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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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就知道,
我奶奶不喜歡我。
“當(dāng)發(fā)覺自己沒有被愛時,心中難免不安,總想著,
我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夠好。我不知道單是我一個人會這樣質(zhì)疑自己,還是所有人都會這樣,這種事很難開口跟別人求證,更何況,
我發(fā)現(xiàn)其他的小孩都是被家人很好地愛著的。
“后來我上了小學(xué)。我很高興,
大家都很喜歡我,老師們會表揚我聰明又認真,同學(xué)們也非常樂意與我一起玩耍。所以我更加費解,奶奶她到底為什么不喜歡我?
“最后我得出一個答案——如果大家都喜歡我,只有你不喜歡我的話,那一定是你的問題。
“想明白這一點后,
我重新變得開心起來,
心口再也沒有大石頭堵著。
“再長大一些,
我知道了一個詞,
叫‘重男輕女’。哦,原來奶奶不喜歡我,僅僅是因為我是個女孩子。這個觀念猛烈地沖擊著我,
我?guī)缀跏羌辈豢赡偷兀?br />
沖到教師辦公室,問我當(dāng)時最信任的一位老師:‘重男輕女是對的嗎?’
“老師很驚訝,她說:‘當(dāng)然是不對的。’
“我放下心來。看吧,
我還是沒有錯,
這仍然是奶奶的錯。
“我沒有錯,是你的錯——這八個字是支撐我成長的所有信念。當(dāng)我再一次因為‘性別’而受到家人的不公正對待時,
我不再去反省自己、消耗自己。我對這一切冷眼旁觀,假裝自己是個局外人,甚至我高高在上地睥睨他們:真可憐,你知道你一直以來持守的想法是錯誤的嗎?
“現(xiàn)在看來,當(dāng)年的我不免有幾分‘阿Q’的味道。
“但沒辦法,這種自以為是的‘精神勝利法’已經(jīng)刻入我的骨髓,融入我的血肉。到目前為止,我發(fā)現(xiàn)我對一件事的‘正確性’的考量依舊執(zhí)拗到近乎偏執(zhí)。這可能是一種自我防御機制,我必須確認我是對的,這樣我的精神城邦才能固若金湯。
“所以,劉老師,我非常感激您對我說的那一句‘我也覺得你沒有做錯’。如果沒有您這句話,那天早上在陳老師的辦公室里,我的內(nèi)心必然會受到一次侵襲,我也很有可能會忍不住反駁陳老師,與他爭辯,直到他被我說服或是我被他說服。
“一個人是孤軍奮戰(zhàn),但兩個人,就有可能是千軍萬馬。
“謝謝您給予我的,屬于千軍萬馬的力量。但我仍有些困擾,因為在這場‘戰(zhàn)役’里,我很快投降了。我努力地告訴自己,這就是現(xiàn)實,你總要接受現(xiàn)實�?晌液ε�,若我總是接受,我便永遠是那個阿Q�!�
李葵一擱下筆,背靠在椅子上,輕輕吐出一口氣。
然后她將這篇周記通讀了一遍,又一遍,再一遍。
比起上一篇周記里的真真假假,這一次,她幾乎是坦誠地將自己全盤托出。
可是,這樣吐露自己的心跡,讓她隱約覺得不安。她喜歡劉心照,也感激劉心照,但這并不意味著她可以做到毫無保留地將自己敞開給她看,因為她無法預(yù)估她看到這篇周記后的反應(yīng)。
她會覺得她矯情嗎?會覺得她在無病呻吟嗎?會把她的故事說給別人聽嗎?
畢竟人與人之間的感同身受,很多時候是一種奢求。
思量再三,她還是將這頁紙從周記本上扯了下來。
她再次拿起筆,換了一個不痛不癢的話題。她想,她之所以會有這些糾結(jié)、這些憂慮,終極原因是——人類會思考。
于是她寫道:“很多時候,我們不得不承認,思考使人痛苦�!�
寫作對她來說不是折磨,更不是什么難題,很輕易地,她又洋洋灑灑寫了一千多字,與上次一樣,她只是片段化地抒發(fā)真實情感。合上周記本,她看著被她扯下來那頁文字,心里狠狠罵道:李葵一,你說你是個理想主義者,但你卻不真誠!
真誠地曝露自己實在太難了。這么些年,她也只對方知曉一個人全心全意地真誠過。她的一切,包括她不怎么美好的過去、她有時冒出頭的惡意、她傲嬌的小脾氣,她都知道。
正是因為方知曉都知道,也都包容,所以她才肆無忌憚地在她面前使小性子。比如,方知曉過生日的時候,會故意提醒她:“我好想要那個哆啦A夢聯(lián)名的杯子哦�!彼蜁咭宦暎骸半y道你想要我就會給你買嗎?”
