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放手!”江枝沉聲道。
耀祖媳婦一抖,拉扯小滿的手差點丟開,最后咬著牙依然扯著:“我要他賠錢!”
小滿看見江枝過來,強忍的怒火和委屈頓時爆發(fā)出來:“嬸子,我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才走過去,徐耀祖訛我!”
這可是稀罕事,周圍人頓時爆發(fā)出一陣喧囂。
有人發(fā)出質(zhì)疑:“小滿,你這可是在說假話,撞墻多疼,誰會傻到撞墻?”
說話的是一個袖著手縮著脖子的男人。
“是��!是��!”有個女人附和,但更多的人還是冷靜旁觀。
在這里的人除去醫(yī)棚的傷兵,就是外來落戶的流民,沒有利益沖突,這些人不可能說話,那就只有可能是徐家人。
江枝看向附和的兩人,不好意思,不相干的紙片人,腦中沒有印象。
徐二瑞已經(jīng)出面幫她解圍:“慶哥,皮嫂子,你們是看到小滿動手打人了?”
那個叫慶哥的搖頭:“沒看見,想也不可能自己撞墻�!�
皮嫂子卻是激動:“你不打他,你跑過來找他們做啥。不就是之前說了一句想種你家水田,這又多大點事,田不就還在你手上!”
她替徐長壽家打起抱不平,人家只說錯一句話就挨打,說起來還是親房,就這點情意都不念,真是黑心!
第140章
消除禍害
江枝瞪著她:“你是看見小滿動手打人了?
說得輕松,那把你的土地給這些外來戶。人家一家?guī)卓诔院榷紱]有出產(chǎn),你要有這善心就拿出來分,他們肯定當你是活菩薩。”
說著,還學了皮氏聲音:“一點地而已,多大點事!”
那女人臉陡然就漲紅:“我說的是小滿!”
江枝沖著她兇道:“你能說小滿,我自然可以說你,信不信我馬上讓人分了你的地!”
真是人善被人欺,小滿家老弱病殘,這些人就往死里坑。
皮氏還想回嘴,一個男人擠進來,一巴掌扇在她臉上,罵道:“讓你做事你要亂跑。
一眼不見就在這胡說,家里的田馬上要翻,沒有牛全靠人挖,反正你精神好就挖完再吃飯�!�
他氣死了,自己的婆娘天天跟耀祖媳婦混在一起,現(xiàn)在還去為別人招惹這個悍婦。
以后天天堵在門上罵,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皮氏被男人打懵,只感覺又疼又丟臉,哇哇哭著沖出人群。
那徐家男人打了老婆,臨走時又對江枝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無事獻殷勤,還不是想占長庚爺?shù)牡�。�?br />
聽他這樣冤枉江嬸子,小滿氣得想捶人,耀祖媳婦還死死糾纏著他,喊著打死人了。
江枝不想再跟人閑磨牙,走上前對許東道:“許醫(yī)官,他這傷是打的還是撞的?”
傷口是什么情況,一般人看不出來,可軍醫(yī)是最懂傷情的,許東即便不是第一線處理的醫(yī)生,在這醫(yī)棚待久了,換藥洗傷也能辨認。
許東懶洋洋道:“撞的,撞了個包再添一條口,流了血,包扎一下就好了!”
嘻嘻哈哈,周圍響起笑聲,尤其是傷兵笑得最大聲。
徐耀祖夫妻倆頓時鬧起來:“打的,就是打的。”
江枝一把扯開許東已經(jīng)包好的紗布,露出額角傷口,厲聲道:“大家都來看看,這是撞墻還是打的?用什么東西打的都拿出來!”
她雖然來不及跟小滿問清楚,但清楚小滿的秉性。
這孩子性子雖然急,但不會說謊,現(xiàn)在被人提點也能穩(wěn)住心態(tài),哪怕被耀祖媳婦纏住,還能控制自己動手說沒打人。
大概徐耀祖也沒有想到江婆子會一把扯開包扎的布,傷口露出來了,就是一團紅腫,腫塊上是血口子。
現(xiàn)在用了傷藥已經(jīng)止血,但傷口的面積和狀態(tài)都是大面積撞傷,邊緣還帶有一點擦痕。
“什么事?吵吵嚷嚷的!”張軍頭剛才把那些卷宗整理好準備下午送去縣衙,聽到是江大嫂子在跟人吵架,可吵得這樣久還沒完就出來看。
江枝指著徐耀祖的傷口道:“張什長,你的經(jīng)驗豐富,看看這是什么傷!”
