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佩奇情緒很穩(wěn)定，只過來哼哼唧唧討要吃幾口東西就走開。

    一個月過去，隨著小豬崽長大不再纏著母豬吃奶，母豬們對佩奇也不再敵意濃濃，它又可以回歸豬群蹭吃蹭喝了。

    妮妮撲在春鳳身上，一邊打滾一邊說自己看到什么，吃到什么，在村里如何的好玩，渾然忘了獨自望天空時的惆悵之情。

    這一個月春鳳也不好過，從回到徐家村到現(xiàn)在兩年多，還是第一次跟女兒分開。

    母女親親熱熱一起去關(guān)雞喂豬，妮妮小嘴叭叭叭個不停。

    從那個王嬸子拿臭屁蟲哄自己帶哭包，說到大學(xué)堂和寫字白板，還有今天突然來家吵架的狼外婆……

    屋里，徐大柱在牽牛的攙扶下，扶著木柱穩(wěn)穩(wěn)站著。

    這一年多來他努力鍛煉身體，比以前好多了。

    江枝在旁邊笑著點頭:“大柱，上次我說在城里看見有人就用木頭撐著腋窩走路，這次修房，就找人給你做一副，你試試效果�！�

    說著拿出一副雙拐，指點著大柱試用。

    徐大柱面露驚訝:“嬸子真的讓人做了�！�

    上次進(jìn)村時，江枝說過可以用拐杖，可誰也沒用過，不知道大柱的情況是否適合。

    用雙拐是需要訓(xùn)練的，徐大柱把木杖放在自己腋下，果然站得很穩(wěn)，但雙腿還是不能邁步，不能隨意移動。

    “大柱，你讓雙腿同時向前擺，落地再動拐杖�！�

    “哎，這個好，能動了，牽牛，你松手我試試看�！毙齑笾�很興奮，架著拐杖，他把自己的腿擺出去再站住。

    可牽牛才一松手，他就不受控制的歪向一邊跌去，幸好牽牛就在旁邊趕緊扶住。

    江枝道:“你別急，先慢慢適應(yīng)著，把身體的重心控制好�！�

    剛才雖然跌了一下，徐大柱卻笑道:“我知道怎么用！”他找到用拐杖的竅門。

    癱瘓患者用雙拐走路，說是走，其實就是撐桿跳遠(yuǎn)，用雙臂的力量撐著拐杖讓身體離地，再一步一步蹦著走。

    于是，徐大柱就架著雙拐向前小步跳著“走”動，雖然有點搖搖晃晃，但牽牛不用扶著了。

    “嬸子，你別給春鳳說，等會她回來，我要嚇?biāo)�一跳�！?br />
    徐大柱激動道，他已經(jīng)能自由活動了，這份喜悅迫不及待想跟人分享。

    “好！”江枝笑著答應(yīng)。

    剛才自己到時春鳳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雙拐的，但被妮妮纏著沒有細(xì)看。

    徐大柱想把自己訓(xùn)練好再給春鳳一個驚喜，自然是可以的。

    江枝正看著徐大柱練習(xí)，突然春鳳臉色很不自然的從外面進(jìn)來，她走得急，妮妮小跑都跟不上:“娘，娘等我！”可娘沒有聽到。

    春鳳一進(jìn)院就看見正撐著雙拐的徐大柱，不禁一呆:“柱子哥，你這是……？”

    徐大柱讓雙腿擺起來，一搖一晃的“走”向春鳳:“春鳳，我能走了！”

    驚喜讓剛才的煩惱消失，春鳳摸著雙拐問:“這木棍子是這樣用的？好不好用？重不重？”

    徐大柱點頭:“好用，也不重，以后我做啥就方便了！”

    “這樣真好！”

    春鳳噎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江枝:“嬸子，妮妮說……有人到家里找麻煩！”

    江枝笑了笑:“沒事，都過去了�！�

    徐大柱看看春鳳:“妮妮說啥了？”

    他剛才就發(fā)現(xiàn)春鳳臉色不對，還以為是妮妮剛回來就調(diào)皮氣著她了。

    春鳳抬手掠了掠眼角的幾絲頭發(fā)，對旁邊牽牛道:“牽牛，你去把灶燒起，取一塊臘肉煮上�！�

    等牽牛走后，春鳳忍不住問:“嬸子，那事真的解決了？”

    江枝取出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遞過去:“你們看看這個，這是和離書，二癩子當(dāng)著你爹娘的面，當(dāng)著你叔公的面按了手印，燒了婚書和你的生辰八字，以后他跟你沒關(guān)系！”

