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人活一輩子,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周一世窮!唉!難啊!”
也有人怒罵斥責:“吃青糧就是作孽,對罪土地爺,以后顆粒無收!”
激動處要章縣令立即嚴懲,以示警戒!
章縣令從看見徐二瑞,再聽到師爺說是以青糧換陳糧救命,就明白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江氏在上次跟霍家簽下協(xié)議時,是得有一筆銀錢的。
自己也再三叮囑以民生為重,如果真是村民饑荒,江氏知“大義”,必定會拿銀買糧救急。
而且,江氏還說過徐家村是兩茬套種,一茬換錢,二茬收糧。
自己也讓徐二瑞認真記錄種植過程。
這就是第一茬用來換錢的,可是……還沒有進城就被人抓住誤會成偷!
章正心中有數(shù),不過也有些惱火。
按世俗規(guī)矩和官府法律是不能隨意損毀青糧,并沒有明文規(guī)定不能買賣,可也沒有誰真正這樣大量拿出來。
江氏要用嫩苞米換錢,應(yīng)該提前跟自己商量,未得許可不能銷售,真是膽大妄為!
他還真是說對了。
對于本不是商販出身,對商業(yè)的了解只限于超市和菜市場的江枝來說,習慣現(xiàn)代的物品豐盛,而且還知道高速路“綠色通道”免費的扶農(nóng)政策,還真的沒有去想過這樣細致的事情。
徐家村的也都是農(nóng)戶,大家都沒有賣青的經(jīng)驗。
不過,事情已經(jīng)做了,總得有人出來收拾爛攤子。
章正對徐二瑞道:“你既然說是自家種的,那說說為什么現(xiàn)在就有苞米成熟,別人的才長起來不久?”
賣青糧的事無法掩蓋,但有一個更吸引人的地方,那就是提前兩月種出的苞米!
章縣令好奇,圍觀者更好奇!
這是縣令早就知道的事,可在公堂上問,徐二瑞也只能結(jié)結(jié)巴巴再說一次:“我家用肥土提前育苗……在麥地預(yù)留出空地套種……除去春播,還有一茬夏播苞米,不影響收成�!�
他緊張得說話顛三倒四,勉強把種地說清楚了,可里面一些名詞卻讓周圍人聽得暈暈乎乎。
什么叫苗床提前育苗?什么叫預(yù)留?還有苞米春播夏播又是啥意思?
聽起來有道理,可又好像聽不懂的樣子。
不過還是聽懂了一個意思:的確是人家自己種的,還有些門道技術(shù)在里面。
此時一半人閉上嘴,開始琢磨其中奧秘。
另外一半還在嚷:“哪怕是你自己的,也不能隨便毀了青糧!”
這話雖然對,可也有些無理。
人情大過王法,人家前面都說了,現(xiàn)在缺糧需要換錢買糧,這些嫩苞米啃幾畝地也不管飽,總不能看著人餓死。
若只說愛惜糧食!
去年那些流民亂兵毀糧食時,怎么就沒人出來阻攔了?
章縣令不想把這事鬧大,可還是得懲罰。
既然不是偷,那罪名少一半,再說又是救急,事急從權(quán),律法上也可以變通。
第192章
三十文的高價
“徐二瑞,田貴,你等私毀青糧,應(yīng)該受罰。
念你們事出有因,又是初犯,本官就罰你們賣掉青糧后,罰銀五百錢,以示公正!以后集市不得再出售青糧!”
章正說完,一拍驚堂木宣布退堂,吳洪茂等衙役也驅(qū)散人群離開。
事情轟轟烈烈的來,又轟轟烈烈的走,徐二瑞和田貴等人還一臉茫然:“就這樣完了?”
“還有這啥意思?我們是賣還是不賣啊?”
小滿嘟囔著:“要罰五百文,真是肉疼!”
徐二瑞等人雖然篤定自己不會太過吃苦,可也被這陣勢嚇得不輕。
還有是章縣令那句不許出售青糧,也讓他們弄不懂。
此時一見圍觀的離開,就迫切想知道答案。
吳洪茂過來拍拍二瑞和小滿的肩,笑道:“別擔心,那只是在堂上一說不會真罰。章縣令這是給你們開了路子�!�
“開路子?可以售賣?”
吃青糧從來都是偷偷摸摸,買賣更得低調(diào)。
向德金也從外面進來:“小滿,你們這時候就把車推到后巷去,有人在等著買�!�
“向大哥,是……有人等著買?”徐二瑞還有些驚訝。
自己還在縣衙里,怎么就有人要買了。
向德金點頭,搭手就開始推車:“你們鬧這樣大的陣勢,那些嘴饞的早就知道了,現(xiàn)在還等著買些嘗鮮。
你們跑這樣遠的路程,還要被罰,記住一棒至少要賣三十文才夠�!�
��!三十文一棒苞米!