但她一定會給她買的,方知曉也知道她一定會給她買的。
這早已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沒想到,方知曉卻認為她對她并不真誠,憤憤然一拍桌子:“李葵!你居然瞞著我你和賀游原的事!”
“饒記酸辣粉”店鋪空間逼仄,里面擠滿了一中的學(xué)生,許多人聽到“賀游原”這個名字,紛紛看向她們坐的那個角落,畢竟有關(guān)于他的那則批評通報已經(jīng)在公告欄上掛了近一個星期,大家多多少少有看過或聽過這件事。八卦的傳播速度本就堪比火箭,更何況這位緋聞男主角又長得十分帥氣,無疑是一種“推波助瀾”。
“小點聲。”李葵一輕聲提醒方知曉,又從旁邊的筷籠里抽出兩雙筷子,遞給她一雙,“我記得我在加到他好友的那一天已經(jīng)把我和他的一切都告訴你了�!�
方知曉抬眼看了看四周,也壓低聲音:“這個前緣我已經(jīng)知道了,我要知道后續(xù)!”
后續(xù)?李葵一想了想,把可樂事件也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又說:“其實我不確定他那天過來撞我是不是因為我把可樂給了周策,因為在這之前,他也撞過我一次,而那時可樂還在我手里。”
誰知方知曉雙眼冒光,興奮地錘起桌子:“我以我多年來看的直覺發(fā)誓,他絕對喜歡你!
李葵一挑起一筷子酸辣粉,波瀾不驚:“所以是‘喜歡一個人就要和她作對’的戲碼嗎?方知曉,你好老土。”
方知曉急了:“你別不信!不然你說,一個男生莫名其妙地去招惹一個女生,是為什么?”
李葵一說:“呃,因為他莫名其妙啊�!�
方知曉:“……”
她瞪她:“你別跟我玩文字游戲!”
但李葵一決定繼續(xù)跟方知曉打哈哈。這種事又不是數(shù)學(xué)題,她無法拿出具體的條件來證明賀游原確實不喜歡她,方知曉這人又特別會尋找一些蛛絲馬跡,哪怕只有0.1%的愛情苗頭,在她眼里都是愛得死去活來的證據(jù)。
李葵一說:“你別忘了,賀游原前幾天才被通報早戀,他有女朋友的�!�
方知曉急忙澄清:“沒有!周策跟我說了,那個女生不是她女朋友!”
李葵一將話題從自己身上岔開:“哦?那他們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知曉撓撓腦袋:“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因為賀游原也沒跟周策說,他好像不想提這事兒。”
李葵一成功抓到把柄:“你看他!他對他的兄弟都不坦誠!這樣的人就算喜歡我,又是什么好事嗎?”
方知曉果然被帶偏,略一沉思:“嘿!你這么一說還真是,原來他是個渣男啊。”
李葵一得逞似的笑笑,埋頭繼續(xù)吃酸辣粉,深藏身與名。
有了上次被辣得死去活來的教訓(xùn),這次她只要老板加了一點點辣椒,果然美味。熱騰騰的一碗粉,吃得她額頭沁出一層薄汗。
至于賀游原喜不喜歡她,她不是特別在乎,因為她可以確定,她不喜歡賀游原。
初中的時候,她和方知曉經(jīng)常一起躲在被子里看愛情。這些直接塑造了方知曉的擇偶觀,她希望她未來的男朋友如那些男主角一樣,是霸道的、是清冷的、是帥氣的、是占有欲極強的、是除了她之外不和其他女人說話的。
但李葵一在這方面卻很模糊,她無法在腦海里想象出一個她會愛上的形象。真誠?善良?樂觀?有趣?這些對她來說似乎都太過于虛幻,她無法愛上抽象的東西。
她想起她喜歡上方知曉的那個瞬間。
那時方知曉很喜歡粘著她、對她好,但她對這樣突如其來的好意感到十分不自在,所以她還是與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一切的轉(zhuǎn)折在于一個雨夜,可能是那場雨下得太大了,宿舍樓的電表突然跳了閘,寢室內(nèi)登時陷入一片黑暗,尖叫聲四起。當(dāng)時她正坐在桌子前寫作業(yè),頭頂?shù)臒艄鉁绲艉�,她抬頭看了看,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哈利·波特》中的“熒光閃爍”咒語。像是無意識地,她拿著手中的筆,當(dāng)作魔杖般,在空中輕輕揮舞了一下,與此同時,方知曉亢奮的聲音響起:“Lumos!”
