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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顧長晉從湯池出來,聽見容舒還在絮絮吩咐著盈月、盈雀給蕭懷安做甚早膳好,忍不住弄出了些動靜。

    今兒從御花園出來,蕭懷安跟在他們后頭,問能不能去東宮找常吉他們玩。

    小少年模樣生得好,眨巴著眼睛望人時,一般人沒個鐵石心腸,等閑開不了口拒絕。顧長晉便是那鐵石心腸的,而容舒便是那開不了口拒絕的。

    開不了口拒絕的那位搶在鐵石心腸的那位前應(yīng)下了話,于是蕭懷安便跟來了東宮,明兒還會繼續(xù)跟著他們回鳴鹿院。

    顧長晉從凈室出來時,容舒正抱著個銅手爐,由著盈月、盈雀絞頭發(fā)呢。

    聽到他弄出來的動靜,忙抬眼望去,道:“很快便好了。少年人正是長身子的時候,每日都得進步,早膳可輕忽不得�!�

    這姑娘分明是覺察出他的醋意了,卻還是不管不顧的。

    顧長晉望著她唇角的笑靨。

    想起前年陪她回門,她家中兩個年歲最小的弟弟也愛纏著她,阿姐前、阿姐后的,她大抵從小就盼著有個同她親的弟弟或妹妹的。

    成,隨她罷,她開心就好。

    容舒吩咐妥當(dāng)后,頭發(fā)也恰好干透了,便熄燈上了榻。

    已經(jīng)躺下的男人,忽地翻身壓住她,道:“你昨兒說我瘦了�!�

    他啄她的唇角,啜著她柔軟的唇瓣,又添了句:“我是不是也該補補了?”

    容舒被他又啜又啄的,很快呼吸跟著急促起來。

    她軟綿綿地推了他一下,嗔道:“你要如何補?”

    話音兒剛落,她的嘴便被堵住了,顧長晉吮著她舌尖,身體力行地讓她知曉男人嘴里的“補”,該如何補。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翌日是個極好的天,風(fēng)和日麗、萬里無云。

    容舒早早便帶著幾大車的回門禮往鳴鹿院去。

    這回門禮一半是竹君備下的,一半是宮里賜下來的。一盒盒喜果、福餅還有各類山珍海貨堆滿了一車,絲綢布帛又堆滿了一車,還有一車書畫并兩匣子珠翠,皇后娘娘還親自賞了兩柄玉如意。

    這回門禮誠意滿滿,足可見宮中貴人對容舒的看重。

    馬車里,容舒掰著手指數(shù)了下,這是她與顧長晉第三次回門了。她舉起削蔥似的指,朝旁邊的郎君比了個“三”字。

    這天底下大概也就顧長晉知曉這個“三”字是何意思了。

    男人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按回去,輕握住她的手,笑道:“再不會有第四次�!�

    容舒睨他一眼,他還敢有第四次?

    今兒路順,午時一刻不到,馬車便到了鳴鹿院。

    同前兩回一樣,沈一珍提早半個時辰就在門外候著了,不僅沈一珍,從太原府趕來的容澤還有從蔣家趕來的容涴也都在。

    “阿娘!”

    容舒提起裙裾朝幾人快步行去,到得沈一珍身邊,又望著容澤、容涴道:“阿兄,二妹妹。”

    容澤、容涴笑著給她請安,喚:“太子妃萬安。”

    “一家子莫行這虛禮�!鄙蛞徽湫χ泻羲麄兺鹤永镱^去。

    又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容舒,一眼便瞧出容舒與從前有何不一樣。

    待得眾人進了屋,便笑瞇瞇地領(lǐng)著周嬤嬤去挑藥材燉滋補的湯羹去了。

    顧長晉與容澤去了書房,容舒便拉著容涴去了西廂院。

    姐妹二人三日才在容舒出嫁那日見過面,那會容涴的面色雖稱不上好,但也說不上差。可方才她進門時就發(fā)現(xiàn)了,容涴的面色比三日前要差得多。

    “你這是怎地了?蔣家人欺負你了?”

