？”
聞言，顏致高神色一慌：“娘這話從何說起，兒子哪敢欺騙娘呀？”
顏老太太冷笑：“不敢？那剛剛我問你從哪里來，你為何不說是從林氏處過來的？”
顏致高：“......兒子這不是想著你對林氏有意見，所以才......”
聽到這話，顏老太太更生氣了：“原來在你眼里，為娘竟是這么一個心眼狹小的小人，你替林氏隱瞞，是在怕什么？怕我打她，還是怕我罵她？”
顏致高急了：“娘，兒子不是這個意思�！�
顏老太太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顏致高：“你只知道為娘對林氏有意見，可你有想過這是為什么嗎？”
顏致高瞅了瞅老太太，他心中也疑惑著呢。
林氏知書達理，賢良淑德，按理說應(yīng)該很得老太太喜歡才是，可現(xiàn)實是，來了這么久了，老太太根本就沒給過林氏好臉色。
這事他也不好親口詢問自己母親，更不好多說林姨娘的好話，怕適得其反，于是就沉默了起來。
屋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顏致高覺得氣氛怪異，不得不另找話題：“母親，馬上就要吃晚飯了，怎么大家都還沒過來？”
顏老太太冷哼：“你既知道這個時候大家都會來我這里吃飯，你還滿臉怒氣的沖過來找稻花，我問你，你想做什么，想再當(dāng)著大家的面，狠狠責(zé)罵她嗎？”
“為了你的林姨娘，你可以對我隱瞞，你怎么就不為稻花想想，你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責(zé)罵她，你是想她以后沒臉在這個家呆了是吧？”
顏致高一臉無奈：“娘，不是兒子想要責(zé)罵稻花，實在是這次稻花做得太過分，公然頂撞師長，毫無規(guī)矩可言，不管不行呀�！�
顏老太太臉色難看：“稻花是我養(yǎng)大的，你說她沒規(guī)矩，是在指責(zé)我嗎？”
顏致高有些頭痛：“娘，你不要這么胡攪蠻纏，我們有事說事好嗎？”
“砰！”
顏老太太再次猛拍了一下桌子：“是我胡攪蠻纏，還是你偏聽偏信？”
顏致高動了動嘴唇，想反駁，可看著老太太鐵青的臉色，只能垂頭不語。
顏老太太冷笑：“我還沒老糊涂呢，來了這些日子，我也算看明白了，雙馨院的那母子三人就是你的心頭肉。我就問你，你只知道稻花頂撞師長，可有詢問其原因了？”
顏致高咕噥道：“不管有什么原因，都不應(yīng)該頂撞師長呀�！�
顏老太太刮了一眼大兒，將稻花在課堂上經(jīng)歷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你是縣令大人，慣會斷案的，你給老婆子說說，這個秦夫子有沒有盡到師者的本分？”
顏致高一臉意外，他沒想到秦夫子會在課堂上針對長女，試探道：“莫不是弄錯了？”
顏老太太冷哼：“上課的人那么多，你若不信，可以去問問別人。”
“這......”顏致高納悶，“不是，這為什么呀？”
他有些想不明白秦夫子這么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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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花是他的長女，針對她，這不是不給他面子嗎？
顏老太太看著大兒，嘆道：“致高，從小你的書就讀得好，辦事能力也強，可要說到為人處世，你卻還差得遠(yuǎn)呢�！�
“我知道，你嫌棄李氏商人出身，可你捫心自問，這些年，要不是李氏幫你打理家務(wù)，你能安心在前院做事嗎？”
顏致高弱弱的反駁：“娘，文修、文凱出身后，我已經(jīng)不嫌棄李氏了�！�
士農(nóng)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年少輕狂的時候，他確實看不起渾身銅臭味的商人。
可現(xiàn)在，李氏給他生了二子一女，他也就不怎么在乎她商人的出身了。
顏老太太：“那你為什么還納了林氏？不就是想著她有個秀才爹，她的學(xué)識不錯，能和你紅袖添香、秉燭夜談嗎。”
顏致高被顏老太太說得有些不自在，低著頭不說話。
顏老太太：“你房里的事，我懶得管，你寵愛小妾可以，但是，絕對不能忽視正妻和她生的孩子。須知道，你要是偏心太過，那可是亂家之源�！�
這下，顏致高忍不住了：“娘，我什么時候忽視李氏和文修他們了？”
顏老太太斜了他一眼：“我眼睛不瞎，有沒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想想你是怎么對文彬和怡雙的，又是怎么對文修、文凱和稻花的。”
“李氏出身確實不夠高，可這些年她幫你將家里打理得緊緊有條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你的那個妾室，她又幫你做了什么？”
“致高，這人不能忘本，今天若不是我攔著，你肯定是什么都不問就直接責(zé)罵稻花的吧？”