    徐大柱接過紙，都來不及找凳子，直接坐在旁邊冰涼的石階上，打開和離書仔細(xì)看。

    只是他識字不多，通篇最熟悉的就是“和離書”和春鳳的名字。

    徐大柱把紙小心翼翼折好放進(jìn)自己懷里，對春鳳擠出一個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這下你該睡個好覺，不再做惡夢了�！�

    春鳳紅著眼眶點頭:“不怕了！”

    這些年雖然平平安安，可心里始終放不下跟酒鬼的那一紙婚約。

    對這些女子而言，自己雖然回到徐家，可二癩子那里有自己的生辰八字，就像九幽地獄的生死咒一樣，讓她隨時感覺恐懼害怕。

    她怕二癩子一直帶著那婚書隨時來找自己，怕自己百年之后不能跟大柱哥合葬，怕到了閻羅殿也要被判官判給他人。

    現(xiàn)在好了，心里的擔(dān)憂終于沒有了，春鳳仿佛卸下千斤重?fù)?dān)，終于是放聲大哭。

    徐大柱知道春鳳這兩年的擔(dān)心，見她哭，沒有急著去安慰，反而道:“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一場，我也想哭。”

    說著，他不顧旁邊還站著一個江枝，攬住春鳳，夫妻倆頓時抱頭痛哭。

    江枝眼睛也有些澀了，這兩個人不愿意住在村里，說到底還是不愿意看見別人異樣的眼光。

    山里雖然清苦了些，但心情愉快，現(xiàn)在天天都在擔(dān)心的事終于發(fā)生了，緊纏在心上的繩子繃斷了，瞬間得到的幸福感讓兩人想痛哭發(fā)泄。

    此時三人都沒有注意，跟著春鳳跑進(jìn)院的妮妮就躲在柴垛邊。

    她探著頭看這邊哭成一團(tuán)的爹娘，小臉繃得緊緊的，黑黑的眼睛里有小火苗在跳動。

    今天自己已經(jīng)偷聽到了，那些人跑到家里罵太爺太奶，還有要“賣”娘。

    賣人是什么意思妮妮并不懂，但家里的牽牛哥哥和合香姐姐就是買的，他們不能跟自家里的人在一起了。

    現(xiàn)在那些人也要賣娘，自己就再沒有娘了。

    想到這，妮妮噔噔噔跑過來，站在抱頭痛哭的爹娘跟前大聲道:“爹娘，你們別怕，不要哭，要是那些壞人再來，我就打她們屁股，讓佩奇撞他們！”

    “噗嗤！”

    聽到這童言無忌，本來準(zhǔn)備勸人的江枝忍不住笑起來。

    春鳳和徐大柱瞬間收聲，要女兒保護(hù)的兩人不好意思再哭，可感覺更加安心。

    第442章

    教導(dǎo)有方

    吃飯時，江枝把準(zhǔn)備讓石家養(yǎng)豬的事說了。

    山上現(xiàn)在有大小十幾頭豬，小豬已經(jīng)斷奶，母豬又要發(fā)情孕育新的一胎，小豬不適合再養(yǎng)在一起。

    而且這樣多的豬吃的東西很多，只靠山上的微薄產(chǎn)出養(yǎng)不起。

    “石家人腦子簡單，平時也只能做些簡單事，現(xiàn)在又撿了成堆的青杠子和曬了成堆的干菜，就連紅薯葉也曬了幾筐，我就準(zhǔn)備把豬崽放到他家養(yǎng)，養(yǎng)肥后四六分�！�

    江枝想的是石家出人力得四成，喂小豬崽最辛苦全靠春鳳照顧，得五成。

    自己地里的青儲主要在喂驛站的牲口，也能讓石家來取，得一成，每年能吃上幾十斤肉，再給地里分些糞水就行。

    這個主意真不錯，春鳳也為小豬崽頭疼呢，再過四五個月就又有小豬崽出生，根本就養(yǎng)不過來。

    “行，嬸子你說什么時候抓豬？現(xiàn)在豬崽已經(jīng)斷奶，這些也是閹過的，只需要喂豬食料就行�！毙齑笾���。

    江枝想了想:“現(xiàn)在十一月，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年，石家的豬圈和房子也快修好了，那就月底抓豬�！�

    距離月底還有十天，石家收拾收拾一個新房，再準(zhǔn)備豬食敲青杠子磨粉也夠了！

    放下心理包袱，春鳳的笑容格外燦爛。

    晚上的菜是臘肉熬菜頭，這些臘肉是今年才收的，還用柏樹枝熏過，煮熟切片金黃油亮，只有待客才煮上一次。

    時隔一月吃到娘做的飯，妮妮吃得滿嘴巴都是油。

    春鳳一邊給她擦臉，一邊嗔怒道:“以后在村里要聽話，別再調(diào)皮搗蛋的。

    嬸子，以后還麻煩你們把妮妮管嚴(yán)點，到上學(xué)時，她太爺太奶肯定會嬌慣她�！�

    江枝笑:“妮妮很好��！就是要這樣敢說敢做！”