所以,我愿意跟你做朋友,是因為那一剎那,你觸及了我。
友情如此,也許愛情亦如此。
她太需要這種靈魂共振的瞬間,因為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某種意義上來說,像是宿命。
這便是李葵一對愛情最偉大的想象。
很顯然,賀游原是不符合這種想象的——他和她,甚至不能心平氣和地說一句話。
第20章
Chap.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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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快得像撕日歷,
“呲啦”一聲,一天就結(jié)束了。
白晝在與黑夜的拉鋸戰(zhàn)中漸漸落了下風(fēng),操場入口處的兩株銀杏在微云舒卷間撐起一片濃墨重彩的金黃,
公告欄上張貼的大字報也卷了邊兒,褪去一層顏色,又在某個不知不覺的日子里,被悄然撤下。
高一年級的第一次月考即將來臨。
月考成績關(guān)系到文理分科后的分班,
大家對其都頗為重視。這種重視在一班學(xué)生的身上更是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們本就屬于實驗班,
對其他班的學(xué)生而言,不努力就意味著跨不進實驗班的門檻兒,對他們而言,不努力則意味著被淘汰。
相較起來,“淘汰”顯然要殘忍得多。
一中向來重理輕文,實驗班的學(xué)生們基本上是不被允許去學(xué)文科的,
但分科后,
理科實驗班的名額只有30個,
這也就意味著,
必然有人會出局。
能在中考里考進全市前100名的學(xué)生,在初中時也都算得上是各自學(xué)校的“天之驕子”。而殘酷性就在于此,當(dāng)一堆佼佼者聚在一起,
優(yōu)異的成績無法顯現(xiàn)出它的稀缺性時,
泯然于眾就成了常態(tài)。
如何去接受這樣的落差?
這是許多一班學(xué)生都在經(jīng)受的考驗。
周方華就是其中一員。她的中考成績雖然有超常發(fā)揮的成分,但在初中時,她對學(xué)習(xí)這件事也有著絕對的掌控感。她性格安靜,
不是那種一下子就會被人注意到的女生,
但因為成績不錯,她也獲得過老師和同學(xué)不少的關(guān)注。所以,
分?jǐn)?shù)是她最拿得出手的驕傲,也是她所有自信與安全感的來源。
但現(xiàn)在,一切都處于小小的失控狀態(tài)。比如她一直很喜歡的物理,聽老師講課時覺得知識點十分明朗,但上手做題時卻很懵,遇到難題更是力不從心;比如她明明認真背了政治和歷史,選擇題還是錯很多,大題也踩不到得分點。
被打擊得多了,她就開始畏手畏腳,不想再去挑戰(zhàn)難題,只想翻來覆去地做那些她已經(jīng)練得很熟的題型。
雖然身邊就坐著年級第一,但她也不敢請教她太多問題。一來她怕打擾到她的學(xué)習(xí),二來她覺得這樣頻繁地問問題挺丟人的。
她不主動問,李葵一也不會主動教。
李葵一很少去關(guān)注其他人的學(xué)習(xí)狀態(tài),偶爾幾次看到周方華在死摳一道題,她也沒有貿(mào)然去幫忙。因為她自己有個臭毛病,如果她在思考一道題時,有人多管閑事地來指點,她會氣到三天三夜睡不著——哼,看不起誰呢!
推己及人,她覺得周方華應(yīng)該也是這種心態(tài)。
倒是祁鈺會經(jīng)常過來和她探討問題。
他拿過來的題,無論是數(shù)學(xué)還是物理,無一例外都是競賽題。有時為了方便和李葵一討論,晚自習(xí)時,他會直接跟周方華換座位。
他們之間的討論基本不出聲,簡單在紙上畫畫線條或是推演一兩個步驟,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同時祁鈺也帶來了一個消息。
最近,學(xué)校打算選拔競賽生,并有意將他們與普通高考生徹底分離開來,單獨組成競賽班,平日里也專攻競賽科目。在往屆,競賽生平日里還是跟著班級一起學(xué)習(xí),只有晚自習(xí)時聚集起來上競賽課,今年這種做法算是一個新的嘗試。
這也就意味著,成為競賽生,是一件高風(fēng)險的事。如果這條路走不通,再回到普通高考生的身份,將變得更困難。
祁鈺問:“你會參加嗎?”
李葵一搖搖頭:“我不知道,目前為止我還沒有這個打算。”
初中時,一五八中也有競賽班。她的班主任推薦她去試試,但參加競賽集訓(xùn)需要很大一筆費用,她就沒去,甚至都沒跟李劍業(yè)和許曼華提起過這件事。
她反問祁鈺:“你呢?你會去嗎?”
祁鈺說:“我大概率是會去的,我爸媽希望我走這條路�!�
她想起夏樂怡說過,祁鈺的父母都是一中的老師,對他管得很嚴(yán)。她忽然之間就陷入思考:她是被散養(yǎng)長大的,根本沒人管她,好處是無拘無束,壞處就是長歪的可能性極大,而且在她需要一些指導(dǎo)時,她也只能自己摸索;而他是被管束著長大的,好處是有人盡心為他鋪就腳下每一塊磚,壞處就是他也只能按既定的道路走。
那么,哪一種成長方式更好一些呢?