    容舒昨日有意給容涴發(fā)一張請?zhí)�,叫她來鳴鹿院,便是要問問她還想不想留在蔣家。

    蔣家那樣的人家,不是好歸屬,蔣盛霖也不是良配。

    雖則她如今成了太子妃,能為容涴撐腰。蔣家人極擅長見風(fēng)使舵,一旦容涴有了她做倚仗,蔣家人大抵會拼命供著,好騙她做蔣家與東宮的橋梁。

    只這事要容涴自己想明白,想她自己想離開蔣家。

    容舒今兒穿著件煙紫色繡八寶四合如意鸞鳳紋的太子妃常服,盡顯雍容華貴。

    容涴望著她這位姐姐,幾乎想不起從前在承安侯府時她是什么模樣的了。就記得她時常將自己困在清蘅院,出去參加英國公府辦的春日宴時,也多是自己一個人坐在一側(cè)。

    那時她因得了英國公老封君的青睞,十分順利地便進了上京的貴女圈。

    那時人人都圍著宋三姑娘宋映真轉(zhuǎn),不僅因著她是英國公府的嫡長女,更因著她與大皇子定了親,是未來的皇子妃。

    曾經(jīng)容涴總會刻意地模仿宋映真的一顰一舉,與宋映真交好,更是叫她沾沾自得,覺得自己有了身份尊貴的手帕交,不僅自己揚眉吐氣了,更能叫阿娘不被人看輕。

    在容涴眼里,宋映真是貴女中的佼佼者。

    便她后來嫁入了蔣家,在宋映真面前也是自慚形穢的。

    可現(xiàn)如今,自己眼中永遠攀不上的人見到容舒都要行禮。要擱從前的容涴,大抵是覺得不服氣,要繼續(xù)與容舒一較高低的。

    然嫁人后,她再不是從前的她了。

    尤其是經(jīng)歷了承安侯府的一場顛覆,遭受了不知多少人情冷暖,方明白曾經(jīng)容舒說的那些話是何意。

    承安侯府爵位被剝奪,她原是想悄悄將一些嫁妝送到阿娘手里,卻不想半途被蔣家大夫人派人截住了。

    她被禁了足,連想去送父親同阿娘也不成。

    蔣盛霖更是明目張膽地日日宿在他那青梅身邊,不再來她的屋子,往日里待她溫和有加的公公也瞬間變了一副臉,至于那位面甜心苦的婆婆更不必提了。

    容涴從前得容舒提點,也不曾對這一家子有過多少期待。

    只現(xiàn)實比她想的還要殘酷。

    容家一倒,他們一個個地都露出了真面目。

    直到太子去了大同尋阿姐的消息傳來,她才徹底恢復(fù)自由。

    接了請?zhí)�,知曉太子妃今兒要三朝回門,更是一大早就差人給她梳妝,要讓蔣盛霖陪她來鳴鹿院。

    她怎肯?

    寧肯不來,也不許蔣盛霖陪著!

    蔣家早就想同太子親近了,偏生太子對蔣家的態(tài)度始終不咸不淡。好不容易有了容舒這樁親事,自是要趁熱打鐵,叫容涴帶著蔣盛霖來。

    殊料容涴倔得就同茅坑里的石子,說只要蔣盛霖一同來,她就不來,直把蔣家人氣了個倒仰。

    可太子妃派人送來了請?zhí)�,他們怎敢不把人送來?只好忍怒賠笑,將容涴送來了。

    看著蔣家人那一張張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容涴只覺痛快,痛快極了!

    “如今阿姐做了太子妃,他們怎敢不對我好?”容涴譏諷一笑。

    容舒端起茶盞,慢吞吞啜了一口,道:“你有何打算?繼續(xù)留在蔣家?”

    “自是要留�!比輿鹂聪蛉菔妫暗涣粢欢螘r日,我在蔣家伏低做小了一年多,怎么著也要他們在我面前伏低做小一陣,我這口氣才能順下來。”

    容舒放下茶盞,望了容涴一眼,道:“想好了?”