    妮妮說出保護(hù)爹娘的話，真真是讓春鳳兩口子愛到心尖上了。

    江枝在山上住了一天，又把自己的房子收拾了一下。

    徐大柱說，上次回村，徐根有他們問住在山上的情況，說想在燒炭時來老云崖歇腳吃飯。

    他還邀請了田貴挖筍子，撿青杠時可以來崖上。

    江枝覺得行，只是得提醒村里人來時得走正路，別穿林子攀巖石，遠(yuǎn)遠(yuǎn)喊幾聲，等主人家有回應(yīng)再過來。

    林子里有陷阱，林子里還有野豬，只要有主人同行，佩奇就不會出來傷人。

    說起來老云崖離村也就一個時辰的路，但徐家村的人其實很少有人離村半里。

    因為這些流民最初在村里聚集時，就知道山上大火燒死的幾戶人家，很慘！

    后來流民被李老實帶著沖擊老云崖時，陷阱傷人，又一齊砍下十幾個人頭，更慘！

    還有徐長壽父子被佩奇撞得半死出來的野豬精，都讓村民不愿意進(jìn)林上山。

    無論神還是鬼，村民對江村長兩戶人家住在山上心里雖然佩服，自己是不怎么愿意上來的。

    現(xiàn)在崖上人少了，只有三個人很孤獨，若有村民時不時在這邊走動，家里熱鬧些，還能防止野物出現(xiàn)。

    現(xiàn)在江枝就把自己家收拾一間出來方便別人避雨歇腳。

    第二日，江枝又帶著妮妮下山，之前在村里天天念爹娘的孩子，下山也不拖泥帶水，一句“爹、娘，我在村里打壞人！”把大家逗得哭笑不得。

    回到村，江枝就去石家看了情況，房間修得差不多了，就是豬圈里地板用的石條不好找，現(xiàn)在直接用整段的樹砍出平面鋪成。

    讓江枝驚訝的是豬圈墻用青磚。

    去年石家兄弟說要自己做磚修房，他們還真的在做土磚。

    而且兄弟倆還挖了小土窯，把晾干的土坯磚用烈火焚燒，水悶淬火，是真正的青磚。

    這樣的磚不怕雨淋水浸，質(zhì)量上乘，就是數(shù)量驚人，一年出品三百多個。

    這些青磚修房是不夠的，但能修豬圈，于是最奢侈的豬圈就在徐家村誕生了。

    石猴子看見江村長來了，趕緊喊自己的爹和大伯:“我家要養(yǎng)豬，爹和大伯同意了�！�

    江枝看著這兩個憨包也頭疼，不過能想通養(yǎng)豬也是好事:“石老大，你家以后幫我養(yǎng)豬。

    養(yǎng)得好，我可以給你家拿糧，也可以給你家拿錢，到時候殺豬分肉也可以，你從中選一樣�！�

    石家兄弟倆腦子不聰明，這幾天村里來給自己修房修豬圈他們都是蒙的，聽到養(yǎng)豬會給自己拿錢拿肉，立即咧嘴露出大黃牙嘿嘿笑:“江村長，你說話要算話�！�

    江枝笑了笑:“當(dāng)然算話，你說一下準(zhǔn)備要糧還是要錢，還是要肉？要多少你說個數(shù)？”

    石老大摸摸腦袋，這問題顯然超出他的能力范疇，不過他還是聰明了一回，看向旁邊的石猴子:“猴子會算賬，讓猴子說……隨便你給好多都可以！”

    石猴子在村里說一句話，人家就來給自家修房，以后就讓石猴子多說話。

    養(yǎng)豬的事定下，那就等二瑞小滿什么時候有空了，再上山去抓豬。

    回到家，二瑞已經(jīng)回來，知道春鳳嫂子拿到和離書，他還很是高興道:“這下再沒有人說長道短的了�！�

    顯然，他還是在外面聽到過風(fēng)言風(fēng)語，不過這一切都過去了。

    另外一處，小滿就不怎么高興，他很是氣惱自己不在家:“哼，要是我在家，一定把那幾個人打出門去，哪里由著他們來放肆！

    江嬸子一向都是行事不服軟的，這次怎么就白白放過，還給了十兩銀子？”