李葵一衡量了好半天,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在鉆牛角尖兒——為什么非要這么極端呢?就不能折中一下嗎?
她自顧自地笑了笑。
祁鈺見她笑,也跟著笑,有些忐忑也有些好奇,摸摸鼻子靦腆道:“你笑什么?”
李葵一沒正面回答他,只問:“那你自己想走競賽這條路嗎?”
祁鈺仔細想了想:“我對數(shù)學(xué)有興趣,目前也學(xué)有余力,走競賽的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彼D了頓,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其實我覺得你也很適合走數(shù)學(xué)競賽,別浪費了你的天賦�!�
天賦——
李葵一不止一次聽到這個詞被用在自己身上,也曾因此而沾沾自喜過。但她記得清楚,在她初二的時候,柳芫市有個女生,只比她大兩歲,高一就入選了數(shù)學(xué)國家集訓(xùn)隊,直接獲得了清北保送資格,后來又代表國家隊參加了國際奧林匹克數(shù)學(xué)競賽,拿了金獎。
這件事在小小的柳芫市很是轟動。也是在那時,她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沒有嫉妒,也沒有不甘,她只是有些艷羨。
她覺得,至少也得有這個水平,才能稱為“天賦”吧。
自己最多算是在學(xué)習(xí)上有些小聰明而已。
她其實不想承認這一點的,因為她是好強的,是野心勃勃的,但她又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因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天花板在哪里。
“老天可能給了我一點天賦吧,但給得不多�!彼_玩笑似的說,“如果我走競賽這條路的話,我要付出的努力應(yīng)該不比參加高考的少,甚至要更多。所以,這條路對我來說,性價比不高�!�
祁鈺像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一樣,略驚訝地揚了揚眉,隨即又陷入沉默之中——若她說自己天賦不夠高,那他呢?他在數(shù)學(xué)方面的天賦,最多也只是與她打個平手而已。
他是不是也該有點自知之明?
祁鈺非常少見地,開始懷疑他腳下道路的正確性。但這種懷疑本身又讓他覺得慌亂,因為他覺得他不該在這個時候亂了陣腳,他應(yīng)該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己的父母,不是嗎?
一連好幾天,他都沒再去找李葵一探討問題。
關(guān)于月考的正式通知很快下來——考試安排在國慶假期之后,沒有緩沖的時間,假期結(jié)束就考試。
學(xué)生們怨聲載道,大罵學(xué)校不做人。假期過后就是考試,那就意味著這個假期注定是提心吊膽的,是學(xué)也學(xué)不好、玩也玩不好的,簡直失去了放假的意義。
除此之外,劉心照還宣布了三件事。
第一,月考后,班級將重新排座位,按照月考成績,名次靠前者優(yōu)先選擇。這種排座位的方法是全年級統(tǒng)一的,沒有班級是例外;
第二,一班作為高一年級唯一的實驗班,自然享有“優(yōu)待”,所以國慶假期只有4天,剩下3天提前來學(xué)校補課;
第三,臨近國慶節(jié),學(xué)校要開展“我們的國慶”主題板報比賽,宣傳委員要組織、安排同學(xué)們完成黑板報的繪制。
對于第一條,大家見怪不怪,也都心平氣和地接受;
對于第二條,教室里瞬間就炸開了鍋,抱怨聲幾乎掀翻了屋頂。劉心照笑著說:“多好啊,別的班想補課還沒有這個機會呢!”
“切——”大家根本不買賬。
受月考和補課的影響,大家對黑板報比賽也失去了興趣。宣傳委員動員了好半天,才勉強拉過兩三個同學(xué),捏著粉筆喪著臉,在教室后的黑板上涂涂畫畫。
國慶假的前一天,不用上晚自習(xí)。下午的放學(xué)鈴打響后,大家像脫了僵的野馬,拎起書包就沖出了教室,最后只留下幾位繪制板報的同學(xué)和李葵一。
李葵一不會畫畫,她留下來純粹是為了等方知曉。她和她約好了今天放學(xué)后去逛女人街,那里有很多小飾品店,還有一家租書屋可以租漫畫和言情。
方知曉小時候?qū)W過兩年畫畫,還有那么一點兒底子在,自然而然地參加了十二班黑板報的繪制。李葵一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邊看《放學(xué)后》邊等她。
忽然,她今天特地帶過來的手機在書包里振動了兩下。
她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地取出手機。
是方知曉的消息:“誠邀你來我們班欣賞藝術(shù)品!”
用腳趾頭猜也知道,所謂藝術(shù)品,一定是方知曉畫的板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