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小滿爺也很無奈。
自己那孫子把不想成婚的話已經(jīng)放出去,田家又是知根知底的好人家。
田家姑娘年紀小,現(xiàn)在跟著學制藥也是要緊事,這事還真得等了:“那就等一年再說吧!讓倆孩子多說說話,以后真的成親為一家人了,天天在一起也不會扯筋!”
他跟老妻和氣一輩子,大孫子跟春鳳感情也好,自然希望小滿能找一個合脾氣的。
江枝覺得等一年正好,時間不長不短,脾氣性格也摸得清,提前溝通交流,比盲婚啞嫁強。
對兩邊都暫時不在孩子面前提,小滿爺也是支持的。
田家是怕桃兒學手藝時分心,又擔心村里人說長道短的,琢磨著過一陣再說。
小滿爺就說得更直白了:“既然現(xiàn)在不成親,是不能早早說出來。
你看那佩琪,天天啥事不干只知道圍著豬圈轉(zhuǎn)。
小滿要是也學了佩琪那傻樣,天天圍著田家女子轉(zhuǎn),白廢了時間�!�
江枝瞠目結(jié)舌!
老爺子啊,那可是你親孫子呢,怎么跟大野豬比!
不過,兩個差不多,都是正當年紀的熱血青年!
看著此時走過來的小滿,江枝就想到一天天在豬圈外被春鳳用竹殼趕得到處跑的大野豬,不禁莞爾一笑。
“嬸子笑啥?”小滿被笑迷糊了,趕緊看自己身上有什么草葉還是樹葉。
江枝道:“沒啥,我在想藥做出來就可以賣錢了!”
想想兩邊家長都說暫時別在孩子面前提,她就把話咽下去,改成什么時候去縣城霍家藥行送藥。
因為這些藥是需要霍家藥行代售。
小滿神采奕奕道:“向大哥說,章縣令聽到藥坊建好,還問什么時候能制藥片!我們的沖劑送去霍家,肯定會來催�!�
“哼,就知道空手套白狼!”江枝嘀咕一句,章縣令之前就說過想以縣衙名義出售藥片,真是好算盤。
先把一塊無主地“賣”給自己,現(xiàn)在又想用縣衙名聲入股賣藥。
江枝鄙視:我自己連本還沒有收回來,這個老狐貍已經(jīng)盯上了。
盯就盯吧,反正先拖著!
青泉灣準備有兩間員工宿舍,都是給大家輪流值班守藥坊用的。
等到碾房里最后一批藥材碾碎,關(guān)上水閥蓄水。
灶膛里填埋好火種,第一天的工作才算結(jié)束。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藥坊還沒有打開柵欄門,田桃就帶著一頭一身的露水來了。
江枝道:“怎么來這樣早,你可以等大家一起出工來!”
天剛蒙亮,按時間算也才早上五六點,就連下地干活的也才起床,田桃沒必要這樣早。
田桃挽了衣袖就打開小灶門:“師傅,平時我也這個時候起床,再說這段路不遠,我早些來可以給你和小滿哥做飯,早些掃地,免得李二嫂子過來才忙�!�
世俗規(guī)矩當學徒就是這樣的,來得早走得晚,不僅學手藝干活,還要給師傅洗衣做飯,打掃衛(wèi)生。
江枝挑挑眉:“�。∧切邪�!只是以后還是遲些來,從村里過來三里路,又是官道又是林子,路上萬一遇到蛇什么的嚇人!”
這一段路雖然不遠,可田桃還是小姑娘,單身走在路上不安全。
田桃一邊從鍋里舀出溫了一夜的熱水,一邊道:“不怕的,我爹會送我一段路!到那邊山頭上,能看見藥坊口才回去!”
江枝心里暗道,田貴真是疼姑娘的!
兩人正說著話,小滿已經(jīng)從后面山坡晨練了過來,一眼看見田桃在做飯,還吃了一驚:“哎呀,嬸子,她怎么來了?”