田貴幾人“咕咚”一聲,齊齊咽了一下口水。
往日交稅賣糧,一斗十二斤還賣不到四十文,現(xiàn)在一棒就要三十文。
只是自己這樣喊價出來,真的不會挨打?
向德金往外走一邊道:“這些青糧吃的就是一個稀罕,新奇。
你賣得再是便宜,窮人也舍不得掏幾文錢來買,那些富戶又不在意錢多錢少。
他們在意的是越貴越好,買幾棒吃過還能炫耀一番�!�
向德金在城里呆半年,早已經(jīng)知道這些有錢人在意的是什么。
錢多少都無所謂,要的就是與眾不同、人上人的感覺。
他又把賣貨的話該怎么說,對二瑞和小滿一一教過,免得被人誆騙了價格。
這兩個人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合適的價格,既然向大哥這樣說,他們就這樣做。
車到縣衙后巷,果然等著幾個管家婆子模樣的人。
向德金送到這正要走,徐二瑞趕緊喊住他:“向大哥,你拿一些苞米去吃。另外章縣令那我不方便再送去,還請你代勞�!�
說著從獨輪車上取一個小竹筐,撿出十幾棒裝滿塞過來。
向德金哈哈一笑,接過籃子:“行!我送去。”
那邊,那幾個管家婆子早就等得不耐煩,她們從衙役那里聽說有青糧出售就等在這里。
一見身穿公服的向德金離開,立即就圍攏過來:“你們這些青糧五文一個,我們衛(wèi)府全包了。”
“你們衛(wèi)府哪里吃得下這樣多,六文,我要一籃,我家小姐就喜歡這口鮮食�!�
“別急……這苞米要三十文!”
聽到張口就是五文六文,徐二瑞若不是被向德金提醒,恐怕就要答應(yīng)。
當他顫巍巍喊出了“三十文一棒!”驚翻一眾人。
那些管家婆子頓時嚷開了:“你們是想活搶人吧!不就是幾棒嫩苞米,又不是金銀的,要這樣貴。”
“對呀,我也是可憐你們才買。再說了,苞米到處都是,又不是啥稀罕東西�!�
幾個婆子碎碎著熬講價。
小滿學著剛才向德金教的話:“這是啥季節(jié),誰家有青糧賣。
你們不買有人買,再說我還只賣這一次。
要不是家里等著買糧,誰舍不得拿這上好的糧食糟蹋。
我們熬夜跑這樣遠,還差點進大牢,為你五文錢不值當。
縣令大人已經(jīng)說了,以后不許人賣青糧,你們想吃也吃不上。
而且……你們該不是連三十文的東西都買不起吧!”
小滿話連珠炮似的,一句一句戳人心窩。
“放屁!誰買不起了!你那價要得也太狠,最多我給你八文!”有婆子反駁。
小滿和二瑞齊齊搖頭:“不賣不賣,算了,你們買不起,我還是送到別家去。
二瑞哥,上次那位嬸子說過,有筍干木耳就送她家�!�
徐二瑞馬上招呼田貴:“田叔,你們來搭把手,我們趕緊送過去�!�
不等田貴等人過來,其中一個婆子卻道:“算了,不過才三十文,我顧家不在乎這幾個錢,買十棒!”
說完還用絹帕掩住口鼻,一臉嫌棄的看看向小滿幾人。
這些泥腿子真是臭死了!
因為連夜趕路,又是淋雨出汗,衣服打濕又穿干,這幾個人一身的泥汗腥味。
可她這樣大的口氣,也才買十棒!
徐二瑞也不管她怎么說,能賣就是好事,自己等人跑了一夜到現(xiàn)在,早就累得不行,可不能再把苞米帶回去。
顧家婆子挑挑揀揀拿出十個,田貴用隨車帶的草繩子把選好的苞米棒綁好。
另一邊那些婆子臉掛不住,也上前來挑選起來。
立即七八個人圍住兩個獨輪車,一通上下翻找,使勁扒拉,五棒十棒的買起來。
家里那些主子才不在意花多少錢,只要伺候得舒服,自己多報些就是。
從城門口起,有青糧進城賣的事就被傳開。
此時,那些還聚在縣衙外的人也得到消息,想吃鮮的就找到后巷來了。
看見價高,就罵罵咧咧,還是少則兩個,多則十個二十個的買。
等到人群散開,除去一個裝著苞米的竹籃單獨放著,兩個獨輪車上的全部賣完。
田貴抹一把額頭上忙出來的汗,對小滿和二瑞道:“我們接下來干啥?”