張軍頭瞄了幾眼,揚眉道:“這就是土墻角的撞傷,還是自己低頭正面撞的。你們自己去找一下在什么地方�!�
李老實已經(jīng)從后面跑過來,一邊跑還一邊道:“哎呀,我找到那處撞墻的地方了�!�
一聽找到撞角,徐耀祖臉色頓時大變:“我我記錯了�!�
耀祖媳婦也松開抓住小滿的手,眼淚一收,擠出苦巴巴的笑:“小滿,是你耀祖叔急昏頭,我也誤會了,這事就算了吧!”
原來小滿剛到徐耀祖窩棚外,正遇上徐耀祖夫妻拉扯吵架。
徐耀祖看見小滿過來,知道是找自家興師問罪,不料一晃神被女人推撞在墻上,立即鮮血直流,他索性說成小滿打人,乘機想訛詐。
旁人只能看見小滿氣沖沖去那邊窩棚,具體是什么情況無人知道,全憑這對夫妻自己說。
現(xiàn)在醫(yī)棚認出撞傷,李老實又偷摸著進窩棚找到撞墻的地方,夫妻倆才承認錯誤。
江枝冷笑道:“你們是想說啥就是啥,今天要地不成就誣陷,明天又該出什么主意,天天花樣百出,誰都沒精力跟你胡扯。張什長,這事牽連太多,還是送縣衙吧!”
張軍頭也煩得緊:“好,送縣衙,讓章縣令處置�!�
以他的軍中規(guī)矩就是先來一頓打,再調(diào)到最苦最累的地方,不死也要脫層皮。
可這些是農(nóng)戶,打完不攆還結仇,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冒壞水,還是送給章正,他喜歡養(yǎng)人命。
徐耀祖夫妻倆慌了,這種事經(jīng)常有,農(nóng)戶人家總是要為田坎地頭,邊邊角角吵鬧一輩子,誰家也不會說送縣衙。
倆人又跪在地上嚎,對著小滿哀求:“小滿,我們錯了,我們不該要你家的水田�!�
江枝搖頭,只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心不死,現(xiàn)在哭晚了。
有一種人就跟小野豬一樣皮糙肉厚,打上去只管一陣,痛過就忘了。
本來已經(jīng)放過徐長壽一家,現(xiàn)在還連番跳出來,那就別怪自己無情。
有這種人在,江枝預測以后春鳳的事,同樣會跳出來作怪。
雖然對春鳳的事是走一步看一步,但這種明顯的絆腳石要早點除去。
而且自己這個惡人還是需要繼續(xù)當,真的能省好多麻煩。
有張軍頭的命令,醫(yī)棚那邊出來兩個軍士,拿繩子把徐耀祖綁了,耀祖的女人哭倒在地。
有婦人帶著哭哭啼啼的小寶過來:“江嬸子,二瑞,你們不幫忙求情說好話,怎么還要把人往縣衙送!大家都是姓徐,這樣鬧起來要被外人看笑話!”
江枝不為所動:“每個人都有腦子,知道誰對誰錯。
就是要笑,也只會笑那些鬧事時躲在旁邊看熱鬧,事后又跳出來和稀泥的假好人。
嫂子你知道幫忙帶孩子,是真正做好事的,應該不是那種兩面三刀的假好人。
還是帶好你的孩子吧,耀祖他們會感激你的!”江枝不慣著她。
被這不咸不淡說一句,那婦人頓時吃癟回不起話。
另一邊,聽到要送兒子去縣衙,挨了三棍的徐長壽躺不住了,從窩棚里捂著屁股“哎呦、哎呦”的蹭過來,哀求著:“張軍頭,求你放過我兒,他們不懂事,下次再也不敢了!”
轉(zhuǎn)頭又對江枝是另外一副臉:“江婆子,你這是要趕盡殺絕��!我要跟你拼了!”
說著作勢要撲過來打人,可被徐二瑞架住胳膊端到一邊:“長壽爺,你屁股還疼,小心點!”