在村里干活賣貨,小滿跟田貴來往的時間多。
還在田家吃過幾次飯,自然跟田桃熟悉,只是平時跟這小女孩沒有多說什么話。
田桃拜師小滿也知道,還很高興,畢竟自己認識桃兒,知道她會做飯。
沒想的今天這樣早就到了。
田桃看見大清早只穿著一件粗布衣服,頭發(fā)還濕漉漉的小滿,也吃了一驚:“小滿哥,你這是掉水里了?”
小滿摸摸自己的頭發(fā),汗水還流著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在山上跑了幾圈,熱出來的�!�
江枝看看田桃,又看看小滿,隨意道:“小滿,你反正都要跑步,就每天早上去村里接桃兒,免得還讓你田叔送過來�!�
小滿毫不在意道:“行啊!反正我也要跑步的。”
田桃也很喜歡這個被爹娘掛在嘴邊夸的大哥哥,笑瞇瞇端出一盆熱水:“小滿哥,你洗臉!”
今天巧云和二瑞又來了,李老實哭喪著臉走在后面,手中牽著的老騾子馱著倆個筐,一個筐里裝著一個娃。
碾房又轉(zhuǎn)動起來,李二嫂子和徐根慶也在太陽升起時到了。
今天繼續(xù)熬煮藥汁,昨天烘干的顆粒進入最后一道工序。
就是用小戥子每一份稱重,裝入竹管密封待售。
竹管是去年就開始慢慢準備下的,這些都是小活計。
找村里人砍來大小合適的竹子,削成一段一段竹節(jié),打磨光滑,再存在倉房里陰干。
這些都是李老實每天晚上夜課時,讓那些到晾棚下閑聊的人做的。
反正手上活不影響嘴巴說話,耳朵聽話,現(xiàn)在就可以用上。
除去守沙漏看時間,田桃兒學著用小戥子,小勺子稱出每管的固定劑量,下一個人再用蠟紙封口,留下藥品名字。
第303章
徐長明路見不平
藥坊的灶就這樣沒有熄過。
趁著天不熱,巧云上午來幫忙做一陣,下午回山時,再用老騾子把烘干碾碎成粉的蚊香原料一趟趟帶走。
藥材方面自有百草堂幫忙收購,徐根生則每個集市在鎮(zhèn)上買各種葉子和樹皮,用做蚊香使用。
按照安排,巧云需要在山上做蚊香和提取驅(qū)蚊液。
暫時沒有密封條件和防腐劑,驅(qū)蚊液不好保存太長時間,都是現(xiàn)做現(xiàn)賣,不能提前做。
做蚊香最累最難的還是前期碾各種粉,炭粉、樹皮粉、藥粉。
去年的蚊香趕得急,花大價錢請村里人晾曬加工磨粉,今年就容易了。
有二瑞幾人提前在藥坊先把榆樹皮,黃荊葉,樟樹葉,艾葉等烘干,碾粉,又用藥坊這里專門的一套設(shè)備層層過篩,方便快捷。
最后剩下的工序就是把各種藥粉按比例配方搓揉成泥,再壓制成蚊香盤。
因為技術(shù)上需要保密,藥坊不方便做蚊香和驅(qū)蚊液。
這些事情還是要交給春鳳、大柱和巧云在山上完成,就連賬目也會單獨分開。
江枝的藥坊忙著制藥,準備蚊香材料。
村里忙著育各種苗,尤其是早茬的嫩苞米基本上家家都要種,兩三個月就能換錢,誰都眼紅著。
二月底就開始準備育苗的苞米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尺多高,需要馬上移栽。
那些地里沒有提前預留苞米行的人家心里就開始發(fā)苦了。
麥苗和油菜也到盛長期,入眼都是一派生機勃勃。
眼看苞米苗需要移栽,為賣青糧,就得割去這些長勢正好的麥苗油菜,在地里騰出幾溜空行來。
徐長明站在地里插腰大罵:“吃青糧喪天德��!這些麥苗真可惜,還有一個月就該出穗子�!�
罵完又抱怨自己沒計劃好:“唉,割吧!割吧!割下去正好喂牛。早知道我就不種這幾行,留點麥子還能多吃一個麥餅。”
金銀面前,英雄氣短,任他再心疼也要下刀。
在他下邊的一塊地里,秦氏在彎腰拔草回家喂雞。
那塊地是她家的,去冬時就提前預留著空行,現(xiàn)在種著苞米苗,長得正好。
徐根慶如今跟著江嬸子學種地,早在剛升溫就開始育苗。
不僅比徐長明他們又快十天半個月移栽,苞米就連根都扎好了,長得青枝綠葉的喜人。
此時聽到徐長明的罵聲,秦氏直起腰笑道:“長明叔,你去年還是不許賣青糧的人,現(xiàn)在怎么也要割麥苗了,割麥就要少吃幾斗糧,你這個犟拐拐也舍得啊?”