    小滿還記得嫂子遭的罪，以他的脾氣，先就要把那個酒鬼錘死，再把其他人全部打一頓再攆走。

    小滿爺?shù)伤�一��，知道小孫子爆脾氣還得好好學(xué):“你以為你嬸子跟你一樣，只顧眼前出了氣順著心，不管以后的死活。

    那是你嫂子的親爹娘，打這兩人，就是在打你嫂子的臉，以后你嫂子在村里也抬不起頭來�！�

    “還有那個人，逼急了在外面胡言亂語，壞的也是你嫂子的名聲。

    我們多出一點銀子那邊就知道閉嘴，要是不閉你再收拾不遲。

    還是你嬸子說得對，給那種爛賤人留一條活路，也是給自己留一條路，細(xì)瓷莫去碰陶碗，不值當(dāng)�！�

    要是江枝聽到這幾句話，一定要為小滿爺點贊。

    在現(xiàn)代，就有身家豐厚的大老板為幾千塊錢丟命的事。

    細(xì)瓷碰粗碗，就問一句:值不值，冤不冤？

    小滿不再說話了，他知道自己在這方面還欠缺，眼界胸襟都不夠。

    不過話說回來，那酒鬼拿了自家錢還敢亂說，只要透出一點風(fēng)聲，自己就要他送命！

    第443章

    服徭役

    二瑞既然回來了，就提到徐家村服徭役的事，這是每年都有一回的。

    這次徐家村又當(dāng)先進(jìn)，主動攬事，梨花鎮(zhèn)的宋亭長就把一段清理河道的事分下來了。

    梨花鎮(zhèn)外面就有河，今年天旱水少差點斷流。

    雖然后來下過大雨也時間太短，到現(xiàn)在還露出一大片河灘，要想漲水只能等來年夏汛。

    趁著這個機(jī)會，眼饞徐家村修土房都能讓章縣令隨時夸贊，有心一展才能的宋亭長也準(zhǔn)備做點能寫上縣志的事。

    他要讓幾個村的人來河底清淤，既能增加蓄水，河泥也能肥田。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好處在做多少都不會爛尾，壞處是水一淹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要挖泥就要先搬石，徐家村的任務(wù)就是要把上面的大石頭搬到旁邊，小石頭清理出來，其他村才好動工砌河堤、挖漕泥。

    清理石頭這活雖然比挖泥干凈一點，但也不輕松，那些石頭大如牛頭，小如拳頭，更多的是形狀各異的小卵石，挖不動刨不出，得用手撿。

    江枝一聽就激動:“撿石板兒��！好事好事，快把村里的雞公車和板車全部準(zhǔn)備好，牛和騾子也用上，把那些鵝卵石搬回來鋪路�！�

    鵝卵石作用多，大小都有安排，若是有河沙就更好了。

    大的鵝卵石能砌池子，修水渠，小的能鋪路，而且蚊香作坊現(xiàn)在還是泥巴地。

    鋪上小鵝卵石就不怕人踩出大小坑，和香泥時流出來的水，也不怕成稀泥糊一腳。

    這次江枝沒有出面，已經(jīng)在外面公干過幾次的二瑞領(lǐng)頭，先是在學(xué)堂開了小會，宣布服徭役的事。

    服徭役是強(qiáng)派的無償勞動，每戶出一個人，徐家村現(xiàn)在有二十六戶，總共二十四個人集合過來。

    聽到二瑞說服徭役，大家也沒有什么說的，以前每年都要干，通常都是風(fēng)餐露宿半月一月的，要不然就要拿幾百文錢到一兩不等的銀子代工。

    而自從到徐家村，兩年徭役都近在家門，已經(jīng)非常滿足了。

    徭役是清理河道，這也正常，以前也要修河堤，冬天干活暖和，就是下水太冷。

    徐根生砸砸嘴:“可惜現(xiàn)在時間錯過了，要是早一點還能抓打屁蟲！”他今年沒有吃成，還在遺憾。

    徐根寶不吭聲，他吃到了的。

    徐二瑞繼續(xù)道:“我們不光是清河道，還要把那些合適的石頭撿回來，把蚊香作坊鋪一鋪，免得天天在里面踩得泥一腳水一腳的。”

    大家聽到用鵝卵石鋪作坊地面，立即贊同:“這主意好，反正每天帶些回來鋪地，以后臟了有泥有粉用水沖沖就干凈�！�

    徐二瑞接著說出第二個決定，那就是拉回來的卵石還要稱重算錢，算是作坊購買。

    錢就別想太多，一百斤鵝卵石三文，石料最大就是人頭石，小的不限。

    也是變相給服徭役的補(bǔ)貼出工錢，瞬間所有人都興奮起來。

    什么意思？

    以前服徭役是自己貼錢帶干糧，現(xiàn)在不掏錢還能掙錢。

    每個人的腦袋都開始運轉(zhuǎn)，服徭役就是在上工，那就不能每家只出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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