真正的老實人說話,是噎死人不償命。
此時裝死裝活的哭鬧都沒有用,江枝不認,張軍頭是存心要送人去縣衙,順便再去見見章縣令。
騾馬拉過來,徐長壽一家四口被丟進車廂里,張軍頭親自帶著登記好的卷宗押送進城。
隨著車輪滾滾,徐長壽和徐耀祖的哀求嚎叫遠去。
第141章
花臉細辛
所有事情都發(fā)生在眾目睽睽之下,無論是徐家人還是那些外來戶,一個個噤若寒蟬,看向江枝的眼神都越發(fā)懼怕。
江枝拍拍小滿,表揚道:“今天不錯,要是你還手又鬧起來,肯定有理說不清的�!�
以小滿以前的性子,要是跟徐耀祖拉扯幾下落下痕跡,肯定會被人認為是為了報復占地的事,那打人的話就掰扯不清了。
小滿雖然心中還是氣不消,但想到自己受點委屈,能把這家人送走還是不錯。
徐長壽一家打打鬧鬧的,另外一個窩棚也不清靜。
徐根有和徐根寶兄弟倆在鬧分家。
在幫徐長壽作偽證上,兄弟倆算是徹底撕破臉,誰也說服不了誰。
婆婆劉氏坐在一邊抹著眼淚一言不發(fā)。
樹大分椏、兒大分家,從老頭子走了家里就不安寧,現(xiàn)在分家也好。
在外逃荒一年剛回來,錢財是沒有的,現(xiàn)在連房子都沒有,真是一窮二白,兄弟倆能分的就是那些田地。
只是這些田地大小十幾塊,怎么分是難題。
根寶媳婦自然想要最好的,口口聲聲說吃虧了這些年,拿幾塊好地就應該。
徐根有是大哥,對弟弟雖然失望,但還有些寬容。
尤其是現(xiàn)在爹不在了,長兄為父,現(xiàn)在困難之時本該團結一心,結果還鬧出分家的事,他就更無顏面對父親的泉下之靈,分家就任由弟弟和弟媳挑選。
徐根寶也不客氣,挑了離村最近,也是最好的田地。
而母親的贍養(yǎng)上,卻又說自己孩子小,負擔大,比不得大哥的三個孩子都可以干活,養(yǎng)母親自然是大哥一家的責任。
徐根有不跟他計較,全部一一應下,一家人找到醫(yī)棚的文書幫忙起了分家協(xié)議。
事發(fā)突然,可惜張軍頭已經(jīng)帶著表格走了,只能以后自己去縣衙分家立戶。
另一邊,江枝三人也要回山,本來只是想來登記一下就走,沒想到事情一件一件這樣多,耽誤到天色不早,回山需要摸黑了。
李老實細心準備了火把。
臨走時,江枝突然對李老實道:“我聽到這里的外來戶都在咳嗽,你也在咳嗽,就教你幾種藥,采來跟大家分分!”
她現(xiàn)在張軍頭那里已經(jīng)看過,徐家村登記的人口一共一百一十五人,其中徐家本姓七戶,五十人,只是現(xiàn)在需要再減去徐長壽四人。
外來戶十三戶共六十五人,兩邊加起來,比起以前的人數(shù)少一半,預計等到以后還會有村民陸續(xù)回轉(zhuǎn)。
現(xiàn)在村里住的人住窩棚,缺衣少食,大冬天幫醫(yī)棚漿洗衣物,免不了受涼著寒。
這么多的人生病,又不是什么大病,區(qū)區(qū)傷風咳嗽,醫(yī)棚肯定不會長期免費給藥,還是讓他們自己找些草藥喝省錢又方便。
李老實一聽要教自己認藥,頓時喜出望外。
他可想學這賺錢本事了,之前江大嫂子一直不教,現(xiàn)在……終于是要教自己。
江枝對徐二瑞道:“你教他采一些能止咳平喘的花臉細辛!”
現(xiàn)在是冬天,夏秋采摘的草藥已經(jīng)枯萎休眠,留在外面的不多,但也能找到幾樣。
說完花臉貓,江枝又對李老實道:“如果用枇杷葉熬水需要擦洗掉絨毛,還有山上的白臘樹葉、黃荊根也可以熬水治療咳嗽哮喘,如果加上豬鬃草能治虛喘,這三樣你該認得住了!”