“你的其他幾個孩子怎么樣，我不了解，但稻花，這丫頭氣性大，課堂上的事，本來就是她受了委屈，你要不分青紅皂白責(zé)罵她，當(dāng)心她跟你離心�！�
顏致高凝眉：“娘，你也太寵著稻花了。是，今天我沒查清課堂上發(fā)生的事，是我的不對，可稻花頂撞師長，不管什么原因，這都是不應(yīng)該的。”
顏老太太：“沒有你那妾室的挑唆，能有這樣的事發(fā)生？”
顏致高無奈：“娘，不是在說稻花嗎，怎么又扯到林氏那里去了？”
顏老太太冷哼：“這事難道跟她無關(guān)嗎？那秦夫子敢這么對稻花，不就是因為她在背后撐腰嗎？你去告訴林氏，叫她給我安分一點，又是夫子，又是弟弟，這是把顏家當(dāng)她家了？”
顏致高：“娘，如果當(dāng)初李氏能夫子，我也不會采納林氏的意見，讓秦夫子到家里來上課的。至于林氏的弟弟，學(xué)識不錯，平常確實能幫到兒子。”
聞言，顏老太太心中一嘆。
這女人在夫家的地位和娘家直接相關(guān)，可李氏的娘家比起林氏來，確實差了不少，就一個林師爺，就將李氏幾個為商的兄弟都給比下去了。
“不管怎么說，你讓林氏老實一點，她一個妾室，別妄圖插手姑娘們的教養(yǎng)。還有你，你是父親不假，可孩子也有孩子的想法，尤其是稻花，她從小沒養(yǎng)在你們身邊，本就生疏了一些，若遇到問題，你上來就責(zé)罵，這樣會把她越推越遠(yuǎn)的�！�
顏致高無語：“您就不擔(dān)心，她把我越推越遠(yuǎn)？”
顏老太太：“若真是那樣，那是你該。”
顏致高無話可說了：“娘，我算看出來了，稻花啊，是你的心頭肉�！�
顏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你這眼神著實有些不好，才看出來呀！”
“......”
顏致高徹底敗下陣來了。
顏老太太看到他就氣，揮了揮手：“滾吧，今晚我讓大家在自己房里吃，你要去哪里隨你的便�！�
“兒子告退！”
顏致高有些頭痛的走出了松鶴院，按著本能朝著雙馨院走去，在快要踏入院門的時候，想到母親說的話，腳步一轉(zhuǎn)，去了正院。
剛踏入正院，就聽到正屋里傳來歡樂的嬉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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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預(yù)防針
“咳咳~”
顏致高走進了正房，前一刻還和樂融融的母子四人頓時為之一靜，齊齊的看著他。
“爹，你怎么過來了？沒去雙馨院呀？”
顏文凱說話向來不過腦子，看到顏致高，隨口就來了這么一句。
這話一出，正準(zhǔn)備坐下的顏致高一臉的不自在，要不是知道顏文凱這個兒子的秉性，他都以為他這是在調(diào)侃他呢。
掃了一眼同樣有些意外的夫人和長子，他這時才意識到，平時他好像是有些忽略了正院。
顏文修瞪了一眼顏文凱，示意他不要再亂說話。
顏文凱撇了撇嘴，他就是奇怪嘛，平時爹很少到正院來吃飯，今晚祖母讓大家在各自的屋里吃，他就本能的以為爹要去雙馨院。
現(xiàn)在看到他來了正院，他問一句還不行了？
稻花站在一旁瞅到兩個哥哥的互動，低頭抿笑了一下。
她這個小哥還真是耿直得可愛！
李夫人笑著給顏致高添了一副碗筷，問道：“老爺沒在老太太院子吃？”
顏致高搖頭，想到老太太揮手趕他出來的場景，就覺得有些心塞。
要是擱以前，老太太哪里會這樣對他，那是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給他。
可這次來了之后，他明顯感覺到，他在老太太心里已經(jīng)不是最重要的了，現(xiàn)在，他的長女才是老太太的心頭肉。
他這個當(dāng)?shù)囊f自己女兒幾句，老太太就要數(shù)落他半天。
顏致高瞅了一眼稻花，本想斥責(zé)幾句，可一想到老太太說的話，到底沒開口，只是這樣一來，臉色就有些不好。
李夫人見自家老爺沒有指責(zé)女兒，心中狠狠松了一口氣，不斷的給女兒使眼色：“稻花，快給你爹盛一碗你做的黃豆豬蹄湯�！�
稻花收到指示，也沒磨嘰，大方的站了起來，給顏致高盛了滿滿的一碗豬蹄湯：“父親請用�！�
顏致高瞥了一眼長女，見她笑吟吟的，指責(zé)的話再也說不出后，‘嗯’了一聲，就端起湯吃起來。
這一吃就停不住嘴。
“這湯是稻花做的？”
李夫人笑著點頭：“可不是嗎，除了豬蹄是廚房里的婆子幫忙弄好的，其他的，都是稻花親手烹制的�！�
顏致高詫異的看了一眼長女：“稻花這廚藝很是不錯�！�
稻花謙虛道：“祖母和三嬸教得好�！敝饕强臻g產(chǎn)出的黃豆好。
顏致高又問：“這湯你祖母那邊送了嗎？”
李夫人：“少了誰也不能少了老太太的，湯一做好，稻花就給送過去了，二房和三房也有�！�
顏致高立馬又想問雙馨院有沒有，可一想到稻花來了沒多久，就和那邊起了好幾次沖突，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顏文凱接連喝了三碗豬蹄湯，還想盛下一碗的時候，被李夫人敲了手背。
“再喝晚上該積食了�！�
顏文凱有些戀戀不舍的瞅了瞅湯碗，隨即看向稻花：“大妹，明天你還做這湯好不好？”
稻花想也沒想就搖頭：“我還要上課呢，下了課還有作業(yè)，沒時間�！笨臻g食材有限，可沒法讓這么一大家子天天吃。
再說了，她也有些舍不得，空間運轉(zhuǎn)的能量是她好不容易收集來的，對她好的人也就罷了，家里有些人對她可算不上怎么友好，她才不愿意便宜了他們。
聞言，桌上的人都有些失望。
稻花做的吃食都很普通，可是味道卻十分的好，不管是之前的疙瘩湯，還是今晚的豬蹄湯，吃了之后，全身都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
說到上課，顏致高不得不開口：“明天上課，你去向秦夫子道個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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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稻花直接回道。
見顏致高臉色沉了下來，李夫人立馬點了點稻花的頭：“怎么跟你爹說話呢？”
稻花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秦夫子不喜歡我，我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
顏致高忍著怒氣道：“你頂撞師長就是你的不對，這名聲要傳出去了，日后你別想找到什么好人家�！�
稻花滿臉黑線，怎么又說到嫁人了？
她就繞不開這個話題了是吧？
見稻花不語，顏致高語氣緩和了幾分：“秦夫子針對你，是她的不對，可你也有你自己的問題�！闭f著，看向李夫人，“明天你去找秦夫子談?wù)�，我顏家的女兒有錯她作為夫子，可以指正，但不可以隨意針對。”
李夫人笑著應(yīng)下了。
稻花見便宜爹這次態(tài)度還可以，便沒說什么，不過想了想，還是問道：“我們可以換個夫子嗎？”
聞言，顏致高臉色又有些沉了下來了：“你以為在縣城請個女夫子就是那么好請的嗎？”
稻花凝眉：“秦夫子她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要是日后我和她再起沖突怎么辦？”
顏致高眉頭一皺：“你為什么老是想著和夫子起沖突？你就不能想點好的嗎？”
稻花聳肩：“我也想啊，自從開始上課，哪一天我不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可秦夫子要找我麻煩，我能怎么辦？三叔公說得對，這人與人的相處是要看緣分的，我和秦夫子就屬于那種相看兩厭的情況�！�
“你......”
顏致高瞪著稻花，一時竟找不到話反駁。
這時，李夫人開口了：“稻花別鬧了，秦夫子的學(xué)識在臨宜縣女夫子中是排得上號的，她能來教你們，你得虛心求教知道嗎？”
見李夫人一臉嚴(yán)肅，稻花知道換夫子是沒可能了，嘀咕道：“那要是她再欺負(fù)我怎么辦？”
李夫人：“娘會和秦夫子說的�！�
稻花：“好吧，不過，日后她要還是針對我，我肯定是不會忍的�！狈凑葘㈩A(yù)防針打在這里了。
聞言，顏致高又要暴起，不過被李夫人給勸住了。
見兒女都吃得差不多了，李夫人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顏文修三兄妹一走，顏致高就朝李夫人抱怨：“你看看稻花這性子，就是被娘給慣壞了。”
李夫人笑道：“老爺，稻花性子是有些直，可你也要體諒體諒她呀。她才回到我們身邊，本就不熟悉這里的規(guī)矩，去上課吧，還被夫子特意針對，她要是忍了，日后豈不是人人都可以欺負(fù)她？”
顏致高瞪眼：“誰敢，她是我的長女，誰能欺負(fù)了她？”
李夫人淡淡一笑：“還沒被欺負(fù)？這才來多久，又不是沒被氣哭過�！�
聞言，顏致高一臉訕訕。
長女被氣哭，好像是他做的？
當(dāng)晚，顏致高歇在了正院。
雙馨院，興致勃勃等著顏致高過來、準(zhǔn)備再吹吹耳旁風(fēng)的林氏母女一臉失落的就了寢。
“娘，你說爹會責(zé)罰大姐姐嗎？”
“會的，你爹最是重規(guī)矩，大姑娘不敬師長，他不會不管的�！�
第二天一早，各房各院都起了個大早，都在等待顏致高對稻花的處置結(jié)果。
可惜，一直到顏致高去上衙，都沒聽到他處罰稻花的消息。
倒是秦夫子，破天荒的被李夫人了正院。
要知道，以往為了表示對秦夫子的看重，每次有什么事，都是李夫人親自去德藝院見秦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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