徐長明正難受得心慌,聽到秦氏還在拿去年的事情挖苦自己是犟骨頭,一股子邪火頓時就竄起來了:“我少吃多吃,又關(guān)你哪門子事。你還是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又偷兒子媳婦的錢�!�
秦氏拿家里錢去買東西的事已經(jīng)過去幾個月,剛開始還瞞著,可被皮氏一罵就在村里傳開。
現(xiàn)在人人都在笑話秦氏貪吃!
此時被人當面說偷錢,秦氏一臉的無所謂,根本不害臊,甚至還笑起來。
蓮花和根慶說了,以后自己想吃啥就說,一家人不分鍋不分碗,家里的東西也有她一份,不用再偷偷摸摸拿。
兒子兒媳都不追究了,別人就是說再多也沒用。
現(xiàn)在徐長明提起,秦氏反而大大咧咧道:“那是我兒子兒媳婦孝敬我的,我想拿就拿,你管不著!”
見秦氏這樣沒臉沒皮,徐長明指著她鼻子道:“你兒子要孝敬就孝敬去,你們自己關(guān)上門折騰,別帶累人家李老實。
我看你就是個禍害,人家李老實好心好意關(guān)照村里人,你把人家撓得手臉都爛了!”
提到李老實,剛剛還不知羞恥為何物的秦氏瞬間悶聲。
一張臉慢慢漲紅,嘴巴動了幾下卻吐不出半個字來。
自己那時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想到丟錢就跟丟了魂似的,是真的怕,怕挨打,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老實來拉自己,也只當要被抓回去挨打,下手就沒輕沒重。
等情緒清醒過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
她想起自己不僅抓傷李老實,還哭著說了很多話。
雖然只有李老實一個人聽到,她也感覺不好意思。
于是就裝成鵪鶉,整日縮在家里避著人。
若實在避不開李老實,遇上也裝著忘記了。
徐長明才不管秦氏這個侄兒媳婦面子上過不過得去。
他只聽人說秦氏從嫁進徐家就好吃懶做,整天跟繼女繼子在飯桌上爭吃,被婆婆丈夫連打帶罵教育過多次才改。
后來又跟繼兒媳不合,天天的吵架,逼得繼子不回來,現(xiàn)在又折騰起自己親兒媳婦了。
在這個村里,以前的江氏是潑婦,但能頂門立戶。
家里男人身體弱,一家子老小就靠女人撐事,她再惡再潑,村里人都不敢惹也不敢說。
有江氏在前面,這個秦氏就只能是個小無賴。
江氏人雖潑,但能干,現(xiàn)在帶著村里人修房整地,徐長明再有不服也服氣了。
可秦氏就不一樣,以前在村里就吵吵鬧鬧幾十年,現(xiàn)在越來越不像樣,尋死覓活在那些外來戶面前丟臉。
徐長明覺得,江氏這個村長當?shù)貌环Q職。
現(xiàn)在只顧搞錢,對村里的風氣管不過來,自己這個族中長輩還是該出來說話了。
畢竟若不是李老實去年暴雨夜舍得那一碗牛藥,自己現(xiàn)在恐怕骨頭都能當鼓錘敲。
見秦氏被自己說得回不起來話,徐長明繼續(xù)替李老實討回公道:“李老實一個外來戶,不招誰惹誰,你發(fā)癲傷人,人家不計較啥也不說,你家現(xiàn)在還裝傻,連賠禮都沒有!”
秦氏氣得胸脯上下起伏,終于是忍不住,對著徐長明嚷道:“我賠不賠禮跟你有啥關(guān)系,有脾氣就讓李老實自己來當面要,躲在背后說算什么本事!”