李老實連連點頭:“認得認得,這些都太常見了,白臘樹和黃荊子就是砍著做柴燒的,現(xiàn)在摘葉挖根也方便。豬鬃草……井沿石腳邊多的是�!�
他說著忍不住搖頭,這些自己平時連看都不看一眼的樹葉雜草也是藥。
幾人說著出了村子,徐二瑞教李老實認藥。
花臉細辛是有些小貴的藥材,自然不像魚腥草,蒲公英那樣隨便能找,好在因為有小毒,模樣也怪,這一年住在村里的流民挖完草根也不敢挖它。
此時,在被挖得坑坑洼洼七零八落的山野溝渠邊,長得詭異點的草藥就明顯起來。
出村沒多久,徐二瑞就找到幾簇教會李老實認識。
那邊在找藥,江枝和小滿卻在第一時間就看向山上: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快黑了,他們進村半天,一通忙碌就把小野豬的事放在腦后,可此時又惦記起來。
不知道小野豬是否回家去,是不是打疼就徹底回歸山林當真正的野豬?
終于走在回家的路上,黃昏的寒風刮得人手臉生疼,江枝三人一邊趕路,一邊伸長脖子東張西望。
雖然這里離村子還近,野豬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還是忍不住找起來。
“唉!娘,你肯定把佩奇打疼了!”徐二瑞有些埋怨,娘打人的巴掌有多疼自己是最清楚的,還打了佩奇那么多下,恐怕豬頭都被扇腫了。
小滿很擔心小野豬:“佩奇不會是跟進村去了吧!鬧鬧哄哄的也聽不到動靜�!�
一大半天村里都是鬧得烏煙瘴氣的,要是小野豬被人按住打死,有可能都聽不到聲音。
聽他這樣一說,三人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再不說話只悶頭趕路。
爬上一段石坡進了林子,暮色昏沉,樹林里長著蔥郁的柏樹光線更是模糊。
突然,小滿大叫一聲:“哎呦,那是什么東西?”把正趕路的徐二瑞和江枝都嚇一跳。
抬眼看去,在一棵低矮的灌木叢后面,靜靜站著一個黑糊糊的影子,鼻子一拱一拱,尾巴也不停的卷動著,頭頂上還沾著樹葉子。
“哎!是佩奇!”徐二瑞驚喜道。
小滿招手:“佩奇,過來抱抱!”
可是,小野豬不過來,反而退后一步躲進灌木雜樹間。
哎呀,這小東西還發(fā)脾氣了!
江枝又氣又歡喜,真不知道怎么說話了。
高興自己打了小野豬,它沒有逃跑,居然在這里等自己。
氣的是這膽子太大了,居然不知道回家,還敢在外面滯留。
這里距離村子太近,白天那些村民要撿柴撿青岡子就會過來,今天只是湊巧村里有事才沒被發(fā)現(xiàn)。
看來還是要給小野豬一個教訓才行,想到這,江枝按耐住心里的激動,不吭聲只自己走路,對小野豬看也不看一眼。
小滿和徐二瑞已經(jīng)過去喊它,可小野豬還是不出來。
這邊江枝已經(jīng)走了,沒辦法那大家都走吧!
小野豬一見沒人理自己,頓時慌起來,從樹叢后“嗷嗷”叫著追上來。
第142章
會分身術的小野豬、過年
有小野豬的加入,路途突然就變得有趣起來。
火把的光被山風扯得東歪西扭,小野豬也跟在人身邊跑得東歪西扭,前竄后跳。
這次沒有人再攆它了,江枝還把自己帶的東西放到它背上,跑得屁顛屁顛的,時不時還會頂著小滿的屁股往前沖,渾身是勁用不完。
回家的時間太晚,人還沒有到,家里已經(jīng)早早迎在院邊。
看見跑前面的小野豬,小滿爺一臉詫異:“五花一直在家,它怎么跟你們回來的?”
江枝也詫異:“它在村外的林子里睡覺等我們,難道還在家?”
巧云更驚訝:“我還給它喂過紅薯干,是在家睡覺呀!”
幾個人齊齊看向小野豬,可在這樣一張毛臉上什么都看不出,只能看見小野豬一回家就直奔自己平時用的食槽,拼命喝水討食。
野豬再聰明也不能說話,這一天里小野豬究竟在哪成了迷。
而且在年后每次江枝下山,小野豬都攆一陣就乖乖回去,可在她回家時,又會在路邊的樹林里看見小野豬。
而家里人同樣能看見它該吃吃該喝喝,只是當晚睡得死沉。
家里養(yǎng)了會分身的小野豬成為一件趣事。
直到有一天江枝又下山,巧云看見佩奇像箭一樣在山林里飛奔才找到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