    容涴頷首:“我再留半年,也要讓他們嘗嘗夢碎的滋味兒�!�

    這倒是她這妹妹會有的性子。

    容舒也不勸她甚,只提醒道:“莫要鬧得太過�!�

    她愿意用太子妃的身份給容涴倚仗,但也不能由著她為所欲為,至少不能鬧出人命,尤其是無辜者的命。

    容涴知曉容舒這是要給她撐腰了,笑著答應(yīng)下來:“我知曉分寸的�!�

    頓了頓,又認真道:“阿姐,從前是我錯了�!�

    容舒?zhèn)软此?br />
    在旁人看來,容涴此時此刻說這句話,興許是因著如今容舒的身份今非昔比了,想將從前二人的齟齬揭過,這才認錯。

    但容舒知曉,她這二妹妹說的話句句發(fā)自肺腑。

    前世,在承安侯府傾覆后,容涴與她說的最后一句話,便是這句“阿姐,從前是我錯了”。

    好在,這一次的容涴再不是前世那只被拔掉翅羽的孔雀了。

    她笑了笑,道:“你為你娘,我為我娘,沒有誰對誰錯之說�!�

    容涴也笑。

    她們二人的性子是有些相似的,若不是因著各自的阿娘,大抵是能自小就成為好姐妹。

    容舒與容涴敘了半個時辰的話,沈一珍便差人來請他們到前頭堂屋去用午膳。

    用過午膳,容涴回了蔣家,顧長晉領(lǐng)著蕭懷安去鳴鹿山打獵,容舒與阿娘還有容澤就在老梅林吃茶敘話。

    沈一珍問了幾句容老夫人的近況。

    容澤輕描淡寫道:“祖母的身子到了太原府后便不大好,大夫來看過,說治不好。”

    說罷心中一嘆。

    年歲大的人一旦中了風(fēng),怎可能治得好?

    祖母眼下口不能言,生活也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是三叔與裴姨娘在伺候。三叔如今就靠著賣字畫度日,起早貪黑地寫字作畫。

    三叔始終沒有將裴姨娘扶正。

    容澤也是男子,多少摸得著他這位優(yōu)柔寡斷的長輩的心思。

    大抵是還在等著沈娘子。

    那日沈娘子派人到太原府請他們到上京給昭昭送親,也給三叔帶來了一封信。

    三叔原先還滿臉喜色的,殊料看完信后,卻沉默了許久。

    第二日也沒有隨他們來上京給昭昭送親,容澤很清楚,不是他不想來,而是沈娘子不讓他來。那封信大抵是說了緣由,至于是何緣由,容澤卻是猜不出。

    聽罷容澤的話,沈一珍一時有些唏噓,看向容澤,又問道:“你娘如何?你日后有甚打算?”

    “阿娘很好�!比轁尚α诵Γ溃骸八f她與父親最好的時光就在太原府,回去容家祖屋,比從前在侯府要開懷多了。至于我——”

    他說到這,看了容舒一眼,方繼續(xù)道:“殿下舉薦了我去順王府做事�!�

    太原府是順王的藩地,順王蕭熠就是太原府的土皇帝。

    容澤原還在想,殿下叫他去順王府可是要他去做細作?

    顧長晉似是看破了他的心思,溫聲道:“順王為人寬厚,唯一一點不好便是耳根子軟,孤舉薦你去順王府是因著你的才能,希望你在那能多輔佐順王治理太原府�!�

    順王是個軟性子,根本不想去搶那皇座,對顧長晉更是敬重,隱隱還帶著些敬仰,被顧長晉舉薦去的容澤定能得到重用。

    容澤心下一哂,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揣君子之腹了。

    于是拱手作揖,賠了一禮,道:“是草民妄揣殿下的心思了�!�

    容舒聽罷容澤的話,卻是立即便理解了顧長晉的用意,道:“順王性子好,有了殿下的舉薦,阿兄定能得到重用�!�

    容澤含笑應(yīng)是。

    晚膳就在老梅林里設(shè)宴,時值金秋,正是膏蟹最肥美的時候。

    沈一珍差人做了滿滿一桌黃金蟹,容舒嘴饞,吃了一個猶不滿足,還想再吃,卻被沈一珍一把攔住了,睨她一眼,道:“蟹寒,不得多吃�!�

    容舒只覺納罕,去歲阿娘也沒攔著她吃呀。

    下一瞬,像是想到什么,她耳廓微熱,默默地縮回了竹箸。

    夜里,容舒梳洗好,從凈室出來時,便見桌案上放了一碟炒蟹黃。

    她好奇地望了眼顧長晉,道:“這是哪兒來的?”