徐長明眼睛瞪得溜圓:“要人家李老實來要,你也好意思說出來!”
秦氏一跺腳,不再繼續(xù)扯草,提起背簍轉(zhuǎn)身就走。
一邊走一邊嘀嘀咕咕暗罵:“李老實,你自己裝著什么都不知道,指使別人來找我算啥子男人。只要敢把我說的話傳出去,老娘掐了你的蛋�!�
青泉灣里,正被兩個小魔頭折磨得半死的李老實只感覺背脊發(fā)涼,狠狠打了兩個噴嚏,差點把眼珠子噴出來,怪叫一聲:“哪個龜孫子在咒我?”
第304章
青蒿
巧云過幾天就要開始自己的做蚊香工作,以后不能經(jīng)常來藥坊幫忙。
趁著有李老實看孩子,此時鍋里的藥汁也還在等第二鍋熬煮,中間有點空閑。
江枝帶著巧云和田桃,準備把藥坊后面的山地收拾出來種幾棵菜。
青泉灣是一處山坳里,也是兩個小小的山灣,轉(zhuǎn)過藥坊,后面還有一段山溝谷底。
谷底這里沒有人家居住,兩邊山林被三戶人家砍柴伐木留下一大片光光的山坡,長著茂盛的灌木和雜草。
谷底是一片山洪沖下來的亂石水塘,幾道山澗從兩側(cè)山坡匯聚在這里,再流去水碾房。
水塘周圍有幾片小小菜地,里面沒有菜,地皮已經(jīng)被這段時間天天練功的小滿踩平了。
江枝準備把一些小滿踩不到的邊角上,種點蔥蔥小菜方便吃,也教田桃認識一些身邊隨處可見的草藥,
這里荒廢兩年多,昔日的小菜園長滿各種草。
除去田桃認識的金錢草:
還有貼地生長的車前草:
野草很多,隨便找找就是藥,除去車前草,其中有一種蒿草。
現(xiàn)在才長出地面十幾厘米,嫩得一碰就斷,還會散發(fā)出濃濃的味道。
田桃在除草,隨意抓住青蒿就拔,還沒有使勁手上就沾染滿青汁,還有一股特別難聞的臭味。
她趕緊到水邊洗手,可那青汁洗去,味道還在:“這草真臭,還以為可以帶回去喂兔子!”
江枝道:“田桃,這就叫苦蒿,也是藥,以后還能用上。”
江枝把那幾株篙草鏟掉沒有要,這草雖然也是藥,但很多,荒野路邊,田園地頭隨處可見。
只有幾株小苗無用,就是要采集也需要秋季最佳。
巧云走過來,一眼就認是青蒿:“咦,娘,你說過這牛尿蒿能止血還是啥,還說該怎么用呢,我忘了!”
她這一年多時間跟江枝也認識不少藥。
藥是認識了,可數(shù)量一多,用法上就亂了。
實踐才出真知,只看只聽枯燥乏味,所學的知識就如同流水在腦中流過,怎么來就怎么走,丁點不剩,記不住很正常。
江枝也沒有責備她記不住,平靜道:“你只管記住這藥能清熱通便,若遇上骨蒸發(fā)熱和晚上出盜汗也可以用就行�!�
骨蒸潮熱就是每到下午時分,患者自覺有熱從身體內(nèi)部,甚至骨頭里面發(fā)出。
瞬間面紅耳赤,大汗淋漓,持續(xù)一段時間又突然消退,如同潮汐來去,一般是結(jié)核病和更年期出現(xiàn)。
盜汗則是晚上睡著出汗,人醒汗收,只手腳心發(fā)熱而身上涼,就好像小偷出沒鬼鬼祟祟。
江枝把什么是潮熱,什么是盜汗簡單說了幾句。
田桃和巧云聽得有趣:前面才說發(fā)熱要定時!現(xiàn)在又有出汗像小偷。
汗不都是熱才出來的嗎,還會身上涼的?
江枝也只當講著玩,巧云和田桃能不能聽懂是另外的事。
思考總有延遲性的,對這些有趣的知識只要聽過,沉睡的記憶總會隨時復活。
江枝繼續(xù)對兩人道:“青蒿治病不能久熬,入湯劑也必須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