從天亮時進城被押到縣衙,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日上中天,他們又累又餓,實在扛不住了。
徐二瑞是主家,開始對眾人進行安排,他從褡褳里摸出一小串銅錢交田貴。
“田叔,你們?nèi)タ蜅U议g房,吃點飯菜睡一會,我們下午買些糧食再連夜回去�!�
一間下房通鋪只要五文一個人,再加上吃飯,這里兩百文應(yīng)該夠的。
徐二瑞已經(jīng)跟著自己娘進城兩次,出門要吃飽歇好的思想是學到了,返程又是六十里,不能太累。
“住客棧?不用不用,我們找一個大茶館泡壺茶坐一會,吃兩個粗餅就是。”田貴幾人又喜又驚,紛紛拒絕。
能跟著一個大方的主家混自然是好事,只是他們還是第一次進城,沒住過客棧。
平時在鎮(zhèn)上趕集舍不得吃飯,餓了就在路邊茶館泡壺兩文的茶水,再吃一個雜糧餅就填飽肚子。
哪里都可以坐著打盹瞇覺,不需要花冤枉錢。
第
193章
青儲飼料
田貴等人執(zhí)意不住店,在聽說二瑞還要給霍家送青糧,就連茶鋪也不坐,招呼眾人一起走:“二瑞身上帶著銀子,這樣在城里走著不穩(wěn)妥,還是大家同去同歇!”
此時二瑞身上的褡褳沉甸甸的,里面都是銅錢,沒空清算。
對于普通農(nóng)戶來說,四五兩銀子就是一年的收入,十兩就妥妥是大錢。
徐根有也這樣認為,雖然有小滿跟二瑞在一起,也是只有兩人,還是人多點好。
徐二瑞無法拒絕田貴等人的好意,只能買來白面的饅頭讓大家吃飽,然后一群人就往霍二小姐家住的街道而去。
這是上次來簽合同時,霍二小姐給江枝留的地址。
當霍家下人看到一大籃子嫩苞米,又聽到是幾十里外送來的,立即讓他們等著別走。
里面霍二小姐急匆匆出來,看見是徐二瑞,問明白事情始末,笑著道:“江夫人懂制藥,還是不慣做生意,你們這樣賣東西可是冒著風險了。
我們吃青糧都是偷摸著找理由吃,不能光明正大的來。
這些青糧我收下,之前你們住的那院子還空著,你們先去歇歇,我找人幫你們買糧�!�
問清楚徐二瑞幾人還有事要做,霍二小姐談笑幾句話就安排好了。
重新住進之前那套院子,徐二瑞和小滿還好點,熟門熟路招呼大家歇會。
田貴和徐根有他們就有些懵,人家就這樣隨隨便便給房子住了?
霍家借房子已經(jīng)很好,二瑞沒敢隨便動人床鋪上的東西。
現(xiàn)在已經(jīng)吃飽肚子,實在困累得不行,于是十個人也不管是桌子凳子,也不需要被子枕頭,胡亂趴著躺著呼呼大睡起來。
等他們一覺醒來,已經(jīng)太陽偏西,正好霍家派了伙計在外面敲門,說已經(jīng)幫他們在糧店定好價,隨時過去領(lǐng)糧。
城里商鋪間都是熟人,價低貨好還不用挑選。
徐二瑞連連感謝,一行人就去糧店。
用賣嫩苞米的錢買來糧食,又備好趕夜路的干糧火把,要在關(guān)城門之前踏上回家路。
只是在臨出城的街上,“無意間”又遇到霍二小姐,沒等徐二瑞感謝,二小姐問:“你家還有多少青糧?”
徐二瑞道:“還有十幾畝!”
霍二小姐想了想:“明天我會派人來看看�!�
她想買些送人,這種不算貴但稀奇的吃食,正合適送給關(guān)系親近的親朋好友。
徐二瑞自然又是連連答應(yīng),田貴和其他村人也是心里歡喜。
于是,一行人推著糧車,帶著滿心希望,絲毫不知疲累,腳下生風的往回趕。
這一天一夜,賣糧賣得驚心動魄,村里的江枝也不輕松。
分完剩下的苞米,又一早給張軍頭他們抬去幾大筐,她這才停歇下來。
劉氏和夏母都給她送來飯菜,還讓她去自己家睡一會。
江枝哪里有心思睡覺,她還要抓緊安排人手,把掰過苞米的秸稈割倒做青儲飼料。
現(xiàn)在長在地里,會耽誤二茬玉米的移栽。
昨天晚上已經(jīng)驗證過,干活就有糧。
這一下家家戶戶能動的都來了,多少都能蹭上一些好處。
割的割,搬的搬,更多的還是切秸稈渣。
沒有粉碎機,苞米桿全部靠人工用刀切,大家圍在一起,“乒乒乓乓”砍得草屑亂飛。
在一塊地的低凹處,二瑞早在整田挖水溝時,就讓人挖出一個池子,上面蓋上草簾防止雨水灌入。
田貴他們當時以為是要蓄水,還用鋤頭將池壁用濕黃泥敲砸得結(jié)結(jié)實實,保證一滴水也不會漏。
現(xiàn)在裝青儲就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