    顧長晉上前給她披上外袍,道:“我讓常吉弄回來的,放心,阿娘不會知曉的,你方才不是想吃?”

    容舒瞅他一眼,道:“阿娘說得對,這東西寒著呢,不能多吃�!�

    這饞嘴姑娘竟然不吃。

    顧長晉挑眉,“當(dāng)真不吃?”

    容舒“嗯”了聲,忽然踮起腳,在他耳邊戲謔道:“你不想同我生個小娃娃嗎?”

    阿娘方才還悄悄同她道,叫她要忍著饞嘴蟲,別吃大寒的食物。說她與顧允直年歲正好,該要個孩兒了。

    容舒想著,若是能生一個又像顧允直又像她的孩子,該多好。

    第135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不想同我生個小娃娃嗎?”

    容舒的聲音剛落下,顧長晉給她理腰封的手便頓了下。

    他掀眸看她。

    燈火煌煌,她那張芙蓉面披上了暖黃的光紗,濕潤的眸子映著燈火,透著幾許期待,莫名的溫柔,也莫名的惹人憐愛。

    顧長晉從沒想過二人要生個怎樣的孩兒,他的腦中勾畫的所有畫面都只有她。

    概因?qū)λ麃碚f,這世間只要有她在,燈火可親,未來可盼。

    怎樣的日子都是甜的。

    只她似乎期待著一個他與她的小孩兒,她若是想要,他又怎不會應(yīng)?

    男人將她抱上桌案,沉了沉嗓,問她:“昭昭想要個怎樣的小娃娃?”

    容舒歪頭想了片刻,道:“男娃女娃都無妨,只要康康健健就成。當(dāng)然了——”

    她彎下眉眼,用指尖描繪著顧長晉高聳的眉骨,望著他道:“我希望這個孩子,能生得像你,又生得像我。要一眼就看出來,這是顧允直與容昭昭的孩子�!�

    他始終愛喚她“容昭昭”。

    是那個在幔帳落下后,始終喚他顧允直的容昭昭。

    顧長晉唇角微提,道:“那我努力些。”

    他說著便要低頭親吻她,門外忽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容舒忙推開他,跳下了桌案,假模假樣地拿了本畫冊看。

    顧長晉含笑觀賞了這姑娘堪稱靈敏又一氣呵成的動作,許是他眼里的笑意太過明顯,容舒沒忍住嗔了他一眼。

    也就在這時,盈雀的聲音遞了進來:“姑娘,夫人讓婢子給您和殿下送些湯羹來�!�

    容舒松了一口氣。

    來的人不是阿娘就好。

    明明已經(jīng)嫁人了,也是在自己屋子里,可若是被阿娘瞧見她與顧長晉在親熱,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壞事似的。

    “進來罷�!彼畔庐媰�。

    盈月、盈雀推屋進門,給二人送上湯羹便十分識趣地出了屋。

    容舒揭開顧長晉前頭的那盅湯羹,看著里頭熟悉的藥材,忍不住“噗嗤”一笑。

    顧長晉自是知曉她在笑甚,前世他便是吃這湯羹吃到半夜淌鼻血的。

    “顧大人快趁熱吃罷�!比菔娼o他遞過匙羹,戲謔道。

    吃完湯羹,盈月、盈雀進來收拾湯盅便麻溜地出了屋,往長廊外走。

    只她們還未走遠,便聽得屋子里頭傳來些動靜,聽著像是有東西從桌案滾落在地上的聲響。

    二人還當(dāng)是有甚東西掉地了,忙頓住腳步,豎著耳朵聽了半晌,反應(yīng)過來那是什么動靜后,立時鬧了個大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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